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在天涯
加了一鞭,他策马急驰,一面想:我得设法与祝堡主会合,要死也可以拉一个陪葬。
祝堡主在江宁镇最后一击,并没与禹秋田遭遇,眼看鹰扬会的人死伤枕藉,父子俩立即
悄俏带了人溜之大吉,所以实力仍在。只要能与祝堡主父子会合,至少也可以一拼。
抱着一线希望,他回店立准备分派人手,由五毒殃神出马,不分昼夜东行,打听祝堡主
的下落。
※ ※ ※
五毒殃神是八表狂生的死党,地位虽低,武功却可以跻身一流高手之林,而且善用可令
人气血崩坏的奇毒,对八表狂生忠心耿耿。
健马鞍后携有马包,一看便知道是长程旅客。
五里、十里……已是日向西沉,晚霞满天,倦鸟归林,黄昏降临了。
按八表狂生与九州神眼相遇的地段估计,加上时间的预测。祝堡主父子的位置,如果是
旅程,那就该在廿里外。如果是匿伏,就无法估计了。
五毒殃神是老江湖,他不打算夜间也赶路,夜间不可能沿途找人,打听九州神眼的去
向,错过可就无望啦!
前面路有出现一度小小的村落,近路的两家小店,一线酒旗子,一家供应旅行用百货。
小店前拴马栏,拴了五匹健马,鞍后有马包,显然是错过宿头的旅客,在小店用晚膳。
这种路旁的小店,可以接待错过宿头的少数旅客。
“晚膳有着落了!”他心中狂叫:“就在这里投宿,没有赶路的必要。”
拴妥坐骑,他挟了马包踏入店堂。
店堂灯光明亮,目光首先落在那位英俊的年轻人身上。
还有女人,幽香扑鼻。
“老天爷!冤家路窄。”他脱口狂叫,扭头便跑。
屋漏偏逢连夜雨,行船偏遇顶头风。
人走起霉运来,连盐钵子里也会生蛆。
五毒殃神想偷懒,不肯遵八表狂生的指示昼夜兼程,天一黑便打算落店休息,睡个好觉
再说。
他随八表狂生逃离江南,这期间饱尝到丧家之犬的苦味,倒霉透顶,到处都不受欢迎。
这次八表狂生知道千幻夜叉竟然在归德,而且比他们早到一天,这可急坏啦!显然千幻夜叉
是冲他们而来的。
事急矣!狗急跳墙。
目下的情势,重新与祝堡主联手是唯一的去路。
在没联络上祝堡主之前,最重要的事,是如何逃避千幻夜叉的报复性袭击,这个鬼女人
会千变万化,被缠住后果可怕。
五毒殃神在店堂看到的五位男女旅客中,其中穿红的正是他要逃避的千幻夜叉霍红姑。
江宁镇决战的后期,千幻夜叉是以本来面目出现的,穿红衣裙,夏冰姑娘则穿绿,鹰扬
会的人一清二楚,看一眼就可以认出她的身分。
他最佳的反应就是逃跑,吓了个屁滚尿流。
五位进食的男女旅客,本来并没留意他,他的惊恐反应,反而引起注意。
“是这个坏蛋凶手,五毒殃神!”
夏冰姑娘对他的印象,和八表狂生一样深刻,认出是他,立即高喊着离座急迫,速度比
他快一倍。
如果去抢坐骑,很可能来不及上马。
窜出店,他采取了正确的行动,将马包向后一扔,阻止追出的人,向屋角一窜,老鼠似
的窜入店侧的树林。
马包向门投掷,夏冰姑娘不得不伸手抓住,身形一顿,慢了一步,没看到他贴地窜走的
身影。
五毒殃神是颇具名气的高手,不是胆小鬼,但千幻夜叉与夏冰姑娘,却是超等的高手,
高手碰上了超等高手,逃跑并不丢人。
他用的是鼠窜术,这就失高手的身分啦!但事急矣!用狗爬术也未尝不可,只要能脱
逃,什么术都不丢人,性命要紧。
他真用对了方法,追出府外的五个人,都不知道他是连爬带窜走掉的,无法衔尾穷追。
※ ※ ※
远出里外,他躲在一处草丛中藏身,蜷伏如猬,体积缩小至最大限,天色昏暗,即使走
至身边,也不易发现草中有人,绝对安全。
“真该死!不是说那夜叉已早一天到达府城吗?”他心中响咕,疑云重重:“显然她刚
从东面来:府城那个夜叉又是谁?”
他并不知道,飞刀张是假的,消息也是假的,更不知道八表狂生的长辈贾八爷在弄鬼呢!
“我得回去通知副会主。”
他倒是忠心耿耿,比擒龙客桀骜不驯的表现好得太多了:“早知道这夜叉根本没有在府
城,岂不早离疆界平安大吉?”
他不再理会追查九州神眼下落的事了,回去警告副会主,才是当务之急,不能在这里久
躲。
仔细倾听良久,再慢慢将头伸出草梢,警觉地察看附近可有异状,直至将四面八方看
清,才断定附近无人。
夜风萧萧,鬼影俱无。
“五行有救了!”他心中一宽:“老天爷保佑,摆脱她们了。”
刚小心翼翼站起,便听到身后传来一声阴森的怪笑,有如鬼怪发声,入耳便全身毛发寐
立。
他大吃一惊,倏然急旋身,剑已在手,左手也完成用毒制敌的准备。
仍然鬼影俱无,他锐利的鹰目一无所见。
他不是一个怕鬼畏神的人,猛地斜跃两丈,飞掠而走,出其不意脱离现场,反应极为敏
捷。
突然以高速脱离不测的险境,通常可以争取到有利的时间和空间,有些人受惊就吓呆
了,注定了要任人宰割。
他以为他反应快,岂知一跃之下,单足点地正要再次起跳时,眼前人影乍现。
他的确称得上高手,反应之快极为惊人,人向下挫、前伏,不但消去冲势,而且在身躯
前沿的同时,左手打出一枚淬毒钢镖,更喷洒出致命的剧毒粉末。
淬毒钢镖是吸引对方注意的诱饵,毒末才是他制敌的利器,尤其在这种仓卒遭遇的情势
中,对方十之八九会被他成功地杀死。
眼前朦胧的人影凭空消失了,镖与毒白用啦!
一长身,正要向前飞跃,突觉后颈一紧,巨大的扼力,把他扼得眼冒金星,浑身一震,
气散功消,剧痛君临,不知人问何世。
“谁暗……算……我……”他狂叫。
他被按倒在地,脸深陷在草中,幸好不是坚实的地面,草有空隙可以勉强呼吸,不至于
窒息,甚至可以让他张嘴呼叫。
制他的人很有经验,反扭他的手,用膝压住他的腰背,开始卸除他身上的零碎,最后只
剩下一条裤子遮丑,搜得十分的底。
“呵呵呵!你真健忘呢!”
制他的人怪笑,放了他的手,一脚把他踢翻了两匝。
“禹秋田……”
他惊骇其名,爬起发抖。
确是禹秋田,他一点也不健忘。
他总算清醒了,千幻夜叉两女既然出现,有禹秋田在,该是合情合理的事。
千幻夜叉与夏冰姑娘固然可怕,禹秋田更可怕。
“猜中了,有奖。”
禹秋田嘲弄地说:“挺起胸膛来,我无权要你的老命,你只是鹰扬会的一个小星主,而
且不曾先向我动手动脚,所以我不杀你,我是一个相当讲理的人。”
“那……你你……”
“这里距府城有十八里。”
“我……我不知道。”
“你应该在府城,或者到了六十里外的宁陵县。”
“这……”
“可是,你从府城来。”
“我……我往回走……”
“往回走,一定有理由,一群丧家之狗,是不可能走回头路的,我要知道理由。”
“我……我要另谋出路。”他依然忠心耿耿,信口文吾:“是……是各谋生路的时候
了,跟……跟着副会主实……实在不是了局,没……没有人再……再帮助我们,东山再起
毫……毫无希望。”
“是吗?你这种人的话,十句中没有半句是真的,不用残忍手段逼供……”
他一咬牙,猛然飞扑而上,双爪抓上盘取五官,下面双脚踢端小腹,扑势极为凶猛,算
定了突袭必可成功,掏出了所有的精力孤注一掷。
禹秋田身形略闪,一掌劈在他的右肩肿骨上,有如千斤巨锤,给了他一记重击。
砰一声摔落……
还来不及挣扎,右腿挨了一踹,肉裂骨伤痛彻心脾。
又被按住了,劈劈啪啪挨了四记耳光,再被抓住发结,把他的头拼命撞击地面。
“放……我一马……”他狂叫:“烧……命……”
“你准备招了吗?”
禹秋田放了他,站在一旁笑问,揍人时不带火气,问话也不带火气语调温和,用这种态
度问口供,通常问不出什么来的。
禹秋田问话的态度不凶狠,他反而心惊胆跳。
“我……我我回……回去找……找人……”他只好吐实,免得皮肉受苦。
“找什么人?”
“九州神……眼……”
“咦!天长堡的人?”禹秋田一怔。
“是……是的。”
“天长堡的人不是躲起来了吗?好家伙!原来暗中跟在你们后面,难怪在别的地方,查
不到任何线索,你们这一招相当高明啊!你们完全吸引了我们的注意,还以为你们闹翻了,
绝不可能仍在一起呢!高明!”
“我们本来就……就不在一起……”
“真的?”
“千真万确,我们……”
“好,说吧!我在听。”
“是这样的……”
他乖乖地将经过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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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在天涯(云中岳)
30
归德府城人杰地灵,是古周代的宋国帝都,一度曾经是梁国的首都,宋朝称为南京,名
门望族甚多,目下更是开封以南治安最佳的一座古城。
地方的权势人士,对保护自己的权势不遗余力,不但花重金聘请高手保镖护院,更训练
家族子弟勤练武功。
一有风吹草动,这些权势人土就一致对外,所以外人如果在归德闹事,结果是相当悲惨
的。就连官府也管不了,也懒得管。
八表狂生得不到贾八爷收容,便失去强力的援助。
但他十分机警,经验丰富,知道早已落在千幻夜叉的监视下,这时向任何方向逃走,都
逃不出对头的掌握,便把心一横,不走了。住在府城内,是最安全的地方。
同时,也希望能与祝堡主联络上,多一些人便多几分力量,目下,他哪里有能力自保?
他这步棋还真走对了,连黑道人士,也不敢犯忌在闹市行凶,只要不离城,他是安全的。
当初江宁镇溃败,他们一群劫后余生的人,就是挤命逃入南京城,才摆脱了禹秋田的追
杀。
在乡野杀人放火可以一定了之,在城市可不能大举杀戮无法无天,引起官府的注意,后
患无穷。
尤其是正道人士,在官府落案是大忌,声誉身份一笔勾销,再也不能挺起胸膛来做人了。
在归德,他还有朋友,只不过交情泛泛而已,贾八爷则是父字辈知交。本来,他希望熊
获得贸八爷的支持,与其他的朋友打交道,就容易多了,因为贾八爷在府城的声望甚隆。
次日一早,十一个男女迁入城内的六福老店。
这是本城最高尚、规模也最大、后台最硬的一家客栈,就是过江强龙也不敢撒野的地方。
住进该店的各色旅客,等于是保了平安险。
眼巴巴等候五毒殃神返报,视堡主成了八表狂生的希望所寄。
五毒殃神始终音讯全无,希望不大。
他不能坐而待毙,必须设法自救。
他并不在乎千幻夜叉,却怕与千幻夜叉同时出现江宁镇的禹秋田,假使这次禹秋田也一
同追来,后果的确十分可怕。
必须及早找到援兵,而且要快。
三仁街毕家的门子,看到上门投帖拜望主人的一双男女,只觉眼前一亮,不敢怠慢。
八表狂生人如临风玉树,虹剑电梭像是仙女临凡,佩了剑更添增几分颜色,这种人值得
尊敬。
在毕家,八表狂生受到的接待,比在罗家热城得多,而他与毕家仅是一面之缘的朋友,
甚至还谈不上交情。
毕家目下的主人,是横天一剑毕世礼,三十余岁年纪,在江湖却享誉将近甘年,是名气
颇大的剑术名家,在武林有其地位。
八表狂生也是剑术名家,他的狂风十八剑名气也不小,所以自命剑客,极为自负,对自
己未能名列天下七大剑客,认为是平生憾事。
江湖人士对他的成就忽视了,未能给予他应享的声望与地位。
他带了人远至天长堡索取破岁星,骨子里已有来硬强索的准备,怀有必要时,斗一斗祝
堡主的念头。
祝堡主名列天下七大剑客之一,他八表狂生为何不取而代之?
横天一剑亲自率领内外总管,隆重接待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