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风流
孟裨诘却裁慈说牡嚼础?br /> 王旦小鼻子小眼,身材虽瘦小,却有着一种上位者的气场,眯着的小眼睛里不时闪烁着精光,在他傲然的目光注视之下,满场数百官兵鸦雀无声,连咳嗽放屁的都很少。
王旦当然有他赖以自傲的资本,世袭定边侯的勋戚身份,再加上朝廷将边陲重镇蔚州的防务交予他手,光是这两点,便足以让很多人难望其项背。
当然,知道底细的人不免在这些光环下看到实质,王旦的勋戚身份是世袭而来,本身便是靠祖荫吃饭,并未有什么特别的功劳,加上此人有两大嗜好,一是贪财,二是好色,且为了这两件事他没少做出出格的事来,了解其底细的人不免对他暗中不齿。
但这世上识相之人居多,很少有人像江彬那个愣头青暗中打小报告,鸡蛋碰石头的事傻子才会做,王旦侵吞兼并军户田地之事几乎不是什么秘密,城北近万亩良田都是王旦盘剥手下军户所得,这些军户还不得不被迫替他耕种。
来钱之道还不仅如此,城中商贾的孝敬是一项,另一处进项则更为让人瞠目结舌:在王旦的地盘里蔚州卫士兵每年逃亡数百,六千余人的编制如今实额不足四千,可上报兵部领兵饷的兵额却在不断增长,王旦以加强蔚州防卫为名每年都要求增加兵员名额,三千多空额加上与之配备的兵器盔甲等朝廷下拨的兵饷物资便统统成为王旦的囊中之物。
王旦也不是傻子,镇军太监、左右副手、相关人等他都照顾周全,确保大家都有好处,大家发财才是长久之道,一团和气中,王旦安安稳稳的将大把的钱财搂进囊中,谁也不知道他在蔚州任上的这七八年来发了多少横财,恐怕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光在京城中他购置的宅子地产不下十几处,精力旺盛的他军务倒是很少管,除了赚钱,剩下的时光基本上都在一个又一个妇人的肚皮上渡过,这是他人生中的第二大追求。
可偏偏就有些人不开眼,譬如手下的那个千户江彬,虽说此人打仗是把好手,这也是王旦将担当主要防务之责的北千户所交给江彬的原因;但是,会打仗是一回事,能否识时务是另外一回事,就是这个江彬居然暗中举报自己盘剥军户田地的事情,若非自己根基深厚,平日里的银子没白花,几乎将此事捅到朝廷中去;这件事便如一根骨刺扎的王旦胸口又堵又疼,既然江彬不识抬举,自己也不用和他客气,这种愣头青必须要彻底清除。
王旦不会给人以狭私报复的口实,他做事一向是稳稳当当滴水不漏,终于,机会到来,黑山堡被鞑子游骑突袭,守堡的数十名士兵尽数被杀,这样的事若是以前倒也罢了,王旦最多训斥一顿便罢,绝不会大肆的张扬出去,但这一回却成了弄死江彬的一个最好的机会,这小子偏偏那天告假跑去访友,活该他倒霉。
王旦将此事上报朝廷,除了自责御下不严之外,将主要责任尽数归于江彬的玩忽职守,兵部立刻派考选巡抚下来查询此事,今日便是考选巡抚钱万达抵达的日子。
虽然考选巡抚的品级只有五品,和王旦的正三品还差着四级,但毕竟是兵部下来的人,无需迎出城门,在衙门口列队相迎已经是相当大的面子了。
马蹄声响,一名士兵快马驰来,滚鞍下马行礼,王旦淡淡道:“来了么?”
“启禀指挥使大人,钱巡抚的车马已经到了东大街了。”
王旦哼了一声,摆摆手示意那士兵退下,转头对指挥同知黄通道:“安排好接待事宜,无干人等不准和考选巡抚接触,对了,江彬去哪儿了?怎地没见他在此?”
黄通探头悄声道:“大人放心,卑职都安排好了,江彬不在营中,他手下百户说他昨日便率数百士兵巡视黑山堡防务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王旦哼了一声道:“临时抱佛脚却也迟了,早干嘛去了;罢了,他不来也好,反正他这个千户也做不长久了。”
黄通呵呵而笑道:“大人说的是,对了这个钱巡抚咱们是不是要意思意思,免得他多事。”
王旦想了想道:“看看再说,有些人自命清高,太给他面子反而不好,一个小小的考选巡抚,犯不着大惊小怪。”
黄通道:“卑职明白了。”
人声马嘶之声响起,大街上数骑飞驰而来,后面跟着十几人的车马队伍,王旦神色一变,缓缓伸手整了整衣冠,昂首挺胸缓步下了台阶,众蔚州将官急忙紧跟其后,朝车队迎了过去。
第二十八章 蚍蜉撼大树(中)
王旦于蔚州卫衙门设宴,盛情款待兵部来客,虽然此巡抚非彼巡抚,前面加上的‘考选’二字便说明了他的职权在于考选边镇武官的日常行为和功过业绩,对于王旦这样的地方军事大员而言,兵部的考选还需经皇上点头,但毕竟兵部考选巡抚有话语权,对这些人还是客气点为好,起码表面上要如此。
钱万达舟车劳顿疲惫不堪,并不急于办事,宴后便被引到驿馆住下休息,每年年底一趟的边镇之行,大大小小的武官都需要过一遍,起码花费月余时间,也不急于这一时。
王旦当然不会急于将江彬之事提出来,按照规矩,总是要从自己开始进行述职,然后一级级往下,同知、佥事、千户、百户,轮到江彬的时候,钱万达自然会来征求自己的评价,然则上报兵部的黑山堡大败之事在那时便可顺理成章的提出来。
王旦已经想好了说辞,要先褒奖江彬的才能,最后要惋惜的表示虽然自己对江彬之才爱惜的很,但江彬失职之行自己绝不会包庇,会举双手拥护兵部的决定云云,总而言之要有技巧的表达出自己的想法,不能教人落下口实。
午后时分,王旦美美的睡了一觉,起来后练了趟拳脚洗了个热水澡,更衣后命人沏了壶好茶正美滋滋的品尝,忽见管家来报告说蔚州锦衣卫百户所方大同来访,王旦一愣,自己跟方大同来往并不密切,对锦衣卫的人自己一向保持着适当的距离,因为那是一帮疯狗,关系处的再好也没有用,该翻脸时他们根本不管什么交情。
官场上最有名的一件事便是浙江布政司柳熏直的案子,柳熏直和锦衣卫指挥使牟斌是同乡,据说还有什么亲戚关系,但柳熏直不过是酒醉后发了几句对当今圣上的牢骚,骂了几句娘,被锦衣卫得知后上报给牟斌知晓,牟斌竟然亲自带人从京城感到浙江查究此事。
柳熏直本以为既是同乡,又有亲戚关系,事情不至于那么糟糕,却没想到牟斌大动干戈,逼着他承认大不敬和诽谤之罪,柳熏直这才觉察不对劲,动用上下关系求情,甚至给牟斌下跪求饶,最终也没能保住他的乌纱帽,牟斌回京还是上报了此事,讨了圣旨将牟斌抓进北镇抚司的大狱,最后被全家流放闽南,柳熏直年不过五十便死在了闽南。
虽然当时正值锦衣卫和东厂争斗甚剧,牟斌这么做恐怕也是因为希望以一件大案邀功压住东厂,但足以看出锦衣卫这帮疯狗毫无人性可言,这也给大小官员们提了个醒,珍爱生命远离锦衣卫才是正理。
王旦对方大同的印象也很模糊,自己刻意跟锦衣卫蔚州百户所保持距离,那方大同级别低微,平日也难得见面;在蔚州城中锦衣卫百户所几乎就是个闲置的衙门,在很长时间里,王旦甚至都忘了蔚州还有锦衣卫的手脚在此,今日这方大同求见,不知有何事?
虽然不情愿,但见还是要见的,王旦吩咐让方大同在花厅侯见,换了身衣服又坐了一会摆足了谱这才施施然前往花厅中见客。
方大同等的无聊,正细细研究着王旦花厅中的摆设,暗自咂舌不已,别的不说,便是那案上的两座青花瓷瓶便是个值钱的古董,更别提香案上老玉的烛台香炉和那尊硕大无比的纯金佛像了;方大同忍不住抱起一只花瓶把玩起来,猛听得身后有人咳嗽一声,吓得他手一抖差点将花瓶摔落地上。
“方百户喜欢这对花瓶么?喜欢的话老夫便送给你。”王旦一身黑布暗花的丝袍,不像个镇军大员,倒像个团团富家翁。
方大同赶紧将手中的花瓶摆好,连连拱手道:“岂敢,岂敢,这是王指挥使喜爱之物,卑职岂能夺爱,我只是见这花瓶精致可爱,一时手痒拿起来瞧瞧罢了。”
王旦拱手还礼,哈哈笑道:“什么叫夺爱,不过普通的一对元朝青花瓷瓶罢了,也值不了百两银子,方百户喜欢便拿去。”
方大同暗暗咂舌,一对普通的花瓶便值百两,就这么摆在花厅的桌子上,这位指挥使大人看来是钱多的没处花了。
“大人说笑了,卑职冒昧前来打搅,大人切莫见怪。”
“是啊,我也纳闷,方百户可很少来登老夫的门,今日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王旦呵呵笑道,伸手示意方大同落座,又命人上茶,自己则大刺刺的在红木太师上一座。
方大同躬身道:“指挥使大人公务繁忙,平日无事岂敢来叨扰,今日确实有事前来请教,这不,也没事前通报,便急吼吼的来了,按理说该带些礼物来才是,实在是太过紧急。”
王旦哦了一声,好奇的道:“急事?什么事儿?”
方大同左右看看欲言又止,王旦皱了眉头,看这方大同一副鬼鬼祟祟的摸样,实不知他到底要说些什么,想了想还是挥手屏退厅中侍立的婢女。
方大同待闲杂人等退出厅外,快步关了厅门,来到王旦身边拱手道:“大人休怪卑职谨慎,只因我今日要说之事干系大人名节,不得不小心谨慎为好,教别的耳朵听了去可大不妙。”
王旦皱眉道:“干系老夫名节?方百户,你有话就说,何必这么神神叨叨的。”
方大同眨着眼道:“是是是,这件事嘛……怎么说呢,真要说出口,还真是难以启齿,这个……那个……”
王旦有些不耐烦起来,不悦的道:“什么这个那个的,快说便是,老夫稍后还要去驿馆拜见兵部考选的官员,快些说来。”
方大同干笑两声,抓耳挠腮了一番,一咬牙道:“好吧,终究要说出来的,事情是这样的,方某人身为蔚州锦衣卫百户,平日里职责所在,不免要按照上面的要求履行职责,有时候行事涉及大人属下和蔚州上下官员,那也是无可奈何之事,想必大人也能够理解卑职的苦衷。”
王旦道:“那是自然,你锦衣卫衙门之事老夫可从来没有指手画脚过。”
方大同笑道:“这个卑职知道,卑职的意思是说,这一次卑职不小心获悉了一条消息,正是关于大人的,卑职觉得此事过于重大,本想立即上报,但又觉得有必要前来跟大人求证一番,免得出了纰漏,卑职可担当不起。”
王旦心头疑惑,问道:“方百户,到底是何事?你不说老夫如何替你证实?”
方大同哈着腰道:“问大人一声,大人是否在城北有座庄园,庄园内有良田近万亩呢?”
王旦脸色一变,斜眼道:“怎么?方百户何时改作户部之事了?这是老夫的私产,那又如何?”
方大同摆手道:“大人切莫误会,卑职并无他意,只是想问,大人的庄园可曾受过鞑子兵的袭扰么?据卑职所知,鞑子游骑益发的嚣张,城北三十里外村庄田地备受袭扰之苦,据说大人的庄园却一次没受过鞑子袭扰,倒有些奇怪。”
王旦赫然起身怒道:“那又如何?老夫就是调了一个千户所兵马重点守卫,这事也轮到你锦衣卫插手么?老夫的田地也是我大明的地产,难道不该派兵守卫么?”
方大同连忙赔笑道:“卑职不是这个意思,大人是说你调了兵马守卫庄园?这才没有遭受鞑子兵的骚扰?”
王旦傲然道:“明人不做暗事,正是如此,十里堡和羊山堡一带我调了近千人守卫,那是我的权力。”
方大同歪头想了想道:“可是卑职听到的消息却不是这么说的呢。”
王旦哼了一声不予作答,这家伙是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本就提防着他找事,却原来是为了自己调兵保护私产之事,这回自己可不输理,兵马驻扎在何处可不受锦衣卫的摆布,相反锦衣卫拿此事说事,倒有越权之嫌。
“卑职听到的消息是说……鞑子兵特意绕开大人的庄园,并不加以袭扰,左右的田地村庄都被鞑子兵祸害过,却偏偏放过大人的庄园,这件事……嗯……”
方大同似乎在自言自语,听在王旦的耳中不啻于一道惊雷,惊得他目瞪口呆,话中之意便是傻子也能听的出来,一股怒火从王旦心头升腾起来,他伸手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那对价值百两的花瓶咕噜噜滚下桌案,哐当连响,摔得粉碎。
“方百户,你说话可小心着些,有些话可不是你这样的人扛得住的,我道你今日来干什么,原来是来找老夫的茬子来的,罢了,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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