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头书生
Γ詹拍芰芏В切抑隆?br /> 提起那位高人,也是与淮南子齐名,并为武林中交相称誉的“华山老人”,他们这“一道”“一俗”“一尼”,不仅镇慑了武林,也使群魔丧胆。
但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就在他们隐居二三十年之中,群魔竟然复又相聚,而且态势长成。
若再任其蔓延,不仅是武林大劫,即天下苍生,亦将遭屠戮,朗朗中原将任由群魔乱舞了。
这华山老人性情高傲,才华盖世,除淮南子和梦云师太外,谁也不明白他个中底细,一生放浪形骸,无拘无束,隐居华山百仞峰下,因见柳若梅资质奇佳,允纳为门墙,授以平生武学。
故柳若梅姑娘内外功夫能睨视江湖,并较铁头书生出道为先,而且博得“玉芙蓉”之雅号。
按说若梅姑娘本是芙蓉如面,金玉其心,天生慧质,秀美绝伦,坚毅而温厚,英勇而端庄。
因为淮南子与梦云师太相交莫逆,他们彼此常有往还,铁头书生亦以师叔之礼待梦云师太,唯对若梅姑娘却也待之如妹,节中有礼,但不免冷淡些。
“玉芙蓉”自入道江湖,凭著一口剑,跋山涉水,伏虎降龙,若非有超绝武功者,岂能纵横于龙潭虎穴间。
且其性情颖慧,不仅武林前辈认为武林奇葩,后起之秀,即黑道上亦敬服不置,故“玉芙蓉”美名,在江湖上是一朵带刺的玫瑰花儿,令人爱,但谁也别想挨一下。
这时见铁头书生倏然离去,连正眼也不看一下,少女的芳心片片粉碎,那种独有的自尊心受了羞辱。
本来她对这位师兄,一往情深,不料他竟不顾而去,连自己受伤也不问一声,叫她如何不伤心欲绝,故铁头书生一走,就伏在师父肩头啜泣。
梦云师太还以为她受伤被挫而伤心痛哭,怎知伤心人别有怀抱呢?这一哭多少也可减轻她心头悲愤。
故梦云师太一面安慰她几句,好在受伤不重,才携著她的纤手穿林而去。
明月又突出云际,大地顿归平静,这残枝断叶狼狈不堪,完整的山林,也留下这些微的缺陷。
跟著幽幽地一声叹息过后,白影晃动,一个身著白缎紧身衣服少女,俏生生,立在当地,注视著这搏斗后的遗迹。
她可算得是泰山半个主人,但这次却自海岛归来。
年纪大约十七八岁,身佩宝剑,有如雪中仙子,亦若月里嫦娥,杏眼匀红桃腮带笑,两个梨涡儿,又深又圆。玲珑玉琢般的鼻子,樱桃小嘴,一排贝齿,有如碎玉,淡淡的娥眉,长长的睫毛下,两个大而发亮的眸子,似春波,如幻梦。那半带娇羞,是喜还嗔地,兀立当地。
刚才这幕搏斗,都落在她眼中,虽然不识得梦云师太和若梅,但与唐威信有过交往,而且错把他当做文弱书生,且对他发生情愫。
却不知他也参加这场武林盛举,看他刚才驭气飞剑,蓝衫堂主败走,显然他为此次重要角色。
莫非他就是海岛圣尼所说淮南子的传人,江湖上人称为铁头书生的么?
想到铁头书生,心就要跳,脸也微热。
原来他们论交时,铁头书生深藏不露,故未为察觉。
她本是泰山群魔金兰十义红衣上人弟子,二年前行道江湖,遇海岛圣尼,携返海外仙山,传授伏魔神剑。
她本天真无邪,更不知十兰中罪恶,虽风闻江湖上有金兰十义弟子为非作歹。自己也曾痛惩过。
却不知自己也是其弟子之一,待伏魔剑练成,始从海岛圣尼口中得知武林浩劫,群魔为恶,皆为红衣上人主持。
她与红衣上人,名虽师徒,情逾父女,虽知他一般兄弟辈个个身怀绝学,但要如何忍心看著红衣上人暴骨荒山,任人杀戮。
故她自离开圣尼后,一面暗中查访,果悉十义门中,无一善良之辈,且知武林高人将大会泰山,扫荡群魔。
自己既不愿与武林为敌,但红衣上人的恩典又不能不报,别看她年小,倒也恩怨分明,打算冒险入山,向红衣上人陈情。
如能劝其弃恶从善,倒为上策,否则送个信儿,也了却自己一场心愿,那时南下海岛,侍候圣尼……
这不过是少女善良本质的一部,故在瓜州渡口,见铁头书生独自徘徊,双眉深锁,以为是一个文弱书生。在这般时候,若遇见盗贼岂有命在,眼看渡船已去,如何过得河去,怕不要露宿荒郊。
当时动了恻隐之心,未经许可就挟其飞身踏波而渡。
铁头书生却也温柔得紧,任她挟著,正不知河面宽可二三十丈,她自身虽有登萍涉水轻功,但挟著一个大男人,少说也有百多斤重,若无暗中助力,恐怕早已随波流去,成为水底亡魂,反认自己轻功进境,已是一日千里了。
两人这一盘桓,真个郎才女貌,又非世俗儿女,故毫无男女之别,铁头书生博古通今,琴棋书画,无所不精,但谈到武学,就笑而不答。
姑娘也是绝世才华,尤其武功造诣很高,虽是爱其才华,但总觉他不过是文弱书生,不时流露轻蔑之态。
铁头书生,也仅一笑置之。
两人高兴时,引吭高歌,纵声大笑,或琴棋于清风明月间,或携游于高山流水之处,倒也相处得不错。
姑娘见威信不懂武艺,虽背著宝剑,那是当时文士一般装束,故也绝口不谈武事,仅告诉他姓刘名若兰,真个人如其名,她直似深谷中的幽兰。
倒是威信有意无意间问她学艺时间,师从何人,故威信面对这个绝代佳人,只觉她性情儿高傲。
但他那心中,因为这几日来相处,两人无话不谈,不禁渐生情愫,只是两人一般的都暂时藏在心底,不须明言。
也未将大会泰山之事相告,故又顿生愧怍,虽然她曾拜海岛圣尼为师,此次圣尼与师父有约来泰山。
但是她亦似有意先上泰山,明知这将冒生命危险,又无法劝阻,故此时铁头书生也痛苦倍增。
当铁头书生与若兰离开后,各怀著别离依依,并互订再聚之期,才分手就道。
不料若兰姑娘赶来泰山,适群雄尽至,五大夫松下,她已认出俏冤家来,但并未出面,及见他以凌空渡虚气功离去,才追踪下来。
正遇上梦云师太堪堪败在两个蓝衣座主,俏冤家驭气飞剑,直惊得这位赛过昂藏七尺男儿的若兰,大惊失色。
原来俏冤家深藏不露,真是又惊又喜,更为她的幻梦而欣慰,想著,脸红心跳,也忘记自己来泰山为何了。
这时她一面自责,一面衡量,自己虽为红衣上人教养成人,固不能背叛,但他们逆天而行,大异武林趣旨。
况海岛圣尼一再暗示,要自己行道江南,显然有意要自己不问此事,现在既然来此,若在此遇见恩师,自己何言以对。
难道自己真能与堂堂正正武林为敌,或又眼睁睁的看著抚养自己成人的红衣上人受刑不成。
如果早知道威信是来泰山,或有个商量,且泰山各处暗桩如蛛网,这两年中,不知还添了许多更厉害的毒弩暗卡,一颗心又随著俏冤家飞走,因为他的身影,他的安全,此时才真是她看重而耽心的事。
左思右想,都无法善其后,眼中浮著泪光,不禁低低地饮泣起来。
忽然一声亲切的呼声:“傻孩子!谁欺负了你?还不跟我走!”
若兰忙擦乾眼泪,回头望去,那有人来,但声音却是圣尼所发,为何转眼不见。
半晌,“哦”了一声,红著脸,跃离当地。
因枝繁叶茂,任她轻功绝顶,也无法尽力奔驰。
当即跃上一棵古松之梢,遥见山顶有数处火光,但依然显得恁般遥远,暗忖:“刚才师父招呼,岂非无因,若这般走法,那里能赶得上她。”
若兰心下暗忖道:“这里林枝茂密,穿林太慢,不如直接飞身密林顶上,枝叶虬结,岂不较穿林而过要快多了。”
但见她立身古树梢头,夜风吹起白衣裙摇曳生姿,起落间传来阵阵幽香,几个起落,就失去这白衣所在,有如飘飘仙子之舞。
这时山顶不断地发出点点闪光,显然各处暗卡,都遭暴袭,若兰暗道:“岂仅这些警号,正不知还有多少人要赔上性命,据自己所知,天下高手,在此云集,说不定师父尚未全知呢?”
若兰姑娘宅心仁厚,虽在海岛圣尼口中得知恩师红衣上人逆天行事,尤且……但当她看到那些警号,也就不顾厉害,亟欲报讯。
※ ※ ※
且说铁头书生自离开梦云师太后,虽奔驰在古木参天,有如夜鹰扑食,有若猿猴登枝,从树叶筛落的月影中,人影倏现倏没,那里辨得清人影来。
约莫奔驰了半盏热茶工夫,以他轻功,何异陆地飞行,但恁地奔跑了半天,一直未遇魔踪,正自怀疑间,蓦见前面林中发出闪闪星光。
他肩头也未见晃动,身已迳入林中,一股浓厚的硫磺味,直冲鼻腔,心知敌人已弄手脚,忙宁气闭穴。
并立即左手护心,以先天罡气护住全身要害,再环视林中,不由看得目瞪口呆,楞愕在当地。
原来地上躺著四五具尸体,血迹斑斑,尚可辨认,那瓜州渡口卖艺的黑大汉,亦在其中,一双怪眼十分狰狞可怖。
这一片森林中,到处都是残枝断叶,显然在这里有过一场恶斗,那些尸体上犹发出点点闪光,那腥臭味亦与闪光有关。
但兀自想不出这中间因果,忽然一阵金铁交鸣之声,划破夜空,凭他的功力听去。还在五六里外,既然此处找不到贼踪,说不定那里正在生死相搏。
青年人,那有不爱热闹的,正当他穿林而出时,身后倏然嗖嗖数响,有如疾风骤雨般飞至。
铁头书生人在空中,但他何等俐落,右脚在左脚背上一点,身体陡升三丈,那响声适从脚下飞去,落地时,亦是闪闪发光。
当下心中一动,原来这是魔头们所设暗桩,怪不得那批人都著了道儿,心说:“我若不予以扫清,不知还要伤害多少武林人物。”
这时他不退反进,循著刚才暗器飞来方向,猛扑而去,因他身形太快,而且自高而下,有如巧燕穿云。
但当他脚著树梢,趁势一掠,虽然又是七八丈,但依然未发觉丝毫迹象,正自惊疑间,陡然自左侧发出一阵恻恻的凄厉笑声。
铁头书生不禁脸上一红,原来这笑声,发自那林间尸体附近,自己刚才太过紧张,反而忽略过去,但显然被人家捉弄,岂非丢人现眼到家了。
他料到贼魔逃不出手去,蓦地银虹暴涨,呛当当,那柄百炼精钢的上古奇珍出得鞘来。
右臂一抬,宝剑猛地飞出。
有如金蛇耀眼,亦若长虹贯日,黑压压的荒山中,顿时华光灿烂,但见他气定神闲,脚下不丁不八。
驭气飞剑,显然他高估了贼人,故一出手,就使出生平绝学,因为依附在泰山魔僧座下的都非泛泛之辈。
说也奇怪,自那怪笑之后,威信出手如电。但驭气飞剑,居然被他逃去,这不仅愧而且怒,当下左臂一收,宝剑在握,身形微晃,人也穿林而入。
那恻恻凄厉的笑声,竟发自树梢头。
此时威信更不顾厉害,猛提一口丹田气,人已拔高十丈,宝剑亦已脱手飞去,那株古松全罩在银虹之下。
那人也万未料到这年轻娃娃,有恁般功力,且居然在自己掌力控制之下,而争得主动,这时既已暴露行藏,也只得硬著头皮,那会输在这娃娃手中。
他这念头尚未动完,威信驭气飞剑已自击到,不仅夭矫若游龙,快速逾闪电,挟风雷之声,威猛绝伦。
黑衣巨人不禁大惊失色,忙拔剑相迎,但却迫于银虹太过凌厉,刮肤生寒,暴身猛退八尺。
铁头书生已看清那人面目,但见他身高八尺,年纪五十许,一部虬髯,根根见肉,两目如电,肤黑而精壮。
一柄长剑,约四尺来长,虽非古璞,但也为白炼利器。
偶一与目光接触,顿觉两道棱芒,灼灼逼人。
那人也愕愕地看著这个年轻文弱书生,竟有闻所未闻的武功,要非自己亲眼目见,这如何肯信。
自己以一方盟主之尊,如果不慎栽在这未出道的娃娃跟前,他日若传扬开去,面目何存。
当下也不暇考虑,趁暴身后退时,呼呼呼,连劈三掌,真若排山倒海般,那些古柏苍松,莫不枝残叶折。
威信的驭气飞剑也因而一阻,这正是他逃走的机会。但偏不服气,不退反进,剑走轻灵,龙行一式,向著威信凌厉无俦般攻到。
铁头书生与他相隔原有丈许,见他竟踏中宫,走黄门,趋身直进,显然对方是欺他年轻无知。
好个铁头书生,当下一声冷笑,剑虹陡地一变,但见银虹万道,直将那庞大身躯裹在剑影之中,自己顿失所在。
黑衣巨人大惊失色,一见态势陡变,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