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残阳大煞手
辱后便忍气吞声,那我双义帮还有何种凭借在江湖上立足?更如何统律帮众?”
姓崔的堂主一抚柳须,缓缓地道:“帮主的话固是不错,但是,吾等却也得自己估估份量,能找回来的梁子当然要找,若然找得得不偿失,那就算不了上策了!”
灰袍人双目怒睁,冷冷的道:“崔堂主,此乃本帮主不变之意,无论有任何牺牲,这口怨气却是咽吞不得!”
崔姓堂主沉默下来,静静的退到一边,白杨树上,项真一切看得清晰,听得仔细,他冷涩的一笑,目注着树下那些如临大敌的双义帮帮众一拨拨,一趟趟的往来巡搜过去。
好一会,太阳已金晃晃的爬上了一大截。
灰袍人愤怒而急躁的来回蹀躞着,他身边的四名魁梧大汉,一直垂手静立,没有表情,项真知道,这四个大汉,就是双义帮有名的“四拐子”!双义帮帮主三目秀士单殉的贴身护卫。
那灰袍人——三目秀士单殉,忽地朝空中一挥手,大吼道:“罢了,通通上马回去,我就不信那姓项的能飞天遁地!”
崔姓堂主一拍双掌,叫道:“帮主有谕,停止搜索。”
分成十余拨的灰衣大汉们,闻声之下,正纷纷向这边聚拢,林子外边,已传来一阵“啪哒”“啪哒”的木板撞击声,好清脆。
单殉正诧异的回过头去,林外已响起了几声厉喝:“前面的朋友止步,双义帮在此上事!”
“灰木杆子灰布旗插在两里之外,朋友你敢情没有瞧着?”
“啪哒”的木板声没有了,一个怪声怪调的嗓音却叫了起来:“咦,咦,他娘的光天化日之下,竟然也敢拦路截道?落草的毛贼做买卖也要捡个见不得人的月黑风高之夜,你们他奶奶却连时辰也不挑了?好在爷们我三根筋吊着个脖子,全身榨不出两滴油,谅你们狠也狠不到哪里去。”
外面,厉喝声又响了起来:“好朋友,看你这模样也是道上混的,关上闯的,别在大爷们眼皮底下装疯卖傻,能煽,你就早点溜吧!”
那怪里怪气,说阴不阳的嗓门又唉晴一声叫着:“这就奇了,老子道上混,关上闯,天上飞,地下爬,全由得老子自由自在,谁也拦不上鸟毛半根,怎么着,这路,你们要把死了不让过?”
这时——
单殉沉着脸,冷冷的道:“这家伙不是会好路数,叫他们放这家伙走,看他能走到哪里去!”
一名灰衣,匆匆奔出,片刻后,木板声又“啪哒”“啪哒”响了起来,嗯,却是一路响着往这里面来了呢。
树上,项真不由得叫一声苦,他知道,这位走起路来带着木板撞击声的朋友,正是他的生死挚交,飞澜江心孤家山的怪杰“两块板”包要花。
那不就来了,好一副德性;一套说灰不蓝的衣裤,拦腰系了根麻绳,少说上面也带着半斤油垢,脚下踩着一双烂得见了底的破草鞋,一蓬鸡窝也似的头发乱七八糟的顶在脑袋上,而那脑袋,上面偏生长了一双醉眯眼,大鼻头,再加上一张满口黄板大牙的嘴巴衬着吊在屁股后边的两块枣木硬板,黑不溜丢的,说他名字是包要花实在差了,应该称做包“叫花”才来得对。
单殉目光锐利的盯着这位不速之客,包要花却冲着这位大帮主龀牙一笑,他这笑容尚未尽展,却又顿时凝冻在唇角:“这里的房子被烧了?”
单殉冷冷的瞪了他一眼,冷冷的道:“如何?”
包要花抽动了一下鼻子,皮笑肉不笑的道:“是你们干的?”
单殉仰首向天,道:“是又如何?”
目光迅速往四周巡了一遍,包要花的语声忽然变得幽冷而生硬,像是刹那间变了另一个人:“那么,我的兄弟项真何在?”
单殉哼了一声,沉厉的道:“这个,本帮主正要问你!”
微微怔了一下,包要花蓦地大笑起来,他拧了一把鼻涕,摇头晃脑的指着单殉:“我说朋友,你还是脚脖子扛在板凳上——拉倒了吧,我就知道凭你们这些料不会成气候,他娘的眼前横七竖八躺了一地,却来问老子人到了哪里,这不是明明白白的摆着窝囊废一群?呵呵,项真弟啊项老弟,有你的,真有你的……”
他的话声尚留着一个尾巴,旁边暴吼一声,一个青脸削腮的灰衣汉子已扑了过来,抡起手中的五环大砍刀砸向他的面颊——
“咦?他奶的不讲理是不是……”
包要花嘴里吼着,他不但身形未动,连脑袋也没有歪一歪,双手一晃,“呛啷”一声,五环大砍刀斜着飞到一边,那执刀的汉子也跟着鬼嚎一声跌了个大马爬!
包要花手腕一转,两块不知何时已握在手中的枣木板子滴溜溜的在他掌上翻了个小花,他摇摇头,邪里邪气的道:“我打你这个满地找牙的东西,也叫你知道以后不可过于无礼……
大煞手第四章 干戈暂息 山中去
第四章 干戈暂息 山中去
嘴里是带着那么几分满不在乎的味道,模样儿也是大刺刺的,包要花却清清楚楚看到了单殉的面孔蓦地拉长了一大把,铁青得似罩上一层霜,周围,双义帮的伙计们围来,那刀出鞘,弓上弦的德性,嗯,紧张。
蓄着三绺柳须的崔堂主干咳了一声,硬板板的道:“朋友,果然是道上高手,是是非非,朋友可也得丢下个万儿来!”
包要花的醉眯眼睁了一睁,伸出舌头沿着唇缘舐了一圈,冷涩涩的道:“双义帮算是个什么鸟帮?包老爷对你们客气,你们却拿着几分颜色要开染坊了?他娘的一上手就毛扎扎的,敢情包老爷是现成的灰孙子不是?听清楚了,两块板子包要花就是站在你们面前的这块料。”
人的名儿树的影是不错的,崔堂主听得心里一扑通,神色之间也就愣了一愣,包要花嗤了嗤,皮笑肉不笑的道:“怎么着,单大帮主看样子还不服那门子气,嗯?”
三目秀土单殉不是白痴:他自然明白孤家山的两块板是个什么人物,在当年,包要花便曾以他的这两块枣木板横扫过关东的坐地虎“三才庄”中大罗圈、二方鞭、三回腿;云雾山上守着可治百毒的“乌紫英”神草的虎鹰谁敢招惹?包老先生却单人匹马攀了上去,一顿板子敲下来三十多个,只见鹰尸遍地,包要花已经笑嘻嘻的举着“鸟紫英”下山来了,也就是去年的事,“一条龙”瓢把子“流刀”齐生石约好包要花做生死之斗,老包十六招上就将对方一颗脑袋砸成了血花花的,烂糊糊的一团,齐生石在两河一带,连啼哭着的小仔子们听到他的名字也吓得不敢吭声呢——
硬吞了一口唾液,单殉额间菱形疤痕黯了一黯,他忍着气道:“哦,原来阁下竟是,竟是孤家山的包——包大侠……”
包要花笑了笑,道:“别,别这么肉麻稀稀的,大侠是什么人物?劫富济贫,扶弱锄恶,有气吞河岳之豪,有撼山动地之威,有热血满腔,有柔情如缕,骨如钢,胆似铁,嗯,像姓包的老弟项真便是,老包我么,只能差强算个半调子的浪荡客罢了。”
目光望着眼前竹屋的余烬,单殉沉沉的道:“阁下与姓项的关系是?”
包要花露出那一口黄牙,道:“生死之交。”
单殉心头一震,脱口道:“这样说来,阁下是想替姓项的接了?”
醉眯眼蓦睁又闭,包要花冷冷的道:“假如双义帮是与项老弟结了仇怨,那么,遇上我老包也是一样可以结算。”
慢慢退了一步,单殉的面色迅速变化着,他在急速的估量本身的力量与对方所具的能耐——这力量与能耐相接触后所发生的后果。
包要花闲闲伸出右手食指,那么漫不经心的将右手那块枣木板奇妙的上下翻滚着,大大的鼻头在轻轻耸动,似与枣木板的跳动互相应合。
这场面很僵,很窘,双义帮这边人多势众,但是,他们个个明白,他们面对着的是条毒蛇,极毒的笑面蛇。
姓崔的堂主走上前来,翁动着嘴皮子,凑在单殉耳朵边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单殉脸色十分难看,但是,却又像了悟什么似的尽力忍着。
缓缓地,单殉终于寒着脸往林外行云,走出五六步,他又转回身来:“包朋友。”
包要花哼了哼,道:“这不是在洗耳恭听着,我?”
努力吸了口气,单殉道:“错过今天,包朋友,咱们会记着这件事。”
包要花嘻嘻一笑,却是笑得那么森冷:“自然如此,想忘也忘不了,嗯?”
单殉一言不发,用力一挥手,带着他的属下迅速退去,魏宇走在最后,临出林子,还回头向包要花狠狠盯了一眼。
包要花掀掀嘴唇,两块枣木板子“啪哒”碰击了一下,高声道:“小心你的脑袋,枕头。”
魏卒愤怒却不解地瞪视着包要花,包要花呵呵笑道:“枕头不对么?绣花的。”
留下阴沉而怨毒的一抹目光,魏字匆匆走了,白杨木林子的这边笼罩着一片沉寂,一片凄凉,阳光是那么金晃晃的,热力却暖不了那一具具躺在地下的尸体。那一张张扭曲而恐怖的面孔写满了血腥,僵直的线条交织成一声声的无告,江湖上上的岁月何其酷厉,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又是如此冷漠啊!
包要花细眯的眸子里浮动着一丝不易察党的茫然,他抬抬头,盘膝坐了下来,仰首向项真隐身的白杨树。
“我说项大侠,在天之龙,你就快点给老哥我下来吧,那些枝枝丫丫,也似乎并不舒适”
隐在白杨木的枝丫里,项真淡淡一笑,拨开枝叶伸出半个头脸:“老包,你来得真巧,又是何其不巧。”
包要花的大鼻子抽动了一下,道:“你伤了?”
项真洒逸的笑笑,道:“不太重,倒是君姐姐及一位朋友伤得不轻。”
霍的站了起来,包要花像一头灰鹤似的飞跃到树上,枝丫里悉嗖响了一阵,他已抱着晏立那大汉落下地来。
项真小心翼翼的拥着君心怡落到包要花身前,包要花已经在利落而熟练的为晏立敷药疗伤,边轻轻的道:“这大块头身体不错,更不错的是运气,那一刀子只要稍微戳偏一点,他就只好念念二十年后又是一条什么什么好汉了。”
抿着唇,项真心痛的望着君心怡那张被烈火炙伤的面庞,包要花正用一块净布为晏立拭擦污血,他头也不抬的道:“老弟,我腰上挂着一个小藤盒,里面有三罐子药粉,红色的为外敷,绿色的可内服,另一罐白色的,咳咳,你就凑合著治治你自己的小伤势吧。”
点点头,取过藤盒,项真抱着君心怡行向一棵白杨之荫,包要花皮笑肉不动的龇龇黄板牙,道:“如果不懂,我老包来治,嗯,可是你别抵达燃酸。”
项真“呸”了一声,道:“好一张吐不出象牙的嘴。”
包要花撕开一块白布为晏立裹伤,大声笑道:“老包敬谢弟台免了那个‘狗’字。”
树荫之下,项真小心放稳了君心怡,那么谨慎的为她取水洗净创伤,仔仔细细的抹起药来,他的动作是那么轻,那么柔,像是君心怡真是天他的绿波揉合成的。
半晌,项真问:“老包,你这药是什么原料配的?”
包要花笑笑,道:“怎么,不见强?”
项真的笑声也传了过来:“不,好极了,抹在伤处,有一阵清凉沁心的感觉。”
包要花正将一小瓶紫色液体为晏立灌下,他淡淡的道:“是了,云雾山的虎鹰守着的‘乌紫英’,这些扁毛畜生都知道这些玩意的好处,何况是人?”
项真缓步自白杨树的后来转了出来,俊俏的面孔上有一片湛然焕发的光彩,他的伤处已经由撕下的中衣包裹好了。
“老包,我可以在你的两块丧门板挥动之前先给你两个大嘴巴子,以惩你满口荤腥之罪,你信不信?”
包要花双手乱摇,像要摇掉缠在腕上的两条毒蛇:“信,信,一千一万个信,姓包的谁都不含糊,就是怕了你的‘斩掌’,我的乖乖,老包忘不了你在飞澜江孤家山老包的地盘撒野,在一枚五十斤重的石头抛高一丈向下坠落的一刹里,你一连用双掌削落了一百三十七只白头叫雀——”
闲散的一笑,项真故意道:“那还是因为你那孤家山再找不着在天上飞的白头叫雀了,否则,只怕还不止那一百多只呢。”
“呸”了一声,包要花翻着眼皮子叫:“咦?咦?你也是给几分颜色就想开染坊了?好个张狂小子!”
项真用手揉揉鼻梁,道:“老包,双义帮自此事以后,只怕也不会与你干休了。”
包要花伸了个懒腰,道:“公子,还不是你赐给我老包的?”
项真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