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风流
李大牛白了他一眼道:“就你?俺跟楠哥儿从小一起长大,也没学到半点皮毛。”
郑达道:“那是你笨。”
李大牛瞪眼道:“你比我聪明么?”
两人开始斗嘴,万志王勇和郑大彪却等着宋楠说出缘由来,赶紧劝架制止,请宋楠提点原因。
宋楠微笑道:“诸位看这地图上,新安县和雄县之间有什么?”
郑达抢着道:“全是些点点圈圈,这是何意?”
万志皱眉盯着地图道:“这些圈圈点点都是代表着地名和地形,这些波浪线是代表着河流和湖水。”
候大彪眼睛一亮叫道:“大人的意思是,雄县和新安县之间隔着白羊淀么?贼兵攻取容城,莫非是要绕道避开白羊淀的湖泊地带?”
宋楠哈哈大笑道:“总算有人看明白了,诸位请看,雄县和新安县之间隔着大片的白羊淀湖泊,虽然中间有道路可行,但你们可别忘了,七月里可是下了整半个月的雨。保定府涝灾的事情你们大概也在朝上听说了,然则这中间的狭窄道路恐怕已是一片泽国,即便水退之后,也是泥泞难行。贼兵之所以不从这里走,定有此中原因。”
侯大彪一拍脑袋道:“大人这么一说我想起了了,去雄县侦察回来的骑兵耗时太久,刚才卑职还责骂他动作太慢。但他们说,前往雄县道路上全是泥泞,难走的很,马儿数次深陷泥潭之中,所以才耽误了时间,本拟快马斥候一来一回三个多时辰,从晨间到午后足足花了一倍的时间,恐就是这个缘故了。”
宋楠点头道:“那就对了,我也是预测原因,你这么一说,此必为贼兵不直接南下攻击新安县的原因之一,试想,贼兵均为步兵,从泥泞沼泽中跋涉前行,一天时间都未必能抵达此处。到了这里也恐怕个个累得半死,不休整如何攻城?而且若是因行动缓慢在白羊淀内沼泽中遭遇官兵前后堵截,岂不插翅难飞?”
众人纷纷点头,赞同宋楠的话,贼兵现在是在跟官兵抢时间,他们可不知道朝廷刚刚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并未调集大军围剿,在他们心中,举事十余日,连败官兵,连破城池,恐怕早已闹得沸沸扬扬;各处的官兵恐怕正蜂拥云集而来,这时候要赶紧的跳出文安左近官兵的包围圈才是正经,自然不能有时间去慢悠悠的休整,所以也不会选择泥泞的沼泽道路行走。
“大人,卑职还有些困惑,贼兵即便不愿从泥泞之路行走,也无需去攻击容城县啊,他们大可绕道前来;白羊淀南北均有道路,绕道也不过是多走五六十里路程罢了。”王勇蹙眉发问道。
宋楠道:“王勇兄弟问到点子上了,贼兵便是绕道而行的,往南绕道要多走数百里,路远不说还要经由文安境内,在贼兵看来,文安如今恐怕是官兵云集,所以他们不可能走回头路。他们选择了往北绕行,然绕到白羊定北边的大王镇本可南下,但此处据容城县只有四五十里地,我估摸着贼兵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连夜攻击容城县。”
“大人是说容城县只是他们临时起意攻击的目标?”侯大彪鼓着眼问道。
宋楠道:“虽是临时起意,但贼兵必然也经过考虑,起码此举对他们有两个好处,其一是拿下容城县之后可再次休整扩充队伍,其二是,此举给官兵放了个贼兵正在往西北进攻或者是迫近保定府的烟雾弹,如果官兵一窝蜂的前往容城县或者是安肃县保定府一带增援,则正好中了贼兵诡计。若我估计不错,贼兵恐已在直接南下逼近新安县的路上了。”
众人大眼瞪小眼无语之极,心中虽然有那么一丝‘贼兵未必便有这么多考虑’的想法,但对宋楠的一番分析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难怪宋指挥能青云直上,年纪轻轻便权倾朝野,这都是有原因的,每一步都考虑到位,从不留半分疑问点,恐怕正是宋大人成功的要诀之一。
经宋楠如此一番分析,众人也打消了疑虑,分头带人积极的备战。既然还有时间,城防自然更要加固,在护城河淤塞,铁定会被贼兵从西北两处城墙进攻的方向用泥包堆积起七八个泥台,让城头守军能多些立足之处,以免打起仗来单薄的城墙墙头兵力不足。
第三六六章 踢到铁板了
第三六六章
骑兵斥候四面八方的撒出去打探消息,四更时分,黑沉沉的新安县城内锣声四起,敲得人心惶惶,睡梦中的守城兵士们纷纷起身登上城头。
大半个时辰后,北面黑沉沉的地平线上,一道火把组成的长龙迅速向城下涌来,不一会儿,新安县城城北的开阔地上便成了火把的海洋,一个个黑影站在火把下列队,天色微明之时,贼兵毫不留情的发动了凶猛的攻击。
贼兵采取的还是惯用的突袭战,连克雄县和容城的经验告诉他们,县域守军不过数百,根本无需考虑其他,驱赶裹挟的壮丁为第一梯队当炮灰,其余人猫在后面一拥而上便可攻克,用不了一个时辰,新安县城便可握在手中了。
这只向西进攻的队伍由刘七和赵疯子两人率领,赵鐩勇猛,刘七诡计多端,两人配合的很默契,这也是刘六让这两人统帅西路义军的原因。两人也不负期望连克雄县和容城县,不到四千的人手在攻下两县之后激增到近六千人,这还是仅仅在县城内抓壮丁的结果,若有充裕的时间的话,他们可在县城内外的小镇乡村逐一横扫,起码可以增长一倍的兵力。
攻下两处县城之后,不仅是人手上的增长,武备上也上了个档次,举事之后数日,即便已经有四千之众的时候,手里有兵刃的还只有数百人,其余的人只能拿着木棒草叉菜刀柴刀等简陋的兵刃,盔甲也只有可怜的十几套。好在霸州卫官兵送了上千套盔甲兵刃,战马也送了几十匹,但即便如此,在分兵之时,刘七和赵鐩的手头也只有六百套盔甲兵刃,马匹只有十几匹,其余的人还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拿着形形色色的武器。
但破雄县和容城县之后,捋掠了数百套盔甲兵刃,马匹也抢了上百匹,雄县的兵器库里还弄了几十辆大车,一下子便让刘七和赵鐩底气大涨;五十多辆牛车上堆积着粮食和金银随军南下,有的吃有的赏,连战连胜,士气也是高涨的不可收拾。
这一路上,若不是抓来的两千壮丁哭哭啼啼的让人不舒服,刘七和赵鐩恨不能在马背上唱着曲儿。
举事时的张皇已经消失殆尽,照这个速度,南下横扫河南各处县镇之后,兵马起码达到数万,到时候攻下大的州府可就轻而易举了,之后呢便是京城,再以后呢便是将小皇上正德赶下宝座,再以后便是天天花天酒地,女人随便睡,银子随便花,酒肉顿顿饱的日子了。
刘七和赵鐩压根就没把这座横在南下路上的新安县城放在眼里,两人一人率三千人分别进攻西城墙和北城墙,打赌谁先攻破,城里最漂亮的女人便归谁睡。
攻城伊始,聪明的起义军将领们已经从有限的几?的几次攻城经验中总结出了套路,先驱赶临时抓来的炮灰壮丁扛着简易的云梯和勾爪绳索冲到城墙下,一旦低矮的城墙被带着铁钩的云梯勾住,抓索勾上城头,胜利便唾手可得了,这些被骗子刀枪驱赶抓来的壮丁们的用途便是吸收城头上官兵的弓箭射击,和将攻城的云梯和抓索摆好,然后……然后他们便可以去死了。
接下来事情便简单了,爬上城头只是时间问题,这些小县城中单薄的兵力根本无法阻挡,一旦有一处突破,便大功告成。
然而,这一次事情变得有些大条,负责在西门进攻的刘七,明明在黎明的晨雾中只看到城头守军寥寥的身影,在命令炮灰们冲锋之后,突然间发现城墙上多了密密麻麻的守军身影,紧接着,飞蝗般的箭雨便一窝窝的浇了下来,炮灰们一倒就是一大片人。
“怎么回事?新安县城怎么有这么多人?”刘七张着嘴巴问着身边几名临时提拔的起义军将领。
“不知道啊,按理说不能够啊。”义军将领们穿着不合身的盔甲,头摇的像拨浪鼓。
“速去赵大将军那边瞧瞧去,城里的守军难道集中在西门城墙?这可让赵疯子捡了便宜了。”刘七叫道。
一名义军将领飞骑来到城北,还没找到赵鐩的身影,便先看到炮灰们仓皇抱头往回逃窜的身影,随后他又看到在淡青色天幕中掩映下的城头上密密麻麻的守城官兵。
赵鐩心急如焚的来到刘七的西门处,两人眼神中透着惊恐,难不成官兵已经将南下之路堵塞了?这下子可无处可走了,悔不该在容城县耽搁了两日,要是直接从大王镇往南奔袭便好了。
刘七还算镇定,问赵鐩道:“你那边城头估计有多少人守城?”
“当有上千人。”
“我这边估计也有上千人,也就是说其实城里也不过两千守军。”
“两千么?焉知城中还有多少,兄弟啊,咱们踢到硬骨头了,这是官兵主力啊。”
刘七咬着嘴唇不语,看着炮灰们人仰马翻的被城头的官兵放倒,云梯和绳索只有数十架架上城头,根本就不足以攻城,心头有些泄气,正打算和赵鐩商议退兵绕行,忽然间晨曦朝阳照耀的城头亮光闪闪,刘七眯眼看去,忽然叫道:“不对,疯子,你瞧城头上的那些士兵是什么兵?”
赵鐩眯眼看去,只见城头上的大部分士兵着红穿黄,甲胄华丽之极,根本就不是卫所官兵的盔甲;旁边夹杂着的倒有两三百个穿着灰老鼠一般藤甲的县域差兵,其余人则是赤手空拳拿着石头往下砸的老百姓。
“那是锦衣卫的盔甲,他娘的,锦衣卫帮着守城?这破县城哪来的这么多锦衣卫?”
刘七龇牙笑道:“疯子,还用问么?定是保定府派来的人,瞧见没,老百姓都调上城墙了,可见城里没有更多的兵马了,撑死了也就城头这点人,咱们要发财了。”
赵鐩愕然道:“发什么财?都快被人打成狗了,这会子伤亡起码超过五百,七爷你莫不是失心疯了吧。”
刘七鄙夷道:“你懂个锤子。锦衣卫这帮狗东西的武器最好,听说他们人手一柄绣春刀,那玩意可不是一般人能佩戴的,你想啊,咱们攻下这里之后,剥了他们的盔甲,配着他们的绣春刀,骑着他们的马儿,这该有多威风,我打小就想当锦衣卫缇骑,可惜就是没机会,这回可遂愿了。”
赵鐩舔着嘴唇道:“你这么一说我还真的心动了,你说的没错,他们就这么点人,我们可是有六千人呢,耗也耗死了他们,就是伤亡太大。”
刘七啐道:“伤亡?再攻下几个县城拉壮丁不就又回来了么?你回你的北面,咱们这回一窝蜂的上,无论如何都要攻上城头去。”
赵鐩答应一声策马赶回北城墙外,在悍匪组成的督军队的紧逼下,被打退一次的义军再次发起进攻;一名义军将领带着人驱赶着炮灰们往前冲,两名壮丁被刚才城上射下来的箭雨吓破了胆,死活摊在地上不动,被那义军将领毫不犹豫的挥刀砍死在当场,一旦开了头,奔跑稍慢的也会挨刀,胡乱奔走的也会挨刀,所有人都被逼得有进无退。
往前冲或有活路,不冲的话会立刻死在当场,两害相权取其轻,自然是往前冲,活得一时是一时了。
在大刀长矛的驱赶下,数千贼兵奋不顾身的往城墙下冲去,数千人散开的散兵阵型铺满了城下的空地,城头的守军明显的火力不够了,加上每人携带的箭支只有一壶十几只箭,这新安县城库房中慢说箭支,连块石头也没预备,众锦衣卫旗校虽奋力发射箭支,但却终于还是让大批的贼兵涌到了城墙下。
百多架简易云梯搭上城头,几百只抓索丢上城头勾住,贼兵们嗷嗷叫着往城头攀爬,不足两丈高的城墙若书不受干扰的话数十息便可登顶,形势危急万分。
城头的守军已经无法再射箭,他们不得不挥刀砍断绳索,对付云梯上攀爬的贼兵,还要防备零星的贼兵箭支的射击,一时间手忙脚乱,盏茶之后,西城墙和北城墙数处失守,城头上爬上来几十名贼兵,跟守军厮杀在一起。
宋楠站在北城城门上方的城楼上,身后的披风随风猎猎作响,手中的绣春刀非但没有举起参加战斗,反而慢慢的收入鞘中,同时纤细的手指搭上了腰间的物事。
亲卫营千户王勇凑上前来低声道:“大人……挡不住了!”
宋楠吁了口气,低喝道:“动手吧!”
第三六七章 难辞其咎
第三六七章
王勇沉声应诺,快步冲出城楼,守卫在城楼左近的百余名黑盔亲卫肃然而立。
王勇伸手从腰间慢慢抽出黑黝黝的火铳,喝道:“清理城墙,轰杀贼兵。”
众人齐声暴喝,抽出腰间的火铳跟随王勇旋风般的往城墙上扑去,火铳喷着火光,冒着刺鼻的浓烟,震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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