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风流
众人齐声暴喝,抽出腰间的火铳跟随王勇旋风般的往城墙上扑去,火铳喷着火光,冒着刺鼻的浓烟,震耳的响声充斥耳鼓,百余名宋楠亲卫队中最精锐的配备着‘宋夫人’双筒霰弹火铳的亲卫们,就像一股黑色的旋风沿着城墙自北向西一路横扫。
火铳的威力不复多言,很多贼兵尚未弄清楚怎么回事,便被疾风暴雨般的满天铁砂打成了筛子,面目身体上斑斑点点不忍卒睹;这种短距离的面积杀伤的威力实在太过恐怖,几经改装后的火铳霰弹在装弹量上已经做了调整,在枪膛承受能力的范围内增加了更大的装弹量,便是为了提升其面积杀伤的威力。
三十步距离内,丈许方圆面积,铁砂都可穿透薄铁甲胄,更何况是这些大多数毫无甲胄的贼兵,铁砂打到身上,就如同打上了一块豆腐,直接钻入身体,贯穿成一个个喷着血花的小洞。
片刻的沉默之后,城上城下爆发出一片惊天动地的嘶喊,大多数锦衣卫缇骑尚未见过亲卫队手中的玩意儿,此刻一见,只有瞪眼张嘴的份儿。而造反的贼兵也压根没见过这种能大面积杀伤的恐怖火器,若说刚才冲锋时凭借锦衣卫缇骑的密集箭雨造成的杀伤已经是他们见到的最恐怖的场面的话,现在这一百多锦衣卫黑盔缇骑简直就是地狱派来的魔鬼,他们只要一抬手,己方便有数人浑身血洞的倒下。
城头上的几处突破口迅速的被肃清,黑盔亲卫们的目标对准了城下攀爬的贼兵们,近距离的施射几乎不需要瞄准,凭借面积杀伤,闭着眼睛也能将城下密集的贼兵一片片的轰杀;面对天雷般的兜头痛击,贼兵们如割韭菜一般的倒下,哭喊号角之声震动天际。
在这种情形下,本就怯懦的贼兵如何还能进攻,即便是后面有督战的大刀伺候,大刀加身的恐怖也远比面对不知名火器的轰杀不知小了多少倍。
刘七和赵鐩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他们终于明白是踢中了硬骨头了,这城上的锦衣卫缇骑不是一般的锦衣卫校尉,盔甲精良,配备着威力巨大的火器的锦衣卫精锐旗校绝不是自己这帮乌合之众所能面对的。
宋楠将手中的火铳缓缓抽出,手指扣上扳机,对准正在城楼下正抬着巨型圆木撞击城门的十几名造反的贼兵,贼兵们抬头看到了宋楠黑洞洞的枪口,他们满脸惊恐的呆立不动,看向宋楠的眼睛里充满了祈求。
宋楠的手搭在扳机上微微颤抖,对于城墙上下的杀戮宋楠一直没转??没转头去看,他一直不愿意动用火铳拒敌,因为他知道,火铳用,必然有大面积的死伤,而这些起义军大部分不过是被裹挟的百姓,说起来也是无辜之人,宋楠不愿意造杀戮,即便这样的杀戮没有任何人能够指责。
“滚!”宋楠冷冷朝下喝道:“若再参与贼兵之中,你们将得不到第二次活命的机会。”
城下的十几名贼兵闻言立刻丢下原木转身就逃,其身后督战的一名义军军官挥刀大吼:“不准逃,撞城门!”
众人压根不理,那军官挥刀砍中经过身边的一人,钢刀嵌入那人的肩胛骨中一时拔不出来,剩余的十几人一拥而上拳头石块此起彼落,待他们一哄而散之时,那名军官已成了一片血肉的浆糊。
宋楠微微叹息将火铳插入腰间的皮鞘内,转头往城墙方向看去,之间城下的贼兵正潮水般的撤退,城头上的霰弹枪在墙头喷出一股股的黄烟,像是一朵朵夺命之花,伴随着溃败时一片片扑倒的贼兵开放。
“停止射击。”宋楠高声喝道。
王勇赶紧下令停止射击,众人簇拥着宋楠在城北城西的城墙上巡视了一遭,清点此战的敌我损失,己方的损失很微小,也很容易清点,锦衣卫缇骑零死亡,伤了二十余人;县城的兵勇和拉来守城的五百壮丁中死了八十多个人,伤了一百多。
相较于贼兵的损失,新安县的损失便不算什么了,虽然没有细细清点,城下横陈的伤亡贼兵足有上千之数,不少人中箭中枪却并未死去,躺在血泊中哀嚎,毛骨悚然的哭号声在贼兵退去后空荡的城外旷野上飘荡。
侯大彪看着慌张退去的贼兵激起的滚滚烟尘道:“宋大人,这时候咱们要是出动骑兵追杀,定然能占大便宜。”
宋楠想了想摇头道:“也许能占大便宜,但贼兵若无逃命的活路便会狗急跳墙,我可不想让兄弟们死在这些贼兵的手上,十个换一个我也心疼。”
侯大彪点头道:“说的也是,贼兵这是要退回容城县了。”
宋楠道:“派出斥候骑兵侦察新安县左近南下的大小道路,防止贼兵绕过新安县城南下,派一小队骑兵尾随贼兵,探其动向。其余人打扫战场,补充休整,弄清楚贼兵的动向,咱们再去找他们。虽然他们惨败而回,但他们的人数还是有四五千人,我们既不能与他们在旷野交战,也不能攻其守备的城池,我不想拿我的精锐去跟这帮贼兵死磕。”
万志道:“大人说的是,咱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贼兵不能南下,便只能选择退往西北方,贼兵是不可能守着容城的,他们一定还会往西北跑,紫荆卫和茂山卫的兵马想必已经接到命令了吧,应该能迎面堵击到。”
宋楠缓缓点头道:“是这样,但愿朝廷的发兵之令已经下达了吧。”
……
时间回溯三日之前,京城乾清宫中,孙玄匆匆进宫,将宋楠送回京城的第一份信件呈交正德,这是宋楠在新镇发出的第一份上报,按照临行前的约定,宋楠送回的奏报经南镇抚司镇抚孙玄之手直接呈报给皇上,而不经过兵部或者其他途径。
正德只看了数眼信件便从案后猛地站起身来,眼珠子瞪得溜圆。
一旁的刘瑾急忙问道:“皇上,发生何事了?”
正德将信往案上一掷,怒骂道:“好个刘大夏,居然敢欺骗朕,霸州卫指挥使陈卫连吃两个大败仗,新镇千户所千户许尚义丧于敌手,陈卫自己也被反贼大败,霸州卫损失兵马两千三百余,亏这个刘大夏还一直豪言数日间便剿灭反贼,这是欺君!”
刘瑾吓了一跳,赶忙拿了宋楠的信仔细的看了一遍,看完之后脊梁沟子不禁也冒出汗来,宋楠的信上不仅说了霸州卫大败的事情,还说了贼兵已经发展到了七八千人之众,光是一个霸州卫已经难以遏制了。
“皇上莫生气,当赶紧召集重臣商议才是,任由贼兵发展,后果不堪设想;兵部尚书刘大夏欺君罔上,霸州卫陈卫谎报军情,皇上需当机立断加以惩戒,以正风气;奴婢差点也信了刘大夏的鬼话,却不知这刘大夏到底是何居心,为何要欺骗朝廷。”
刘瑾这几句话更是火上浇油,正德更是恼怒不已,连声咒骂。
刘瑾心中暗喜,早就想将兵部弄进掌握之中,只可惜一直没机会;刘大夏根基太深,内阁又死保兵部不失,虽然多次在正德面前进刘大夏的谗言,但都是些不足以撼动刘大夏的鸡毛蒜皮小事,这回刘大夏自己犯糊涂,这是个极好的机会。
入夜时分,正德即刻召见重臣商议此事,内阁四名大学士、兵部尚书刘大夏以及京营总督张懋、五军都督府大都督徐光祚均被召集进乾清宫议事。
一进御书房中,众人明显感到气氛的不对劲,正德铁青着脸不说话,命人将宋楠送来的书信给众人传阅,顿时御书房内抽气之声不断,刘大夏还是第一次知道真相,跟之前陈卫所报判若云泥,已经惊的是唇青面白不知所措了。
“刘尚书,你不是信誓旦旦的说蔚州卫陈卫即将平息叛乱,叫皇上和朝中大人不必多虑么?为何宋楠写的信上却说陈卫连番兵败,霸州卫损失兵马近两千,贼兵已经有七八千之众呢?”焦芳丝毫不客气的率先开炮。
刘大夏赶紧跪地朝正德连连磕头道:“臣有罪,陈卫这厮是报了假消息,这厮最大恶极,臣定不会饶了他,请皇上恕罪。”
正德脸色铁青着脸道:“陈卫固然该死,身为兵部尚书,你便没有过错么?”
刘大夏忙道:“臣御下不严,分辨不清,以至于发生这样的事情,臣一定严厉处置陈卫,也愿领失职之过。”
刘瑾冷声道:“刘大人,此事可不是一句失职就可推掉责任的,因你兵部之失,导致贼兵蔓延坐大,呈不可遏制之势,这可不是一般的罪过。”
刘大夏忙道道:“刘公公说的是,本人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此事因兵部疏忽而起,也要由我兵部来解决,臣恳请皇上给臣一个弥补的机会。”
正德冷冷道:“你如何弥补?”
刘大夏道:“臣请亲自领军剿贼,若不能剿灭贼兵,臣便死在战场,洗刷臣之过错。”
正德若有所思,刘大夏可是亲自带兵剿匪,定可快速剿灭反贼,倒也是个将功赎罪的办法。
但听身边刘瑾冷笑道:“刘大人打得好主意,这是想将功补过吧,皇上可不能再信你了,一个小小的暴乱你都能纵容其成为大患,皇上再让你领军前往,岂不是连大明江山都要没了。”
第三六八章 都以为是个机会
第三六八章都以为是个机会
第三六八章
刘大夏怒道:“刘瑾,你怎可如此污我?我不过是一时不察罢了,本以为霸州卫陈卫也算是精明老道,谁知他竟然连暴民都压制不住,怎可将陈卫之过完全加于老夫之身?”
刘瑾冷声道:“很多人早就提醒你要派人督战剿匪,你置若罔闻,不是你之过是什么?身为上官,下属之过便是你之过,没见你诚恳认罪,反倒推诿狡辩,焉有是理?”
刘大夏气的颤抖,指着刘瑾骂道:“刘瑾,你这是落井下石!”
焦芳道:“刘大人注意你的言辞,刘公公所言句句在理,你怎么如此失了体统,皇上还在当面你都如此狡辩,若皇上不在这里,你还不知嚣张到什么程度呢。”
刘大夏气的几欲晕倒,高声道:“老夫何曾狡辩了?我请求将功赎罪,这还不是认错的态度么?你们的手下便没有过错么?若因手下故意隐瞒之过便归咎于上官,在座的怕是个个身负大罪了。”
刘瑾见刘大夏方寸已乱,也不说话,只冷笑不语。
果然,正德被刘大夏的态度激怒了,拍着案几起身怒斥:“刘大夏,你太放肆了!犯了如此大错居然连言语也不受,你兵部所属一个卫的官兵六千余兵马,连所辖一个小小的暴乱都无法平复,还有脸在这里咆哮,朝廷每年花的数百万辆军饷,就让你养了这群窝囊废么?不是你的过失是什么?”
刘大夏惊得脸色煞白,忙跪下磕头道:“臣……”
正德摆手打断道:“不用多说了,朕不想听你为自己辩解,此次民乱,兵部处置失当,刘大夏更是有欺君之嫌,刘瑾!即刻拟旨!”
刘瑾沉声道:“奴婢遵命。”
正德负手道:“兵部剿匪不力,刘大夏渎职失职,且狡辩推诿,着即刻革去刘大夏兵部尚书之职,交北镇抚司诏狱查其兵费所用之处及其过失之行再做论处。”
刘大夏身子站立不住摇摇欲坠,在座张懋李东阳等人也均大为惊骇,没料到皇上居然直接将刘大夏革职拿办了,这处罚实在太过了些,谁都知道刘大夏不可能是故意欺君,虽有过,但不至于受这般严厉处置。
李东阳忍不住开口道:“皇上,此刻即将发兵剿匪,还需兵部主持诸般事务,刘尚书虽有过,但何不暂缓,让其为朝廷尽力以恕其过?”
徐光祚沉声道:“李大学士,剿贼之事我五军都督府可担之,张老公爷的京营亦可担之,难道说离开了兵部咱们便成没头苍蝇了不成?。”
李东阳欲辩驳,杨廷和悄悄拉拉李东阳的袖子,李东阳叹息一声第三六八章都以为是个机会
不再言语。
刘大夏知道今日已经不可挽回,老泪流满脸颊,缓缓取下官帽,朝正德跪下磕头;正德扭身不看他,刘大夏起身来缓缓转身,苍老的身形慢慢消失在御书房外。
众人默然无声,正德开口正欲说话,忽听的门外一阵嘈杂,一名太监在书房外高声道:“锦衣卫南镇抚司镇抚孙玄求见。”
刘瑾皱眉道:“他不是午后刚来了么?怎地又来求见?皇上在商议要事,让他回去。”
那太监道:“孙镇抚说锦衣卫指挥使宋大人送来紧急军情,须得面呈皇上。”
屋内之人顿时一惊,眼下正德的案头便有一封宋楠的信,相隔半日又来一封,事情定是十万火急,否则宋楠不至于如此。
孙玄快步进入书房中跪拜已毕,正德劈头便问:“信呢。”
孙玄赶紧从袖中取出宋楠的信呈上,正德三把两把撕扯开封口,抖出信笺迅速看了一遍,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不语。
李东阳道:“皇上,是否是文安贼兵的消息。”
正德醒过神来道:“刘瑾读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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