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拐乌弓





  重伤喷血的大邪厉古.闻声微睁双目,更是一惊,数日前兄弟五人,在法化禅寺的那一场惨败幻负,立时又浮现在眼前,逃命,负伤,断臂,丧生,脑海中逐渐混浊模糊,汇成一片。
  老人黄泉在他那干瘦的胸前,忽然发出一阵沙哑而凄惨的笑声,这笑声充满了悲愤与老年的凄凉。
  笑声甫毕,便听他低沉的说道:
  “数十年以前,紫拐乌弓相会,在黑山绝顶,有一次弓拐较斗,四昼夜的比较,使“紫拐乾元”与“乌弓千城”获得了“华夏双绝”的美号。今天紫拐乌弓的传人,又双双同会于山阳峰,的确是难得的幸会,不过今天不是弓拐争胜负,而是和我老头子分个高下。”
  说到此处稍稍一停,好像在思索什么,接着又道:
  “霸弓九式老夫适才全已领教,绝命三拐老夫虽未正式会过,但是弓拐之间,不分轩轻,老夫自信还能接住。”
  他说这话乃是一语双关,明着是对紫拐乌弓的传人所说,暗中却是指“紫拐乾元”与“乌弓千城”而发。
  黑衣少女在旁微微哼了一声。
  立在场外的少年,正面带微笑,心中暗忖道:
  “此老这般年纪,仍是如此的好强。”又听他继续说道:
  “老夫五十年深山苦修,总算没有白费,希望上天能再假我二十年时光,老夫还想见识见识这八爪飞环。”
  此时,天色忽然的一暗,正是黎明之前一刹那的那段黑暗时间。
  又是一声,暗哑而低沉的惨笑,随着便是一道灰线,由关场中的地面上疾射而起,划过黑暗的空隙,飘向青阳宫后,沉没于黎明前的暗影中。
  少年即行越前一步,高声呼道:
  “老前辈”
  底下的活尚未说完,黑衣少女便轻嗔薄怒瞪了少年一眼,道:
  “怎么样?你还想留他么?”
  少年报然一笑,微一拱手,答非所问的道:
  “在下吴湘,戚叔父他老人家可好?”
  少年近一年来,在江湖上颇有侠名,又知紫拐乌弓本是一家、满以为自己这一亮牌子少女必定会转变态度。
  岂知少女仍是一本正经毫不买账的道:
  “我早就知道你是谁啦?我是问你为什么给人放走那个老鬼。”
  吴湘暗想道:
  “这妮于直是刁的可以,我那里放走他来着。”
  但表面上仍平和的说道:
  “是他自己走的,我并没有放走他呀!”黑衣少女在鼻孔中微微一哼,又道:
  “别人和老鬼打了半夜,还未分出谁胜谁败,你又跑来插上一腿,事后还老前辈长老前辈短得,硬套交情,不是你放走的是谁?”
  黑衣少女这几句蛮不讲理的话,直将吴湘闹了个啼笑皆非。他知道这位小师妹,自幼娇养惯了,从出道江湖,一向未遇敌手。今天和老人黄泉斗了半夜未分胜负,施尽霸弓绝技,仍未占到便宜,心中这口闷气,始终未出,她那里知道,黄泉在她未出生之前,即已震荡江湖成名武林,黑白两道都是闻名丧胆的人物。这时黄泉的灰心颓丧,更不知到什么情形了:
  吴湘心里虽然这样想着,知道小帅妹是在耍小性子,仍心平气和的道:
  “是愚兄当听恩师说过此人,一生尚无大恶,作事任性,最大的毛病是好强,据愚兄今夜亲自所见,老毛病依然未改,以我们的年龄和他相较,的确不能比论,愚兄以为让他一分亦不为低,师妹认为这话对不?”
  这时,天色一亮,天亮前的那阵黑暗已经过去,而接近黎明,周围诸人的面孔,都看非常清晰,吴湘的话正说至最后一句“师妹认为这话对不?”一双俊目紧紧的看着对方,希望对方能给他个满意的答覆。
  女孩儿家究竟面嫩,这时由于天色渐亮毫无遮拦,两只眼光与吴湘的目光一对,顿时娇面嫣红,螓首微偏缓缓射向青宫方面观望,好像藉着浏览晨景,来冲淡这个尴尬的场面,也算表示承认了吴湘的意见。
  跟着听她微嗔,道:
  “那三个宝贝呢?”众人即忙向场中一看,果然不见了大邪厉古,黑煞瘟神薄专诸,和长面人魔邸柏三人。
  吴湘在一旁说道:
  “他们在黄泉才走之后,便溜走了。”黑衣少女看了吴湘一眼,目光又扫众人,但是这次没有说话。
  众人在黄泉的最后一段话,和着这双青年男女对话的时候,发觉面前这一男一女,竟是“华夏双绝”的传人,对黑衣少女的仗义出手及吴湘的救伤疗毒,都是万分感激。尤其能够在这个偶然的机会里,见到这位新近倔起江湖的少年俊彦,更感荣幸。
  穆端阳与智圆大师先过来道谢,其余者人亦随着纷纷道谢救助之恩,及久已仰慕之忱。
  穆端阳首先发话道:
  “昨夜之会,老夫与劣孙的老少两条性命,没有阵尸荒山和老夫同来各人的安危祸福,得以保全,如非两位少侠及时赶到仗义出手,非但老夫将饮恨呼终身,即他们几位的血海深仇,亦将水埋此山了!”
  说着,用手向后一指池通,王锐,岳小方,孙全,罗敏章,虞辑如以及仍躺在地上的赵为赵守两兄弟。
  吴湘谦和的一笑,道:
  “晚辈是在蓝旭关外法化禅寺,听人传说山阳五邪的霸横无忌,并且建毒堡储百毒,为着防备他们日后害人间,乃受该寺主持方丈无行大师的指点,顺便前来一探,对诸位与戚师妹已经先行来此,到后始才知道哩?”
  智圆大师一向随便,昨晚经过半夜的苦战,和整夜担心着同伴的安危,始终态度严肃,听到吴湘对穆瑞阳如此一说,忽又恢复常态,哈哈一笑道:
  “无行老和尚一向谨慎,怎么这次竟劝人打架来了。”吴湘正要问答,忽听一阵连珠暴晌,合着一片红光,一闪而起照遍半山.众人同时惧都大吃一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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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情意绵绵
 
  众人一看这半山红光,正是发白五邪巢穴。
  这时,青红蓝白紫五所宫殿,和就着山势建筑在山环上的亭台楼榭,已经处处大火。火焰高卷,不时带着一股股的浓烟射向空际、那些雕梁画栋,部随着连珠般的爆声,逐渐化为乌有。那些附近的花卉林木,亦随着由青变黄,由黄变黑,继之,则发出火光。
  残余的灰烬,由高空飘落地面,半山,及各人的身边……
  一阵焦胡气味,合着灸人的灼热,使各人已无法再在原地立足。
  吴湘的一双俊目,正闪动着希求的光亮。好像在搜寻什么。穆端阳即忙抱起爱孙,其余池通,王锐,岳小方三人;亦将赵氏兄弟及孙全,虞辑如,罗敏章等人,或抱准备随着众人离去。
  忽听智圆问道:
  “戚女侠呢?”
  众人闻言一看,果然那黑衣少女已失去芳踪。
  这时,忽见远处的浓烟火舌之中,纵起一条纤细人影,三两个起落已至近前,正是大家所要寻找的那乌弓传人黑衣少女。
  身形一着地,便一挥短弓,道:
  “走罢!”
  吴湘看了少女一眼,平淡的问道:
  “师妹,这火是你……?”少女似毫未加考虑的答道:
  “怎样?除恶务尽,也错了么?”
  吴湘只是笑了一笑,没有说活,便同着众人,沿着山阳峰背后的崎岖山道慢慢行去。
  大家行至第二座山岗,再回头一看,山阳峰一座座的宫殿楼舍,全都变成了一堆堆的残瓦废垣,在一片灰烬中,升起一缕缕的轻烟,是那么散乱和无力!昨日的富丽豪华,现在是满目凄凉。大家的心中,都有无限的感概,但是没有一个人说话!
  良久良久,直到清晨的阳光,慢慢的拂在每一个人的脸孔上这时,赵氏两兄弟已经苏醒过来,由池通照料着,与孙全,虞辑如,罗敏章几人,坐在地上休息。王锐,岳小方二,对着火场默然不语。智圆大师关怀地看着坐在地上中毒初愈而疲备不堪的每一个人。吴湖是负手卓立,悠然地欣赏着近山远景。黑衣少女微垂螓首,五指往地得轻轻拂摩着手中的雕弓,好似一切都毫不在意。
  穆端阳抬头看了看对面山腰上,残缺不全但是仍然矗立着的五座毒堡,低头再看一看怀抱中错睡着的爱孙端儿,微微一喟,对智国大师,道:
  “大师,咱们上路罢?”
  接着,又对吴湘及黑衣少女深深躬一躬身,道:
  “穆端阳此次一行十人,和着劣孙端儿的整条性命,如非两位少侠先后赶到仗义出手,恐怕都要丧身这人迹罕至的山阳峰!”
  说着,低头又看了看端儿和同来的人,面带重优的接着说道:
  “老夫已届入木之年,智圆大师为妙峰山得道高僧,已是四大皆空,我们两人,对这生死二字。早已看得非常淡薄,早走晚去,都已无什挂牵。”
  说至此处将嘴一咖,指向同来诸人,又道:
  “但是,这些朋友,都是身负奇冤,不能获报则是终生遗憾!这次随老夫初次出师,正点子尚未找着,便先闹了一个灰头土脸
  老英雄话未说完,同来的各人,除了智圆大师之外,全都面带愤怒,显着无限忧戚。池通未等穆端阳把话说完,便插嘴问道:
  “老爷子,我们能这样半途回去么?”
  穆端阳目光一亮,接着又苦笑了一声,说道:
  “大侄子,老夫倒是没有气馁,适才我已说过,像我这把年纪,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可是各位负伤受毒,的同伴,必须先找处地方暂行休养,再作计议。”
  智圆大师对穆端阳的主意,亦极赞同。
  池通等人鉴于实际情形,自亦无话可说。
  这时,穆端阳才空出时间,对吴湘及黑衣少女说明同来的池通,王锐,岳小方,孙全,罗敏章,虞辑如以及赵为赵守两兄弟,即是去年八月初八在他七十寿宴上,同时丧命在一位身着黑夜长衫而不知姓名之中年儒生手上的混元掌池方亮,短枪飞锤孙维扬,黑胡子罗标,软心屠户虞为通,乾坤手王永江,匕首金刀岳强,和哈泊双雁翅赵坤,溜金赵健等八人的后人。
  此次南来的主要原因,是由于穆端阳为事主,经中年儒生无故捣毁寿埸,并连续掌毙前往庆寿的十位武林好友,以穆端阳在江湖上的年龄威望,自觉面上无光,当时为激于气愤和武林道义。曾当众发誓,愿以全部家当为注,邀请天下同道,查访原凶,为诸位亡友报仇。
  出事的翌日,即广撤柬帖,通知天下武林,先将诸亡友的后事,分别加以安排,并作了一番准备,在今年春后。便先带同池王岳罗虞赵请人先行南下。后来晚到的,便由四海孟尝包剑啸的师叔“铜杆铁签”冯劲秋,负责连络随后接应。
  出发之前吩咐端儿专程往妙峰山邀请乃师智圆大师同行,端儿行经牛栏山旁,正巧遇上长圆人魔邸柏,由绥外人关想来五邪巢灾,连结山阳五邪,准备对付隆平的万字夺杜春风,和德州的铁胆惊魂诸葛远。
  本来邸柏并不认识端儿,这日傍午眼看即到顺义城外,老远望见前面道旁有一堆人,还有一匹枣红大马。
  一两里路转眼即到,及至近前,始才看清共有四人,其中一个老媪满面泪痕坐在道旁,怀中抱着一个十二三岁的男童,老温一面流泪,一面轻轻抚摩着男童的全身,并念道着说,此子父亲早故,这是她唯一的孙儿,亦是她唯一的命根子……。
  男童躺在老媪的怀抱里,面色青白紧闭双目,一条右臂变成黑紫,右臂放在袖管外面,右臂根已经一片乌红,似是正在向胸口之间逐渐蔓延。
  听老媪哭诉着说道,她和孙儿正由北村回家,行径此处见在道旁的乱石堆中,有一朵黄色小花,小孩子童心好奇,便跑过去采摘,才一伸手不知何物在小孩子姆指间刺了一针。小孩负痛一叫,老媪亦慌了手脚,正想过去查看,忽见从石堆当中,窜出一条绿色小细蛇,长仅尺许,被小孩叫声一惊,便向草丛中急急窜去。
  这时,正有一位身着翠绿色的劲装年轻俏姑娘,伏着身子单膝跪在地上,手里拿着一只油绿色的碧玉小蝉……
  在穆端阳叙述到枣红大马和身着翠绿色的劲装姑娘,吴湘心中已经连续动了两动,这时一听到手里拿着一内绿色玉蝉,吴湘心中咚的一声,再也把持不住,便啊了一声并插口问道:
  “老前辈,你说那年轻姑娘手里是拿的“碧玉蝉”么?”
  穆端阳亦被吴湘这突然的一问感觉惊异,看了看吴湘,想在他的面色上。寻找出一点头绪,但是这时吴湘已经即刻觉适才自己的举动有点失常,便又马上回复平静。
  穆端阳微微摇了摇头,并低头看了看怀中的端儿,道:老夫事后猜想,可能那姑娘所持的是“碧玉蝉”,不过当时老夫并非亲眼所见,亦非端儿当面禀述,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