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风流
刘瑾告诫谷大用,宋楠在朝廷未发兵之前便已经抢先率锦衣卫出击,显然是要抢这份功劳,而且他也做到了这一点,若不是他率锦衣卫骑兵实地勘察,及时上报朝廷,朝廷上下还蒙在鼓里,还不知酿成多大的祸端,就凭这一点也是首功一件。就算谷大用率紫荆关卫和茂山卫最终完成了剿灭西路贼兵的重任,最大的功劳恐怕还是宋楠的。
谷大用当然明白刘瑾说这些话的含义,到达战场的时候,他的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完美的计划,茂山卫和紫荆关卫各有六千多官兵,而宋楠在新安却只有一千兵马守城,贼兵被困在当中必然需要一个突围点,往何处突破?这几乎是个傻子都能做出的抉择。
即便传来的消息说宋楠在新安大败贼兵,逼得贼兵退回安肃县,可谷大用相信,在强大的卫所官兵的逼近下,贼兵选择的突破点还应该在新安,因为那里最薄弱。逼得贼兵再次进攻新安,和宋楠的一千兵马火拼,这便是谷大用的计划。
虽然不指望宋楠会死于贼兵之手,但只要宋楠一败,锦衣卫遭受损失还在其次,一个放任贼兵突破往南的责任是跑不了了,那样的话,宋楠还不灰头土脸的滚回京城去?
第三七零章 玩的就是心思眼
第三七零章(谢:根087班的月票)
安肃县城中鸡飞狗跳,到处是狂乱奔走的义军,自败于新安县之后,刘七和赵疯子带着四千残兵退回这里,他们不敢往北攻打定兴,不仅是因为新败之后士气低落,而是因为距离易州太近,哪里有官兵的茂山卫驻扎,攻打定兴是冒险之举。
他们本打算往西跑,但他们又担心遭受保定府驻军的阻截,保定府有多少驻军他们可是一无所知,他们只敢攻打小县城,因为县城的兵马往往只有数百杂牌军,打起来毫不费劲。
但他们也知道,困守在安肃也不是办法,刘七曾提出不如回兵雄县文安县转而往东跟刘六他们会合,但传来的消息表明,文安县已经被霸州卫兵马占据,野战也许有胜算,若想再夺回文安县城,凭自己手头的兵力恐难办到。
犹犹豫豫中,十余日转眼即过,一个个的坏消息接踵而来,西北两只官兵大队气势汹汹而来,文安县的霸州兵马进驻雄县虎视眈眈,四面八方已经成了铜墙铁壁一般,刘七和赵疯子知道在劫难逃了。
随着包围圈的越来越近,刘七和赵疯子的心气也一天天的低落,原本还想约束军纪,搞些什么秋毫无范的勾当装装样子,这时索性也就放开了,义军们把个安肃县城变成了个乌烟瘴气的场所,贼兵每日在城中搜寻财物女子,奔走砍杀,简直成了群魔乱舞之所。
数日里,忍无可忍的城中百姓也爆发过几次小小的暴动,赵疯子带人砍了几百颗脑袋,这才再次震慑住局势。于此同时,十岁以上六十岁以下的男子,甚至是健壮的妇人都被逼着加入义军,为的便是最后一刻与官兵决一死战。
然而,官兵的进攻迟迟未至,在西边和北边,官兵竟然扎下营寨来,一呆便是五六天,一兵一卒也没动,这让刘七和赵疯子备受煎熬也百思不得其解。官兵不进攻,他们自然也不会主动去挑事,然而这么下去总归不是办法,军中的存粮一天比一天的少,士气一天比一天糜烂,刘七和赵疯子也感觉有些约束不住了。
本来打算的是和官兵血拼一场死了也就罢了,可官兵不进攻,一种生的希望也萌发了出来,两人开始积极的筹谋突围的办法。
他们一直自动屏蔽南边的新安城,因为上一次的失败太过惨烈,新安城中的锦衣卫太过凶狠,光是想一想他们手中的夺命火器便足以让人睡不着觉。但十余日之后,这种恐惧感也消散的差不多了,两人私下里总结上次战败的原因,也同时意识到是被吓懵了,人数数倍于敌,其实只要再咬咬牙未必便不能攻破新安。
如今在突破方向的选择上,他们再次将目标定在新安县,他们?他们决定将安肃县中的男女老少上万人全部裹挟着攻城,凭他锦衣卫多么凶狠,箭支总有射光的时候,火药总有用完的时候,一旦那些凶悍的武器无用武之地,便是城池被突破之时。
下定决心的两人还有个担心,便是怕这十余日已过,新安县中会被朝廷增派许多兵马,鉴于此,两人派出探马对新安县城进行侦察,得到的消息是让人极其失望的,探马亲眼看见从西边的保定府方向有大批的兵马增援新安县城,具体数目虽不清楚,但探马报称起码有数千之数。
刘七和赵疯子简直肠子都要悔青了,悔不该颓废了好多天,没有抓住战机,该在新安援兵未至之时攻击突围的,都是因为被锦衣卫的火器吓破了胆,导致现在的局面。
深夜里,刘七这赵疯子两人愁对孤灯而坐,两人大眼瞪小眼,连床上扒光了衣服的几名抢来的百姓家的女子也懒得动了,一口气一口气的叹着。
“七爷,这回可彻底没招了,东西南北都是官兵,往哪走都是死,哎,早知如此,咱们就不该往西打,应该跟着六爷他们在一起的。”赵鐩闷下一口苦酒。
刘七摆手道:“疯子,现在说这些有个鸟用?我还不想死,总是有办法的,咱们好生的想想。”
赵鐩一摔杯子跳起来骂道:“想个锤子,明儿咱们带着兵马直奔保定府去,死之前也要让小皇帝不安生,咱们一把火烧了保定府,再抢几个保定府的官家小姐爽一爽,死了也值了。”
刘七皱眉道:“攻保定府?这不找死么?那还不如去攻西面的官兵呢,好歹是野战,就算是杀不过,也能拉不少垫背的。”
赵鐩道:“那可未必,谁都知道咱们不敢打保定府,咱们要真去打便是出奇兵,没准真有胜算;再说了,保定府的兵马不是调集了一部分到了新安么?我估计城里也就几千兵马,没准可以突袭得手。”
刘七沉默不语,赵鐩眼睛放光道:“怎么样,七爷,咱们干不干?”
刘七叹道:“你可真是个疯子,难怪人家叫你赵疯子,真是名符其实。”
赵鐩嘿嘿笑道:“不是疯子能造反么?你不也一样?干么?”
刘七摇头道:“明知必死的事情,我是不会去做的。”
赵鐩一把将茶盅挥到地上摔得粉碎道:“呆在这里难道不是死么?”
刘七道:“你且莫恼,你刚才的提议倒是让我想到一计来。”
赵鐩道:“什么计策?”
刘七道:“保定府可是大州府,小县城朝廷可以不顾,大州府他们可不会让咱们轻易得手;你说咱们要是去攻保定府,西边驻扎的官兵会不会去救呢?毕竟他们离保定只有三四十里路。”
赵鐩道:“那还用问?自然是要救的。”
刘七低声道:“那我们何不来个调虎离山?咱们派少量兵马驱赶百姓大张旗鼓的去佯攻保定府,待西边的官兵去救援的时候便等于给咱们开了一条往西的通道,咱们从两股朝廷兵马的中间钻过去,一路向西,一头往深山里一扎,他们上哪儿找咱们去?”
赵鐩双目一亮,猛地从凳子上跳下来快速的踱步道:“往西……往西……”
刘七道:“往西最为出其不意,咱们从西边官兵的屁股后面跑,他们上当之后一时摸不着方向,按照一半的猜测,定以为我们往南跑,但其实我们是往西北,路上还可以端了空虚的紫荆关,好生的羞辱他们一番;带他们再来围剿,紫荆关外可是和蔚州交接之地,群山绵延,何处不能藏身?咱们这数千人的兵马躲进去,便是一根毛也看不见。”
赵鐩一拍大腿,兴奋的鼻孔翕张道:“干了,好计策,山那边便是山西,往南还可进入真定府,这便跳出去了。”
刘七嘿嘿笑道:“正是如此。”
赵鐩哈哈大笑,一把抱住刘七转了个圈道:“难怪六爷都服你的脑袋瓜子,果然是狡诈多智。”
刘七挣脱开来道:“他娘的,床上的娘儿们你不去抱,干什么来抱我,当老子兔儿爷么?”
赵鐩嘿嘿笑道:“没说的,就冲你这妙计,床上最漂亮那妞儿今晚归你了,我一个手指头不碰。”
刘七道:“真的?”
赵鐩打个响指,对着一名白生生光身子的女子叫道:“还不过来?等爷用扫帚棍捅你屁眼不成?都他娘的过来,今夜伺候好爷们,明日放你们回家。”
……
九月初八日夜间,保定府东城门外喧闹嘈杂不堪,城头的守军赶紧禀报保定府知府,知府和城中两个千户所的指挥使闻讯而来,登上城头一看,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东门外的空地上,火把密密麻麻就像是着了火的大地毯,气势甚是慑人,粗略估计足有七八千人,保定府中原有官兵两千,杂兵凑凑也有一千人,锦衣卫旗校一千人,四千人足可防御住保定府的坚固城防;但数日前一千锦衣卫缇骑奉命往东增援新安,城中一下子少了四分之一的兵马,顿时显现出人数的不足来。
四千人防守,起码一面城墙可以有一千人驻守,去了一千,一面城墙便只有七八百人可用,加上城中又不能没有预防趁机抢劫作乱的人手,更是要耗费掉数百人力,城头一下子变得空落落的。
怕什么便来什么,这下好了,前脚锦衣卫兵马离开,后脚贼兵便来攻城了,一来便是七八千人,这可如何是好?
两名千户心里也发毛,保定府不容有失,一旦失守,自己的脑瓜子铁定要掉,于是两人赶紧建议知府大人赶紧请求救兵;救兵就在城北不远处,四十里外的西水寨,紫荆关卫的六千大军驻扎在那里快十天了。
保定知府董杰不敢怠慢,贼兵在城下高呼喊叫摇动火把,看着教人着实头晕,一听两名千户的建议,便不加思索的派出数骑快马飞驰前去求援。
第三七一章 遁去
第三七一章
紫荆卫六千余兵马驻扎在西水寨的意图本就是压迫安肃兼具保护保定府和断绝贼兵西去之路的职责,此刻保定府紧急求援,自然无需多想,率军即刻来援。
次日晨间,大军抵达保定府东门外,却不闻攻城打斗之声,但大军不敢掉以轻心,依旧摆好阵型掩杀过去,但见晨雾笼罩的东门开阔地上,数千衣衫褴褛的百姓战战兢兢的站在那里不知所措,一望而知都是手无寸铁的难民百姓,哪里有什么贼兵攻城。
“怎么回事?”紫荆关卫指挥使谭章跃马上前喝问道。
“大人,我等也弄不明白啊。”将领们也是一头雾水。
“抓几个人来问问到底怎么回事。”谭章气急败坏的喝道,奔波了一夜到达这里,结果却是空跑一场,白白担心,心头怎不恼怒。
数名面黄肌瘦形容委顿的百姓被揪到谭章马前,谭章喝问道:“尔等是什么人?干什么在保定府城门外?”
一名须眉花白的老者跪倒在地,颤抖着道:“军爷,我等是安肃逃来的难民啊,昨晚赶到这里,想进保定府避难,但叫喊了一夜,保定府城门紧闭,小人们无处可去,求军爷开恩,让官兵开开城门,让我等进城躲避吧。”
谭章气的大骂,保定知府董杰搞得什么名堂,一帮难民叫门进城,居然被当做是贼兵攻城,将自己折腾了半夜赶了过来,心里别提多恼火了。
城头上担惊受怕了一夜的保定府军政官员未见两军厮杀的情形,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于是打开城门,两千多兵马簇拥着保定知府董杰出城询问,待得知情形之后也是大为惊讶。
“这……昨夜明明听见这些人手举火把大呼大叫,还有人往城头射箭,怎么会是难民抵达?”董杰道。
谭章一把蒿住一名难民的衣服领子,左右开弓的抽了两个嘴巴道:“你们敢往城头射箭,还说是什么难民,定是伪装的反贼!”
众难民跪倒磕头大叫冤枉,那白发老翁抖着嗓子道:“冤枉啊大人,我们是被贼兵们驱赶来此的,安肃城中粮食告罄,牛羊鸡马都宰杀干净了,贼兵们说没粮食在给咱们活命,于是便烧了我们的房子,派了几百贼兵驱赶我们来到保定府,说是上天有好生之德,让我们逃进保定府活命;我等深受贼兵之患,自然是求之不得了。”
“那你们射箭作甚?”
“那是贼兵们射的箭,他们说,射箭是引起守军的注意,还说天黑了怕守军们不敢开城门,让我们点起火把在城门外大叫开城,所以……”
众人愕然,董杰面色羞愧道:“谭指挥使,这可摆了乌龙了,昨夜见有人往城头放箭,又见火把点点,人数甚众,便以为是贼兵突袭,生恐保定有失,便请将军来救援了;既然已经到此,请容许本官迎接兄弟们京城犒劳一番,以释愧意。”
谭章也不好多说什么,也不能怪董杰,贼兵也许真有趁着保定府开门接纳难民的机会混入城内攻城的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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