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在天涯





介意名头声誉,却每句话部伤人自尊,令人又爱又恨。
    “我要打烂你的狗头。”虹剑电梭暴怒地叫骂,女人当然骂不出什么难听的话来,愤怒
地冲上。
    禹秋田急闪,到了先前两人品茗的食桌前,一把抓起茶壶,脸上邪笑涌现。
    “我打赌,你会变成落汤鸡。”他掀开壶盖丢掉:“真妙,还有大半壶热茶,琳在身上
一定很精彩,你的典雅绸衣裙保证会变成半透明的,不信你再接近看看?”
    虹剑电梭真不敢再接近,热茶泼在身上,决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旅途中洗衣裙麻烦得很
呢!
    “你……你你……”虹剑电梭哭笑不得,气得涨红了脸:“我一定要杀掉你这痞棍,一
定。”
    “又一个一定要杀我的人,以后保证会有第三个,倒霉。”他放回茶壶,向在走道口强
忍笑意的大力神叫:“殷东主,弄坏你的生财家具,抱歉,我赔。他们吃饱了喝足了,我肚
子里酒虫馋虫都在造反呢!劳驾弄些酒菜填五脏庙,谢啦!”
    “你敢在我这里逗留?”虹剑电梭显然不欢迎他留下。
    “算了,樊大小姐,彼此无仇无根,些小冲突用不着你死我活,对不对?一个在江湖有
志称雄道霸的人,计较小是小非气量小,成不了大事的。”他不再邪笑,语气诚恳:“小冲
突过了就算,犯不着没完没了。像你这种天仙似的美貌大小姐,走到哪一角落都会有人闲言
闲语,凡事计较,你得整天为鸡毛蒜皮的事,忙得焦头烂额,甚至会把天下人都当成仇敌,
日子难过得很呢!我为镇江的事道歉,够了吧?”
    态度虽表现得诚恳,但言辞问仍流露出讽刺味。女性心眼小而且敏感,虹剑电梭也不例
外,恨恨地哼了一声,昂首挺胸气虎虎地走了。
    八表狂生羞愤难当,已先一步偕同擒龙客离去;
    大力神当然不便让他俩睡食厅,让出一向店伙住的小房作宿处。
    北人屠不再理会擒龙客,已看出这位名宿太过阴险,不好相处,打定主意不与他们到天
长堡,过来替禹秋田拾夺食桌,在对面相陪。
    大力神打发店伙离开安歇,弄来一些肉脯烧卤,两壶真正的汾州杏花村汾酒,兴高采烈
前来相陪;
    真正的杏花村上等汾酒,不是透明晶莹的,而是淡碧绿的光泽,香传百步的珍品。
    “老弟,我算是服了你。”大力神斟上酒豪放地举杯:“敬你。兄弟早年久走江湖,见
识过无数高手名家,可就没见过凭一根木制门闩,能封住狂风暴雨剑势的高手。你知道那位
八表狂生的来历,是吗?”
    “不但知道来历,而且知道根底。”禹秋田回敬了一杯,这才放低声音说:“江家的狂
风十八剑,四五十年前,一代剑豪狂风剑客江万里,号称剑术宗师的秘学。狂生定然是江家
的子侄,剑术已获江家真传,只是心浮气躁,一出手就求胜心切,反而被我夺获先机,无法
施展剑术的精髓,输得很冤,难怪他不服气。”
    “算了吧!我北人屠眼睛还没瞎呢。”北人屠拍拍禹秋田的肩膀笑笑:“别装了,我是
目击你力敌三仙女的人。哦!小子,你不是走了吗?”
    “乘机办事而已,我要证实一些事。”禹秋田不多加解释:“我是玩弄诡计,作弄人的
专家,不希望在阴沟里翻船,所以先求证以求稳扎稳打。褚兄,他们是不是邀你一同前往天
长堡讨公道?”
    “不错。”
    “不要跟他们去,褚兄。”
    “不去了,那个擒龙客阴险得可怕。”北人屠摇头苦笑:“我这人愣头愣脑,除了敢杀
敢拼之外,一无长处,不喜欢与阴险的人打交道。”
    “对,离开他们远一点。”
    “小子,听到什么风声了?”北人屠自嘲愣头愣脑,其实心清肚明,凭闯荡江湖盛名不
衰的经历与经验,决不会是一个一无长处的笨瓜。
    “他们后面还有一大批人,其中有人已经搭上了天长堡某条线,可能获得协议,皆大欢
喜。祝堡主父子自下可能在解州以南,搜寻天涯浪客与玉面狐,也留意千幻夜叉,不久可能
往回赶,与八表狂生会合,很可能高高兴兴至天长堡作容。”
    “老天爷!我如果跟他们去……”
    “你北人屠必定再死一次。”大力神咬牙说:“擒龙客已提出要求,要我也一同前往替
他们助威。如果我拒绝,他威胁说后果自负,我也死定了,我是天长堡凶徒掳人的人证。”
    “狗娘养的可恶!”北人屠咬牙切齿:“小子,要不要连夜动身摆脱他们?”
    “摆脱不了的,褚兄,摆脱得了今天,摆脱不了以后。”禹秋田虎目中冷电乍现。
    “他们会紧迫不舍,至死方休?”
    “这两位仁兄用不着自己追。”
    “哦!你是说……”
    “你该知道鹰扬会。”
    “山门设在扬州的鹰扬会?”北人屠脸色一变:“会主五岳狂鹰狄飞扬,五年前创会一
举成为江湖大豪。该会尽做些见不得人的狗屁事,会众日增加蚁附膻,连黑道朋友也为之侧
目。你是说,这两个人……”
    “该会设有三位副会主,八表狂生是排名第二的副会主。擒龙客地位稍低,是外堂七星
主的玉衡星主。”禹秋田尽量将声音压低,虎目不时膘向半掩的大门:“外堂是专门对外的
组织,这次来的人,全是外堂的高手。”
    “小子,我相信你不是胡说八道的人。”北人屠讪讪地说:“鹰扬会是半公开的组合,
一些重要的首脑并不隐瞒身份,我从没听说过首脑人物中,有这两个人。”
    “那些公然露面的首脑,是摆出来让人看的,各地发生事故,都与他们无关,因为他们
的行踪众所周知。哼!你以为我溜走乘机办事,要证实的是什么?”
    “这……”
    “站房里那几个借宿的旅客,是暗中策应与传信的人。信息已经传出,是有关天长堡掳
人留了活口的事。”
    “哎呀!”北人屠惊叫:“通知天长堡的人?”
    “一点不错,所以要你自己把脑袋送到天长堡。我已经把信使埋了,至少可以争取到一
两天时间。”
    “他们到天长堡,为了何事?”
    “以后再告诉你。不瞒你说,鹰扬会成立的当时,我已经对他们留了心,对他们的了
解,比任何人要深入一些,因为我得暗中防备他们,早晚会和他们发生无可避免的利害冲
突。我的消息,只有一些是从信使口中获得证实的。你们小心……”
    烛火摇摇,帘动门响,人已失了踪。
    “这小子真是个鬼。”北入屠毛骨悚然地说:“段兄,你看清他是怎样走的吗?”
    “没看清。”大力神居然脸上、手上、汗毛根根耸立,而且打一冷战:“你不要说鬼好
不好?咱们柏亭阜附近村落,经常闹鬼。”
    “一定是你开黑店,经常做谋财害命的勾当,所以冤鬼祟人。呵呵!他娘的!你没用人
肉作脯吧?我可吃了不少呢!”北人屠居然有心情开玩笑。
    “去你娘的!我孤家寡人,一人饱一家饱,不图名利活得心安如意,何用开黑店?”
    “不瞒你说,我真吃过人肉包子。”
    “恶心!去你的。”
    门外的确有人偷听,天气并不太寒冷,禹秋田先前进厅时,仅用脚掩上门,贴在门缝偷
听十分方便,厅内的人不可能发现门外有人偷听。
    偷听的人相当机警,门一动便飞掠而走,去势惊人,真有如电火流光。
    禹秋田更快,黑夜中在近距离也难辨形影。
    是一个身材小巧的灰影,刹那间便远出百十步外,离开官道落荒飞遁,形影依稀可见。
    已经进入草木丛生的郊野,不会有人追来啦!大白天也遇林莫入,黑夜中谁敢犯忌穷追
入林?
    灰影大概心中高兴,百忙中扭头目望。
    糟了,黑影迎面压倒。
    想转身自卫已来不及了,一切反应皆赶不上神意,砰一声被黑影上勒喉,下抱腰,扑倒
在草丛中,压得牢牢地,想滚转反击却力不从心。
    “好啊,是女人。”。禹秋田放手,一蹦而起:“你们真不肯罢手是不是?可恶。不要
惹火我,小仙女,我不是大慈大悲的菩萨,而是又邪又怪的男浪人。”
    星光下,他认出是三仙女之一,是穿宝蓝色骑装的仙女,他是老江湖,知道这位仙女叫
幻剑飞虹李春萱,一个颇有侠名的美丽任性大姑娘。
    姑娘们先天体质不如男人,碰上高大如门神的人就矮了半截,因此大多数皆练了小巧的
暗器防身,尽量避免与大男人贴身拼命。
    幻剑飞虹李春萱的回风柳叶刀,称为飞虹回风刀,像是可由神意指挥的精巧暗器,在江
湖具有相当惊人的震撼力,些自诩暗器宗师的名家,也对她的飞虹回风刀刀深怀戒心。
    另有一位仙女叫织女王碧瑶,所使用的子母金梭,比虹剑电校的八瓣银梭相去不远,同
样具有可击破内家气功的威力。
    “你……你你……”幻剑飞虹虹一跃而起,猛揉曾被手臂勒过的咽喉,羞急地大叫,大
概被大男人压在地下受不了啦,“你可恶。你……你到底是……是不是神秘复仇客?我要知
道。”
    “我说过我是神秘复仇客吗?”
    “这……我要知道你打算如何报复我们。”
    “小丫头,不要被江湖流言所愚弄了。”禹秋田冷冷地说:“神秘复仇客决不会为了芝
麻绿豆似的小仇小恨,举起复仇之剑大开杀戒。你们三位仙女口碑并不差,只是有点任性自
负,自以为是目空一切的小丫头,我哪有闲工夫向你们报复?”
    “你是说……”
    “我是说没有闲工夫向你们报复。”禹秋田向后退走:“而且,你们查明真相之后,留
下准备管闲事迫凶,我相当佩服呢!不过……”
    “不过什么?”
    “你们管不了这档子事,力所不过勉力而为,不足为法,失败是意料中事。赶快离开山
西,还采得及,你们不能失败,知道后果吗?”
    “可是……”
    “听我的劝告,好吗?再见,小丫头。”
    身形乍退,冉冉远去。
    “他……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小丫头喃喃自语。
    当然她不是小丫头,在江湖成名好几年啦!想起被抱住压在地下,她感到浑身,起了奇
异的变化。
    “鬼才是小丫头。”她顿足大叫。
    ***
    “是什么人?”北人屠低声问。
    “小仙女。”禹秋田说:“穿宝蓝衣衫的那一个。”
    “什么仙女?”北人屠并没见过江湖七仙女,见了也不知道是谁,所以上次他胡猜居然
猜中了,但难分身份。
    “好像是幻剑飞虹。”
    “哦!她没用飞虹回风刀打你?”提起名号,北人屠就知道是那一个仙女了。
    “没有,大概是心中有愧吧!”
    “小于,今后你有何打算?过河溜之大吉?”
    “我是债主,没错吧?”
    “去讨债?”
    “为何不?”
    “好哇!小子,我跟定你了,我……我做你的随从,你得答应。”
    “废话!你是前辈。”
    “我是当真的。”北人屠郑重地说:“我北人屠一生不服人,今天可是心甘情愿服了
你,你不答应也得答应,今后你是主人。”
    “你少来,我一个人道游天下何等追逐自在?”禹秋田断然拒绝:“正如同大力神所
说,孤家寡人一人饱一家饱,多一个人就多费一分照顾,你自己走吧!”
    “我跟定你了。”北人屠写意地拍拍大肚子:“做主人的必须管吃管喝,今后不怕没钱
买酒啦!想起来就可以乐上老半天。小子,你是我北人屠值得替你卖命的好主人,你就认了
吧!主人。”
    “去你的,你追不上我的,我随时都可以摆脱你。”
    “呵呵!你摆脱不了我的,我看穿你了,你是一个讲义气的可敬主人,不然你不会回来
再救我,不希望我上当,跟那些狗王八到天长堡送命,我已经欠了你两条命的债,没错
吧?”
    “小老弟,我这间店显然倒定了。”大力神乘机起哄:“你就多收容一个随从吧!”
    “胡搞!”禹秋田不愿再缠夹,干了杯中酒:“填五脏庙一而再受干扰,实在不是滋
味。大掌柜,今晚我在何处安顿?马匹藏在树林里,在食厅打地铺也没有衾枕呢!”
    “主人,不用担心,这是随从的事。”大力神笑吟吟地说。
    ***
    山西骡车行的马车停驻处,并非正式的站房,只是充作暂时休息的中途小歇脚站,也可
以收容错过宿站的一些粗豪旅客。
    今晚除了车夫之外,另外接纳了八个大拳头粗胳膊的江湖豪客。
    天黑后不久,一位旅客悄然乘坐骑走了,从此一去不再回,站房的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