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鼎情仇缘






  汪浩然已入座,再次举手道。

  “为姜总巡阅使奏‘齐天乐’,进摩加舞———”

  乐声立时悠扬而起。

  姜传远显得有点局促不安。

  严百川、常百乐等皆有不胜艳羡之色。

  汪浩然手捧金斗,道:“姜爱卿,孤敬你三斗。”

  早有侍立在金花席旁的彩衣宫女盈盈奉袖,纤纤玉手捧玉壶,款款,浅笑为姜传远酌酒。

  姜传远忙肃然捧杯过顶,站起。

  “君”与“臣”,各尽三大斗。

  汪浩然四扫一眼道:“众位卿家,同贺姜总巡阅使——”

  魏世才首先起立。

  邓中仪续之。

  他二人以次,依序起立,奉杯,为姜传远贺功。

  姜传远玉面飞红,一因被酒,二因激奋,酡颜陪笑连连致谢。

  香风先到,在细乐“宫门”,后悦耳赏心中,由宫门后板檀轻响,两行只御轻纱绕缭的美女,载舞回旋而出。

  在座的除了汪浩然身后八个宫女及侍宴执壶,上肴进酒的宫女,由于同是姑娘家外,几乎都为左右各八,两行红粉妖艳的无遮色相吸住了眼光。

  因为,她们是等于裸体。

  除了脐下妙处,各缀了一朵五彩金花外,寸丝不挂,半缕无存,那些轻曳生姿,回旋起舞的轻纱绕缭,有等无奈眼光下,尽是活色生香的凝脂嗣体也。

  本来,万紫千红皆是色,动人情处不须多。

  而现在的十六位美人儿,却是个个天姿国色,燕瘦环肥者有之,高短合度者有之,有美皆准,无麓不臻。

  只见酥胸如雪,点点鸡头肉,滑腻犹如塞上酥,随着她们每一动作,酥胸起伏间鸡头肉鲜红欲滴,抖颤不止。

  柳腰轻摆,是不胜情,有叫人紧搂一把之非非想。

  最妙的是她们好像存心挑逗,无限春情,都洋溢在每一回旋舞步间,包括了她们的眉毛、眼睛。。”

  此时,大家都能感觉到她们的柳眉在说话。

  媚眼斜飏处,也是在“传情”。

  眼波才动被人猜?

  此时无声胜有声。

  她们的舞步,是由轻缓曼妙,而逐渐急荡加骤。

  玉股由导动而至玉腿频挑。。

  常百乐第一个直了眼,口水流到下巴上,他还一点不知道哩。

  同样差不多的,都津津有味,只顾看,忘了吃,酥麻了半边,如痴似醉。。

  渐渐的,大家都感觉出一点“异状”——那就是,她们好像是专为表演给汪浩然与姜传远二人欣赏似的?因为,她们每一动作,充满的肉的惑诱,欲的挑逗,而她们的引诱“对象”,挑逗“目标”,应该说是针对姜传远一人而发。

  连高坐在上的汪浩然,也只沾了坐在正面,和姜传远一同直绵的光而已。

  大家先是为色相所迷,并不怎样。

  等到发觉了这点“秘密”后,都感到不是味儿。

  却在心中暗想:

  “原来奏乐是给姜某人听的?”

  摩伽舞,也是给姜传远看?好呀,姓姜的独邀“圣眷”,等于一人受用。

  大家只是癞痢头赶亮——借光罢了。

  除了“活曹操”魏世才与“妙手伯温”邓中仪二人心中有事,目不在色,不当一回事,只是虚应故事的故作欣赏状尝,其他的在座群雄都有多少感到受“冷淡”而影响到了额外心情。

  这当然都在汪浩然意料之中。

  他正在肚子的鬼八卦,转着害人的念头哩。

  因为,他已经有了极恶毒的“构想。”

  不错,他真准备再去方家堡。

  可是,他岂能对魏世才与邓中仪释然无疑么?但他知道,魏邓二人皆是深沉多谋,所学不在他之下的人,在未取得确切证据之前,对他二人无法藉词加罪。

  要怎样才可证明自己心中所疑呢?要如何才可抓住魏邓二人背叛他的真凭实据呢?这就不是简单易举的事了。

  他明白!他必须先咬牙忍下来。

  他必须先稳住魏邓二人。

  而后,才好一计接着一计,只要证实了魏邓二人背叛了他,那时呀!哼哼。。

  他更清楚,他现在面对的,不止于外患——要全力和“四海游龙”符振扬,“关东大豪”方不同,及加上一个可能仍在人世的“八方一剑”章大钩等全力周旋,假定此次奇袭方家堡之意外失败,是由于魏世才和邓中仪窝里反,泄了密所造成的话,他还得对付这种内忧!

  而这种内忧,属于心腹大患,较之外患,犹为严重。

  如果两者相较,他深知内忧比外患更可怕!

  因此,他必须先安内,再御外,或者,一石二乌,同时下手。

  要如何才能运用得恰当呢?这就是汪浩然要借这场分散别人心神的细乐妙舞空间,仔细斟酌了,当妙舞正到妙处,

  他心中已叫:

  “。。有了!。。” 
 



一二三


  有了,什么呢?只有他自己肚内明白。

  至于他为何独对姜传远偏宠有加?当然,也有他的用意。

  汪浩然平生的信条,就是“宁可我负天下人,不教天下人负我”,不折不扣的曹操信徒。

  当一曲“齐天乐”奏罢,也正是摩伽舞到叫人心迷意乱之际汪浩然一声:

  “退下——”

  他先鼓掌三响,表示对舞伎们的嘉奖。

  乐声停,妙舞歇。

  她们翩若惊鸿的向帘后隐去。

  只留下一阵阵的香风袅袅。

  汪浩然哈哈道:“各位爱卿,此乐何如?”

  大家当然轰声叫好。

  他又笑道:“此舞何如?”

  大家又叫好如仪。

  他一与举,道:“此何足道哉?待大功告成,孤当集天下之味,天下之乐,穷视听之娱,尽身心之畅,随心所欲,与众卿共享之———”

  一顿,又道:“而且,届时,众卿亦可各出心栽,自行受用,予取予求,不负平生大志,始不愧为大丈夫,众卿以为何如?”

  严百川首先大呼:

  “全仗主公之福!”

  群雄轰然呼应。

  汪浩然笑了,目注姜传远,道:“姜爱卿——”

  姜传远忙起立躬身道:“臣下在。”

  汪浩然道:“适才之舞伎,本是孤后宫家乐,其中,不乏北地胭脂,南朝红粉,越女芳菲,吴娃媚婉,卿乃解人,认为彼等,亦算人间殊色否?”

  姜传远忙道:“能得主公准后宫之选者,无一不是人间绝色,一代美人也——”

  “姜卿?”

  汪浩然笑道:“卿如有特垂青眼者,尽可指出二至四人,当赐卿侍寝—

  —”

  姜传远大惊,避席惶声道:“这个。。臣下斗胆如天,他不敢妄想!”

  汪浩然正色道:“姜卿岂嫌伊等庸脂俗粉?或者,有‘只惜海棠春早发,可怜蝴蝶采残枝’之意乎?”

  姜传远冷汗如浴,下跪阶前,顿首道:“臣下万死不敢有如是想法。。”

  汪浩然沉声道:“卿可知‘君无戏言’否?”

  姜传远忙道:“臣下知道,只是。。”

  汪浩然道:“即知孤言不轻发,何得抗命。”

  姜传远促声道:“臣下肝脑涂地,杀身难报。”

  压浩然颔首道:“姜卿平身——”

  姜传远应声起立,不敢仰视。

  汪浩然缓声道:“因卿有功,孤乃有赏,侍女中,有半数未经孤之御幸,卿不便自择,孤当为卿选取四位,卿毋辞也。。”

  姜传远只是连声称:

  “不敢当,不敢当此厚赐。。”

  汪浩然一摆手,目扫全场,震声道:“各位卿家,孤重赏姜卿,汝等亦有所疑否。”

  魏世才躬身道:“主公禅武,决不当之事。。”

  汪浩然点头道:“孤当然有对众卿宣告之必要——”

  一摆手,道:“姜卿,且人后殿歇憩,人浴更衣。”

  姜传远忙躬身退人偏殿,自有宫女侍候。

  汪浩然目扫群雄一遍,沉声道:“众位卿家,姜总巡阅使奉孤之命,改容貌为一驼背老人,屈作‘南庄’看守果园的老苍头,月支制钱五角——也只有鄙吝出名的史某人,才肯化如此贱价雇用一个年老的人,但经他的灵活运用,不但能知‘南庄’动静,还能利用深夜负责与大江以南的分支舵聊络,以不同的面目与身份出现,卓著功勋,使大江以南的一切大小事宜——免孤分心悬念——”

  一顿,右拳紧握有力的按在玉案上,大声道:“能如姜卿任劳任怨,鞠躬尽瘁,效忠于孤者,难能可贵,因此,孤深喜之,众卿以为如何?”

  原来如此。

  魏世才缓声道:“主公神极莫测,赏罚严明,臣等于深为感奋,亦同感惶愧无地,当全力有以赎罪。

  群雄同声附和。

  汪浩然仰面傲然道:“孤今日,可说谋臣如雨,猛将如云,符某人与方某人又何足道哉,成大功,竞大业,指弹间事,现在,听孤部署一下——”

  群隐肃静倾听。

  汪浩然大声道:“第一、重去方家堡,是孤之愿,且系由孤单身而往!

  第二、由于左丞相需要静养,此地暂由左丞相代孤坐镇,并调度一切。

  而由邓中郎佐理策划。

  第三、众卿暂时按兵勿动,唯需联络南下扬州对付姓龙的和林家老小,接应阿玉,一同北来——”

  群雄相顾,无一人敢于开口。

  因为,汪浩然这种决定,实在大出人意料之外。

  第一、大家以为汪浩然纵使自负天下一人,真有天下无敌之能,要再去方家堡,无异闯龙潭,人虎穴之险。

  依情依理,即使汪浩然欲逞能,独马单身前往,他非派出大批高手,在附近听令,随时准备接应他不可。

  而汪浩然已经否定了,的的确确,只有他一人去。

  第二、他指名留下“活曹操”

  魏世才代他留守及留下邓中仪这个“妙手伯温”

  在此,也是“怪事”。

  首先,常百乐直发怔,心中好不气闷。

  因为,此次方家堡一役,汪浩然仅以身免,可说大败亏输。

  在事实真相未查明之前,无疑的,以魏邓二人涉嫌大。

  现在汪浩然竞公然给魏、邓二人授以重任,岂非已认定了魏邓二人清白,有功无罪,才如此付托的。

  这样,简直是皂白不分,叫人难以置信,常百乐首先感到不服。

  只是,他尚未及表示什么,已被严百川冷酷的目光止住了。

  “主公,臣有一言!”

  是魏世才沉着的,开了口:

  “务祈主公垂听。”

  汪浩然一哦道:“右丞相有何高见?”

  魏世才道:“臣以待罪之身,理当先驱效命才是,但以主公已宣示‘单刀赴会’,臣下在此次方家堡泄密之嫌未全部水落石出之前,不敢接受重任——”

  汪浩然轩眉道:

  “右丞相之意如何?”

  魏世才道:“愿乞命赴扬州一行,务期此次南下,必然圆满报命。”

  汪浩然笑道:“扬州几个小辈,不足挂齿,何能大才小用,劳动右丞相?。。”

  魏世才接口道:“臣无别意,但求心安,不愿留在是非未明之地,亦示出处分明。”

  汪浩然道:“右丞相,孤与卿,名属君臣,情同手足,孤决无见疑之理,疑则不用,望卿勿辞,而且,正好趁此空隙,让卿与魏卿得与嫂夫人等团聚——孤已命专差往接嫂夫人去矣。”

  魏世才一哦,谢道:“主公如此厚待,使臣下更是汗颜无地。”

  邓中仪也谢道:“主公如此体恤,不胜感奋。”

  汪浩然笑道:“如此,反见生份了,二位卿家,应知当前重任艰巨,非二卿留守,孤不放心——”

  魏世才道:“主公如此厚爱,臣下敢不竭诚以报?此地留下邓中郎与姜总巡阅使已足,臣下仍盼能暂时避嫌——”

  汪浩然沉吟道:“恁地——”

  又一哦道:“孤倒想起来了,关于不久前,孤在‘龙驹寨’曾经有所发现,即是牛家父女,经查证,确系马家丫头和老仆家将之一,据阿壁,阿玉报告上来,彼等二人已经在中途分手,经孤派出人马打探,根据陆续报告,那老头与马家丫头可能藏身隐迹在济南附近,孤甚不放心。。”

  魏世才躬身接口道:“此事,请交臣下亲自走一趟如何?”

  汪浩然笑道:“此亦大才小用,不过,马家老少,身怀‘绿玉马’,正是‘四大绝学’之一,彼等二人,可能就在潜修绝学?如此,则兹事体大,有劳右丞相辛苦一趟,自可如探囊取物之易,好得历下(济南)距离较到扬州近,我们暗卡也多,呼应极便,左丞相如有所得,或孤有急务需与右丞相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