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拐乌弓
掌力发出虽稍有前后,但掌力到达却全是在同一时间,在当时的刹那之间,登时平地风起,带着急骤的呼啸之声,向当前的两人一疯疾卷而至,声势端得惊人无比。
谷横暗想自己这大片猛烈无传的掌力劲气,对方必定非死即伤,绝无幸免。
正在暗中得意之际,突见黄面老人脸色微寒;疾出右臂虚空对着自己的掌力猛挥急圈,谷横突觉随着黄面老人出掌之势,虚空似有一条无形气绳,登时之间将自己拍出的七股劲力,紧紧束在一起。
谷横全身顿时受到牵动,甫才一惊,黄面老人的左掌,已向这破束在一团的七股力锋疾然拍到。一声巨震之后,谷横连步倒退,满腑震荡五内翻腾,强提着真气勉强拿椿站稳,当时即面色惨变,满脸的肌肉抽动不已!
此即是漆玉燕在马背上所听到而未得目睹的那段经过。
此时,漆王燕已杏无踪影,场地之上,只剩下了谷横与黄面老人。
谷横双目微闭,自行连功调息,由放他功力深存,约过盏茶时光,便胸腹平静,功力逐渐恢复。
俟他再次线开双目的时候,突见黄面老人仍然巍立当地,两道冷电似的目光,正紧紧的盯着自己。不由心中又是一惊,但是他在电闪之间,脑际复又兴起了一个念头,即刻便勇气倍增,并冷笑数声,道:
“朋友!谷横还想再次领教你适才所使的“绕气折角”的上乘内功。”
黄面老人闻言之后,便放声大笑,谷横突觉周身燥热,正甫打算运功抗御,忽听老人说道:
“来罢。老夫知道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
这两句话所发出的劲力,与适才的大笑,又复不同,铿锵声震得谷横两双耳膜如闻咚咚战鼓,觉得沉重得使内心兴起了一阵恐慌之感。
谷横自知今天遇上了生平唯一劲敌,在对话之间,已经凝聚全身功力,准备作孤注之一掷。黄面老人话音歇落,谷横全身已经拔起,口中暴喝一声:
“接招!”
两腿系空同时疾骤而厉烈的踢出六脚,他点向黄面老人的“华盖”“天缎”“中庭”
“巨开”“阴交”等诸大要穴。接着,六股锐风直龙往黄面老人的周身上下,只要一处着实,黄面老人即须重伤当场。
黄面老人微微冷哼,随着右臂仍是虚空一圈,无法气绳随手而出,又复绕向谷横踢来的六股锐风。
谷横为江湖成名人物,声名久已震动绿林,今日与黄面老人甫一交手,便深深知道,非自己之力所可能敌,此时亦不过想拼出一生功力,希求幸胜个一招半式,借而保持一点面子,故在出手之前,早就所深俱戒心,对黄面老人重新使出的“绕气折角”,岂肯再上他二次当。
原来谷横踢来的六脚,看似凌厉实是虚招,黄面老人甫出右掌,他便劲力突汇身形猛然拔空数丈,头下脚上沉声厉吼,面带杀气目射凶光,双掌泛出黑白之色,“铁沙尸髓掌”聚满功力,即欲下扑。
黄面老人“统气拆角”的内功绝学,向来没有落空,适才竟一统失招,不由脸邑微变!
这时,谷横的双掌,就着下扑的身形,带着万钧之力,及倾山倒海之势,急扑而下。
接着,一阵积为沉重的压力,和着慑人的呼轰之声,如同急风骤雨般的,直向黄面老人当头罩下。
“轰”然一声巨响,如同平地沉雷,泥土暴起草木横飞,方圆丈许地面上,当被这股沉劲的掌力掀起两尺有余。谷横心中一宽,系在空中的身躯已经落地,即刻睁大双目,在落扑残草中急速搜寻造才承受他这全力一挚的敌人,究竟变成了如何情形?
五丈荒原顷刻搜遍,那有黄面老人的半点影子,心中正自一惊,突觉自己背后的“提冲”重穴,被人轻轻按住。接着又听背后之人,高声朗育,道:
“善恶到头终有报。”
这种“授心神音”“绝顶内功,高亢悠长,如同一字一锤的震动着肺腑,谷横的内藏五腑,几乎被这七字震裂!
复又听背后之人严肃的说道:
“谷横!你一主造孽,已经报应到头,如在老夫四十年以前的脾气,你早应处死,老夫这四十年的勤奋潜修,实已去尽无限火气,今日姑且饶你一命为你留点残余时光,多行仟悔!”
至此,稍行一顿,好像思忖了一下,又道:
“不过,死罪虽免活罪难饶,为着避免使你再行造孽人间,老夫不得不暂行废去你这一身武功。”
谷横闻言,内心大震,突觉背后之人搭在自己“提冲”穴上的指力一吐,“嚓”的一声,谷横周身急颤,汗出如浆!
俟谷横清醒过来的时候,见身后积远的地方,一点灰影一闪而滑,谷横从抽搐的脸上,在极曲的嘴角中,拼出了四个字:
“黄面弥陀。”
然后,便向着茫茫原野,蹒跚的行去。
…
文学殿堂 扫校
:
67 019
第二十章 前辈趣事
华山。
在华阴县之南,与鲁省的泰山,分称为东西两巅。其西有少中,故又名太华山。
山海经说:“太华之山,削成而四方,其记五千丈,其广十甲”从这四句话的记载看来,便深足证实一般人的传说,华山远而望之,则积像一个“华”字,是无虚假了。
大气正是炎热时节,于母铜穆端阳与智圆大师等人一行,沿着秦晋边界,准备过风凌渡北行。
此时华阴道上,正有一双青年男女,连挟而行,男的滞洒飘逸,穿着是一件宝蓝青衫,女的端壮秀美已经换着一身月白色的短装,沿途行去,直吸引了无限路人的注视与羡慕。
这双青年男女,正是华夏双施紫拐乌弓的传人,吴湘与戚南姣。
两人在告别了穆端阳与智圆大师诸人,离开山阳峰之后,一口气便奔出六十余里,始行放缓脚步,寻道出山,在此段行程当中,吴湖始终是一路领先,这位乌弓少女,一向娇纵惯了的戚南姣,自始即存心想较量一下,这位久经闻名而初次会面的紫拐传人的的脚程,可是加足了脚力,亦不过仅能保持住原来的距离。
中间虽有几次,眼看着即可追到,亦未见吴湘怎样加快脚步,但总是差着那么一点儿,超下过去!
这时,虽然已经放缓了脚步,小姑娘仍是满心的不服气,和满肚子的不自然,绷着脸儿,一言不发。
最后,还是吴湘憋不住,先行开口道:“帅妹在出山之后,打算取道何方?”
戚南姣有好气没有好气的,道:“还没有一定,你呢?”
吴湘道:“前面便呈华阴县属,愚兄打算上太华一行,”
戚南姣丝毫未加思索的,道:“平地一堆石头,有什么好玩的。”
吴湘仍是冲阳的,说道:愚兄不是去玩的。”
由於戚南姣不便再问人家去做什么,所以没有说话。
吴湘为人纯良忠存,又觉着这位小师妹并非外人,便继续解释说道:“愚见是去拜见一位前辈侠隐。”
戚南姣便冲上说道:“是不是天龙公孙树?”
吴湘心想这位小师妹知道的真不少,便以惊奇的日光看了戚南姣一眼,同时点了头道:
“是!”
戚南姣不悦的道:“何必不直接了当的,即说去着公孙老前辈不就行了么,还故作神秘的说,去年什么一位前辈侠隐!”
吴湘此种说法,原是对外人说惯了一种应付之词,适才回答戚南姣,变未加思索,一时说翻了嘴,平空受了她一顿抢白,心想这位小师妹,真刁难的可以,便尴尬的笑了笑,插嘴说道:“师妹认识这位老前辈么?”
戚南姣毫无迟疑的道:“不认识!”
吴湘“哦”了半声,稍作犹豫,不由抬眼看了看她。戚南姣仍是双目前视,直似示觉。
吴湘暗想,这个女孩子,是横不讲理,万一应对不当,她苦赖着要与自己同上太华,恩师行时虽末明言只许自己独往,但去这种地方,和女孩子同行,总是有些不便,忖至此处,便委婉的问道:“不知师妹打算着由此取道何处?”
戚南姣本是另有去处,但在顷刻之间,也发觉吴湘已经两次问她将去何处,小妮子聪明绝顶,便知吴湘不愿与自己同行,越想越气,小性子一发,暗道你想我走,我偏不走,非开你个玩笑不可,于是冷冷的道:“取道太华。”
吴湘心中一惊,暗叫一声苦也,半响未语,戚南姣可是大笑了个心花怒放。
忠存的吴湘思索了半天,总是觉着不太妥贴,又复自语亦似对威南姣而说似的,道:
“听说这位公孙前辈,已经隐迹多年,殊少接见外人!”
戚南姣亦是似自语,又似是回答他,道:“反正你能见,我也能见,不见那大家都不见。”
吴湘慎重的道:“愚兄特有恩师老人家的信物。”
戚南姣秀眉一坚,道:“别人慕名拜访不行么?”
吴湘忙道:“行!行!不过!不过!”
不过了半天,说不下去,戚南姣又接着问道:“不过什么?”
吴湘极其为难的,道:“愚兄是说,不过这样合适么?”
戚南姣蛮横的道:“有朋友自远方来,有什么不合适的?”
吴湘不得己的苦笑了一下,道:“也好。”
两人离开山区之后,便先到华阴,找了地方安歇下来,在华阴休歇了几日,又借便游了游附近的当地胜景,并向居民约略的探听了一下华山的地理情势,先一天二人商量妥当,次晨的微明,便略作收拾,同奔华山。
华山,气势雄伟,独拔云表,较之天下所有其他名山,能深深予人以深遂浑厚之感。
日过晌午,又复偏西,昔人说华山磴道之险,游心经七死,今日这两位武林后硕,做啸江湖的侠门青年男女,非但踏遍了奇险的华山磴道,并仰仗着两人的绝世武功,探寻了多处人迹罕到的高峻峰,所经之处,见人便问,对他们所要找的“万云封岩”,无一不是摇头不知。
红日将坠,晚霞普照,虽是暑服天长,身在华山深处的吴湘和戚南姣,已经看着天气遂渐阴暗。
这时,二人正在一块岩石旁边的古松树下,商量着夜间住处,及如何寻找“万云封岩”。忽听一声清鸣,声音嘹亮悠长,极为悦耳,吴湘甫闻鸣声,心中一动,女孩子天性百花爱鸟,戚南姣亦疾抬螓首,二人同时发现一只绿色长尾飞鸟,翠绿欲滴,尾长如翎,灵美活健,大小如鹰,看着实是万分逗人喜爱,正对着二人休憩之处的上空飞来。
吴湘身形市动,戚南姣已短弓微扬,“嗡“——声,一粒弹丸冲天而起,吴湘疾声惊呼:“别伤它!”
戚南姣白了吴湘一眼,道:“我只想在它左膀的“长亭”穴上点一下,你大惊小怪的做什么?”
吴湘脸色一红,未再说话。
这时,见那长尾翠鸟身形微侧,堪堪让过弹丸,更顺着微侧身形之时,颈项略摆,在古松上空环翔两周,利爪曲藏在腹羽之间,双睛左右下视俯贼,情态端的是神骏异常。
吴湘不自主的举手一招,引亢发出一声长啸,长尾绿鸟,突然偏首对吴湘注视须刻,一振双翼,然后引颈长鸣又复徐徐的向车中升去。
正在此时,忽听在古松背的山石之上,发出一声断喝,“什么人大胆,敢伤害“滴翠”?”
声如滚雷。响澈四骨,余音历久不绝。
戚南姣立在古松之下,理都未理,吴湘即忙闪身而出,见在古松上方,相离自己约六七丈远近之处的一方山石上,傲然立着个年约四旬不到的朴实壮汉,浓眉大目,四方脸形,皮包棕黑,满脸的短须,身着褐色粗布短装,袒露着前胸,胸前生满了黑毛,高踞山石之上,看上去分外的威猛粗豪。
最出乎意料的,是适才的那只长尾绿鸟,正立在壮汉的左肩之上,悠闲的用自己的长喙轻剔着腹前的羽毛,周身聚绿,被晚霞一照,更是灿烂夺目得可爱。
壮汉一见吴湘,便开口问道:“是你伤害老神仙的灵禽“滴翠”么?”
吴湘甫行晤面,便觉此人满脸正气,又不知其所说的“老神仙”究为何人,不敢孟浪,即忙抱拳说道:“在下与敝师妹寻人到此,正想憩息松下,突见此鸟从空中飞过,由于其美健逗人,在高山大谷,又误认为是无主飞禽,纯是出于极爱之心,实无丝毫加害之意,更不知此鸟为大叔所养,万望明察实情,多多包涵。”
中年壮汉见吴湘年纪虽轻,倒甚是谦和有礼,面色便逐渐转为霁和。
吴湘人虽忠厚,但是聪明不露,他自己明白,如一味的在绿鸟身上争执,自己一方即无大错,亦不会无理再争成有理,甚之争到后来,有这位不眼气天下人的师妹在场,闹得双方出手,弄个不欢而散,亦说不定,不论谁胜谁负,可是人来寻着,先惹了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