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风流
一根马鞭。
“授甲!”马百户一声高叫,江彬微笑上前,拿起托盘上的盔甲替宋楠穿上,这是一套全新的棉甲,穿在宋楠身上,整个人一下子精神起来,颇有些英雄少年的摸样。
院里院外众人连声喝彩鼓掌,宋家哥儿这一身盔甲穿上,倒像是天生当军官的料。
“授刀马!”马百户声音又起。
江彬双手拿过长刀替宋楠挂在腰间,又将马鞭别在宋楠的腰间板带上,退后几步端详了一番,突然哈哈大笑道:“好个文质彬彬的总旗官。”
宋楠心道:老子是儒将好不好。
甲胄战马佩刀都授齐了,这一象征性的仪式便宣告结束,一身装扮穿上,从此刻起,宋楠便正式成为蔚州卫的一名军官了,宋楠心头感叹,为了在这年头混出个摸样来,自己不得不费劲心思换了这身行头,今后长路漫漫这一切才刚刚开始,还需要努力奋斗才是。
宋楠全副戎装向宋母叩首行礼,宋母眼含泪水,不知是高兴还是遗憾,唯一的儿子跑去当兵,自己心头有说不出的滋味,但见儿子穿上盔甲之后英姿勃发的摸样却也怪欢喜的。
方大同连声招呼要去喝酒,宋楠赶紧抓紧时间吩咐萍儿和忠叔好生的照顾好乡邻们,又请李大牛在左近的酒馆定了座,好好的招待众乡邻吃喝,这才被江彬方大同等人簇拥着前往蔚州最高档的酒楼‘四方楼’庆贺去了。
第三十五章 芳踪无觅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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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小的总旗入职,不仅蔚州卫千户率众百户来贺,而且连锦衣卫蔚州百户所的方百户也来凑热闹,这件事颇有些不寻常。
绝大多数的人都不明白,为什么宋楠这个落第的秀才会得到如此的礼遇,以至于有人甚至去问王旦,手下忽然出个这么叼的总旗,是不是和王旦有什么亲眷关系,在众人看来,要不是和王旦有着密切的渊源,首先入职即为总旗不太可能,头脸人物上门道贺更不可能,多半还是看了王旦的面子。
王旦心里窝着火,很想打人骂人发泄一番,但又不能太过失态,只含混解释说军中缺少识文断字的军官,秀才公肯入蔚州卫从军自然要给予官职以示尊重云云;内心里王旦清楚的很,江彬说这个宋楠是他的远房表弟,王旦暗地里扒了江彬的祖宗八代考证,也没有这么个姓宋的表亲;相反倒是查明了这个宋楠的身份,此人便是蔚州大商宋德的婢生子,早已被赶出宋府,断绝了所有的关系。
王旦做梦也猜不到自己便是栽在这个宋楠手里,还以为宋楠耍了什么手段笼络了江彬和方大同两人,一个穷酸秀才是如何笼络这两个桀骜之人的,这一点倒是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
宋楠和江彬方大同三人已经结成了巩固的联盟,江彬自不必说,自己能逃过一劫全靠宋楠的计划,虽然江彬也曾认为这个计划太过冒险,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去执行,结果居然是大获全胜,江彬对宋楠除了感激和钦佩,已经无言辞可以形容。
而方大同原本是被逼上贼船,最终他获得的利益也不小,从此事之后,王旦再也不敢忽视蔚州锦衣卫百户所的存在,以前敬而远之不予来往,现在恐怕要事事都要考虑锦衣卫的感受,绝不会再和以前那般的盛气凌人;而且对方大同个人而言,也是赚了个盆满钵满,王旦奉上的三万两银子,宋楠拿出一万两替方大同还清了所有的欠债,剩下的两万两方大同还是拿了大头,独得一万两;宋楠和江彬则各拿了五千两。
方大同很是过意不去,坚决推辞不受,宋楠道:“方百户是个值得交的朋友,朋友之间谈钱财伤义气,看得起我等,便手下银子,不过首先要将挪用的公使钱的窟窿补上,免得被人抓住把柄。”
光是这最后一句,便让方大同感激的几乎落泪,宋楠没有继续攥着自己的把柄,这一点便足见宋楠的真诚,这件事如果发生在锦衣卫里边,那简直不可想象,宋楠之所以多给他分银两,便是要帮他擦干净屁股,这不是兄弟是什么?三万两银子眼睛都不眨便给了自己两万,便是亲兄弟也做不到如此的潇洒。
关系铁到这种程度,方大同才不顾行为突兀跑去道贺宋楠入军,殊不知锦衣卫奉行的是自专的行为准则,和任何地方上的军政人员都不该结交热乎,方大同不管不顾,可见宋楠在他心中的分量之重。
……
一晃到了年关,宋楠入蔚州卫军中已经一月有余,他的顶头上司便是上次道贺时在场的马百户,宋楠当日按照众百户所送的贺银双倍回礼,让北千户所的众百户都觉得宋楠为人爽直,当日送礼大多数人都是被迫而为,军中油水本就很少,即便是这些百户们每月饷银也不到三两,花销又大,当日江彬下了死命令要求每人送贺仪五十两,差点没让这些家伙们当了裤衩;而宋楠不但没收,反而回赠五十两,众百户们暗地里直夸宋楠会做人。
宋楠实际上也是借此拜拜山头,如果因为江彬是北千户所的头儿,自己便不把这些人放在眼里,那可是小人的行径,想在军中混得好吃的开,这些百户们和平级的旗官们的关系一定要搞好,这些经验宋楠在后世早已深谙其道。
除了平日的恭敬多礼,宋楠还不是借机施些小恩小惠,譬如做东喝酒,送些茶叶衣服等等,细微之行最暖人心,人和人的关系有时候不是要生死与共才会肝胆相照,平素细微言行足以让关系变得牢固。
若说一个月前宋楠初入军营之时,众人还因为是江彬的关系对他客客气气的话,一个月之后,这些人已经从心眼里对宋楠表示亲近了;宋楠在北千户所中走动之时,随处可见人打招呼,宋楠在军中也有了个亲切的称谓叫做“楠爷”。
“楠爷,来喝杯茶水。”
“楠爷,老娘叫俺代问安好,你派人送去的布匹俺娘很是喜欢,楠爷实在客气,多谢啦。”|
“楠爷,家里今日宰了头羊,晚上去喝一杯如何?”
“……”
凡此种种,已经成了宋楠日常寻常之景,宋楠拿那五千两银子作不义之财,花起来毫不手软,只可惜大明朝银子实在太值钱,可劲的造,才花掉不到两千两。
在军务方面,原本宋楠隶属北千户所第三百户所马百户手下,理应驻扎在城北二十里外的黄牛堡,随着连续两场大雪的降落,城外简陋的寨堡条件艰苦,可以想象有多么难熬,可宋楠从没抱怨过;。
后来军务会议上,众百户受了诸多的恩惠,主动提出调宋楠回城中驻防巡逻,宋楠推辞了一番,众百户坚决要求,才由江彬拍板,将宋楠调回城中,负责东城巡城事宜;这小小的一次调动,不仅仅是境遇上的千差万别,更说明宋楠已经成功的在北千户所中获得了普遍的认可。
年关近了,蔚州城中也逐渐热闹起来,无论有钱无钱,作为一年中最隆重的节日,百姓们都将平日积攒下来的一点积蓄毫不手软的花销掉,城里每天熙熙攘攘热闹不已。
宋楠自打调回城中之后,好几次来到芳姑小店,可惜总是吃闭门羹,先前一两次芳姑还在,只是对宋楠态度冷淡,推辞说缺酒少菜不接待宋楠,久而久之,宋楠也明白自己不知何时成了芳姑小店不受欢迎之人,也不再前去自讨没趣;最近一次,宋楠忍不住再去芳姑小店时,却发现小酒店已经人去楼空,问了问附近的邻人和食客,却说老板娘和她的表妹已经关店歇业,连人都不知何处去了。
宋楠错愕之际心头倒有些空落落的,虽然跟芳姑等人只是简单的熟识,也无太深的交情,但总感觉有些怪怪的,况且自己也没弄清楚究竟何处言行惹得芳姑不喜,还真是有些小小的遗憾。
这个新年过的热热闹闹,宋家举家搬到了北大街的大宅子里,年前因忠叔年老渐渐手脚不便,宋母合计着雇两个人回来帮忙,李大牛得知后毛遂自荐,硬是带着妹妹进宋家帮工。
宋楠本来不太愿意这样,毕竟当李大牛如兄弟一般,帮工便有使唤如仆役之嫌,李大牛不介意,宋楠自己都过意不去,但后来李家婶子亲自上门请求宋母,跟宋母说:“咱家大牛一人多高的半大小子了,也没个什么营生,不像你家楠哥儿年纪还小上一岁便已经做了军爷了,无论如何要让楠哥儿带着他教教他……”凡此絮絮叨叨的久了,宋母也熬不住了,便告诉宋楠这些。
宋楠想想当日对大牛说的要带他享尽荣华富贵的那些话,总不能让李大牛成天的游手好闲,于是便点头答应了,于是李大牛欢天喜地的带了李家小妹进了宋家帮工,而忠叔则荣升为管家。
忠叔临老居然当了管家,笑的合不拢嘴,仿佛年轻了十岁一般,脸上的皱纹成天笑成了菊瓣,殊不知这个管家只是名义上好听而已,说到底宋家还是小门小户,跟真正意义的大户人家比较起来更是天差地别。
军营中本无春假之说,不过是轮流休息罢了,江彬特意给宋楠数天假期,宋楠也不欲别人说闲话,大年初二便回到军营正常办理军务。
大年初三晚上,正轮到宋楠带人巡夜,宋楠巡的是下半夜,三更天接班一直要到天明时分,就在四更天左右,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第三十六章 青楼夜半惊
宋楠带着手下的士兵正巡到东街一处叫做甜水井的街口附近,远处突然喧闹之声大作,静夜里这声响听起来极是耍伍偈质疽馐窒率勘W〗挪剑喽邢傅谋媸渡舻姆较颍芴鍪侨朔⒊龅木锌藓爸床恢⑸撕问隆?br /> “楠爷,好像是有人在哭叫,出事了!”手下一名小旗道。
宋楠道:“去看看,应该在前面的街角。”
众人发足狂奔,转过街角,眼前红灯闪烁,街对面的一座三层楼院前人影瞳瞳,门廊上的红灯笼摇摇晃晃晃得人眼晕,宋楠认出来这个地方了,此处是蔚州有名的风月场所‘怡红坊’,年节前后,正是生意兴隆之时,所以通宵达旦,客人也来往不息。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众人快步奔过去,一名小旗高声喝问道。
一名正自惊叫的女子见巡城士兵到来,忙上前急促的道:“军爷,不好了,出人命了。”
那小旗喝道:“好生回话,这是我们总旗官宋大人,出了何事速速禀于他知。”
那女子发乱鬓斜,满脸的厚脂粉也掩不住脸上的惊惶之色,尖声道:“了不得了,宋军爷,有人在楼上死了,快去瞧瞧吧。”
宋楠喝道:“慌什么?谁死了,是你院子里的人还是客人?”
那女子道:“是客人,我的老天爷啊,奴家怎么摊上这么个事儿啊,军爷啊,此事可与奴家无干呐,奴家和这院子里的人可都没那胆子杀人呢。”
“可曾见到凶手?”
“没……没见到啊,小翠上去送点心,一进门就看到两位爷死在屋里了。”女子哭叫道。
宋楠眉头紧皱,转头高喝:“立即封锁怡红坊前后门,这里所有的人都不准离开一步,李智、方坚,你们两个随我来。”
众士兵高声应诺,立刻行动起来,将站在门口的客人和数名女子统统驱赶进大门内,几名嫖客生恐事情闹出来被家中人知晓自己来逛窑子,大吵大闹着要离开怡红坊,宋楠抽出腰刀喝道:“谁不想被当做凶手抓起来,谁便胡乱吵闹;这里人人可疑,未查明之前一个都别想走。”
说罢带着李智方坚两名小旗迈步上楼,二楼上早已空无一人,出了人命案,楼上的粉头和客人早已如惊弓之鸟一般的逃到了楼下,整个二楼上鸦雀无声。
“老板娘,是哪一间屋子?”李智探首朝楼下问道。
那女子颤声道:“是西首第三间,军爷,可不干我们的事啊。”
“费什么话。”李智喝骂道。
宋楠提刀在手,三步两步冲上走廊,身后的方坚赶紧抢上前去挡在宋楠头里,三人迅速来到西首第三间房门外,方坚使个眼色,抬脚飞踢,将虚掩的木花门踢了的大开,紧接着挥刀冲了进去。
宋楠和李智也紧接着冲了进去,眼前的景象惨不忍睹,烛光摇曳之下,两名男子赤着上身倒在地上,满地的鲜血汩汩而流,洇了一大摊,房内乱七八糟,衣物鞋帽桌上的茶盏散落一地,似乎经历过一场搏斗。
宋楠轻轻绕过地上的血迹走过去,探手在两名死者的脖子动脉上各按了一小会,起身摇头道:“死了。”
方坚吁了口气道:“是剑伤,楠爷您瞧,两人身上总计伤了十几处,一人致命伤在喉部,一人在肋部。”
宋楠点点头,低声吩咐:“找找他们的衣物,看看能不能查出身份来。”
方坚和李智立刻在房中慢慢的翻找起来,忽然间,李智叫道:“楠爷,瞧,这件衣服里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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