鹈鹕案卷
桓錾笔钟帜芏运跹兀?br /> 戏院的搂厅分成三块,每块有六排座位。整个楼厅都很暗,唯一的亮光是后面放映机里射出来的深蓝色光柱。破损的坐椅和桌子都沿着外面的过道堆放。墙上的丝绒帷帘像碎布条似的淖落。这真是个绝妙的藏身之处。
他曾经十分担心被人逮住。参议院通过任命之后的几个月间,他害怕得心惊肉跳。他吃不得爆玉米,不消说也看不进电影。他暗自盘算着,如果有人逮住他,或者认出他,或者万一曝了光,他干脆就承认是为了一件未决的淫秽案件做点调查研究。备审案件目录中总归有一件这类案子,这样的说辞不见得就不能取信于人。这条理由站得住脚,他不断地如此思忖,他的胆子变大了。但是1990年的一天晚上,一家戏院失火,死了四个人。姓名都上了报纸,一大新闻。格伦·詹森大法官正好在厕所里,听见了嘶喊声,闻到了烟火气。他冲到街上便不见人影了。死人全是在楼厅上发现的。其中一人是他的相识。他不看电影达两个月,后来便故态复萌。他需要再做研究,这是他想到的理由。
要是他被逮住了呢?他的任命是终身职务。投票的诸公不能要他解职回家。
他喜欢这家蒙特罗斯戏院,因为每个星期二晚上这儿都有通宵电影,而且看客总是不多。他喜欢吃爆玉术,啤酒半美元一杯。
中间的座位上两个老头子摸摸搂搂。詹森有时斜眼看他们一下,不过他是一门心思在看电影。可悲哪,他心里想,都70岁的人了,已经是死到临头,还要提防爱滋病,竟还藏身在这破烂楼厅上找乐子。
这楼厅上马上来了第四个人和他们作伴。他看了一眼詹森和两个搂在一起的老人,便拿着一杯啤酒和一包爆玉米悄悄走上中间的最后一排。放映室就在他的背后。他的右手朝下隔三排坐着大法官。他的正前方,两位迟暮的情人在热吻,在低语,在窃笑,把整个世界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他的衣着妥贴得体。紧身牛仔裤,黑色丝衬衫,耳环,角质架的墨镜,头发和胡子都修剪得整齐干净,地地道道像个同性恋。他就是卡迈尔。
他稍等了几分钟,然后轻轻移向右边,坐在靠过道的边上。没有被人瞧见。谁来管他什么位置呢?
到12点20分,两个老人玩够了。他们站起来,手臂挽着手臂,踮起脚尖出去,仍然在低语,在窃笑,詹森没有朝他们看。他全神贯注在看电影:狂风恶浪的大海,一艘颠簸震荡的游艇上,放浪形骸的狂欢淫乱。卡迈尔像一只猫一样溜过了过道,来到大法官背后相隔三排的一个座位上。他抿了一口啤酒。只剩下他们两个了。他等了一分钟,立即敏捷地移到下面一排。詹森和他相距8英尺。
风势愈见猛烈,淫乱更加放肆。飓风的呼啸,寻欢作乐的嘶喊,在小戏院里响得震耳欲聋。卡迈尔把啤酒和爆玉米放在地板上,从腰间抽出一根3英尺长的黄色尼龙滑雪绳。他利索地把绳子两头绕紧在双手,一步跨越他前面一排空椅。他的猎物呼吸沉重了。爆玉米盒子在抖动。
他干得利索而残酷。卡迈尔把绳子刚好套在大法官的喉头下面,死劲把它勒紧。他把绳子往上猛拉,使大法官的脑袋翻倒在椅子背上,颈脖子折断得干干脆脆。他绞紧绳子,在大法官的头颈后面打了个结。他用一根6英寸长的钢条穿过绳结中的一个圈洞,转动那个致命的圈套,直到大法官的皮肉绽裂,鲜血直流。前后不过十秒种。
突然间风势已过,又开始一场欢庆的作乐。詹森已经瘫倒在座位上。他的爆玉米散布在他的鞋子四周。卡迈尔可不是个对他自己的手艺赞叹不已、流连不去的人。他离开了楼厅,不露声色地走过了大厅里的杂志架子和陈设,然后便消失在人行道上。
他驾驶那辆挂着康涅狄格州车号牌的普普通通的白色福特汽车来到杜勒斯机场,在一间盥洗室里换掉了衣服,焦急地等候着去巴黎的航班。
4
第一夫人在西海岸出席一次又一次的5000美元一盘的早餐会,那边的有钱人和喜爱炫耀的人都巴不得掏出钞票去吃一顿冷鸡蛋和廉价香槟,为的是有机会让别人看见他们跟女工在一起,或许还能跟女王一同拍照,这里说的女王乃是人所共知的她的雅号,因此,总统是在孤枕独眠的睡梦中听见电话铃声的。按照历任美国总统的伟大传统,前些年他也曾有过需要一位情妇的念头,但是如今这又显得跟共和党格格不入。何况,他已到了古稀之年,心有余而力不足了,所以,就是女王待在白宫的时候他也常常是独自一人睡觉。
他睡得很熟。电话铃响了12次他才听见。他抓起电话,抬眼看钟。凌晨4点40分。他听见了说话,跳下了床,八分钟后便已来到椭圆办公室。他不曾沐浴,没系领带。他两眼瞪着他的参谋长弗莱彻·科尔,安然在办公桌后就座。
科尔笑脸相对。他的漂亮牙齿和光秃头顶都在发亮。年龄不过37岁,他在四年前一手挽救了竞选的颓势,把他的老板送进了白宫。他惯会翻云覆雨,仗势欺人,在内层圈中撕咬拼杀,逐步得势,以至于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今天。许多人都把他看作是真正作主的人。下面的工作人员听到他的名字便会不寒而栗。
“出了什么事?”总统缓缓问道。
科尔在总统办公桌前慢步走动。“知道得不多。两个人都死了。两个联邦调查局的探员凌晨一点钟左右发现罗森堡死在床上。他的护士和一个最高法院的警卫官同遭暗杀。三人都是头部中弹。干得不留痕迹。联邦调查局和首都警察正在现场复查的时候,他们接到电话说发现詹森又死在一处同性恋的戏院里。他们发现他已经有几小时了。沃伊尔斯4点钟给我来电话,我立即给你打了电话。他和格明斯基马上就到。”
“格明斯基?”
“中央情报局应该参加,至少在目前。”
总统两手叉在脑后,舒展一下身子。“罗森堡死啦。”
“是的。我提议你在两三小时后向全国讲话。马布里已经动手起草一份初稿,我会搞出定槁。我们得等到天亮,至少等到7点钟。要不然,太早了我们也会失去许多听众。”
“新闻界……”
“是的。他们出动了。记者们拍摄了急救人员把詹森抬进停尸房。”
“我没听说他是个同性恋。”
“这一点现在是不成问题了。这是一场不折不扣的危机,总统先生。请考虑一下。这不是我们造成的。我们没有过错。谁都不能怪罪我们。全国都会因为震惊而达成某种程度的团结。这是集结在领袖周围的时刻。大好时机,不可泄气。”
总统喝了一口咖啡,瞧着办公桌上的文件。“我可以动手改组最高法院。”
“那是最有利的一点,最高法院会成为你的建树传给后任。我已经给司法部的杜瓦尔去电话,告诉他跟霍顿联系,准备初步的提名名单。霍顿昨晚在奥马哈发表演讲,不过现在快要飞回来了。我提议今天上午稍晚一点我们和他会面。”
总统点点头,对于科尔的提议他照例表示赞同。一切细节都让科尔去绞尽脑汁,他自己向来不为细节操心。“有可疑对象吗?”
“还没有。我不知道,说实话。我告诉沃伊尔斯,等他到这儿的时候,你会亲自听他汇报。”
“我听见有人说过,联邦调查局在保护最高法院。”
科尔笑颜大开,还笑出了声。“可不是。沃伊尔斯当众出丑。挺不好受的,真是。”
“好得很。我要沃伊尔斯承担应得的罪责。对报界下点功大。我要他脸上无光。那样一来,我们就可以要他俯首听命了。”
此话正中科尔的下怀。他站定不走,在他的法律拍纸簿上记下一。笔。一个安全警卫敲了敲门,把门推开。沃伊尔斯局长和格明斯基一同进来。四个人一通握手,空气顿时显得阴沉。进来的二位在总统的办公桌前就座,科尔则照例倚窗而立,靠近总统一边。他恨沃伊尔斯和格明斯基,他们也恨他。科尔是依仗心狠手辣而发迹的。他可以向总统进言,只要有这个条件就足够了。他可以在几分钟内保持沉默。有别人在场,要让总统首先讲话,这一点很重要。
“我很抱歉,有劳你们到来,不过,我也感谢你们光临,”总统说道。二人心神不宁地点头,并且也对那明显的谎话表示感谢。“怎么回事?”
沃伊尔斯说话快捷,要言不烦。他描述了罗森堡家里发现三具尸体的现场。每天晚上子夜一点钟,弗格森警官照常规都要跟坐在街上的探员接一下头。到时候他没有露面,探员便去查看。凶手干得非常干净,非常内行。他也尽他所知说了詹森的情况。颈脖断了,窒息而死。楼厅上的另外一个人发现了他。显然没有任何人见到作案的经过。沃伊尔斯一改他的出言直率生硬的故态。调查局碰上个倒霉日子了,他已经感觉得到重压临头。不过他毕竟一生经历了五个总统,他不相信就斗不过眼前的这个白痴。
“两处杀人显然是有联系的,”总统说道,两眼直视沃伊尔斯。
“可能。当然,看起来是那样,不过——”
“对啊,局长。二百二十年来,我们杀掉了四位总统,两三位候选人,五六个民权领袖,两三个州长,可是从来没杀过一个最高法院的大法官,现在倒好,一夜之间,不出两个小时就杀掉了两个。你居然不相信二者是有联系的?”
“我没有那么说。二者之间一定有某种联系。只不过作案的方法如此不同,而且干得这么内行。千万要请记住,我们收到过数千件对最高法院的恐吓威胁。”
“好啊。请问涉嫌杀人的是谁?”
从来没有人盘问过F·登顿·沃伊尔斯。他对总统圆睁双眼。“现在要说有谁涉嫌还为时过早。我们正在收集证据呢。”
“凶手是怎么进入罗森堡家的!”
“没有人知道。我们没有看见他进去,明白吗?显然,他在那儿已经有些时候,也许藏匿在小暗室里或者楼顶上。其次,我们是不受欢迎的。罗森堡不许我们进他的屋。每天下午大法官下班回家的时候,弗格森照规定检查一遍整幢房子。现在除了三具尸体,别无其他证据。下午晚些时候,枪弹检验和验尸结果会出来的。”
“我要你接到报告马上送到这儿来给我。”
“是的,总统先生。”
“今天下午5点钟以前,我还要一份简短的疑犯名单,听明白了吗?”
“当然,总统先生。”
“我还要一份报告,关于你们的安全措施,什么地方出了漏洞。”
“您是假设它出了漏洞。”
“我们死了两名法官,两人都是受到联邦调查局保护的。我认为美国人民有权知道什么地方出了毛病,局长。是的,它是出了漏洞。”
“我该向您报告呢,还是向美国人民报告?”
“你向我报告。”
“然后您再发布新闻,向美国人民报告,对吗?”
“你害怕监督吗,局长。”
“一点儿也不怕。罗森堡和詹森不肯和我们合作,所以他们才会死的。另外七位法官都肯合作,他们都活得好好的。”
“就谈到这儿。”总统笑脸对着科尔,他正暗暗窃笑,或者几乎在讥笑沃伊尔斯。科尔认准现在是开口的时候了。“局长,你知不知道詹森经常光顾那一类地方?”
“他是个大人物,又担任一个终身职务。如果他决心要光屁股在桌子上跳舞,我们可没法禁止他。”
“是的,先生,”科尔客客气气地说,“可是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沃伊尔斯深深呼吸一下,移开了眼光。“是的。我们怀疑他是同性恋,我们知道他欢喜上某几家电影院。我们无权,也无意透露这一类事情。”
“今天下午我要看到有关的报告,”总统说道。沃伊尔斯看着一扇窗子,只是听着,不说话。总统的眼光转向格明斯基,中央情报局的局长。“鲍勃,我要一个直截了当的回答。”
格明斯基挺直身体,紧蹙眉头。“好的,总统,什么问题?”
“我要知道,这两起凶杀案是否与美国政府的任何机构、集团或什么别的有关。”
“什么,您当真这么问我,总统先生!简直荒唐。”格明斯基显得异常震惊,但是总统、科尔,甚至连沃伊尔斯也都明白,眼下的中央情报局没有什么事情干不出来。
“正经八百,鲍勃。”
“我也正经。我向你们保证,我们与此毫不相干。就连你们的这么个想法也叫我大吃一惊。荒谬!”
“查查看,鲍勃。我要求彻底弄清楚。罗森堡得罪了无数情报界的人士。你就查一下吧,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