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在天涯





帛,请禹老兄开出价码来。”
    “禹爷已经交代一清二楚。”大力神一字一吐:“他只要求贵堡主父子,在桥头公平决
斗,简单明了,其他一切免谈。”
    “这不算是价码……”
    “这是最低的价码了,阁下。”大力神抢着说:“贵堡主父子决斗,有五成活的希望。
而柏亭阜死的廿九个男女,永远没有复活的希望了。这种不公平的价码,换了你,你决不会
提出的,你走吧!没有谈的必要了。”
    “殷老兄……”
    “你走不走?别让我骂你。”
    雷电飞枪一咬牙,扭头便走,走至桥中段,脚下一慢。
    “发枪呀!”身后传来大力神的叫声。
    雷电飞枪真有打算突然转身发枪袭击,心念被揭破,知道决难得逞,只好作罢。标枪在
远距离飞掷,只能用来偷袭,或者向人丛投掷,远距离连三流人物也可以从容闪避,决难伤
得了大力神这种高手。
    彻底关闭谈判之门,祝堡主父子怎敢出来公平决斗?豪霸人物有充足的人手可用,怎肯
亲自涉险?
                      ※               ※                 ※
    天终于黑了,堡内不敢派人出来抽取桥板。
    全堡出动戒备,灯球火把光亮如昼。
    二更天,禹秋田剑系在背上,猛然向桥上冲,借桥起势飞跃而出,速度太快,敌楼上的
几名警卫刚发现有人影闪动,人已跃登两丈高的敌楼堞口。
    人手本来就不足,在堡墙上警戒的人已占了一半,人必须沿墙头平均分配,因为无法估
料入侵的人从何处攀登,所以堡门的警卫只多派了几个人而已,估计中,从堡门入侵的机会
并不大。
    禹秋田出乎意料地从堡门入侵,敌楼的警戒发觉有警,人己登楼,剑光已陡然光临。
    千幻夜叉与幻剑飞虹轻功最佳,随后飞跃而上,放下长绳,帮助跃不上两丈高的大力
神、北人屠、天涯浪客、玉面狐。岁破星与翼火蛇受伤不轻,留在树林藏身。
    春雷周如夫妇,紧跟在幻剑飞虹身后充任护卫,夫妇俩不但轻功火候精纯,武功更为扎
实,充任保镖大材小用,足以消除幻剑飞虹来自身后的威胁。
    十名警卫被禹秋田摆平了八个,一剑一个干净利落,最后两人被两位姑娘刺死,人全上
来了。
    警钟声震耳,全堡陷入混乱中。
    宾馆托庇的四十余名男女,随即发起疯狂的攻击,向看守他们的爪牙猛袭,主人的不仁
不义激怒了他们,变相的囚禁更令他们愤怒。
    贵宾室的八表狂生卅余名贵宾,早已束装待变。
    “是时候了。”八表狂生向召集至一处的人下令:“黄星主,你带他们向堡东南角出
困,我和樊姑娘断后。千万记住,如无绝对必要,不可伤害天长堡的人,务必回避禹小狗那
些疯子,脱身第一,准备走。”
    “江副会主,我的坐骑……”一名中年人急问。
    “保命要紧,兄弟。”擒龙客黄星主不悦的说:“你希望祝堡主替咱们备马送行吗?他
已经斩钉截铁表明态度,要求咱们如果有警,立即出动帮他拦截禹小狗,你愿意丧命在天长
堡吗?”
    “少废话了,迟恐不及。”另一名中年人大叫,领先急急冲出后院门。
    脱身第一,保命要紧。八表狂生聪明得很,犯不着替天长堡卖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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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在天涯
11

    全堡大乱,血腥刺鼻。
    禹秋田的剑比雷电更可怕,剑使刀招,以雷霆万钧的声势,专向人多的地方冲,剑光到
处头断肢裂,没有人能挡住他一剑,真有如虎入羊群,惨极。
    大力神与北人屠,跟在禹秋田的左右后侧,把拥出来的爪牙杀得落花流水,比禹秋田还
要凶猛。
    好一场惨烈无比的大屠杀,似乎人全疯了。
    即使最不怕死的人,也被这场疯狂的大屠杀吓坏了,吓坏了就产生逃走的念头,机警的
人开始向堡外逃命,逃命的人有福了。
    祝堡主父子也是有福的人,因为自始至终,不曾发现这两父子与禹秋田照面。
    第一个退出血肉屠场的人,是幻剑飞虹李姑娘,她简直被可怖的搏杀吓傻了,浑身冒冷
汗,握剑的手直发抖。她感到血腥令她发呕,只好退至远处发怔。
    “太惨了,太惨了……”她的目光,跟踪仍在八方追杀的禹秋田背影,颤声喃喃自语:
“他……他怎么会如此残忍?”
    “小萱,你曾经目睹廿九具裸尸。”春雷在一旁仗剑戒备,语音低沉。
    “是的,可是……”
    “他曾经也是尸堆中的一具。”春雷语气更冷:“如果不是他修为精深,他的尸体该已
开始腐烂,开始受到蛆虫的……”
    “周叔,不要……说……了。”她掩面颤声叫。
    “我们走吧!”春雷冷然说:“一旦你对他的作为无法苟同,你和他之间,就会在心中
产生疏离感,早晚会分道扬镖的。小萱,及早离开他吧!”
    “我……”
    “道不同不相为谋。”春雷长叹一声,语重心长劝解:“甚至有一天会反脸成仇,这一
天会来得很快。千幻夜叉才是他同一类型的人,他俩才能在这人如草芥的乱世中存活。小
萱,你准备走了吗?”
    她长叹一声,迈动沉重的脚步。
                      ※               ※                 ※
    天亮了,各处残留着仍在发亮的灯笼。
    堡外围第一重房舍,烈火烛天仍在燃烧。
    尸横遍地,血腥中人欲呕。
    禹秋田六个人,加上跟来的岁破星与翼火蛇,八个人都找来了长铁棍和火钩绳索,开始
捣毁或拆除聚宝楼可能装了机关削器的可疑设备,连楼梯的扶拦,也加以击毁,有惊无险登
上三楼的藏珍室。
    这是一列南行的商队,平凡得让断路的小毛贼,也懒得瞥上一眼,因为其中没有可让人
饱餐的油水。
    南行的货物,通常都是边地的粗糙土产。北上的商品,则是价位高的南方精致货物、
    一辆骡车,十余匹驮驴,大包大捆毫不起服,全留下来也值不了几个钱。八个穿得褴
褛,难分男女的押货人,除了两个车夫还有一点精神之外,其他六个人骑在小驴上,无精打
采要死不活的。
    千幻夜叉这次是损失最重的人,失去了最可靠的侍女。她另有一批得力的人,仍逗留在
大河上下游,与天长堡留下搜寻的爪牙捉迷藏。这些人并不知道进天长堡里的人已经快速脱
离了,所以来不及北上策应主人千幻夜叉。
    她化装为惟妙惟肖的男脚夫,骑在小驴背上,傍着也扮成脚夫的禹秋田,慢吞吞赶路向
南又向南;
    大车上与十四匹驮驴上的货物,全是获自天长堡的珍藏和金银。
    “我有点了解你的性格了。”她扭头向在驴背上打磕睡的禹秋田说。
    禹秋田身材修长,小驴又显得太小了,双腿必须向外张以免及地,人比驴大,状极可
笑,谁都会为小驴叫屈:这位脚夫真该下来牵着小驴走的。
    “笨女人,永远不要笨得以为了解某个人。”他懒洋洋打个呵欠,说的话也是有气无
力:“尤其我这种江湖猎食者,必须适合任何环境求生存,能扮神佛,也可以扮蚁虫。告诉
你,连我也不了解自己,好笑吧?”’
    “禹兄,你总是故意使人不愉快吗?”
    “有时的确如此。”
    “现在也是?”千幻夜叉脸上有不愉快表情。
    “你要我向你道歉吗?”
    “你不会因此而道歉的,你一直就不把我当成谈得来的朋友,似乎使我不愉快是你最快
乐的事,最好能故意刺激我让我坐立不安!”
    “最好能一怒而去,牵了你的两驴珍宝分道扬镖。”禹秋田说话毫不含蓄:“你不觉得
大事已了,该是各奔前程的时候吗?前面是太谷城,你是继续往南走?”
    “你呢?”
    “我往东,走潞安怀庆。”
    “你不是往南走的吗?”
    “没有必要了。”禹秋田说,提不起劲:“本来,我追踪一个从京都来的人,他与京都
的西山三霸是同乡,他涉及京都一桩勾结内监,残忍秘密灭门,掠夺巨额财宝的惨案,我查
出他背后另有主谋,希望他能带我去找这个主谋的狗王八。”
    “京都跟到此地?主谋会躲在千里外暗中操纵?禹兄,你并不聪明嘛!”
    “如果主谋是陕西秦王府的人,千里外操纵才是聪明人的作法。”
    “有眉目了?”
    “人已被祝堡主杀死了,断了线了。”禹秋田沮丧的说,充满失败感:“人算不如天
算,怎会料到一切平安的途中,出了柏亭阜不可知的意外。”
    “天长堡这笔庞大的财富,弥补不了你的损失吗?”
    “傻姑娘,损失是无法弥补的。财富是身外之物。两件事是不能混为一谈的,这不是救
生意,此亏彼赚可以相抵扯平。这些不义之财,对我毫无意义,但对另外一些人,意义却十
分重大。”
    “哦!你的意思……”
    “没有意思。”
    前面,太谷城在望。
                      ※               ※                 ※
    江湖上流传着许许多多的传说、秘辛、谣言和谎言。
    天长堡毁灭的前因后果,也夹杂在众多的传闻中。
    幸而逃出天长堡宾馆,卅余名托庇的人,是传闻的见证者,他们重新另找托庇之地,逃
避仇家的追踪和国法的制裁,逃避正义者的报复。
    鹰扬会的扬州山门,没发表任何正式的声明,天长堡父子灭绝人性的罪行,与鹰扬会无
关。事实上也是如此,鹰扬会在天长堡作客,是江湖上最平凡的事,没有义务承担主人罪行
的责任。
    玄天绝剑祝堡主父子,成了众矢之的,各方交相责难,有些人甚至发誓要找他父子讨公
道申张正义。
    禹秋田成了各方注目的人物,但谁也不知道他这个人的来龙去脉,有许多有心人在明暗
中进行调查,希望争取这个被形容为报仇天神的神奇高手。
    可是,禹秋田这个人,似乎平空消失了,他像一颗流星划空而过,来也匆匆,去也匆
匆,没有人知道他的下落,天下大得很呢!
    镇江皇贡被调包十万两银子的事,重新引起江湖朋友和官府的注意,都在找岁破星与翼
火蛇,希望从他们身上,追出这十万两银子来。
    由于岁破星翼火蛇,已经被祝堡主交给鹰扬会的人,任何稍具常识的人,都知道鹰扬会
必定取得了口供,十万两银子甚至可能已被鹰扬会暗中寻获了。
    鹰扬会有麻烦了,十万两银子,可是一笔吓人的大财富,谁不眼红?江湖朋友的看法
是:独食不肥。鹰扬会独吞了这笔银子,当然有人不愿意,至少也该分一杯羹给有资格分的
人。
    祝堡主只是一个小豪霜,当然不敢与鹰扬会对抗,但很可能早已从岁破星与翼火蛇身
上,榨出那笔银子了。因此,那些认为够资格要求分一杯羹的大家霸们,也在积极的追查祝
堡主的下落。
    微风细雨连绵,这件事也微波荡漾。
                      ※               ※                 ※
    太原府城是山西最大的城,南北两座大关楼高入云表,八座城门宫道四通八达,不愧是
山西的中心大城。
    在府城西南四十余里,另有一座太原县城,外地人经常会弄错,张冠李戴跑错了地方。
因此,太原县的人,通常使用晋阳或平阳县相称,以便与府城有别。
    晋阳是一座偏僻的城,但地当南北间道,城虽小,却有规模甚大的牧场散布在城西郊一
带。
    这些牧场以放养牛羊为主,禁止外人闯入,有如一处处禁区,陌生人最好不要胡乱到处
走动,以免发生意外,被那些常怀戒心的牧工,当偷牛贼用私刑处置。
    这天三更初,规模最大的集益牧场场主居住的大院内,出现一个飘忽如鬼魅的怪影。
    天长堡被毁已经有五天了,远在两百里外的晋阳有心人士,应该早就得到消息,曾经与
天长堡秘密往来,心怀鬼胎的人必定暗中作了应变准备。
    府城几个与祝堡主有密切往来的人士,早已在两天前离家外游啦!
    晋阳似乎没有人知道天长堡,小地方的人与辽远山区的土霸沾不上边。
    但集益牧场似乎笼罩着一股令人不安的气氛,似乎意味着将有事故发生了,尽管外面与
平时并无两样,牧工们安静如恒。
    外弛内张,牧场内加强了守望的人手。
    三更天了,场主金眼雕魏天禄仍在秘室忙碌,与两位牧场内外管事一面品茗,一而讨论
场务,可知刻苦经营须要投入全心力,才能有丰硕的成果。
    密室位于后院几栋房舍深处,是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