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花红






  云姑娇媚一笑,说道:“你这人怎地今日如此槽懂?此处来来往往的善男信女何等之多,何必在此做下这种惊世骇俗之事,而且此处乃是佛门圣地……”

  蓝九卿轻哼一声,说道:“我正要让那两个丫头溅血此处,看看那几尊泥塑木雕的东西能亲我何,如今良机错过,汴梁如是之大,咱们何处……”

  话未说完,云姑已自娇笑一声,说道:“你这人槽懂的实在令人没办法,难道你适才未听见那丫头说要早些回去歇息,明日一早方才离此。我就不信她们能在这半日功夫内,翻出咱们的掌心去。”

  蓝九卿至此方始一笑说道:“听云妹之意,敢是要暗中缀上她们,看看她们到底落脚何处,晚上再行下手?”

  云姑点头笑道:“你总算明白啦。”

  蓝九卿嘿嘿一笑,道:“我这是难得糊涂。”

  云姑微一沉吟道:“今夜动手之际,我们不能以二对二地和她们正面冲突,由我先行引开陆丫头,你下手制住狄丫头,然后咱们再以二对一地对付陆丫头。”

  这着计不谓不毒,她显然是自忖功力不够,为不使二女走脱一个,方始出此各个击破之策。

  蓝九卿一笑说道:“动刀动手那是我的事,斗智斗心。

  运筹帷幄那是你的事,你说怎么做,咱们就怎么做,我是唯命是从。”

  话锋微顿,突然目射凶光,神情可怖地狞笑又道:“今夜,就是今夜,我要让这两个”

  /头死活不得、终生难以见人。”

  云姑轻拍蓝九卿一掌,双扬柳眉地娇笑说道:“瞧你,干什么在这儿空自发狠,看来怪怕人的。”

  蓝九卿闻言狰狞神态一敛,二人相视得意一笑,出殿而去。

  时届末秋,天气萧瑟肃杀,人夜更有点凉意。

  汴梁城内大部分人家均已人睡,城内一片黝黑。

  唯独靠城南一处客栈中的一间雅房内,一盏孤灯仍自发出昏暗光亮。

  灯光下,两位风华绝代的姑娘陆菱艳、狄映雪正自轻锁黛眉地默然对坐着。

  半晌,狄映雪玉手轻掩地打了一个呵欠,显然她身心疲倦、睡意颇浓啦。

  陆菱艳无限怜爱地看了她一眼,道:“雪妹,夜深了,你先睡吧。”

  狄映雪道:“艳姐你呢?”

  陆菱艳轻叹一声,摇头说道:“我现在不想睡,不知怎地,我今夜觉得有点儿心神不宁。”

  狄映雪道:“艳姐不睡,找也不睡,我要陪艳姐再坐一会儿。”

  陆菱艳深注自己这位小妹妹一眼,淡淡一笑,方待说话。

  突然冷冷一笑,头也不回地轻叱说道:“门外什么人?”

  狄映雪神情一震,忽地站起娇躯,玉手倏伸,“铮”地一声已将横放床上的一把长剑抄在手中。

  但闻门外一个俏生生的声音说道:“艳姐姐,是我,云姑。”

  “云姑!”二女神情一震,齐齐一声娇呼。

  陆菱艳方自站起,狄映雪已自娇躯一闪,抢至门边。

  急不及待地开门一看。

  可不是么?门外站的正是她们分途日夜寻找,螓首半俯,一副愧然神色的云姑。

  至此,二女一颗高悬芳心突然放下,狄映雪剑交左手,一把握住云姑柔荑,惊喜异常地道:“云姑你这些日子上哪儿去啦?可把我们急死啦。”

  一句话儿真情溢于言表,云姑脑中良知一闪,但只是那么一闪,尚未说话,屋内陆菱艳便自微笑说道:“雪妹,请云妹妹进来咱们姐儿们慢慢地谈。”

  狄映雪着了云抬一眼,赧然一笑说道:“该死,我这一高兴竟忘了外面凉啦,云姐姐快请进来。”

  说完,拉着云始进屋,顺手将屋门带上。

  陆菱艳上前一把握住云姑一双柔荑,笑道:“云妹妹,你这一走,可把我们想苦啦,也急坏啦,你可知爷爷与仲孙伯父、成、梅二姐都已远下江湖,分头找你去了么?”

  云姑自门外现身至进屋,一直是一副低俯螓首的愧然神色,闻言方始抬起嗪首,泫然欲泣地说道:“都是小妹该死,累得两位老人家及诸位姐姐……”

  陆菱艳一笑说道:“云妹,事情已成过去,不提也罢,自己姐妹还客气什么,且坐下咱们好好儿谈谈别后。”

  拉着云姑坐下,尚未说话,狄映雪一旁已自抢着说道:

  “云姐姐,你可曾找到他?”

  云姑微一摇头,道:“小妹从未一人出外过,这次私自下山也是由于一时冲动,俟下山后始知宇内辽阔、人海茫茫,心中纵有回头之意,但又怕两位老人家责怪,所以只有盲目乱撞了,这些天来吃的苦可大啦。”

  二女自然体会得出一个毫无江湖经验的女儿家,只身远下江湖那种苦难,暗暗一叹,无限忧怜地深注了她一眼。

  略一沉默,狄映雪又道:“云姐姐,你可是一离华山就来此处了?”

  云姑微一摇头,道:“我原先认为柳少侠会在云贵一带现身,所以一下山后先到了长安,打算歇息一晚后再往南去,但当晚我由一些个武林人物口中听说有一武功极高的蒙面书生突然在汴梁出现,我想这人可能就是柳少侠,所以第二天一早我又折了回来!”

  二女闻言一喜,陆菱艳忙道:“云妹到汴梁多久啦?”

  云姑道:“小妹是昨几个早上到的。”

  陆菱艳道:“可曾找到那武功极高的蒙面书生?”

  云姑摇头一叹说道:“小妹来得不是时候。”

  二女一颗心住下一沉,齐声说道:“怎么?莫非他已离去了么?”

  云姑微一点头,说道:“小妹在抵达此地后即到处打听那人下落,至当天晚上始听说那人就在小妹抵达之际离开了汴梁,一步之差,失之交臂!”

  二女闻言不由一阵默然,沉吟半晌,狄映雪突然说道:

  “云姐可曾问过那人名号是否叫作‘幽灵书生’?”

  云姑点头说道:“问过了,只是没有一人知道那蒙而书生名号,而且据说那书生很怪,从未说过一句话,恍如哑吧一般。”

  “从未说过一句话?”陆菱艳突然说道:“敢是有人与他朝过面么?”

  云姑道:“岂止有人与他朝过面,它还出手惩治了两名汴梁城中的无赖,救了一名正被这两名无赖百般调戏的少妇呢。”

  狄映雪道:“难道这卧虎藏龙的汴梁城内竟无一人知道那人去处?”

  云姑尚未说话,陆菱艳已深注了她一眼,突然说道:

  “云妹,你这些消息都是从哪儿打听来的?”

  云姑生似早已知道她必然会有此一问似的,毫不犹豫地说道:“小妹是从离此不远处一家镖局中打听来的。”

  “镖局?”陆菱艳道:“云妹怎么会……”

  云姑淡淡一笑,接道:“小妹时常听爷爷提及,他老人家说镖局中有关江湖动态的消息最为灵通。”

  陆菱艳点点头说道:“不错,镖局里的消息委实最为灵通,云妹一语惊醒梦中人,我以为他们对于一个武功极高而又来历不明的书生,必不会就此轻易放过。”

  云姑也自点头说道:“小妹也做如是想。”

  狄映雪道:“那我们何不去问问缥局那蒙面书生的去向?”

  陆赴艳笑道:“雪妹想是见着云妹妹喜糊涂啦,若是镖局那般人肯说出那人去向,恐怕咱们今晚碰不上云妹妹啦。”

  狄映雪赧然一卢苦笑,顿时默然。

  云姑由衷地说道:“艳姐姐判断的一点不错,小妹虽经数次登门询问,那老镖头总是顾左右而言他,绝不肯轻露一丝口风。”

  陆菱艳淡淡一笑,尚不说话。

  狄映雪已自抢着说道:“我倒忘厂,云姐是怎么知道艳姐和我住在这儿?”

  云姑半晌方始愧然地说道:“日间在‘大相国寺’内,找便已看见艳姐和雪妹了,当时由于羞愧心的作祟,使我失却出声呼唤的勇气,但我却一直在暗中跟着,直到你们二位进入这家客栈,我才黯然止步,当时我本想跟着进来请罪,但结果仍是无限羞愧地走了,说真的,我本无颜前来……”

  话声至此,两串珠泪已自夺眶而出,陆菱艳心中不忍,白狄映雪一眼,忙地一笑接道:

  “云妹不必再说了,好在你现在业已回来,这些事还提它做甚?倒是咱们姐妹三人商量商量如何自镖局人口中打听那人去向才是真的。”

  云姑颇为感激地深注陆菱艳一眼,默然垂首。

  狄映雪道:“反正半年之后咱们总会见着他,何必急于一时?我倒以为咱们既然找到了云姐姐,应该早些想办法和徐爷爷、仲孙们父、成。梅二位姐姐联络,免得他们几位冉焦虑万分地四处去找啦。”

  云姑神色微微一变,尚未说话。

  陆菱艳已自深注狄映雪一眼,微笑说道:“通知徐爷爷他们固属重要,但不必要,反正咱们约好了几个月后在此地‘大国相寺’内碰面的,如今距离见面之期尚远,在这儿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问明那人去向,追去看看究竟,冉说、他们几位此时毫无定向,到哪儿去通知他们呢?难道雪妹你不想早些看到他么?”

  狄映雪忽感娇靥一热,无限娇羞地垂下头去。

  陆菱艳微微一笑,转过头去向云姑说道:“云妹,今夜天色已晚,明早x妹是否可以带我到那所镖局去一趟,找想见见那位老镖头。”

  云姑一怔说道:“怎么!艳姐你……”

  陆菱艳微微一笑,点头说道:“不错,我想去见见那位老镖头,我自有办法让他说出那蒙面书生的去向。”

  云姑道:“艳姐有什么办法,可以先说出米让小妹听听么,小妹想尽办法,总未……”

  陆菱艳笑道:“云妹可是不相信?”

  云姑一怔说道:“小妹平素极为敬佩艳姐姐智慧超人,怎么敢。”

  陆菱艳嫣然一笑道:”“我说着玩儿的,云妹不要介意,这个办法虽不敢自诩高明。但我却有把握,使那老镖头必然全盘说出,不过,事关天机,恕我此时不能说出。”

  云姑沉默半晌,突然庄容说道:“艳姐姐敢是真的要去?”

  陆菱艳先是一怔,继而微微一笑,说道:“自然是真的,难道云妹认为找不应该去?”

  云姑忙一摇头道:“也许我这句话儿问得有点莫明其妙,不过并不多余,艳姐若是要去最好现在就走。”

  陆菱艳一怔讶然说道:“怎么?这么晚啦……”

  云姑道:“艳姐姐有所不知,那老镖头明儿一早便要亲自保镖出汴梁了。”

  陆菱艳轻“哦!”地一声,颇感意外地问道:“云妹怎么知道那老镖头明儿一早要亲自出马呢?”

  云姑一笑说逍:“这是一桩大事儿,足可轰动整个汴梁,恐怕不只我,汴梁城内的武林人物没有一个不知道的。”

  陆菱艳笑道:“我明白啦,云妹的意思敢是说那老镖头已经多年来未曾亲自保镖啦。”

  云姑点头叹道:“艳姐委实高明得令人敬佩,那老镖头委实是多年未曾亲自出马了。”

  狄映雪突然说道:“这么说来他保的这趟镖必定是贵重的无以复加啦。”

  云姑笑道:“事实定是如此,不过我不敢妄下断言!”

  狄映雪方待再说。

  陆菱艳已自一笑摆手说道:“好啦,雪妹,他纵然保的是价值连城的奇珍异宝,与我们又有何干?”

  狄映雪颇为不服地看了陆菱艳一眼。

  陆菱艳只当未见,转过头去向云姑笑道:“云妹,咱们就这么会么?”

  云姑尚未说话,狄映雪突然笑道:“不这么去,难道艳姐还想为他带点儿礼物去么?”

  话锋微顿,一笑又说道:“明几个一早人家要保重镖出门儿,今儿个深夜却来了三位不速之客,说不定人家还拿咱们当女强盗呢?”

  陆菱艳白了她一眼,失笑说道:“雪妹,我拿你真没办法……”

  略一沉吟,点头接道:“不过,你这话儿也不无道理,如此夤夜,这等情形委实极易招致对方误会,这一点倒是值得考虑。”

  狄映雪秀眉双挑,一笑道:“艳姐,不是小妹说你,要是梅姐在此,她准会笑你太以多虑,云姐已和他们见过几次面,届时只要说明我们来意,不要说不致引起误会,即或真的引起误会,大不了打上一架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陆菱艳秀眉微轩,庄容说道:“雪妹你错啦,不是我太以多虑,不错,和他们打上一架固然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你要知道,这么一来我们势必难让他们透露口风,而且,说不定会将事情闹得不可收拾,你难道忘了大师伯临去是如何交待的么?我们怎能再为仲孙伯父增添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