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残阳大煞手
奚嫔心慌意乱的道:“我……我听见了……”
嘿嘿笑了起来,在奚嫔再次的惊愕中,西门朝午道:“丫头,你叫奚嫔?”
强自镇定着,奚嫔畏怯的道:“是的……”
西门朝午点点头,道:“项兄曾告诉我,昔日他被困于青松山庄之际,多蒙你大力相助,才得以全身而退,是么?”
奚嫔一双秋水也似的眸子里顿时又浮闪起盈盈泪光,她颤颤的道:“这又有什么分别呢?项真他……他并不领情……他仍以血手来对待我们……他……他甚至要一一诛绝我们……”
抹了一把带血的汗弹在地下,西门朝午摇头道:“不,你错了,这其中却是大大的不同,项弟一直记得你给他的帮助,他从未忘怀,而且每思图报,我方才曾对你身边的这个丫头讲过,项兄将不会对你们有丝毫侵犯,虽然我没有问过他的意思,但是,我想他的心意必是如此的!”
哽咽了一声,奚嫔目光恐惧的投向了另一边——项真与奚槐,公孙樵峰的拼杀之处,现在,项真已经取得压倒性的优势,极快的,甚至一个不懂武功的人也可以明确看出来,极快的,项真便将溅他敌人的鲜血了!”
心脏的刺痛延展到面庞上,奚嫔悲切的道:“或者那一次我给过项真点方便……我冒着毁坏自身的清誉给他方便……但我并不求什么,更不敢奢望能得到他的报答,我唯一的希望,只是要他能因为我这一点意思而知道青松山庄的人,并非每一个都是那么恶劣,由他的谅解而稍稍消弥一些对青松山庄的仇恨心理……但……但我这完全想错了,完全白盼了,项真,他只知道杀,只知道血,他什么也不会考虑,什么也牵制不了他……”
西门朝午默默的听着,双目的光芒时明时暗,唇角的肌肉也在不停的抽搐,连右颊上那道赫色的疤痕亦微微牵动了……
拭去满面的泪,而泪又自流淌,奚嫔接着鸣咽的道:“从庄中传警的时候开始,我就一直心惊胆颤的等候着消息,我知道极可能是项真来了,他正可借着大河镇的胜利者余威来的,果然不错,是他,从他进庄开始,一直就是杀,杀、杀,烧、烧、烧,青松山庄上血流成渠,更化为一片焦土了,项真却不停止,他更赶尽杀绝的追蹑着那些仓惶寒惊的可怜余生者,他永不明白什么叫慈悲,什么叫仁厚,他的整个身体里全充满了暴戾、残酷、疯狂,以及仇恨,害过他的人永不可得到宽恕,项真唯一的方法只是予那些人以死亡,毫无道理的死亡啊……”
奚嫔激动而悲愤的哭泣起来,一旁的婉月也在陪着落泪,西门朝午连忙干咳了两声,低促脾道:“奚嫔,呃,事情并不是如你所想的那般简单,恩怨分明,嫉恶如仇,正是江湖弟兄的本色,恩与仇,必需要分得清清楚楚,丝毫不能苟且含混,否则,人家便会以懦夫相讥,以无胆而讽,以怯弱来嘲,招至的后果乃是以言尽的,除此之外,怀着仇恨的人本身也会因精神上的负担而痛苦莫名,必须一泄而后安,奚嫔,你生长在江湖环境中,却没有江湖经历的体验,所以,这种事情给予当事人的负荷与压力,只怕是你难以想像的……”
摇着头,奚嫔抽噎的道:“但这是冷血,残酷……我不信天下的仇恨,都必须要用鲜血来解除……我不信!”
怔了怔,西门朝午这一下子窒住了,不错,奚嫔的话也未尝无理,天下的仇恨,难道全都是以鲜血来解脱的么?
蓦然——
婉月尖叫:“小姐,大院主和公孙老爷要完了——”
悲嚎一声,奚嫔疯了一下样扑向前去,边沥血般惨呼:“哥,啊……”
来不及多想,一种本能的直觉迫使西门朝午倏然转身,拉开嗓子嘶哑成吼:“掌下留人——”
片片的掌影正如漫天的血刃飞旋,又凌厉又紧密,又狠毒又暴辣,猛古丁的在一阵削锐的劲风呼啸里,飞斩向了早就精疲力竭的奚槐及招架不及的公孙樵峰,眼看着,他们便得被这纵横交舞的掌势劈倒——
西门朝午的叱吼及时钻进项真耳中,他惊异之下更添了几分不悦,但是,他却不能不做紧急施舍,整个身躯猝然闪电般下沉猛翻,两脚飞射,只听得“砰”“砰”连串的闷响声里,奚槐与公孙樵峰二人已被他一个跟斗踢出五步多远。
这时——
密集如群星似的掌影正好缓缓交织泻下,宛如利刃也似在鬼泣般的尖啸声中劈斩到石面上,顿时碎屑四溅,积雪飞洒,仿佛快刀斩麻,“呱”“呱”“呱”暴响不绝,又急又紧,方才,奚槐与公孙樵峰二人所站的位置四周,已在这刹那间布满了累累掌痕,痕印泛紫,俱是深深嵌在那些嶙峋参差的山岩上,击凹整齐,有如斧刃刮削!
紫邪掌力!
换句话说,若是刚才项真没有将奚槐与公孙樵峰二人踢滚出此地,现在,只怕那些刻印在岩石上面的累累掌印,早就摆到他们两个身上去了,显然的,如果把这些泛紫的掌印摆到他们身上,嗯,他们除了挺尸之外,实在就没有别的法子可想了,人,到底还是肉做的哪……
大煞手第八十三章 恩怨分明 真英雄
第八十三章 恩怨分明 真英雄
一片短暂的沉寂笼罩在周遭,蓦然,奚嫔悲喜交集的位喊:“哥哥……”
奚槐被项真一脚踢中左胯骨,这一脚何止百斤?踢得他半边身干部麻透了,在翻跌出去的同时,又撞上一块突凹的山石,此刻,他一张脸全成了青中带紫,额头上,鲜血淋漓一片!
三尺外,公孙樵峰却根本已撞晕了过去,正四仰八叉的朝天躺着,他的手中,却仍紧握着那根铜竿,头顶上,则亦是血流如注了……
闭着眼睛继续调息几次,项真双目倏睁,在闪闪的精光冷凛映射下,他踏前一步,毫无表情的道:“为什么?当家的。”
急急迎了上去,西门朝午尴尬的咽了口唾沫,道:“项兄,你可是本意恕过那奚嫔主婢?”
项真点点头,道:“当然,她们曾有恩于我,种瓜者,自当得瓜。”
擦了把汗,却扯动了伤处,西门朝午一龇牙之下,又回头看了看满含哀恳期惧的奚嫔与婉月主婢一眼,红红着脸道:“项兄,这是对的……”
项真冷漠的道:“不过,我却并没有意思饶过奚槐及公孙樵峰这一双狗头!”
心头一跳,西门朝午窘迫的道:“项兄,我觉得,呃……是不是这两个人,唔,这两个人也可以稍微从轻发落?稍微?”
呆板的一笑,项真道:“当家的,我们冒着风雪之苦,千里跋涉,为的是什么?横尸十里,血染双手,烈火烧了青松山庄,再缀上我们自己的累累创伤,为的又是什么?只是为了那满腹仇怨,一腔羞辱罢了,在我们历尽艰苦,终于达成目的之前,当家的竟忽然有此高见,却令我好生不解,当家的原因何在?”
这一番话,直把西门朝午反诘得满头大汗,张口结舌,他翻动了好一会白眼,才呐呐的道:“我……呃,我只是觉得她们两个孤身弱女也太可怜,也太使人同情了,而且,呃,我以为,我们的报复已够,似乎,似乎就不用宰杀这两个人也可凑合著了断这桩公案……”
深沉的,项真道:“当家的,你可知道,真正的罪魁祸首正是他们两个?换句话说,我们之所以大兴干戈,洒汗流血,为的也只是他们两个?”
窒了窒,西门朝午挣扎着道:“但是,项兄,我们已整得他们够惨啦……”
冷冷一笑,项真道:“对付这种阴狠狡诈,寡廉鲜耻的不仁不义之徒,没有余地可留,当家的,除了死亡,将不会有更恰当的惩罚方法,除了死亡,对他们来说,什么都不够!”
鼓足了勇气,西门朝午又硬着头皮道:“项兄,我们似乎还可再斟酌斟酌……”
目光垂下,项真悠悠的道:“你我相交,当家的,交之以诚,假以时日,我们定可义结生死,对你,我除了一颗赤心但剖于前之外没有别的,我尊重你,当家的,也更钦服你,若有所示,我定当从命,但这一件,我只怕就辜负当家的一番美意了……”
西门朝午闹了个脸红脖于粗,他期期艾艾了好一阵子,终于没有再说什么,猛一跺脚,返身退下。
奚嫔凄惶的迎上几步,盼切的问:“壮士,项真的意思?”
寒着脸,西门朝午道:“奚姑娘,你与你那使女可以免除一死,我早就说过,项兄是一丝不苟,恩怨分明的!”
并不因为自己的得回生天而有大多的喜悦,奚嫔双目含泪焦急的间:“但……但还有我的兄长与公孙大爷……”
摇摇头,西门朝午道:“恐怕他们二位没有机会了。”
猛然一震,奚嫔面色灰败的颤声道:“你……你是说?”
西门朝午硬着心肠道:“我是说,他们两个不可能再有活命的希望,项真不允饶过!”
扑籁簌的连连抖索,奚嫔咽声低泣:“求求你,壮士,求求你去劝说项真……壮士,你做做好事,行行善……我们会一辈于记得你,一辈子感谢你……我们将供奉你的长生牌位,祈坏求上天赐你多福多寿……
忍不住叹了口气,西门朝午伤感的道:“我早已代你求过情了,他不答应,碰了我一鼻子灰……奚姑娘,你不了解项兄,他决定的事,没有人可以改变……”
奚嫔仍然哀切的恳求道:“请你再试一试……壮士,请你再尽尽心……请你……”
旁边,婉月也凄然道:“壮士,请你答应我家小姐的乞求吧……”
呆呆的站着,西门朝午实在受不住了,他一咬牙,霍的转身——
“砰”“砰”“砰”一连串的木板击肉闷响蓦地扬起,紧接着又是“当”的金属颤震声传来,西门朝午急忙移目瞧去,天爷,包要花已像打一条狗似的,把汪菱砸翻于地,两块枣木板子正没头没脑的抽了下去,汪菱的青锋剑,早就被震飞在一丈之外了!
老实说,包要花若想速战速决,汪菱便根本不可能支持到现在,此刻只怕已经躺将下去了,但是,包要花却存心要给她些零碎罪受,所以才一直没有痛下辣手,全是不急不缓的用两块枣木板子折磨着她,轻轻重重的在汪菱身上敲打着,直到方才,他始认为时机已到,不再留手,猛然间狠招齐出,将汪菱砸翻于地,连他的手中剑也一遭给扫飞了老远!
包要花把汪菱摆平后的一刹,沉重坚硬的枣木板子已在她身上猛打了六七下,打得汪菱皮开肉绽,鲜血迸流,又滚又爬,连尖叫声都是那么嘶哑无力了!
冷沉而有力的,项真道:“住手!”
包要花立即收回板子,喘着气,愣愣的问:“住手?”
项真不带感情的道:“你不觉得,老包,就像你这样打死了她是太过便宜了?”
领悟的直点头,包要花喘着道:“对,对,是太便宜这贼婆娘了!”
一边抹着汗,包要花边朝早已躺了下去的奚槐,与公孙樵峰瞧了一眼,呵呵笑道:“公子爷,还是你他奶奶的有一手,我费了好大劲还收舍不下的狗才,竟叫你一下子便摆平了……”
淡淡的,项真道:“这并不算什么!”
包要花笑哧哧的道:“对你来说当然不算什么,对我,可就不是那么回子事了,操的,我差一点就吃了那老王八蛋的暗亏!”
说到这里,包要花一眼看见了奚嫔主婢,他拐着朝前走了两步,两块枣木板子一碰,“叭哒”上声脆响上,这位孤家山的怪杰竟然向她们深深一揖,龇着满口黄板大牙道:“久违了,二位姑娘,实在对不住,因为方才忙着和地下躺着的一干好朋友们亲热,所以待慢了二位姑娘,罪过罪过……”
拭着泪,奚嫔在这种肝肠寸断,心忧如焚的关头,却仍然不忘礼数,她微微检衽还礼,边哽咽着道:“包壮士好……”
包要花又拐向前去,亲切的道:“好,好,太好了,昔日多承姑娘赐助,我姓包的才没有回姥姥家,方待留下这副臭皮囊转来结清欠债,呵呵,奚姑娘,你说说,这不全是你,以及你旁边这位小娘子的大力么?——”
在奚嫔与婉月的凄绝神色里,悲楚泪水里,包要花猛然觉得不对,他一愣之下,才想到自己说错了话,老天爷。照他方才那么一讲,今日青松山庄落得这般支离破碎的下场,不就等于全是奚嫔主婢为了暗里释放他们,逃脱才种下的祸因么?而在他们惨烈报复下即将遭受厄运的人里,还有着奚嫔的亲生手足,亲胞兄在内啊……
现在——
奚嫔与婉月两人更哭得悲切无比,天愁地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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