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游





女孩子都不放过,可见不是见色起意,而是平素养成的毛病。”
  徐广泰咳了一声道:“小虎,这话可不能乱说!”
  “我绝不冤枉他,他在相州住了两个月,在大街上也是不规矩的,见了女孩子就毛手毛脚,因为他平时还没太过份,我也就算了,那天他实在太过份了!”
  马大雄冷笑道:“打得好!打得好!”
  岳小虎道:“既然你也认为打得好,那就不怪我了!”
  马大雄冷笑道:
  “不怪你,若是撞在我手中,我还会杀了他,又岂止打他一顿。可是白玉堂虽是我内兄,年纪却比我小,他是跟着我学拳脚的。”
  “马老英雄,你以后教人武功时,最好也要慎重一点,若是品性不良之徒,学了武只会为非作歹,那可是你作的孽,你说是不是?”
  马大雄气得手足冰冷,只有连连冷笑道:
  “是!是!教训得好!教训得好!”
  岳大娘立刻道:“小虎,你怎么这样子说话?”
  岳小虎道:“娘,您别以为他是讲理认错了。这种人那里肯认错的,他说明了白玉堂的武功是跟他学的,分明是为了我打了白玉堂,他的面子上过不去,也要打我一顿扳回面子呢!”
  马大雄冷笑道:“你说的不错,你打他的事其曲在他,我可以不追究。但他跟我学了十几年功夫,居然被一个小孩子打成重伤,实在叫我难以相信,我要讨教一下。”
  吴三清为难地道:“马兄,这是何苦呢?小虎只是个小孩子……”
  马大雄道:“正因为他是个小孩子,我才要讨教一下,否则此事传出去,我马大雄还能混吗?”
  岳小虎道:“你有白玉堂这种亲戚,早就不能混了,我知道你不打我一顿回去,也没脸回汝州去。行!为了作成你的英名,我就奉上这条小命好了,你约个时间地点!”
  “干嘛?”
  “我好邀集相州城里的乡亲父老,公开到场参观呀!要不当着大家的面,你把这一顿打回去,你金刀镇汝州还称得起英雄吗?”
  岳大娘听岳小虎如此一说,倒是露出了笑意,她知道马大雄绝对丢不起这个脸的,这场架的内情已经够不光荣了,以一个成名的武师,去挑斗一个小孩子,那更是丢人到了极点,因此含笑道:“小虎,别胡闹了。你也不秤秤自己,够资格向马老英雄讨教吗?马老英雄!
  小儿顽劣,是我疏于管教之故,以后我一定好好管教他,请老英雄念他年轻无知,饶过他这一遭算了。”
  这已经是给他一个下台阶的机会了,但马大雄却下不了台,他以一个成名武师的身份,气冲冲地兴师问罪而来,却被一个小孩子弄得灰头土脸回去,老脸实在放不下,因此冷笑一声道:“岳大虎在法场上被砍了头,他却生了个好儿子,老头子非要讨教一下不可!”
  这番话说得太不上路,连徐广泰和吴三清都皱起了眉头,岳小虎这时也豁出去,他最听不得的就是人家提起他老子的事,因此跳起来叫道:
  “马大雄,你这老狗操的!”
  马大雄说完了那番话,心中也在后悔,那不但不上路,也太失忠厚的身份了,那知道岳小虎居然指着他鼻子骂出那句话来,愤然起立。
  岳小虎却是在流氓堆里长大的,他的那些叔叔们全是地痞流氓,虽然没带着他混世面,但耳濡目染之下,也学不到什么好的来。
  他骂完了人之后,已经准备打架揍人了。马大雄一站起来,他也发动了,一掀桌面,就往马大雄身上压去!
  马大雄更没想到这小子说动手就动手,身子被桌面而压住了,身畔的金刀也没抽出来,就被桌子压倒下去。
  岳小虎更狠,抄起身后的银枪,就朝桌下扎去,一枪连一枪,连扎了十几枪,等大家把他拉住拖开,翻开桌面,马大雄已经满身是血了。
  这十几枪都扎得很准,有几枪扎在身上,倒还不是要害。可是有几枪偏偏扎在腿旁的膝盖上,马大雄连站都站不直了。
  徐广泰上去一检查他的伤处,摇摇头叹道:“性命或可无碍,但两条腿却保不住了!”
  说着连连搓手,表示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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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二 章
 
  岳小虎已经被李成架了出去,由刘瞎子劝着他离开了。
  岳大娘还留下处理善后,她对这个结果似乎很满意,第一没出人命,第二是马大雄双腿俱废,以后不可能来拚命了。当然马大雄的门人众多,部属也不少,当然还会有麻烦。但总是简单得多,因此苦笑道:
  “今天的情形,二位老爷子是在场目睹的,我们都没出手。至于说小虎能伤了马老英雄,那是谁也想不到的事。只有归诸天意了……”
  吴三清也叹着气道:“谁想得到呢?唉!马老真是的,这么一大把年纪了,火气还这么大,跟一个小孩子使的什么性子呢?这叫我们怎么对人交待!”
  岳大娘道:“说起来是小儿不对,但马老英雄也有不是处,他是武林前辈,但先夫被官府处刑的事,也不必用来刺激一个小孩子!”
  徐广泰只有叹了口气道:“你们两家的是非曲直,别人也很难论断!”
  岳大娘道:“我不要求二位帮谁讲话,只希望有人问起来,二位能把经过告诉人家。”
  吴三清道:“马老兄受了重伤,却并非不会说话,他自己会对人说的。”
  他的意思是在推托,岳大娘就不高兴了,冷笑一声道:“照马老英雄的为人,我不相信他会实话实说,一定又往我们身上赖,说成是我们群殴下手的了。吴老爷子,你是马大雄接来做见证的,也是他的朋友,您要帮他我们也不在乎,公道自在人心,究竟在场目睹之人也不止是您一位,那就随便您怎么说了,回头我就叫人把他送到府上。”
  吴三清更着急了,连忙道:“怎么送到我家去呢?”
  岳大娘冷笑道:“因为你是他邀来的,如果您不管,我就抬了放在大街上。吴老爷子,您这江湖前辈如果是这样子当的,可就难以叫人尊敬了!”
  说完回头就走,徐广泰叹了口气道:“岳大娘,麻烦你叫辆车子,把人送到舍间去吧!
  我送他回汝州。”
  岳大娘这才有点笑容道:“事情已经发生了,刺伤他的是我儿子,我绝不推托。马大雄的徒弟也好,朋友也好,找上门来,我们只有接待,我陶静婉虽是两截穿衫,三绺梳头的女流,毕竟也是在相州混世面的,不是没名没姓的人,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们不见得为了怕他姓马的,就躲着不见人了。”
  她落下了话,吴三清就更不是滋味了,被徐广泰劝着走了。
  一直到了徐广泰的家里,他还是唉声叹气。徐广泰道:“老吴,又不是你杀伤马大雄,你着个什么急?”
  “我知道。但是马大雄受伤的情形,实在难以叫人相信。我们若照实说了,他的门人子弟一定以为我们在偏袒岳家,兄弟为难的也是在此。”
  徐广泰道:“好在马大雄自己也有嘴巴……”
  “问题就在此,他能承认是伤在小虎手中的吗?”
  徐广泰道:“那是猝不及防,又不是武功不如,我们说出当时的情形,不论是非,马大雄如果自己不肯承认也没办法。老吴!你也别尽想做老好人,或是躲开不管事,我跟马大雄不熟,他一来是先找上你的,你也别怕得罪人,马大雄固然麻烦,陶静婉又那里是省油的灯。
  这一亩三分地是她的地盘,我们若是昧着良心,得罪了她,连安静日子都过不下去了,这个女人太厉害!”
  吴三清还要开口,徐广泰道:“根本上马大雄这次就是错了,为了白玉堂的事来找人理论已经站不住脚了,然后又要去跟一个小孩子动手动脚……”
  “也难怪他,白玉堂是他的妻舅,又是跟他学的功夫,他若不扳回点面子,以后怎么混?”
  “现在他受了伤,又残了双腿,本也就没得混了。人家给了他下台阶的机会,是他自己给弄拧了。”
  吴三清也听出徐广泰多少是偏向岳大娘这边了。他自己并没有立场,也不想偏那一边,但事情挤到头上,虽不知如何是好,也只有硬着头皮挺了。
  花牛儿李成把马大雄送来了,也送了一千两银子,说是给马大雄养伤的。
  岳大娘自己则到了天齐庙,刘瞎子在庙后一个木棚子里住着,岳小虎也被他劝着在屋里待着。岳大娘忧虑地道:“小虎,你看你闯的祸有多大呢!”
  岳小虎瞪起眼睛道:“我可不认错,是那老头子欺人太甚……”
  “现在不是谁对谁错的问题,马大雄早年英雄了得,但他上了年纪,那柄金刀也镇不住汝州了。不过他的门人子弟很多,大半在镖行里保镖,你伤了这老头子,他们一定是不甘休,要是纠众找了来,我可不胜其烦!”
  “那我就到汝州去,看他们能拿我怎么样?”
  岳大娘怒道:“你这孩子怎么那么强项,江湖上讲的不会是道理,最重要的是面子,你倒了他们的面子。”
  刘瞎子也道:“小虎,这话不错。马家的门人就指着他那张老脸混饭吃的,你杀伤了马大雄,他们不会跟你讲道理,只要你也弄伤两条腿来遮住他们的面子,依我看,你还是躲一阵子吧!”
  “要我躲他们?”
  “也不是躲他们,反正他们找了来,你不在,他们也发作不起来,相州地面上究竟也有一些江湖人的,不会让他们横行,听我的没错,出去躲躲吧!”
  岳大娘道:“我也是这个意思,出去避上三、五个月,我在这边跟他们讲道理。小虎,你可别以为是自己英雄了得,你刺伤了马大雄只是出其不意,那并不光采。”
  岳小虎低头不响了,岳大娘取出了一个小包道:“这里面是二百两银子和一叠银票,总计是两千两,我想足够两个人混他三、五个月的了。”
  “两个人?还有谁要眼我一起?”
  “我这儿的人手分不出来,我想请刘师父陪你一起,照应你一阵子。”
  岳小虎一听要刘瞎子陪他,心中倒不反对,刘瞎子也挺高兴地道:“几年前,我倒是走南闯北跑过一阵,后来人懒了下来就没再动,正好借这机会出去动动。”
  岳大娘的眼圈有点红道:“小虎,出门在外,可不能再这么任性了,不比在相州,有我这个老娘挺着。”
  “娘!您放心。我也没指着您的势力欺侮谁过。”
  刘瞎子也道:“岳夫人,你放心好了,小虎生性任侠、为人正直,倒不是那种逞性凌人之辈。而且他也该出去走走,行万里路比读万卷书更能发人智慧。”
  “是的!全仗刘师父了。我麻烦你是不得已,这孩子从小就强顽,文武两途我都请过老师教他,全被他打跑了。”
  刘瞎子哈哈一笑道:“夫人,小虎不爱读书是个性使然,他多少也认了不少的字。以府上而言,这已经足够了。因为读书首在明理,不仗着它去求功名,不会做八股文章可没多大关系。要说到武,那些师父能被他打跑了,高明也有限,小虎天赋过人,不如由他自己发展的好。”
  “是的。他的那些叔叔们也这么说,他们是老江湖了,手底下平常眼光都很准,他们说小虎的禀赋绝佳,一般庸师,反而会教糟塌了。所以我也就不管他了,他还肯听你的话,望您费心照顾他了!”
  刘瞎子逊谢了几句,岳大娘道:“包里还有一张字条,上面有些人名地名,都是我和先夫早年的朋友,现在也都混出些名堂了,希望是不去麻烦他们,但若有要事,找上他们,提起我们,人家多少能有个照应。”
  刘瞎子知道他们的那些朋友,不是坐地分赃的大盗,就是在一个地方混世面的。岳小虎并不喜欢这些人,也不会去找他们的,但还是答应了。
  岳大娘对这个儿子,心里还是颇为喜欢的,摸摸他的肩膀,抹了一把眼泪,也告辞走了。
  岳小虎却十分高兴,拖着刘瞎子出了门,先到骡马行买了两匹马,在这儿他不用付帐,吩咐上他母亲那儿去收钱,又回到家里,包了几件衣服,刘瞎子倒简单,他就是一个小包了,里面裹了他的吃饭家伙,一个竹筒,几枚铜钱,一个算命的布招,两管毛笔,一口砚台。
  岳小虎道:“刘大叔,你还带着这个干嘛?”
  刘瞎子笑道:“虽说出门吃住有你付帐,但我的这些生计也不能丢下,好歹也能混它个几文。”
  “什么?你还要替人算命?”
  “吃饭住店,闲下无事,用来打发一下时间也好,我是闲不住,而且我的文王神课倒不是唬人,指引迷途,预卜吉凶,还真有点门道的,我这是济世。”
  岳小虎也不知道刘瞎子凭算命是如何济世的,不过他已看惯了刘瞎子算命,觉得很好玩,倒也不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