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翠船





  邵友梅虽然一身功力,已难逢敌手,但他老成持重,同时,目前又是孤身涉险,而“刁有四虎”明知以“下驷对上驷”,却偏要强行出头,也委实令人可疑,因此,尽管他外表上装得满不在乎,但实际上却一点也不敢托大,已于对方发动攻势的同时,亮出他那轻易不肯动用的宝剑。
  一阵震耳金铁交鸣过处,“刁有四虎”各被震退五尺,邵友梅气定神闲地卓立当场,披唇一哂道:“诸位技止于此耶?”
  刁永忠一面指挥着其余三人,围着邵友梅团团直转,一面却连声冷笑道:“方才,不过是称称你的斤两而已,好的招待,还在后头哩!”
  邵友梅也冷笑道:“你们四个,在这西南一带,算得上是满手血腥,罪孽满峰,纵然全部诛杀,也不算有干天和,但你既然夸下这海口,我倒要留着你们多活片刻,看看你们究竟有什么鬼蜮伎俩?”
  他,口中在说着,人却始终卓立当场,对那围绕着他团团直转,而居心叵测的四个敌人,竟然视若无睹似的。
  刁永忠嘿嘿地阴笑道:“不会教你失望的,你等着瞧吧!”
  话声方落,忽然举手一挥,那刚刚停止不久的刺耳怪啸又起,四道人影也就着那团团疾转之势,一齐向邵友梅集中飞扑。
  同时,刁永忠那“子母钢圈”上的八只“子圈”,也脱离“母圈”,射向邵友梅全身的八处要害,其余三人那“丧门剑”、“八角铜锤”与肥大短剑之上,也分别射出毒针、毒汁和毒烟。
  因而,一时之间,使得现场中烟雾迷漫,腥风四溢,连旁观的青衣老妪,以及那神秘的青衣老者等人,也一齐脸色大变地飘身后退,而许双文姊妹与那白衫少年,更是情不自禁地惊呼出声。
  邵友梅似乎早已料到对方有此一举,因而当对方发动这狠毒的攻势时,他已一式“一鹤冲天”,腾拔三丈有余,口中并呵呵大笑说道:“见面不似闻名,你们四个,教我好生失望……”
  话声中,扬手一记劈空掌,凌空击向距他最近的老四刁永爱,一声惨号过处,刁永爱被震飞丈外,他却突然有若真气不继似地垂直下坠,“砰”地一声,摔落地面。
  这意外的变化,使得旁观的青衣老者、青衣老妪,身躯为之一震,白衫少年与许双文姊妹,再度失声惊呼。
  至于史天松师兄妹以及“刁家四虎”中剩余的“三虎”,自然是一个个喜形于色。
  邵友梅本来是向刁永忠凌空追杀,其坠地之处,自然也距刁永忠最近,刁永忠心头一喜之下,一脚踏住邵友梅的胸膛,狞笑一声道:“姓邵的,还我四弟的命来!”
  史天松连忙扬声说道:“刁兄不可鲁莽。”
  刁永忠注目问道:“令主有何吩咐?”
  史天松沉声说道:“请千万别忘了,山主要的是活口。”
  刁永忠道:“属下并没忘记,不过,属下这杀弟之恨,必须先行讨点利息……”
  史天松点点头,道:“这是可以的,但出手要有分寸。”
  刁永忠一挫钢牙道:“这个,属下理会得……”
  话声中,脸含狞笑,扬手向邵友梅的脸上掴去……
  邵友梅是朝天躺在地面,刁永忠要掴他的耳光,自然是要俯着身子才行。
  但也就当此同时,一线黑影,破空生啸地朝刁永忠的头顶射来,并传出一声苍劲慑人沉叱:“打!”
  第二十三章 反败为胜
  此情此景,刁永忠自然是自救第一,而顾不得打人了。
  他,身形微侧,避过那一线黑影的袭击,睁目怒叱道:“鼠辈敢施偷袭!”
  这时,那一线黑影,已“笃”地一声,没入刁永忠背后丈许处的一株合抱树干之中,由那发射方向判断,显然是出于那位神秘的青衣老者之手,因而刁永忠的怒叱,也是目注那青衣老者而发。
  同时,史天松也目注青衣老者冷笑道:“阁下总算露出狐狸尾巴来了。”
  青衣老者笑问道:“史令主此话怎讲?”
  接着,又目注刁永忠,脸色一沉说道:“刁永忠,你自己说说看,谁才是暗算伤人的鼠辈?”
  话声中,他已缓步向刁永忠身边逼近,当然,这也等于是向邵友梅身边逼近。
  刁永忠连忙以右足再度踏上邵友梅的胸部,震声喝道:“你再向前一步,我立即踹出他的五脏六腑来!”
  青衣老者只好停立原地,微微一笑道:“别紧张,老夫如果有心救人,不会等到现在。”
  史天松接着冷笑道:“你到现在,还要假装正经?”
  青衣老者笑道:“此话想必同那所谓‘狐狸尾巴’之说,大有关联?”
  史天松点点头道:“不错。”
  青衣老者接道:“那么,老朽一并请教?”
  史天松冷笑道:“你不是曾经否认过是邵友梅的朋友吗?”
  “不错。”青衣老者含笑接道:“现在,老朽还是这么说法。”
  史天松注目问道:“那你方才为何要出手救人?”
  青衣老者故意一愣道:“老朽何曾出手救过人?”
  接着,又似乎是恍然大悟地问道:“史令主指的是方才老朽所发出的那粒石子?”
  史天松反问道:“难道那不算数?”
  青衣老者点首接道:“是的!那不算救人,仅仅是为了看不惯你们那暗算伤人的鬼蜮伎俩,以及对一个已失去抵抗力的人加以折辱的不平之鸣而已。”
  史天松披唇一哂道:“理由够堂皇,只是太过牵强了一点。”
  一直很少说话的吕不韦,忽然蹙眉说道:“大师兄,用不着同他废话,干脆将这一老一少,一并带回去再说。”
  青衣老者笑了笑道:“对了,还是这位吕令主够爽快……”
  这时,躺在地下的邵友梅,已是脸色铁青,而且,若隐若现地透出不少红色斑点。
  青衣老者入目之下,不由脸色为之一变道:“你们在邵大侠身上,下的是桃花瘴毒?”
  “是呀厂史天松含笑接道:“看来!你老儿也是行家。”
  那青衣老妪忽然注目问道:“此话可真?”
  史天松笑道:“朱姥姥,这儿是苗疆,俺们又是来自‘桃花坞’,您想想看,这会是真是假呢?”
  青衣老抠接问道:“你们是在‘刁家四虎’围着邵大侠疾转时,所做的手脚?”
  史天松含笑点首道:“正是,正是……”
  青衣老妪冷然接道:“你们连我老婆子和二位姑娘,也一并暗算上了?”
  史天松一愣道:“没有啊!”
  “你还要否认!”青衣老妪冷笑道:“我们三人,分明都已中了瘴毒,不过,较邵大侠所中要轻微得多而已。”
  “那……”史天松讷讷地接道:“那可能是风向的关系。
  青衣老妪怒叱道:“放屁!他们二位,与我老婆子站在同一风向,又为何没中毒?”
  吕不韦抢着接道:“就表面情形来说,朱姥姥您,也瞧不出业已中毒的迹象啊!”
  青衣老妪注目问道:“你是说,我们是在强自撑着的?”
  吕不韦点点头道:“也可以这么说。”
  “也可以?”青衣老妪怒声道:“老身没工夫同你咬文嚼字!”
  右掌向史天松一伸,沉声接道:“拿来!”
  史天松一愣道:“拿什么啊?”
  青衣老妪冷然接道:“桃花瘴的解药。”
  史天松“哦”了一声,目光移注刁永忠问道:“刁兄!身边带有解药吗?”
  刁永忠摇摇头道:“没有带……”
  青衣老妪截口冷笑道:“你以为老身治不了你!”
  一个冷峻的语声,起自十丈之外道:“别教手下人为难,要解药,我这儿有……”
  随着这话声,百里源已由十丈外的一株大树背后,安详地缓步而出。
  就这当口,那位神秘的青衣老者,突然双手齐扬,以快得不可思议的手法,将史天松、吕不韦、古琴和刁永忠等三兄弟一齐制倒。
  而那位白衫少年,也如响斯应地,飞身而上,双足分别踏在古琴、吕不韦二人的胸部,手中长剑,却比着史天松的咽喉。
  青衣老者一手将邵友梅提起,一面向白衫少年沉声说道:“小兄弟!谁敢妄动一步,立即将那三个小辈废了!”
  白衫少年笑道:“老爷子请尽管放心,纵然是大罗金仙,也未必能由我手中,将他们救走!”
  这一老一少的突然行动,,可说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连那近在咫尺,功力少有敌手的百里源,也来不及抢救。
  但百里源不愧是黑道中的第一号魔头,除了于那位神秘青衣老者突然发难时,曾经微微一愣之外,其所表现的态度之镇静,就好像那被制的六人,并非他的得意弟子和手下似的。
  因此,当白衫少年话声一落,他已卓立丈外,含笑接道:“小兄弟!别太紧张,目前,我还并不急于救人哩。”
  接着,才目光移注青衣老者,淡淡地一笑道:“老人家,咱们之间的交易,且压后一步再谈,可好?”
  青衣老者冷然接道:“压后一步再谈,也未尝不可,但邵大侠所中瘴毒,却未便久等。”
  百里源笑道:“老人家既然也是大行家,当知桃花瘴毒,并非一时三刻之内能制人于死地的。”
  青衣老者沉思少顷之后,才注目问道:“你是还有帮手没来?”
  百里源皮笑肉不笑地道:“老人家也未免将我百里源看的太扁了。”接着,又一挑眉道:“我百里源虽然手下高手如云,但,除了特别约定者之外,一向都是独来独往!”
  青衣老者接问道:“那你为何要压后再谈?”
  百里源含笑一指青衣老妪道:“那是为了要同这位朱姥姥先谈几句话。”
  青衣老者点点头道:“好!我等你盏茶工夫。”
  “谢谢!”百里源含笑接道:“盏茶工夫,已经足够了。”
  话锋微微一顿之后,才目注青衣老妪笑道:“朱姥姥,别枉费心机了,桃花瘴毒,是没法以内家真力将其逼出的。”
  “这情形,我知道。”青衣老妪冷然注目道:“百里源,看情形,你对老身和这二位姑娘,也是有计划的安排?”
  百里源呵呵一笑道:“朱姥姥谬奖了!‘有计划的安排’,是谈不上,不过是一时触景生情的神来之笔,暗中对刁永忠等人,加以传音指点而已。”
  青衣老妪冷笑道:“我早就看出你狼子野心,不是东西!”
  百里源轻轻一叹道:“朱姥姥,这叫做人无伤虎之心,虎有伤人之意,在下有自知之明,今天,我如果不当机立断,总有一天,我会死在你们三位手中。”
  青衣老妪冷笑道:“你以为现在就安全了?”
  百里源笑了笑道:“难道朱姥姥还另有见地?”
  青衣老妪冷然说道:“百里源,你别忘了,俺们三个,中毒不深……”
  百里源截口笑道:“朱姥姥自信还有再战之能,是也不是?”
  “不错!”青衣老妪点首接道:“老身虽已中毒,你也未必能讨得好去!”
  百里源漫应道:“那是过去,现在的情况,可就不同啦!”
  话锋微顿之后,才正容接道:“朱姥姥,在下不能不郑重提醒你:邵大侠所中瘴毒,并不比你严重,但他却弄成目前这样子,你知道其故何在吗?”
  青衣老妪不由脸色一变道:“难道是因使用真力之故?”
  百里源阴阴地一笑,点头道:“看来,朱姥姥并不迷糊。”
  青衣老妪咬牙切齿狠声说道:“老身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百里源道:“朱姥姥一定要一意孤行,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青衣老妪注目问道:“你这行动,也曾事先获得谷主的同意?”
  百里源点点头道:“应该算是默许……”
  青衣老妪截口长叹道:“虎毒不食儿,她居然连自己的亲生女儿,也不肯放过!”
  百里源连忙接道:“朱姥姥误解了,其实,不但谷主对双文、双城两姊妹,慈爱有加,即使对你朱姥姥,也并无恶意!”
  “放屁!”青衣老妪截口怒叱道:“既无恶意,为何默许你加害我们三人?”
  百里源苦笑道:“这也不能算加害,朱姥姥,眼前这行动,也不过是使你们三位,暂时委屈一下,以免对我们的武林霸业,横加阻挠而已。”
  青衣老妪长叹一声,扭头向那脸寒似水,沉静得有如两尊塑像似的许双文两姊妹说道:“双文、双城,你们两个,立即离开这儿!”
  许双文讶问道:“姥姥您呢?”
  青衣老妪一咬牙,正容说道:“我拼死替你们挡住这匹夫。”
  许双城悲声说道:“不!咱们要死也死在一起。”
  百里源笑道:“丫头,怎么说我也是你们的继父呀!还能亏待……”
  许双文截口怒呢:“狂徒住口!”
  百里源讪然一笑道:“好!不说就不说。”
  他口中答应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