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鼎情仇缘
“那里!”傅震宇朗声道:“福寿康宁,固人之所欲,死亡疾病,亦人所不能无,唯智者能调,太人自玉,何见笑之有?”
“对!”南宫秀鼓掌道:“傅少侠,也许是‘富者多肝病’敝东翁打从十年前起,就得了哮喘之疾,每当动了火时,发作更烈。”
“如此,我们三人把他气坏了。”
南宫秀轻声道:“说来说去,如论病本探源,由于寡人之疾,三位该心照不宣吧?”
傅震宇刚哂然一笑,猛然点头道:“有人来了,请阁下外出一看。”
南宫秀霍然道:“少侠有‘天听’之术?”
连城璧与尉迟玉已经凝功侧耳,并没听出什么异动,附近更没有人行动,也不禁看着傅震宇。
傅震宇淡然道:“人在五里处,至少有二骑至三骑飞驰,正是对着这里来,由马奔之急,恐有急事!。。”
话未了,南宫秀等也听出些许铁骑飞驰声息。
南宫秀刚一挑大母指说声:“佩服。”傅震宇已站起身来,道:“准备应变!”
南宫秀一呆道:“难道这是。。”
猛听一声尖锐啸声,起于前面。
“原来是二位公子练习骑术回来?”南宫秀摆手道:“请坐,我为三位介见东方兄弟。”
傅震宇冷冷的道:“未必吧?。。”
南宫秀喝道:“谁?”
那是衣带飘风声息,起于百丈外。
“师爷,请速出!”
几十丈外,有人疾声叫道,十分沉劲。
南宫秀神色一紧,拱手道:“失陪,马上就回。”
从容的走了几步,猛腾身,疾掠而出。
花厅之后,也连续响起一阵破风声息,至少有几十人,都是由左右及屋面上掠向前面。
尉迟玉嗳了一声道:“咱可糊涂了,傅兄,你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连城璧也道:“傅兄可预有安排?能见教么?”
傅震宇微笑道:“二位不是要‘教训’东方兄弟么?人家已回来了。”
答非所问,尉迟玉刚叫:“傅兄,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连城璧目光一闪,道:“咱们出去看看。”
人已起身向外掠去。
尉迟玉马上跟着。
傅震宇端坐不动,好象在思索什么?
当他目送二人背影消失后,飘絮无声的反而向后院隐去身形。
在“锦绣别墅”的大门外,正有慑人的场面。
三匹棺鞍金登白马,全身血迹,几乎成了桃花胭脂马,每匹马上,各背着一个伏着的人。
正是东方兄弟。
东方玉面如金纸。
东方英面色铁青。
别一个,正是东方兄弟的义弟,东方青白的义子东方俊。
他那一张吹弹得破,比东方玉与东方英更美秀的脸蛋,成了五颜六色的怪花脸。
三人相同的,就是口鼻流血,全身伤痕寸裂,不省人事,尚有一丝游气未断外,与死尸无异。
却是被人用他们的腰带,再撕下水袖,紧紧缚牢在鞍上,那三匹牲口,大约认得路,自行奔跑回来。
他们三人,东方兄弟是昨夜出去的,四更左右才回来又把东方俊找了出去,他们三人,一向任性胡闹,等于小霸王,连东方青白也管束不了,整个“锦绣别墅”谁敢管?由于他们三人各有一身武功,且都奸诈多智,在江汉之间,已经闯出大名,谁也敬若鬼神,一向狼狈为奸,独来独往,在外胡帝胡天,非得他们吩咐,连仆从也不敢跟随。
“锦绣别墅”中人,都以为昨夜是“河神”大祭,他们兄弟当然要去狂欢通宵,大出风头,一早出去,也以为是每天例行的练习骑术,所以,谁也没想到他们会弄成这样。
早有三个壮汉,拉紧了牲口,却都骇地不敢轻动一下,因为,东方青白的“命根”,从小娇生惯养,除了他俩肯下苦功习文习武外,他们要什么,就有什么,东方青白只差没把天上的星月摘下来给他兄弟玩。
现在,成了这个惊人的样子,生死不明?万一因为触碰了他们身子,一个不好,负不起这个责任。
“赛留候”南宫秀一抢出,立时变了色,却冷冷地先挥手,吩咐手下,向四面大撤网,一有发现可疑人物速即飞报。
一面慎重查看东方兄弟的脉象与身上伤痕,却看不出是被人独门点穴?
抑是中了什么奇毒之,连南宫秀也束手无策。
只有他们三人身受重伤,失血过多是眼前事实。
南宫秀略一思忖,便沉声吩咐:“请老爷子,不要多说话,更不可惊动内眷。”
先后一步,蜂拥而出的六十多个黑道高手,也傻了眼,相顾失色,不等南宫秀开口,都迅速近前察看东方兄弟,却都是蹙眉不语。
连城璧与尉迟玉也现身了,他俩不认识东方兄弟,身在客位也不便多所表示。
南宫秀向他们二人沉声道:“奉告二位少侠,这三位,就是敝东翁二位公子和另一位义子。。二位难看出他们是受了何种手法暗算么?”
尉迟玉脱口道:“好象是被人毒打了之后,先受极重内伤?或是中了毒?
嗳嗳,受伤不轻,先要止住血!。。”
连城璧冷声道:“废话,老二,未认定真想以前,不必多言,徒乱人意!”
南宫秀道:“傅少侠呢?他或能看出来,说不定,就是他所说的。。”
顿道:“敝东翁来了,等他看过再说。”
连城璧也因未见傅震宇现身,也感奇怪,瞥见东方青白在十二金钗簇拥下急如救火,幌着肥胖臃肿的身子,由大门中冲出。
连城璧忙向尉迟王飞快的递一眼色,退向侧边。
东方青白连道:“怎么一回事?怎么这样?。。”
一面已到了爱子身边,怒声道:“是谁把我儿弄成这个样子?”
现面目光四扫,沉下了脸。
谁能回答他呢?
南宫秀忙道:“先让三位公子歇下再说。”
东方青白如死鱼翻眼,肥猪般的身形气得颤抖,只叫:“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是么?
以“江汉一蚨”挟财雄势大,傲视江南的自负,连遇意外挫折,岂止气而已,简直要炸破肚子。
南宫秀忙道:“施救三位少东最要紧。”
东方青白喝道:“你们还呆个什么?”
立时,有三个壮汉应声上前,正要伸手抱下东方兄弟,南宫秀轻噫一声,“且慢!”
三个壮汉一怔,南宫秀一伸手由东方玉衣领里取出一封谏帖,那种色彩,正是一般讣闻用的繁白。
东方青白迅速地递给东方青白。
东方青白一手接过,道:“南宫老弟,你看一下就是。”
南宫秀道:“是致东翁的,恐有不便。”
东方青白只好自己启拆,展开,入目变色。
只见他猛一摔,呀呀怒叫。
“气死我了!杀!杀!杀!。。”
南宫秀忙一场掌,一吸一收,把东方青白摔出的柬贴抄在手上。
他飞快的一瞥,只见一张毛边纸上,歪歪扭扭的写着:“字谕东方青白:
你的造孽钱太多,天下之才,天下人用,岂容你一人独吞,限见字于三天里,以折合黄金五百万两之数值珠宝,置于状元石上,为你们消灾散福,区区之数,在你家九牛一毛罢了,你的孽子,邪毒不堪,略示薄惩,已加以本门心法本人于收到如数珠宝后,当代一命,否则,绝后之痛,你可自作自受也。
追魂客手沏。
另外,还附有一行更潦草的字——
如稍延误,克日血洗锦绣别墅,并揭你的家丑,遗笑天下,勿怪!
一索五百万两,还说是区区之数,够风凉的,而且,先伤人示警,并留了独门手法在东方兄弟身上,以绝后嗣为要挟,最后,是血洗,层层紧逼,步步迫人,真是叫人喘不过气来,又像决非空口恫吓,虽怪东方青白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南宫秀起初还能沉住气,以为是幼稚的恐吓勒索,可是,当他看到“并揭你家丑”六个字时,竟心弦连震,几乎窒息。
“追魂客?”何许人也。
像这样没头没脑,突然发生的奇变,又分明在眼前,南宫秀也感一时无计,只好沉声道:“东翁万安,天下没有不可解决的事,先安顿好三位少东再慢。。商量。”
一顿,向连城璧与尉迟玉看了一眼,道:“何况,尚有‘天外三侠’在,天大的事,地大的人,东翁放心好了。”
一摆手:“好,轻轻的背起三位少东。”
三个壮汉依言,小心翼翼地把东方兄弟由马背上轻轻托下,直往内走。
东方青白一顿脚道:“反了!反了!岂有此理?岂有。。”
猛听傅震宇朗笑道:“就算有此理吧!我的话如何?”
说着,已负手缓步走出。
在这个时候,他还“幸灾乐祸”,叫人气煞?
傅震宇又淡淡的笑道:“没立时追魂索命,还算客气了。”
东方青白怒嘿一声,道:“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南宫秀目光一闪,忙陪着笑道:“东翁,别乱了分寸,以傅少侠一身所学,当可着手成春,东翁还不快请傅少侠帮忙?”
东方青白立时缓过脸色,到底是老奸巨滑的人,只见他呵呵大笑道:“贤侄这算什么?吃了江湖饭,虽免有不测,有劳贤侄与二位少侠看看犬子,有无得救?老夫先此谢过。”一面挥手止住三个壮汉。
说着,连连拱手。
四十九
东方青白在十二美人簇拥下,刚及栅门,已听到门外扬起了娇脆的声音:
“打扰了,不敢当。”
真像珠落玉盘,好听极了。
原来,“赛留候”南宫秀,竟不惜降尊纡贵的,亲自去开车门,躬身肃客。
车门开处,美人现身,使日处绮罗香,脂粉阵中的东方青白也为之一呆。
跟着他的几十个壮汉也停了脚步,都直了眼。
只见马车前,俏生生的立着两位绝色的美少女。
站在较前面的,一身银白淡妆,如洛神出水,绝代风华。
站在略靠后的,却是一身浓妆,一身火也似红,桃红欲吐,火齐艳色。
同样是鞭蓉如面柳如眉,秋水为神玉为骨。
初看去,当然是红艳艳的较注目。
可是,稍一凝视,浓淡对比之下,绝美迷人的淡妆穿一身缟素衣裳。
二女之美,能使十二钗相顾失色。
而淡妆少女之美,更是别有动人心处。
两张花容,飞舞不定,使东方青白以下,目弦神态,为之魂不守舍。
便是连城璧与尉迟玉也为之目光凝注,尉迟玉脱口自语:“好美的妞儿,咱是第一次看到。”
只有傅震宇状如未见,目光远注,如望天际白云。
因为,他早已听出声音,可不是黄鹤楼头吹玉笛的姑娘?
她终于来了。
不同的,是她已经换了妆,以本来面目出现在“锦绣别墅”。
那红衣少女,正是昨夜的青衣小童,这一回复女儿身,经过打扮,就使人刮目相看,太乔乍喜小乔娇,她俩是姐妹花?是主婢。。”
总算南宫秀能沉住气,朗声笑:“有劳二位玉趾光降,主人已经亲自出迎,二位姑娘,请。”
东方青白回过神来,可笑他似乎已忘了生死不明的儿子,或是难得修养?
哈哈一笑,又是见牙不见眼的,连声道:“欢迎,欢迎,二位姑娘光降,无异仙女下凡,真是蓬壁生辉,请进,请进。”
一面已摇幌着胖腿,下阶来迎。
十二金钗如彩云舒卷,一齐向二位姑娘福了福,娇声道:“二位姑娘请进。”
东方青白噢了一声:“好好打发车把式。”
南宫秀道:“已经。。”
银衣姑娘一笑嫣然的道:“是私家代步,谢赏。”
一偏螓首,向车夫道:“你在这儿等着。”
那个车夫,本是低着头,闻言一仰面,道:“知道。”
傅震宇眼中一亮,暗道:“原来是你呀!”
车夫是谁?
昨夜在黄鹤楼上伸手小叫化,是他。
虽然,他已换了一身车把式的装束,仍是太嫩,在面上涂了一层桐煤与烟油,初看去,好象是二十所岁的傻小子,却瞒不过行家,因为,他一对漆黑的眼珠,就有说不出的古怪,精灵。
难怪他老是低着头,垂着手,大约自知不够老吃老做,又在东方青白带着这多江湖上的老行尊面前,眼皮下脸,他心虚了?
他这一仰面,本是想看清东方青白等人的面目吧?却不知自己反而露了跛绽。
首先,他的眼光已使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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