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残阳大煞手
鬼头刀的刀背雨点似的劈砍着他们,有的皮衣大汉更伸手猛掴他们的耳光,但却制不住五个人慷慨悲壮的吼声,虽然,那吼叫也已经含混不清了……
黑髯公洪双浪深沉不露的冷笑了一声,他重重的道:“尉迟寒波,我们不要再耽搁时间,愿不愿接受条件全看你们了,从现在起,老夫候你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之后,若然你们尚没有答复,就莫怪老夫我心狠手辣了!”
尉迟寒波双目中各含着一泡老泪,定定的凝注着高高的堡墙上正在慢受酷刑的五个手足兄弟,他那一张肥脸上的肌肉在不住的跳动抽搐,呼吸也变得又粗又急……
而“九命郎”严宿,也毫不眨眼的目视着这一场刻骨搂心的经过,他的心已裂,肠已断,热血沸腾,他要永远记下来,刻在脑海中,心田里,他冷着脸,切着齿,一下一下的数着那刀砍、掌掴,每一下,他都发着毒誓,要用鲜血报偿,以性命抵偿!
于是——
双骑倏然掉转,泼刺刺的急奔而回,在接近了他们的骑队之后,又反了过来,鞍上,尉迟寒波大声吼着:“洪双浪你明知你的血手不会放过我无双派的骨肉,但你却故意用这种狠毒的手段来要挟我们,逼迫我们;洪双浪,你记着那点点滴滴的血,记着那一笔一笔的仇,我们要以你们更多的狗命来抵偿,要以你如山的尸首来垫棺,洪双浪,你等着吧!”
语声含着强制的哽咽,豪烈而悲愤的传送了过来,字字人耳,句句清晰,所有在如意府堡墙上的人全听得明明白白;黑髯公洪双浪不禁面色微变,他双目寒光隐射,森酷的叫道:“尉迟寒波,你没有回去报禀掌门人,就可以自行作得了这个主么?”
远远的,尉迟寒波怒吼道:“老实告诉你,洪双浪,本尊主早已奉得掌门大师兄谕令,不惜一切牺牲,直捣如意府,火焚你们府中七楼,没有任何妥协,不接受任何条件,本派上下宁可班师大草原之后追悼服孝三年,亦不能被你胁持吃你狗挟,洪双浪,你死了那条心吧!”
黑髯公洪双浪神情冷森而狰狞,他带着杀气的一笑,微微朝前移近了两步,高声道:“这就是说,尉迟寒波,你们不接受我的条件了?你们要眼睁睁看着你们的手足兄弟头断头残命了?”
在远处,尉迟寒波的语声一个字一个字自齿缝中迸出。
“洪双浪,你这天打雷劈的老狗,你就试试看吧!”
轻捻黑髯,洪双浪对他一侧的青脸人道:“胡极,斩那邱富贵!”
叫胡极的青脸人点头答应,冷漠的道:“来人,斩邱富贵,挑他首级干角垛之外!”
在“黑骠子”邱富贵身后的两名皮衣大汉轰诺一声,如狼似虎的将邱富贵朝前一推,一面猛踢他的腿弯意欲叫他跪倒,但邱富贵倔强的挺立着,伤疤累累的身子虽然被蹦得东摇西晃,却就是不肯屈膝,旁边的胡极不奈烦的叱道:“不要和他拉扯,先砍了!”
两个皮衣大汉重重一哼,左边一个大麻子“呼”的举起了鬼头刀,雪亮的刀身在空中泛出一抹寒光,猛然砍向邱富贵的后颈!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刀锋尚未落到邱富贵的颈项前一刹,这位大麻子仁兄已蓦然尖厉的惨嚎了一声,整个庞大的身躯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捣撞了一记似的摔出了堡墙之外,手舞足蹈的直落下去!
这个突起的变化,简直一下子将双方所有的人全惊住了,尤其是如意府这边,更是惊愕骇异,不知所措,而除了惊怔之外,他们更有一股说不出的难堪与恐惧;在如此众多的高手围绕下,在成千上百的自家弟兄目视里,甚至连黑髯公洪双浪也坐镇于侧,但是,却吃人家摆了邪道,莫说未曾砍掉邱富贵的脑袋,连要砍人家脑袋的刽子手也先陪上了老命,这种丢人法,可真算丢到西天了!
黑髯公洪双浪在一片惊惧的哗叫声中霍然转身回顾,他面上表情,依然不变,口里急促的发出了一连串的命令:“长虹派五位兄台请严守于此,万莫擅离,杨涂、胡极,你二人环护左右,注意有人前来劫囚,金头目,你立刻传令各帮各派的好手,叫他们马上搜查奸细,陈头目,告诉杜大管家,要他准备应付无双鼠辈的进犯!”
五个一直沉默无语的灰袍老人齐齐颔首,“反回七梭”
杨涂与胡极也连声答应着,另外,站到五步之外的两个皮衣大汉亦躬身行礼,匆匆退下,而就他们忙乱的时刻——
无双派那边的铁骑队已猛的石破天惊般欢腾高呼起来,他们已看清楚了这是怎么回事,他们知道有人在暗中维护他们的尊长兄弟了,热烈沸腾的欢叫声,响彻云霄,大弯刀迎空挥舞着,双骑并立的尉迟寒波与严宿也心照不宣的相视一笑,各自策马回了自己的属下骑队之前!
于是——
悲壮而低沉的号角声就在这时“呜”“呜”的响了起来,角声含蕴着哽咽,含蕴着狂野,含蕴着大草原特有的粗犷气息,更含蕴着白山黑水间无止无定的怒吼与咆哮,在一阵阵的号角声中,林子那边无双派“飞”字门的铁骑队已首先发动了攻扑,破碎的马匹狂奔急冲,蹄声震山撼岳,大弯刀飞舞着,银亮的鹰盾已同时套至左腕,斜护步面!
“杀——”
“冲——”
在一片裂耳的吼叫声里,右面“莽字门”的人马也开始了冲击,雪泥扬溅,金环闪耀,无数高大雄骏的马儿骋驰着,就仿佛千百面皮鼓被千百名强而有力的大汉在奋劲敲击,那已不是单纯的鼓点,不是清脆的“得”“得”声,
像一片倏起的闷雷,像自天际突然掠来的轰隆隆的霹雳!
显然,如意府堡墙的各位仁兄们全在一刹间窒愕住了,他们个个瞄着弓,执着矛,握着刀,却于猛然里忘记了自己该有的反应;他们被眼前那移山倒海的声势所惊慑,都在这片刻中傻了眼啦!
黑髯公洪双浪稳沉如山,他冷冷的道:“胡极,下令修复的十三个箭穴放箭!”
胡极的歪嘴一斜,暴吼道:“箭穴放箭!”
接着他的暴吼,堡墙之下,在中间的窗口梢上,有十三片丈许长宽的大麻石,于一阵低微的金属转动声里“哗啦啦”泻落,顿时露出十三个装满无羽钢矢的箭架来!
此刻,无双派的铁骑们已隔着堡墙不足二十丈!
箭架后面的箭穴已一览无遗,箭架两边的皮衣大汉们在挡着堡墙麻石泻落以后,立即扯动了放箭的丝绳!
于是,成千上万的钢矢,便宛如飞蝗狂蜂一样急劲的呼啸射出,一蓬蓬的,一片片的,尖锐的穿破空气,像暴雨般罩向了无双派的铁骑队!
来自大草原的无双豪士们,从孩提之时起便练习骑术,他们那矮健利落的马上功夫是无与伦比的,而他们早在进袭如意府之前便获得了可能遭受敌人千弩齐击的警告,因此也加意准备与防范,那阵阵的矢雨甫射,最前面一排铁骑的骑士已立即将鹰盾挡在马头之前,也一并遮住了自己的头胸,第二三排的马匹则迅速往两翼分散,鹰盾旋舞着,同时个个翻斜鞍侧仅单足插于镫内,口咬大弯刀,寒闪闪的光杆钢梭也一批一批有如蛇电乱闪般还敬了过去!
但是,虽然如此,却仍旧有人中箭翻跌,湿泥四溅,马摔人栽,在一片杀喊震天声里,血标起,马长啸,唏哩哩的嗥啸声夹杂着惨怖的嚎叫声,阵阵矢射鹰盾的反弹声更是叮叮哆咯,有如骤雨击瓜,清脆而绵密,现在,飞字门的人马已全逼扑到了堡墙墙根!
紧接着,莽字门的铁骑也潮水般冲涌了上去,光杆钢梭更是尖啸厉,溜溜条条,像煞一面面银色的罗网,那么严密的纵横交织着飞掠而去,或是仰射壁墙,或是穿入了敌露的箭穴之中!
如意府那十三座在匆忙仓惶里修复的箭穴,在阻止无双派铁骑的进犯中,只发挥了一些可以说是微不足道的效力,他们原来计算得十分精密与准确将三十座分布于东边堡墙上的箭穴全标定了射角与方位,各有各的威力范围与杀伤面积,假如说那其余的箭穴未被毁灭的话,如意府方面光凭着这些箭穴也可予无双派的骑队以重创,但是,三十座箭穴全被除去了,匆忙修好的十三座箭穴别说威力大减了一两倍,在急切中按装时又未估定准确的射界与位置,是而一旦射出利矢时便变成东一片,西一蓬,非但杂乱无章,难臻大功,更凭白浪费了不少箭只;加以无双派铁骑冲扑的方向游移不定,动若奔雷,再以鹰盾护身,精良的骑术为辅躲闪,如意府方面这十三座箭穴还朝那里发生威力去,就这一刹,不仅十三座箭穴中的箭手全被飞羽般的尖梭射死连堡墙顶端的汉子们也有不少吃钢梭戳上,纷纷
哀嚎着翻跌摔下,情况凄厉,惨烈无比!
堡墙上,各帮各派的手下慌乱的躲避着那些穿梭掠舞的钢梭,一面抽冷子放箭及投掷暗器,场面是一片混杂惶急;怒骂声、厉叱声、悲呼声、长嚎声,掺揉着人体跌地声,痛苦的呻吟声,简直已变成一座活地狱了……
黑髯公洪双浪首次在他深沉威猛的面庞上露出了愤怒与忧虑之色,虽仅只有那么一丁点,但却也足够了,他肃然的道:“砍商先青的头!”
商先青嘶哑的仰天狂笑,他沙着声音大叫道:“洪双浪,我们一脚前,一脚后,本尊主马上也会看到你的首级被悬挂在如意府的正门上!”
洪双浪厉喝道:“砍了!”
在商先青身后的两个皮衣大汉齐声答应,两柄鬼头刀一闪,飞快的交叉切向商先青的颈项!
大煞手第六十章 门里求生 不屈死
第六十章 门里求生 不屈死
于是,奇事又发生了——
就在这两个皮衣大汉挥刀斩去的瞬息,砍出去的刀锋已忽然大大的抖震了一下,雪亮的刀身竟“呼”的朝下划落,“噗哧”一声分别切入了这两个行刑者自己的肚皮中!
鬼叫一声,两个狗熊般魁梧的皮衣大人抱着对方砍进自己肚里的刀锋滚倒,洪双浪已长啸如嚎,抖臂之下,猛然扑向了十丈之外的一方角垛而去!
那方角垛,正是项真换隐的新位置,方才他前后两次分别救了邱富贵与商先青的性命,全是用“隔空撞穴”手法,当然,他明白这是一种极大的冒险,非常容易露出破绽,但事到如今,不这么做,他又如何救得了这些被俘的无双豪士的性命呢?
宛如就在黑髯公洪双浪抖臂的同时,他修伟的身躯已一片金晃晃的云彩般来到了项真藏身的角垛之侧,而几乎就在他甫始来到。一股强猛如巨杵似的劲力已“哗啦啦”将这方大麻石砌成的三角形石垛震得四分五裂!
狂笑一声,项真忽而腾空,身形暴转,抖乎就是四十六掌十九腿,急风骤风般溜泻向了黑髯公!
黑髯公洪双浪电闪而出,石地上,“咔”“咔”“咔”……
刹时现出了四十七道深刻如刀刃劈斩过后似的裂痕,洪双浪心头一震,尚未及进身,五名青衫大汉已嚎叫着像一蓬炸碎了的碎石一样被砍出了堡墙之外!
双目中的光芒如火,黑髯公洪双浪大吼道:“黄龙,你做得好奸细!”
项真身形倏闪,让过了一柄大砍刀,冷冷一笑道:“洪双浪,难为你还认得出我!”
踏进了一步,洪双浪愤怒的道:“项真,你连杀我如意府高手四人,老夫要你砰尸万段,挖你心肝以祭老夫手下亡魂!”
嗤了一声,项真傲然道:“你可以上来试试,看我黄龙含不含糊!”
一拂大袖,黑髯公洪双浪阴毒的道:“项真小辈,若你敢担黄龙之名,就与老夫下去,由老夫与你单打独挑决一生死!”
吁了口气,项真淡漠的道:“少来这一套花招,我不会上你这老匹夫的当,我要做的事情还多,没有那个闲功夫与你缠斗粘战!”
冷森的洪双浪道:“大名鼎鼎的黄龙项真,竟是这般胆小如鼠,畏首畏尾么?”
一场眉梢,项真生硬的道:“洪双浪,你激不动我,相信你也明白我姓项的是否胆小如鼠,畏首畏尾;我不会被你引开这里,更不会愣头楞脑的和你硬战,洪双浪,今天要你尝尝另一种闪击的滋味;错开眼前,我姓项的一定奉陪,但是,哼,只怕你没有那个机会了!”
黑髯公洪双浪正想再说什么,耳中已猛然听到了一片“呼”“呼”的怪响,他目光急扫,天爷,一条条何止千百的黑色牛皮连接着的“金龙爪”已飞搭上来,大都那般准确的“叭”“叭”嵌抓在堡墙边沿或三角垛上,下面,马上的无双弟子个个个有如猿猴般沿着抛出的牛皮索荡升了上来,那份快捷、巧利、灵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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