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拐乌弓





  双手微微一抱,急撤右步,猛一转身,一掠五丈,几个起落,已纵离高岗出去很远,突听背后又传来一声:
  “吴哥哥!”
  声音是那样的悲切低沉,吴湘猛然伫足回头,又听道:“咱们不见不散啊!”
  吴湘深深点一点头,喊一声:
  “听到啦!”
  一边摆手示意,一边急纵而去。直至转弯之处,吴湘回头望去人高岗之上,仍然可以看到模糊的立着一个窈窕人影。
  吴湘此时心中一片茫然,好像丢失了什么东酉。有一丝丝相像如在泰山后顶离别恩师的味儿,但又不完全相同——。
  纯洁的吴湘和天真无邪的漆王燕,无形中陷在爱的漩涡里,增加了人生的希望,也倍尝了人间的离愁……
  再说薛阎婆等人,在红花埠失兵折将之后的第五日,正没精打采地行到峰县境内,去时,三日之间由微湖赶到红花埠,返时,五日才抵达峰县,虽是绕道而行,亦可看出彼等之灰心与颓丧!
  此时,正值清晨,甫过泥沟镇,突见正面行来一个身着黑色长衫的中年相士,此人面色青白,右手待一布招,两边写着两行小字!是“未卜先知,相天下士”。中间则写着“雾露山淮阴子”六个大字,相士行路本极平常,但在这清晨时刻,总多少觉着有点突然,此时行在最前者为野狼徐海章,与铁爪金盾焦鲁西,了智,志中二人行在中间,再后即为女狐何十娘,黑心孤独薛阎婆行在最后。双方才一照面,彼此都觉对方有点不伦不类,一边是僧道妇俗混杂,一边是一看即觉有点扎眼。渐行渐近,双方相隔约三丈之遥,中年相士说话了,手中布招轻微一摇,目注涂海章
  与焦鲁西道:
  “二位清晨赶路必有急事,占一占出门吉凶谋事成败罢?”
  此时,双方相距已近在数尺,徐焦二人亦未答言,仅心中想道:
  “此人大清早起来即拦路相命,不是得了毛病,即是饿得没有饭吃……。”
  思忖之间,已与来人擦肩而过。
  随着,即为了智、志中二人,中年相上接着又开口道:“和尚!你捧个场罢!”
  了智边行边答道:
  “出家之人,已经跳出红尘,一切受佛爷慈悲。与这疑卜星相久已绝缘,施主!你就另访有缘之人吧!”
  中年相上阴冷的一笑,道:
  “和尚!你出红尘入红尘,出尔反尔,出家人在光天化日之下,携女眷同行,佛爷会饶恕你么?”
  了智闻言,勃然驻足变色,志中与涂、焦二人亦同时心想:
  “这小子不是疯子即是活腻了!”
  正在此时,忽听一声娇笑道:
  “年轻轻的,什么事不好干,来用卖嘴皮骗饭吃,还对人这么损……”
  女狐何十娘边说边疾然出手,向中年相士之布招抓去。
  突见中年相士就势略退,右臂一抖,布招一震,女狐何十娘剧然收手,粉面铁青,在这第一招上,即未占到便宜。
  随闻一声阴笑道:
  “此布招乃镇邪之宝,妇人女子岂可乱动?”
  何十娘向其余诸人一施眼色,娇喝一声,四条白光,伴着铁金盾一拥而上。只见中年相士身子一低,疾然一旋,布招连抖,呼呼有声,对方五人,六般兵器,六被迫退。
  焦鲁西大喝一声,盾爪齐出,连攻七招,仅将对方迫退一步。中年相士布招一展,正待回攻,四条剑光及时而上,顿时之间,在这清晨野郊,又展开一场生死拼斗!
  焦鲁西等人自孔林至红花埠,都是屡遇劲敌,备受挫折,满怀愤怒正无处发泄,今晨遇这中年相士前,看来亦非易与,所以再也不顾什么江湖现炬,五人连攻,毫不放松,被等全是同一心意,即是先将目前之人收拾下来再说。
  焦鲁西右爪在盾主攻正面,四枝长剑,前后交舞,配合袭击,各人心中都是抱着速战速决之心,五人则不谋而合,无不加力施为,了智和尚更恨此人揭着他之短处,怨愤尤甚。
  打到极处,但闻盾声连响,布招呼呼,四条剑光,闪电交驰,只见人影掠动,根本无法看清各人的面孔了?
  经过半个时辰,打斗更烈,尘土飞扬,形成一片迷朦,但见光影交错,并闻喝叱之声不绝,可是双方仍无任何胜负迹象。
  这时,只有薛阎婆尚未加入拼斗,但亦是面色凝重,技拐旁立,最使她困惑的;是看了这大半天,仍未认出这中年相士是何种路数。
  忽见中年相士招式一紧,布招呼啦一扫,迫得众人攻势一滞之间,乃疾退两丈,足尖一点,拔身而起,身子悬空一旋,直向了智攻去,并同时大喊道:
  “是非由你而起,饶你不得,本相士须先送你归天参佛……”
  说着,悬空连出四招,直扑了智,其余四人,同时大喝一声、合力截击,了智此时亦运剑护顶,力矩来势。
  中年相士,人与布招同时压下,突见对方兵刃齐举,纵获伤敌,亦难两全,正值对方兵刃甫出之际,及猛一侧身,布招一收,人由兵刃隙之间,一掠而过,足未着地,布招由下而上,又斜着抖出,叶的一声!了志整个身子摔出两丈,中年相士所用的,幸是巧打硬兜之劲,还好了智未受重伤。
  中年相士足一落地,并未稍停,身子急转,布招向后摆,格退两剑,顺势一挥,布招再起,又向道人志中压去,口中同时喊道:
  “道士和尚是一家,你即和他一起,亦非好物,也烧不得。”
  志中全力一迎,一声暴响,被震退七步。
  中年相士布招即复再扬,这时,徐海章。何十娘两校长剑,于同时之间,已分别指向中年相士之左肩左臂,剑尖相距黑色长衫均已不及一寸,焦兽西左手盾猛碰敌人前胸,这时中年相士,已三面受敌,危在毫发!
  中年相士于此危急之际、肩头一幌,低嘿一声,人已离地而起。焦鲁西拔身挥爪,抓向对方面门,中年相十微一疏神,哧喳一声嘶响,那相命布招被焦鲁西铁爪撕裂半片。
  中年相士面色一变。左手一挥,其余半片布招,当即挥落场外,黑漆木尺一闪,沉喝一声。疾向焦鲁西急扑而去。焦鲁西深知面前这阴冷之人,为平生劲敌,那敢有丝毫大意,乃集毕生之力,盾爪齐出,先求自保,虽未当场败落,仍被连续迫退九步,始勉强稳住退势。
  中年相士身形暴转,又一挥手中木尺,面对女狐何十娘喝道:
  “天下女子皆祸水……。”
  喝声一发,人已纵起,又向何十娘扑去。
  涂海章全力刺出五剑,焦鲁西盾爪跟踪而上,何十娘正亦挥剑拒敌之时……。
  薛阎婆自那相上将被焦鲁西铁爪撕裂所余之一半布招,挥夺场外之时,即疑目注视“雾露山”三字,忽然心中一动,猛一抬头,正见那中年相士手持木尺,扑向何十娘。乃暴喝一声:
  “闪开!”
  随闻杖风呼啸,急骤而至,连续八杖,势不可当,对方在意外之下,竟被这突然变化,迫出五步。
  中年相士面色一寒,顾不得更加冷漠,手中木尺一抖道:
  “老叉子,我这木棍叫做量天尺,今日我要以这量天之尺,量一量你们究竟有多大尺寸,和多少斤两。”
  木尺一抖,即欲再上,薛阎婆又猛喝一声:
  “住手!”
  对方微微一滞,薛阎婆接着怒声道:
  “雾露山花面鬼王常眠香是你什么人?”
  中年相士闻言,似乎一征,随乃阴声道:
  “什么鬼王,本相士倒未听说,我是阎王倒是真的哩!”
  薛阎婆怒哼一声,忖道:
  “小子竟敢占老娘的便宜,老娘生的儿子亦有你大。”
  原来,阎王和阎婆正犯了忌讳。
  薛阎婆正在微一思忖之间,一片黑影,带着一股劲风,又当头罩下,薛阎婆沉喝一声,急迎而上,这次老太婆确实动了真怒,连续急攻二十七招,急打猛扫,并未稍停,中年相士虽招数诡异,但亦被薛阎婆这一顿攻打,全力应付,也几乎立足不住。
  此时,焦鲁西等人经过一段时间喘息。精力又恢复,乃乘薛阎婆略形得势之时,一打招呼,五人群攻而上。顷刻之间,中年相士被迫退数步。但听他阴哼一声道:
  “杀不尽的奴才。”
  随着,见他招式一变,全身猛撤,双足左右急一幌动,已变了三个方位,然后,木尺急抖封出薛阎婆与焦鲁西一杖一爪,接着,在了智与志中收剑之时,随着左手,疾然拍出两掌。只听两声闷哼,这一僧一道,各被震出五步,跌卧地上。
  薛阎婆厉吼一声,眉发例竖,同时舞杖而上。
  正在此时,突闻嗡嗡两响,从百步之外,一片矮树丛之内,射出两粒弹丸,掠空而过,中年相士忽然变色,同时向矮树丛方向急瞥一眼,焦鲁西即刻抓住时机,急出一爪,当将其中年相士长衫后襟,又撕落尺许大小一片。
  中年相士未再恋战,忽然拔身纵出场外,足一着地,绝不稍停,一掠数丈,往正南方向急纵而去。
  边行边阴声说道:
  “这笔账改日再算。”
  人影渐渺,声音渐远,所剩下的,是两片布招,一节黑衫,还有一僧一道躺在地上……
  薛阎婆与焦鲁西寒着面孔,对望一眼,再向矮林一看,乃双双扑去,虽经搜遍全部矮林,那有半个人影!
  两人半声未响,又踱了回来。
  这时,涂海章与何十娘,一人扶着一个,正在仔细的检视,见薛、焦,二人返回,何十娘抬头向薛阎婆道:
  “恐怕没有救了!”
  薛阎婆亦未答言,俯身略为察视,当在每人前后拍了一掌,又看了一看,立起身来,双手扶杖,闭目凝思,半响不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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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九 章 初露端睨
 
  时至隆冬,尤其北方的天气,分外严寒。花草树木全都枯萎,使人倍增苦涩寂聊之感!
  豫境的气候,更是乾燥枯烈,狂风黄沙使路上行人难以张目,这是一个旅途上最为艰辛的时节!
  这时,在豫境江湖之上,正传扬着一项惊人的消息,听说在这些日子里,有一个不知来历而武功高绝的中年黑衫儒生,常在豫境各地出没,无论黑自两道人物,只要遇上,即难幸免,豫境之武林同道,已有三十余人,丧生于此人之手,更有些好事之人,添校加叶绘声绘影,闹得风声鹤戾,草木皆兵,谈虎色变,人人自危!
  闻说此人在豫境之内,只有一次失手,那是一月之前,在一个月黑风高之夜,他竟独闯篙山少林寺,在少林寺三大高僧围击之下,最后中了少林寺监院善元大师一掌,负伤而逃。
  这一日,正是天冷风寒,风后飘雪,雪愈下愈大,使整个大地,积雪盈尺,披上了一层银衣,继之,风停雪止,但已使大地上形成一幅雪的图面,天地之间不知有多少高人雅士,为它吟咏,为它留恋。
  这时,仅才黄昏,但是各家都已关门闭户,无人外出,乡村野店,甚至有的准备早睡了。
  谁知,在篙山以南,汝州以北,大金店附近辕辕关旁的一片雪地上,正有两条人影,往复交驰的作着殊死之斗。
  一个是一位短装少年,正使着一对万字夺,双夺纵横,上下翻飞,闪掠幌动,纵跃如风。一个竟赫然是豫境之中,近月以来传说正盛,使人闻之丧胆的黑衫中年儒生。虽然是在雪后的傍晚,但是由于雪色的反照,仍是看得分外清晰。
  这时,五丈之内,全踏满了二人的足印,天气虽然那样寒冷,少年的鬓发之间,已经微微沁汗,可见少年已经拼出全力了。
  突闻中年儒生沉喝一声,黑色木尺一抖,连出七招,少年即时被迫得滑退七步。接着,少年身子一伏,万字夺一紧,上切下挂,双夺齐挥,急攻五把,中年儒生立被攻退两步。正在第五招上,中年儒生腕力一沉,木尺急挥向后划一圆弧,借着一独一摔之力,直点少年面门,少年双夺立分急合,两人同时一声沉喝,喧嚓一声,万字双夺将对方之黑色木尺扣个正着。同时之间,少年飞出一腿,直踢对方小腹要穴,中年儒生阴哼一声,木尺运力一抖,咯咯两响,仅抽出三寸,此时,少年有足已踢至对方小腹,中年儒生面色一变,猛撤左足,同时左掌疾向少年胸前拍去,左胯之上,虽被少年略略扫中,但少年闷哼一声,摔出两丈,跌坐在地上,手中万字夺几乎出手!
  此时,少年已双目紧闭,面色青白,双夺插在雪之内,双手分别扶在其上,勉强支撑着上体,尚未倒下。
  中年儒生阴声一笑道:
  “这可是你在太岁头上动土——自寻死路。”
  接着又道:
  “你还有两个时辰可活,记着:明年今日,就是你的忌辰之日,大爷对你算是格外慈悲,破例告诉你,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