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翠船
但那年轻叫化,既不还手,也不闪避,仅仅是上身一仰,以毫发之差,避过那既阴寒又急劲的指风,同时,口中还轻蔑地笑道:“当心!别伤了自己的手下……”
这情形,哪还把上官玄看在眼中。
凭上官玄的身份和功力,在施展拿手功夫的情况之下,不但不曾伤着对方,而且连对方的身形也没*开,这情形,尽管他心中暗懔而提高了警觉,但面子上,可实在挂不住。
因此,也顾不得他那指风将那些改装易容分坐一旁的手下人吓得纷纷闪避时,所造成的混乱,趁着目不暇接之间,改指为掌,电疾地向年轻叫化那向后一仰的身躯兜胸下击,口中并大喝一声:“小狗躺下!”
以上官玄的身手,变招之速,与掌力之雄浑,自是不在话下。
何况那年轻叫化,身形虚仰,以常情而论,除了硬接或挨上一掌之外,似已别无他途可循,因而使得一旁的金石坚与周一民二人也不由为之捏上一把冷汗,口中并同时脱口惊呼:“少侠当心!”
但他们却是白担了一场虚惊,话声未落,眼前一花,那年轻叫化,已夷然无损地端坐原地,而那两度出手迫击的上官玄,却已有若泥塑木雕似地,呆立当场。
看官们请莫误会,上官玄并非穴道被制,而是被年轻叫化那种出神入化的身手,震惊得呆住了。
年轻叫化也不管上官玄的反应,更不理会旁观人的那种张口结舌的神情,只是侧目冷冷一笑道:“上官玄,方才这两招不算,小爷端坐这儿,再让你十招,只要你能*得我离开这条板凳,这儿的事,可以撒手不管,让你们为所欲为。”
上官玄脸色铁青,一时之间,不但没采取进一步的行动,连话也答不上来,只是身躯不断轻微颤抖。
是的,年轻叫化身手之高明,使他懔骇已极,而那几句话,更足以使他气炸肚皮,此情此景,他除了气得发抖之外,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年轻叫化侧目一笑道:“上官神君,怎么样啊?”
这时的上官玄,脸色狰狞得有如厉鬼,一袭长衫,也无风自鼓,显然地,他是在下不了台的情况之下,已豁了出去,准备做孤注一掷了。
一旁的冷无垢,连忙跨前一步,以手肘碰了碰上官玄,并急声传音道:“上官兄,不可鲁莽……”
那年轻叫化仰首悠悠地说道:“两位一齐上,也一样。”
上官玄这才冷笑一声道:“小狗,话可是你自己说的!”
年轻叫化敞声笑道:“不是我说的,难道你还有种说这种豪语?”
冷无垢又连忙向上官玄附耳说了几句什么,只见上官玄一挑双眉说道:“我情愿自请处分,也不能咽下这口气!”
“自请处分?”年轻叫化呵呵大笑道:“上官玄,你枉为江湖三大中实力最雄厚的首领,还有谁能管得着你呢?居然要自请处分?”
接着,又淡淡地一笑道:“小爷说一不二,二位只管一齐上,有什么不敢泄漏的压箱底的本事,也只管掏出来,贵上处,由小爷代为招呼一声,不予处分就是……”
这时,柳伯伦也以本来面目缓步而出,向着一脸尴尬神色的上官玄、冷无垢二人抱拳一拱道:“上官神君、冷庄主,请稍安勿躁,容柳某人先向这位少侠说几句话如何?”
不等这二位开口,立即转向年轻叫化,正容问道:“如果柳某老眼未花,这位少侠,该是前宵在敝别府中出现过的黑衣少侠了?”
年轻叫化点首笑道:“不错啊!柳庄主真是‘众人皆醉我独醒’……”
原来这年轻叫化,就是周幼梅另一化身。
柳伯伦抱拳一揖道:“少侠,上官神君与冷庄主不知是少侠侠驾光临,方才冒犯虎威,敬请多多包涵。”
“好说,好说。”周幼梅一整神色道:“前宵,我当众交待,不许任何人走向群侠撤退的路上,如今时限已过,我不加深究,但你们三位,却必须老老实实答我一问。”
一顿话锋,才目光深注地接问道:“你们的贵上,是不是公冶如玉与百里源那一对狗男女?”
第十一章 玉观音
周幼梅这一问,可使得这当今江湖三大的三位首脑人物,脸色齐都一变,半晌答不出话来。
同时,也使酒楼上的其他武林人物,包括江湖三大中的手下人在内,一齐为之蹙起了眉峰,并将视线集中投射在上官玄等三人脸上。
本来,这情形,也难怪一般人会感到大惊小怪。
试想:江湖三大中的首脑,是何等人物?平常,这三位中,任何一人跺跺脚,也能使整个江湖颤动,像这样的人物,他们的上头,居然还有所谓“贵上”,而这位“贵上”
偏偏又是名不见经传的人物,这情形,岂不令人困惑不解!
上官玄等三人脸色接连数变之后,还是由柳伯伦讪笑着答话道:“少侠说笑了,俺们三人,也算是各霸一方的首脑人物,又怎会有什么‘贵上’的……”
周幼梅冷然截口道:“那么方才上官玄所说,拼着‘自请处分’的那几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这一问,可使得平常口若悬河的柳伯伦,也不禁为之讷讷地道:“这个……可……可得……”
总算他头脑反应够快,心头一急之下,居然急出灵感来,连忙话锋一转说道:“上官神君,你方才说的‘自请处分’,是否指对令师而言?”
上官玄冷然接道:“这问题我拒绝答复,柳庄主,你也不用管,看看他能否把咱们三个吃下去!”
周幼梅淡淡地一笑道:“也许有一天,会有人要吃你们的肉,剥你们的皮,但却决非我梅小民……”
柳如眉由乃父背后挤出,截口接道:“梅少侠指的人,可是林志强?”
“不错。”周幼梅正容接道:“据我所知,江湖三大中,只有贵庄对林少侠,还在敌友未定之间,如果柳姑娘能一秉初衷,对林少侠爱心不渝,并好好运用你的影响力,则不久的将来,贵庄当可免除这一场浩劫……”
柳如眉再度截口问道:“梅少侠,林志强现在何处?”
周幼梅正容如故地接道:“柳姑娘,只要你能记住我的话,你的心愿,必然如愿以偿,但目前,却不能与林志强见面。”
不等柳如眉答话,立即目光一扫上官玄等三人,沉声说道:“我不吃你们,也不难为你们,但你们三个,必须率领你们的手下,立即滚开,滚得远远的!”
“娃娃好大的口气!”梯口适时出现一位黑衣蒙面妇人,冷笑一声道:“如果他们三个不‘滚’呢?”
周幼梅眉梢一扬,披了披嘴唇道:“除非你能替他们撑腰,否则,那是他们自讨苦吃!”
这位黑衣蒙面妇人,就是曾经在南昌城中,与林志强打过交道并赠送林志强信物的那一位。
但目前,这酒楼上所有正邪群豪中,似乎都没人认识她,只有柳如眉一人,对她那身材轮廓,略有似曾相识之感而已。
黑衣蒙面妇人那透过幛面丝巾的冷厉目光,凝注周幼梅半晌之后,才点点头道:“年纪轻轻,能有这一份身手,委实值得自豪,自傲!”
一顿话锋,又轻轻一叹道:“也许咱们之间,难免一搏,不过却不是今宵……”
周幼梅答问道:“帮手还没到齐?”
黑衣蒙面妇人幛面丝巾微微一扬道:“随你怎么想都行。”
接着,转身向着上官玄等三人,左手做兰花状,微微晃了一晃道:“三位明白了吗?”
上官玄等三人同声恭应道:“明白了。”
“那么,”黑衣蒙面妇人挥手接道:“你们立即离去,另候指示。”
“是……”
这三位,恭应着举手一挥,当先向楼下走去,其余群豪也纷纷起立相随,霎时之间,这偌大一间酒楼,已只剩下寥寥一二十人。
周幼梅目注黑衣蒙面妇人,淡淡地一笑道:“看情形,你就是那个什么公冶如玉了?”
黑衣蒙面妇人默然凝注周幼梅,但周幼梅耳中,却听到一丝细如蚊蚋,却是清晰无比的语声道:“娃儿,别口没遮拦的,我要是公冶如玉,你还有命在!”
周幼梅方自眉梢一轩,耳中传音又起道:“别以为你身手不弱,娃儿,在公冶如玉的面前,你还差得太远了哩!”
不等周幼梅再有甚反应,那黑衣蒙面妇人,立即冷笑一声道:“我根本不知道公冶如玉是什么人,你可别自作聪明!”
有了方才的传音,周幼梅心知对方此举必有深意,于是顺着对方的语气问道:“那你是什么人?”
黑衣蒙面妇人犹豫有顷道:“我是什么人,你最好是莫问。”
周幼梅一蹙眉峰,注目接问道:“江湖上三大中的首脑,又怎会听你的话?”
“这是我个人的秘密。”黑衣蒙面妇人冷然接道:“我没工夫同你纠缠,娃儿,如果你自信有种,明晨黎明时分,我在……”
以下的话是以真气传音说出,旁人没法听到,只见周幼梅傲然点了点头道:“好!我准时到!”
黑衣蒙面妇人,幛面丝巾一扬,冷冷一笑道:“有种!
好!再见……”
话声未落,人影一闪,业已穿窗而出。
周幼梅目注那黑衣蒙面妇人消失夜空,眉峰紧蹙,默然不语。
半晌,才缓步走向金石坚与周一民的座位前,金、周二人连忙含笑起身,同声说道:“梅少侠请坐。”
周幼梅朝乃父投过歉意的一笑,连忙笑道:“不敢当!
二位前辈请坐!”
三人重行人座之后,周幼梅目光微掠金石坚与周一民二人,神色一整道:“二位前辈,此间非谈话之所,咱们得换个地方才好。”
“好的,好的。”金石坚连连点首接道:“伙计,算账……”
顿饭工夫之后,这三位已租了一艘乌篷小船,直放大江之中。
说来也真令人费解,这艘乌篷小船,既不上行,也不下驶,却尽在江中兜着圈子,那情形,就像是一艘夜间作业的渔船似地,一直在那浩荡江中晃荡了个把更次之后,才扯上满帆顺流向下游驶去。
当夜,黎明之前,周幼梅悄然出现在宜昌城北郊,一座破庙之前,她,微一犹豫之后,才向着破庙中扬声说道:“阁下,我已经来啦!”
远处,夜空中传来一声轻笑道:“你很守时,比我还来得早一点。”
话到人到,香风一闪,周幼梅面前,已多出一位黑衣蒙面妇人,她,向着周幼梅笑了笑道:“这破庙中,可能空气不太好,咱们还是改去庙后的竹林中一谈,可好?”
周幼梅点点头道:“好,悉听尊便。”
黑衣蒙面妇人一面前行带路,一面却是头也不回地笑道:“你可别在后面暗算我。”
周幼梅笑了笑道:“男子汉,大丈夫,岂能背地暗算妇人女子!”
黑衣蒙面妇人“格格”娇笑道:“你,瞧不起妇人女子?”
周幼梅漫应道:“那倒不是。”
“那还差不多。”黑衣蒙面妇人扭头笑了笑说道:“我以为你插上几根羽毛,学学公鸡叫,就忘记自己是谁了哩!”
周幼梅不由心头一震地,呆了一呆道:“你……”
这时,两人已走到庙后的竹林中,黑衣蒙面妇人止步截口笑道:“丫头,我怎么样?”
周幼梅目光深注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女扮男装的?”
黑衣蒙面妇人低声笑道:“我知道的事情,可多着哩!”
接着,她已先行就地坐下,指着身前的空地,含笑说道:“丫头,先坐下来,咱们慢慢谈。”
周幼梅在她对面坐下之后,才注目问道:“先说,你是怎样知道我是女扮男装的?”
黑衣蒙面妇人徐徐揭F 幛面丝巾,现出一张鹅蛋似的俏脸,嫣然一笑道:“这就是女人同男人不同的地方,女人比较心细,而男人却都是粗心大意的,所以,你能瞒过臭男人的眼光,却逃不过女人的观察……”
周幼梅呆呆地注视着她,不禁脱口“啊”道:“你好美。”
不错,这黑衣妇人,委实美得很,面部轮廓之美,与耳目口鼻等之安排,固然是没得话说,连肤色也是白里透红,尤其是在一身黑衣的衬托之下,更显得莹白如玉,令人嫉妒。
黑衣妇人笑道:“姑娘谬奖了,已经是老太婆啦!还能淡什么美不美的。”
周幼梅笑道:“就因为你是老太婆了,所以才要戴着丝巾?”
“是啊!”
周幼梅接道:“可是。照我的观察,你最多才不过三十三四岁,正是女人发挥成熟美的黄金时代呀!”
黑衣妇人抿唇一笑道:“年纪轻轻的,倒蛮会奉承人……”
她口中说得谦逊,但却禁不住眉飞色舞,满脸都是欢愉神色。
是的,爱与赞美,是滋润女人心灵的两大元素,这黑衣妇人虽然不是平凡女人,在这一方面,却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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