锦衣风流
正德呵呵笑道:“好办好办,真的有那么好么?”
刘瑾道:“那是当然,奴婢岂敢随便敷衍皇上……”
宋楠拱手叫道:“皇上……”
正德转身,看见满脸汗珠的宋楠,笑道:“你干什么去了,朕触景生情口占一绝,咏这潭水高瀑,宋楠来品评一番如何?小谨子说写的好,朕却不敢信他。”
宋楠哪有心情听他念诗,摆手道:“皇上,现下不忙品鉴皇上大作,有一桩紧急之事要请皇上示下。”
正德一愣道:“何事?”
宋楠指着天上的鹞鹰,将王勇之语说了一遍,正德和刘瑾等人都吓了一大跳。
“你是说,鞑子派了这些鹞鹰在空中侦察朕的动向?”
宋楠道:“恐怕十之会是如此,这几只扁毛畜生跟着咱们一路,若是野生的岂不早飞散觅食去了,臣认为定是驯养的鹞鹰,这说明王勇之言并非虚言。”
正德愕然道:“那怎么办?”
宋楠道:“臣建议要么即刻回头,只有半ri路程便回到乎远堡,在我大同府边军守护下,鞑子必不敢异动。要么咱们便急速转而往南,往蔚州方向赶路,离开边境越远越好。”
正德皱眉犹豫,刘瑾道:“宋大人是不是有些过于担心了,且不说这扁毛畜生是否通人xing监视皇上车驾,就算是鞑子有这个本事,又能如何?难不成鞑子长了翅膀飞跃我长城关隘不成?虽然北面的长城上无寨堡无卫所,但烽火守军却在,若是鞑子敢进犯,烽火燃起,天成卫和万全卫的守军岂会不来增援?”
正德点头道:“小谨子说的对,不管鞑子如何,他们也只能干看着朕巡视边镇,他们能如何?”
宋楠道:“皇上,据我所知,蔚州北的长城防线可是已经被突破了的,蔚州一直遭受鞑子滋扰便是明证,如果鞑子在前面的谷地拦截,这可是极为凶险之事,岂能如此冒险。”
正德无语道:“那朕便只能回头了?”
宋楠道:“恐怕是最好的办法了。”
石文义道:“宋楠,你这完全是臆测,光凭你的臆测便要皇上改道,这恐怕不好。”
刘瑾也道:“说的是,鹞鹰监视本就是个笑话,畜生如何能识别皇上的车驾?皇上若是因这几只扁毛畜生便回头,这教皇上如何解释?”
正德咂嘴道:“小谨子说的对,朕也不太信,若是被几只鹞鹰吓得回头,朕可真是没脸了。”
宋楠急道:“这不是脸面的问题,这可是关系到圣驾安危之事,刘公公,石指挥使,丘督主,咱们可不能拿这件事来赌博,咱们可输不起。”
刘瑾冷声道:“宋大人,你这是什么话,就只你关心皇上的安危么?我等便不关心?咱家虽没打过仗,但也并非一无所知,你宋大人也非军中大将,无非是在蔚州打过几次小仗而已,懂得未必便比咱家多。”
石文义也道:“宋楠,你只管好车队防卫,走什么路线,往何处去,可不是你能指手画脚的,那该由皇上自行决定,我等都无权干涉,你可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第二五八章 逆耳
第二五八章逆耳
第二五八章
遭遇到刘瑾石文义等人不负责任的反对,宋楠基本上清楚正德是不会同意回头了,这几日凡是自己提议之事,刘瑾石文义和丘聚都会毫无例外的反驳,夜间的防卫也多受指责。
在高山卫天镇堡宿营的那一夜,外围几座营帐着火,若非发现的及时,恐怕要出人命,光是这件事,刘瑾便在正德面前不知道说了多少回。正德虽口头没加斥责,但明显有些不高兴,宋楠虽怀疑是刘瑾等人故意为之,苦无证据也不想在路途上窝里斗,也并未深究下去。
宋楠试图做最后的努力,拱手道:“臣只是提出建议,希望皇上不要涉险,一切凭皇上定夺便是。”
正德想了想道:“这一路上总是有人提醒朕这个提醒朕那个,宋楠啊,朕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你便不能让朕开开心心的巡视这一趟么?朕知道你是替朕的安全着想,朕也不怪你,但朕此行不达目的绝不罢休,你也不必拿这些不着边际的猜测来吓唬朕,朕不会回头的。若是真的遇到了鞑子,朕还想好好的会会他们,难道这两百多护卫是吃素的不成?”
刘瑾抚掌赞道:“皇上此言豪气干云,奴婢们佩服之至,鞑子并不可怕,咱们大明朝的武官能学的皇上的一星半点,边镇也不至于多受滋扰弄得人心惶惶了。”
宋楠忍无可忍怒道:“刘公公,若真遇到鞑子,你可不要像那日在山中遇到恶熊那般束手无策,皇上的安危可不容你漫不经心。”
刘瑾脸色通红指着宋楠道:“皇上,您听听宋楠说的话,皇上便是要奴婢去死,奴婢眉头也不皱一下,宋楠竟然如此诋毁奴婢,皇上您可要给奴婢做主啊。”
石文义也喝道:“宋楠,你只是小小镇抚使,可莫要恃宠生娇乱了尊卑。”
正德脸色不悦道:“宋楠,你太过了。”
宋楠道:“皇上……”
正德摆手道:“不必多言,这种话今后不许再说。”
刘瑾道:“皇上,奴婢不怪宋大人言语诋毁,奴婢认为宋大人是因负责皇上车驾的护卫之责,感觉职责太大压力过甚之故,奴婢建议还是让石文义和丘聚负责车驾护卫,让宋大人卸去职责舒缓一些为好。”
正德看了一眼宋楠道:“准。”
刘瑾脸上暗藏笑意,躬身道:“皇上圣明。”
宋楠气的差点骂娘,一着不慎便让老阉狗骑在脖子上洒了泡尿,实在是恶心;护卫之权被剥夺倒没什么,宋楠原来攫取此事也是打击打击刘瑾的气焰,原本便不该由自己来掌管此事;但自己拱手送上便罢了第二五八章逆耳
,被强行剥夺自然心头不爽。
石文义喝道:“宋大人还不谢恩?皇上对宋大人体贴关怀备至,宋大人不要辜负皇上的一番爱意。”
宋楠咬牙压住怒气,这时候不是跟这些家伙争斗的时候,如何解决鞑子窥伺之事才是当务之急,于是行礼谢恩退下。
正德见宋楠神色不悦,心头有些不忍,招手叫住了宋楠,将他拉到一边道:“宋楠,朕不是不信任你,朕此番出行乃是瞒着诸位大臣,朕回去之后他们定然会大嚼舌根,朕也不能让人看笑话,无论如何艰险,朕也要完成这次巡视。朕其实心里明白,你和刘瑾他们最近关系不睦,朕在想,此事或因朕对你过于亲近所致,为了不让你们之间的矛盾加深,这护卫之责便让石文义他们来担当,你也落得一身轻松,陪朕好好走完这一路,而非是对你的责罚。”
宋楠道:“臣明白。臣言语也过激了。”
正德点头道:“你和他们不同,朕对你说话也不隐瞒,论本事,你比他们都强,但朕身边就这几个人能信任,朕不想成为孤家寡人,也不希望你们多生嫌隙。”
宋楠道:“皇上放心,多谢皇上关爱。”
正德微笑道:“你我是朋友不是么?”
宋楠忙道:“臣岂敢。”
正德呵呵笑道:“说好的事岂能反悔,对了,你多陪陪公主说话,这一路上她受了不少苦,朕原不该带她前来的,你肚子里见闻多,替朕陪她解解闷。”
宋楠头皮发麻,低声道:“臣遵旨。”
正德拍拍宋楠的肩膀低声道:“皇姐很喜欢你,朕……”
宋楠赶紧道:“皇上,臣内急,可否先去解决。”
正德一愣,摆手道:“去吧。”
宋楠如蒙大赦,赶紧一溜小跑的退下。
午后开拔前行,队伍在崎岖的山道上蜿蜒前行,宋楠默默跟在最后,眼睛不断的往天上瞟,那几只鹞鹰像是鬼魅一般跟随者队伍盘旋不去,让宋楠感觉被天眼笼罩,心头惶然不安。
晚间车队在山谷的碎石地上扎下营盘,宋楠无心去正德帐内听丝竹歌舞,独自爬上一侧的山坡上看着殷红的夕阳往西坠落山峦之后;头顶上传来几声尖利鹰鸣声,宋楠抬头看去,见那几只鹞鹰在暮色里盘旋数匝接着往北边的天际飞去。
没了鹞鹰的监视,宋楠的心头微微舒服了些,忽听身后悉悉索索山石作响,宋楠扭头看去,只见戴素儿一手提着食盒,一手抓着山坡上的草根努力朝自己爬过来,一张俏脸被夕阳映得通红。
宋楠赶忙起身第二五八章逆耳
去拉了她的小手助她上坡来,问道:“你怎么来了。”
戴素儿拍了拍手上的尘土道:“你还没吃晚饭呢,奴家给你送了上来。”说着便揭开食盒将里边的饭菜碗筷取出摆在一块平整的石头上,还拿出一只小酒壶和一个酒杯来,替宋楠斟酒。
宋楠忽然一把抓住她的手,戴素儿一慌,酒盅倾覆,洒在地上的酒水迅速沁入碎石中不见。
“你的手怎么了?”宋楠捏着戴素儿软绵绵的小手问道。
戴素儿的手心里流着血,一处明显的割痕在白嫩的手心上怵目惊心。
“哦,是刚才爬坡的时候被草茎割破了,不碍事的。”戴素儿挣脱手掌轻轻道。
宋楠心头有些愧疚,自从那夜之后,宋楠几乎没跟戴素儿说过什么话,也没正眼看过她,戴素儿只默默的在身边伺候,早起时毛巾温水都准备好,帮宋楠梳理发髻,宋楠换洗下来的衣服也默默的拿去洗干净,吃饭的时候,无论宋楠何时回到帐幕中,总是有热热的饭菜等着自己;戴素儿像是个无声的影子在宋楠身边默默的做着事情,宋楠却像是忘了有她这个人存在一般。
宋楠默默从怀中掏出布巾,撕裂成两个长条,弓身在昏暗的夕阳下的山坡上转了一圈,手中多了两颗青草。
“手伸来。”宋楠道。
“不碍事的,真的不碍事的。”戴素儿认得宋楠手中的青草,那是止血的草药。
“伸过来。”宋楠不容置疑的道。
戴素儿默默的伸出了手,宋楠将草药放入口中嚼碎成渣,细心的敷在伤口上,又用布条慢慢的包扎好伤口,系的时候轻声问道:“紧还是松了?要不紧不松才好。”
但半晌没听到戴素儿的回答,宋楠抬头看去,只见戴素儿怔怔的看着自己,双目中流下泪来。
宋楠叹了口气道:“你受苦了,你不该跟我来这一趟,我想好了,回京之后我便求皇上除了你的奴籍,让你恢复自由之身。”
戴素儿不答,低声道:“你用饭吧。”
宋楠端起酒杯连喝几杯酒,却一口饭菜没动;戴素儿道:“饭菜不合口味么?奴家手艺不好。”
宋楠摇头道:“你烧的饭菜很好,只是我没胃口罢了。”
戴素儿道:“你有烦心事?”
宋楠摆手道:“不提也罢。”
戴素儿从怀中掏出短短的玉箫来道:“奴家为公子吹上一曲吧,以曲为肴给公子下酒。”
宋楠举杯微笑,戴素儿将玉箫凑到檀口边,站起身来,轻柔的箫音缓缓响起。第二五八章逆耳
夕阳西下,天色灰蓝,山风渐劲。
箫音传到坡下营地,营地侍卫闻声仰望,但见夕阳下山坡上两道剪影一坐一立,站立之人手持洞箫风姿绰约,坐着的人举杯临风长发飞舞,均目眩口呆,以为神人。
第二五九章 雨夜惊魂
(感谢孩子娘、根087的月票,感谢狮魔王的打赏。)第二五九章
一夜山风劲吹,早起时天空中布满了乌云,yin沉闷热的天气让人心情憋闷。
漱洗已毕,宋楠走出营帐,下意识的抬头往天上看,见几只鹞鹰又在云端盘旋往复,宋楠的心情一下子跌到了谷底。显然夜间鞑子将鹞鹰召回是因为夜里无法侦察,一到白天便又放了出来尾随,宋楠几乎可以肯定,鞑子定然已经知道这一队车驾中非寻常人物,或许早知道是皇上的车驾了。
车队拔营启程,狭窄难行的栈道年久失修,蜿蜒在崇山峻岭之中,多处塌方,车辆无法通过,不得不边休整边通行,耗费了大量的时间;中午时分,yin沉的天空终于淅淅沥沥的落起雨滴来,更加让行程艰难之极。
宋楠建议车队就地扎营等雨停后再走,但被刘瑾石文义等当即拒绝,宋楠是担心照着这个速度行进,今ri白天无法跨越蔚州北面的峡谷,哪里正是最危险的地方。
傍晚时分,车队抵达一处平坦的山谷西侧,宋楠紧皱眉头站在山坡上往山谷中眺望,这里便是蔚州北部的通道,正处于万全卫和天成卫之间,也是宋楠最为担心的地方。
往北看去,一座寨堡孤零零的矗立在一座山峰之上,寨墙倒塌,破败不堪,中间一柱擎天好像是烽火台。宋楠记得听江彬说过,蔚州最北端长城内侧有一座废弃的寨堡叫做新平堡,此堡原是明军在蔚州最北端的堡垒,但此处的长城防御早已被鞑子突破,新平堡也早已荒废,此处峡谷便成了鞑子南下蔚州袭扰的通道。
往南去百余里便是鞑子在大明境内设立的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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