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残阳大煞手
项真忽然听到了自己处身的箭穴两边石墙,响起了一阵有节奏的敲壁声:三缓三急!
回头看看梅蕊,项真低促的道:
“这是什么意思?”
梅蕊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猛的垂下头去,她垂下头去的姿势是如此坚决而有力,以至立即使项真明白不会得到满意的答复了,于是,他一咬牙,飞身拔起,右手不分先后的托开了石板,人已有如一溜轻烟似的来到了回道之上,一上来,他先右后左,学着方才梅蕊的样子,在两边两个角垛成直线的前后使力用脚连顿了九次,这两块石板上连跺了九次的空洞回声几乎融汇在了一起,分不清是哪边先发出的声音来了。
很快的,很肃静的——
左面回道上的一块石板首先移开,不待有人出来,项真已像是一抹流光般闪掠进去,他身形甫始消失在那块石板下的箭穴中,一连串沉闷的铁掌击肉声夹着低曝惨嚎已窒息般传出,而当这些宛似浓雾中扬起古怪的声音尚未曾消失,项真又已电跃而上,一身黄袍沾满了斑斑血迹!
现在右边的一块石板也张着掀开,一个脑袋刚刚半露了出来,项真飞起一掌将那人硬硬震跌下去,自己也的射入,就在那人瘫赖的尸体尚未落地,他的双掌闪翻中,这个箭穴中剩下的四个人又有三个满口喷血的打着转子摔倒,被掌毙的这四个人,一直到死,甚至连杀他们的人物是个什么面貌都没有看清!
仅存的一位仁兄宛如骤遭雷殛般一下子呆在当地,他双手半举,还停留在方才他正要取一件东西的姿态上,一双眼睛僵直的瞪着项真,就这一刹,他已完全吓痴了!
项真二话不说,上去就是两记大耳刮子,打得这个角色猛一哆嗦,如梦初觉,他嘴角流着血,面颊暴肿的“扑通”跪倒,叩头如捣蒜,道:
“好汉饶命……英雄饶命……小的只是个奴才……是听人家使唤的腿子……好汉高抬贵手啊……”
无比的惊惧含蕴在这人颤抖混淆的语声里,吐露自他上下交磕的牙缝间,那情状,又是可怜,又是可笑!
项真面无表情,冷峻的道:
“刚才你们看见了什么?那三缓三急的敲壁声又代表什么意思?”
这位仁兄恐惧得脸如死灰,全身哆嗦,他慌忙的道:
“刚才……李昆……好像看见了……几条黑影……他疑似眼花,不敢……不敢骤发警讯……就用暗号探……向隔壁的箭……箭穴看清了没有……还没等到回……答……
英雄你……就下来了……”
暗中吁了口气,项真一脚踢到那人的“晕穴”上,那位仁兄“吭”了一声,立即寂静的躺下去不动了……
离开这个箭穴,项真过去将两边的石板归还了原位,俯身出堡墙之外,口中又低低的“咕”“咕”两声,于是,黑暗中宛似几个大鸟飞腾,下面人影连闪,西门朝午、荆忍、鲁浩、黎束四人已腾跃了上来!
没有多说,项真一指方才他自己容身的中间那个箭穴,急促的道:
“下去!”
五个人迅速消失在掀开的石板下面,待石板托归了原位,他们全已在其中了。”
微微喘了口气,项真目注这四张带着污渍的面孔,一笑道:
“没有意外吧?”
西门朝午好奇的朝四周打量着,边道:
“没有,就是蹩得难受,冻得发麻,又担心你老兄出了漏子……”
有些迷惘的,“长链”黎束呐呐的道:
“项师叔,这个小房子,是做什么用的呢?”
项真一笑道:
“这叫‘箭穴’,如意府四周的府墙上,隐藏着这种箭穴共有一百二十余个,只要一声令下,万箭齐发,遮天蔽日,宛如飞蝗,设计得相当的精巧与歹毒……”
仔细而扼要的,项真把这箭穴的功用、构造、及大略分配位置详述了一遍,跟着又将如意府里的各项机关埋伏一一指未了,他又道:“这里的各种装置,再加上大河镇的埋伏陷阱,如果我方人马全不知道,往里硬冲硬闯,不搞得尸横遍野,损失惨重才怪,方才我已把这里的数人埋伏说明了,大河镇的我们也已大略看到与探清,尤其是那里挖掘的地道工事,我怀疑是与褐石涧涧缘那边性质相同的火药装置,此点我们切需注意,现在,该派一个人同去详告铁掌门及无双派的各首要了,我想……”
他看着“金雷掌”荆忍,笑道:“烦荆兄辛苦一遭如何?”
荆忍颔首笑道:“当然。”
低沉的,项真道:“但荆兄须切记一个原则,此行异常重要,关系无双派千百人命,胜负荣辱,一路上,千祈莫与敌人缠战,以免延误大事!”
荆忍点头道:“放心,他们追,我跑便是了,这点本事我自信还有。”
项真平静的道:“事不宜迟,荆兄,祝你一路平安!”
双手抱拳半转,荆忍笑道:“托各位洪福,我先走一步了!”
说着,他上梯托板,一闪而逝,项真过去将石板还归了原位,下来后,看见行者鲁浩正凑眼在暗隙上朝外张望,边道:“哈,这玩意可真灵光,项师叔,荆大侠的身形快极了,从我们这个方向笔直的飞了出去,和一抹流烟一样……”
项真正要回答,西门朝午已低叫了一声,指着半躺在草席上怒睁着一双美眸的梅蕊,奇道:“咦,这里还有个娘们哪?他奶奶还生得怪标致的……”
项真淡淡的道:“是长虹派掌门人的飞女。”
怔了怔,西门朝午道:“她怎么会到这里来着了你的道儿呢?”
玉也似的面容不禁微微一热,项真有些尴尬的道:“我诱她来到此处……然后点了她的穴道……”
老狐狸似的西门朝午已经料到这是怎么回子事了,他促狭的一笑道:“好小子,有你的,若是换了我,只怕豁上这条老命她也不会跟我来到这里,哈哈,黄龙项真样样都强,我服了,服了……”
项真的脸孔越加赦然,他忙道:“当家的你口下积德,现在该展开行动了,以免时间来不及。”
西门朝午笑道:“但听尊兄吩咐。”
项真面容上仍然带着微笑,但语声却是出奇的冰冷:“首先需要毁去的便是如意府的箭穴,整个堡墙上的箭穴共是一百二十座,方才我已大略看了一遍,正对着每个墙垛之下便是一座,无双派的人马来攻,最方便的捷径便是从我们潜来的林子里扑袭,换句话说,朝着这一面的箭穴便需要彻底毁去,如意府是四方形的石堡,一百二十座箭穴均分,这边就有三十座,如今我们已消灭了三座,尚有二十六座,这二十七座箭穴,务须在无双人马到来之前完全铲除,以免他们受到惨重打击。”
目光隐射着一股寒烈得令人颤惊的气息,项真又凝重的道:“毁灭这二十七座箭穴的行动,便由当家的你与鲁浩鲁兄负责,黎东黎兄则闪击其他九十座箭穴,尽量去干,能除去多少便除去多少,别忘记彻底损毁这些箭架,用狠杀,用火烧,任何手段不拘!”
西门朝午与黎东鲁浩三个人连点着头,项真又道:“他们每一处箭穴中有五个人,全是如意府属下的小角色,大都未具有硬功夫,只要行动快,不给他们发出告警求救的讯号,这桩工作完成便并不困难……”
忽然,西门朝午道:“且慢,方才你告诉我们这箭穴的功用时,好像忽略了一个问题,老兄,他们铁架上的连珠弩是从哪里射出去?铁架前有石壁挡着!”
项真一指那个石壁边的铁把手,道:“据我推断,只要一扭那铁把手,前边的石壁便会移开,或是升高,或是降下,露出空间来供连珠弩发射!”
看看那个铁把手,西门朝午低声道:“不会错吧?”
项真摇头道:“放心,决不会错!”
说话中,他又斜膘了那边的梅蕊一眼,梅蕊却气得一下子转过脸去,于是,项真笑了笑,道:“我和你们分开之后,有三个大事要做,第一、去那叫‘回韵阁’的地去劫夺铁掌门的千金,如有可能,当然连那康玉德也不能放过,第二、我已探明无双派被俘的人全囚在如意府中,解救他们出困之事更是不宜稍迟,第三、如意府里的机关陷阱我要尽可能加以破坏!”
吃了一惊,西门朝午道:“我的乖乖,这三件事哪一样也是玩命的勾当,你一个人如何应付得了?项兄,我看还是从我们三个人中抽出一个协助你……”
项真摆手道:“不用了,我一个人干至少来去方便,如成不了事他们也不容易陷住我,多了人要瞻前顾后,有时在放开了宰杀的关头还得担一份心!”
有些忧虑,西门朝午低缓的道:“但如此一来,不是把整个如意府都轰动了么?”
项真颔首道:“当然,这是无法避免的,据我想,无双派在明天凌晨便可攻人大河镇中,现在隔着天亮,也不会太久了!”
沉吟着,西门朝午道:“这边的事若办完了,下一步我们再做什么呢?”
项真一笑道:“很简单,竭力扰乱如意府的人心,并接应无双派的攻入!”
紧接着,他又道:“但记得用游斗,不能缠战!”
侧首又看了躺在草席上的梅蕊一眼,西门朝午悄声道:“那一位如何处置?”
项真抿抿唇,道:“当家的意下?……”
西门朝午笑道:“点她的穴道,饶她一命算了,女娃儿嘛,又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歹人!”
项真搓搓手,道:“就是这样吧,老实说,我也不想杀她!”
大步走了过去,项真半俯下身,低柔的道:“梅姑娘,我们不杀你,但我们的行动与计划你已全听去了,而我们又不能耽搁,马上要开始对付如意府,换句话说,这里出了事他们也立即便会知道,你是个活口,他们救出你,难保你不把我们的秘密各诉他们,但既要留你的命,又得不准你讲话,这桩事可就难了……”
梅蕊一张娟秀姣好面容惨白,双眼恐怖的大睁着,嘴唇急速翁动,却又说不出一个字来,她全身在不可抑止的抖索,扑簌簌的……
摇摇手,项真又低徐而和善的道:“不用怕,我不会难为你的,我曾学会一种十分独特怪异的闭气手法,可以令你像个死去的人一样晕绝过去五个时辰,但五个时辰之后就是没有人施救也会自动醒转,这种方法施诸你身有两个好处,其一,敌我双方都以为你已死去而不会再加害于你,其二,可以使你不用说话,安详的睡上一觉,待你醒来,一切都已成为过去,那时候你再怎么说也没有关系了,醒来后,你最多只会觉得有些虚软而已。”
露齿一笑,他又道:“我这闭气手法,普天之下,除了我不会有第二个人能解,黑髯公不行,你的义父,更不行!”
又靠近了一些,项真柔和的道:“乖乖睡啊,祝你有一个好梦……”
梅蕊想挣扎,想呼叫,但一切都是枉然,项真的双手闪电般掠过她的眼前,她甚至连自己身上什么地方受到触弄都不晓得,便立刻失去了知觉。
西门朝午哈哈笑道:“项兄,你这闭气手法可真如你说的那样灵光?”
项真正色道:“不错。”
他回首看了看已经寂然不动梅蕊一眼,淡淡的道:“只要如意府发觉了这里有变,他们就会把她抬回去,在她醒来之前,只怕长虹派的几个老小子要好好难过一阵了!”
哧哧一笑,西门朝午道:“我们开始吧,项兄?”
项真微一抱拳,道:“好,三位多保重了!”
西门朝午真挚的看着他,低沉而有力的道:“你更要小心,项兄。”
坚强的一笑,项真翻身,拔掠,托开石板,完全是一个动作,只见他身形甫动,已经失去踪影!
在回道上将白日的雪花清扫得干净净的石板地面泛着一股生冷的潮气……
项真略一打量地形,蓦地腾空而起,用一口丹田精钝而洗畅的真气催动着身体的掠飞,像是一颗横过苍穹的殒星曳尾,只是眨眼之间已快捷隐密的重又回到了金瓶殿的侧面。
他犹豫了片刻,小心翼翼的朝着那个连接着的亭台楼阁进,好在他已知道了如意府大多部份的机关布置,行动起来,越发有着事半功倍之效,在经过了七座楼房,躲开了五拨巡行的队伍之后,现在,他已察觉有一栋孤立的小楼正掩遮在那七座连衡的巨厦之后,靠在一棵巨大的松树边!
暗中向上苍祷告这就是“回韵阁”,项真屏息往前潜行,十分仔细而快捷的专找着没有园圃,没有花石,没有草丛的地方走,夜色十分浓密,加以项真的身形又是出乎想像般的急速轻巧,瞬息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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