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羽令





  他奋起神威,一拳接连一拳,拳拳不离刁糊涂和青衫客两人藏身之处。
  忽然,他吃吃一笑,劲力全失。
  这笑声很怪,正在对敌之时怎会发出这种笑声?
  原来有个人在捣鬼。
  这人当然是—十三妹,她混乱中悄悄地掩了过去,五指一伸,竞在申不虎的肋下按了一下。
  肋窝乃是人身笑穴之一,申不虎只觉肋痒难忍;禁不住吃吃一“笑。
  他正凝聚功力发拳,这一笑就像泄了气的皮球。
  “小丫头。”申不虎霍地转过身来,怒吼一声:“你想找死是不是?”
  “空口说白话。”十三妹嘻嘻一笑:“你不怕闪了舌头。”
  “好哇!”申不虎伸手抓了过来。
  他和十三妹相对而立,距离不过数尺,白虎拳不宜近身相搏,只好改拳力抓。
  他的目标显然是龙行雨,对于这个小女孩也许压根儿就没放在眼里。
  但一抓之势,却也又快又准。
  可惜他没料到,这个小女孩十分溜滑。
  十三妹心灵身巧,腰肢一扭已避开来势,反手五指一挥,拂向申不虎的气海穴。
  他步履从容,出手轻柔.虽然攻向对方的人身要害,却看不出丝毫火药气味。
  但这一记若是拂中,绝不输一招白虎拳。
  申不虎吃了一惊,身形一仰,倒腿了两步,堪堪避过一股和风。
  十三妹得理不饶人,居然乘机逼进,右手一探,又撩了过来。
  秀气白嫩的小手柔若无骨,但柔中有刚,刚中带煞,委实不可小觑。
  申不虎步履错落,竞被逼退了’七步。
  他终于识出厉害,心头暗暗骇异,脸上神色也不禁为之一变。
  “女娃娃,真有你的。”刁糊涂拊掌大笑:“加油,加油!”
  申不虎被十三妹封住了正面,白虎拳施展不开。听刁糊涂一叫,只气得七窍生烟。
  巫十九扭伤手指,只好干瞪着两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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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天龙降虎
  龙行雨紧握着那个黄布包袱,一直纹风未动,端坐如故,但双目炯炯,没放过场中任何一宗变化。此刻更是屏息凝神,注视着连连后退的申不虎。他虽然没动,看来随时都可能出手。
  另外右侧一席的五六个人,也都掣出兵刃。
  但看了看龙行雨,又看了看刁糊涂和青衫客,似乎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忽然,申不虎肩一斜。翻身冲出了门外,扭过头来一声的怒喝:“有胆的出来。”
  接着巫十九,和另外一席几个人,一窝蜂般随着闪了出去。
  刁糊涂大笑,笑而不言。
  青衫客道:“你的胆子最大,快出去。”
  刁糊涂使劲在额头上抹了抹,然后伸了伸舌头:“好容易捡回一条命,咱再也不敢了。”
  “不敢?”
  “咱胆子虽大,手底下却不灵光。”
  “这可糟啦!”青衫客故意目光一转:“这里好像没有后门。”
  “后门?”
  “前门已被堵住,怎么出去?。
  “对啊!”刁糊涂装模作样,急得抓耳挠腮:“你难道只会喝酒吃饭?”
  “我?”青衫客道:“我还会作诗。”
  “作诗管个屁用。
  “什么管用?”
  “打架。”刁糊涂道:“凭本事跟他们干一干。”
  “这个我不会。”
  “不会也得会。”刁糊涂大声叫道:“快,快出去,你打头阵。”
  “你呢?”
  “咱么,”刁糊涂道:“当然是跟在后面。”
  “跟在后面干吗?”
  “这个你别管。”
  “打算一看风色不对,掉头就跑?”
  “嘿嘿,你说对了。”刁糊涂怪笑:“在屋子里还可躲躲藏藏,到了外面那白虎豢可就厉害罗。”
  “我倒要试试。”十三妹插了一句。
  “试不得。”刁糊涂说。
  小莹,且慢。”龙行雨忽然站了起来,身形微闪,抢在十三妹前面。
  门外是片旷地,路旁有几行垂杨。
  申不虎气呼呼的挺身而立,站在垂杨树下,巫十九刚才乞了哑巴亏,一声不响,嘴巴翘得老高。
  另外六个人形色各异站在申不虎身后。
  龙行雨眉头轩动,黄布袍袱紧挟在左臂下,一步一步走去。
  “阁下果然是青海龟灵门下?”
  “是又怎么?”
  “几时结识萧舞阳?”
  “萧舞阳?”申不虎双目一睁:“你说什么?”
  “我说的萧舞阳就是一般人叫的萧大爷。”龙行雨冷冷道:“阁下难道与他无关?”
  “哼。”
  “怎么,龙某人那里说错了?”
  “姓龙的,不用多说废话。”申不虎两眼一翻:“你往东,保管一路平安,向西么,哼哼……”“不巧的很,龙某人正是向西。”
  “那就不妙了。”
  “不妙?阁下此话怎讲?”
  “死路一条。”
  “死路?”龙行雨沉声道:“就凭阁下几招白虎拳,就想阻挡龙某人西行之路?”
  “你瞧不起白虎拳?”
  “这倒不是。”
  “不是?”
  “阁下未免太瞧不起中原武林了。”
  “嘿嘿。”申不虎连声冷笑:“中原武林除了一个萧大爷,还有什么出色人物?”
  如此一说,他已等于承认,确是受了萧舞阳的指使而来,而且心目中只有一个萧舞阳。
  “哼,管中窥豹,以蠡测海。”龙行雨冷笑一声。
  “你说的什么?“
  “你不懂?”
  “不借。”
  ”那就发招吧!”龙行雨眉峰一耸:”当你的白虎拳一无所用时,你就懂了。”
  “当真么?”
  “箭在弦上,何必不发。”
  “好,看拳。”申不虎猛吸了口气,突然的身形微侧,一拳捣了过来。
  刁糊涂说得不错,在这空旷之地,白虎豢果然威力倍增,相距两丈有余,只见他拳头一扬,一股刚猛的暗劲来已狂涌而到。
  厉害的是虽然刚猛,却听不到一丝拳风。
  这等于一记闷棍,令人防不胜肪。
  龙行雨居然把捏得分寸不爽,他双足紧钉地面,身子一斜已避开一股暗劲横掠胸腹而过。
  原来他刚在酒店里就已算出,这白虎拳所以刚劲无比,无坚不摧,显然将一身功力集中于一个焦点,就像箭头一般,圆周并不甚大。
  因此他身形微微一偏,便已闪过一拳。
  申不虎眼看一拳落空,对方居然连脚步都没移动一下,不禁勃然大怒。
  虎吼一声,双拳交替,连环出击。
  拳影绵绵,势如急雨。
  龙行雨依然没有移动半步,双足牢牢钉住地面,身形摇晃,回旋俯仰,宛如风摆杨柳。
  此刻刁糊涂和青衫客早已相继而到,远远的立在三丈以外。
  “好,好拳法。”刁糊涂鼓掌叫好。
  “说错了。”青衫客立刻纠正。
  “哪里错了。”
  “好身法。”
  “不,好拳法。”
  “刁糊涂。”育衫客道:“你当真糊涂透顶,拳拳落空,还算什么好拳法?”
  “这个你不懂。”
  “我不懂?”
  “这叫做‘病猫拳’,猛虎还没发威的时候就是这种打法。”
  他还没发威。”
  “对。”刁糊涂一本正经的道:“你等着瞧吧,就快发威啦!”把嗓门拉的很大。
  可惜的是申不虎的拳法不但已越来越乱,也越来越不济”事,片刻之间,连发了二十余拳,这白虎拳显然极耗精力,人额头上已沁出冷汗。
  面红耳赤,汗下涔涔。
  到得后来,那支拳头只在空中弄影,几乎发不出一丝威力。
  这样的拳法当然已不管用,已等于儿戏,经不起刁糊涂的冷嘲热讽,他只好摆摆样子。
  龙行雨已懒得闪避,任他挥拳作势。
  青衫客叫道:“刁糊涂,你不说他还没发威吗,怎么这“病猫拳都不像了?”
  “这个,”刁糊涂故意皱起眉头:“姓申的,别丢人好不好,老子替你吹了半天,你他妈的,想叫老子下不了台是不是?快,发威啦!”
  申不虎已发不了威,连拳头都晃不动了。
  龙行雨冷笑一声:“住手吧,这是何苦呢,想硬撑下去,只怕更没面子。”
  申不虎的脸色由红变白,终于住下了手。
  龙行雨冷冷的道:“最好滚回西凉去,跟着萧舞阳混不出什么名堂。”
  申不虎的脸色由白转青,一声不响,掉头就起。
  巫十九冷哼了一声。
  “你哼什么?”龙行雨目光一掉:“是不是还想露一手朱雀爪?”
  巫十九双眼连翻,追上了申不虎。
  其余六个人眼看白虎拳和朱雀爪都断了羽,谁也不敢出头献丑,呼哨一声,相继而去。
  十三妹拍手大笑:“哼,银样蜡枪头。”
  白虎拳当真是蜡枪头吗?当然不是,只不过碰上了红叶谷龙家的“回风舞柳”
  身法,拳拳落空,弄得精疲力竭,未奏虎功。
  对申不虎来说,他是遇上了克星。
  行变渐露。
  龙行雨眼看申不虎等人业已去远,这才转过身来,面向刁糊涂和青衫客拱了拱手。
  “多谢两他的辈指点。”
  “好说。”刁糊涂咧嘴大笑,指了指青衫客:“他是前辈,咱不是。”
  “为什么?”龙行雨也笑了。
  “他跟你七姑丈聂寒云有点交情,所以勉强可以攀得上一个前辈。”
  “不不。”青衫客立刻接道:“我一向向聂先生问难质疑,聂先生不弃愚钝,也常常授业解惑,因此我只是聂先生的门人。”
  “这样说你也不是前辈?”
  “当然不是。”
  “这还好。”刁糊涂庆幸的道:“要不然你当了前辈,咱岂不矮了半截、”
  十三妹目光一转,横着刁糊涂笑了笑:“这是说咱们该平辈论交了!”
  “没错。”刁糊涂点头。
  “我叫你刁大哥还是糊涂大哥呢?”
  “随意。”刁糊涂爽朗大笑:“小妹子,往后咱们就携手合作。”
  “合作干吗?”
  “闯江湖。”
  “好呀!〃十三妹喜孜孜的道:“刁大哥,你是老江湖,以后多提携提携小妹。”
  “可惜日前这条路已越来越窄。”
  “怎么?”
  “难道你不知道,”刁糊涂喟然道:“如今半壁江湖已是萧舞阳的了。”
  “他的?”十三妹眉梢一剔,沉声道:“咱们把他夺过来。”
  “要得。”青衫客一翘大母指:“聂先生笔下横扫千军,毕竟出了个豪气干云的女儿……”他又转向刁糊涂,问道:“老刁,你敢不敢撩撩萧舞阳的虎须?”
  “屁!?
  刁糊涂道:“他算什么虎?”
  “不算?”
  “算。”刁糊涂道:“壁虎。”
  “壁虎?”
  “对,壁虎,没有须,只有一条尾巴。”刁糊涂道:“那条尾巴脆脆的,一碰就断。”
  “你是不是打算碰一碰?”
  “你问咱干吗?”刁糊涂大声道:“难道你不想碰他一碰?”
  “我?”
  “你怎么?”刁糊涂两眼一翻:“聂先生一支笔横扫千军莫非出了窝囊门人?”
  “好,我写篇文章,传交江湖,”青衫客摇头晃脑道:“尽数其罪,狠狠的骂他一顿。”
  “呸,写什么臭文章。”刁糊涂浓眉一翦:“江湖上拳头第一。”
  “要用拳头?”
  “还要打的准,一拳打中他的鼻子。”
  “用别的成不成?”
  “别的?你会不会别的?”
  “老刁,别小看了。”青衫客像背流水账的念道:“一路落花流水剑,两袖清风明月刀,三阳开泰盘马弓,四大金刚降魔杆。五狱朝天霸王锤,六合纵横霹雷掌。七弦夺命焦桐琴,八……”“且慢,且慢……”“怎么?”
  “七弦琴有个屁用。”
  “听说没用?”青衫客道:“我司马啸就凭这一琴一剑起遍江湖,邀游四海……”“哈哈!露底啦。”刁糊涂大笑:“说了半天,原来你只有一琴一剑,那些什么银什么杆,全是吹的。”
  “霹雳掌可不是吹的。”
  “可惜还少一样。。
  “少什么?”
  “胆子,你没胆子。”
  “没胆?‘有是有,就像麻钱胆,很校”刁糊涂说:“所以你虽然走遍江湖,绝不敢碰碰萧舞阳。”
  “你不说他是支壁虎吗?”
  “不错。”
  “这有什么不敢碰的,”青衫客道:“刁糊涂,就算你用的是激将法,我已打算中你的计。”
  “好,这就走。”
  “刁大哥。”十三妹忽然叫道:“要找萧舞阳,咱们一起走埃”“不。”刁糊涂道:“桥是桥,路归路。”
  “什么桥就是桥,路就是路。”
  “说清楚点好不好?”
  “好,咱说清楚。”刁糊涂道:“龙公子来自红叶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