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鼎情仇缘






  当下,就由连城璧提议,置酒为贺。

  好在船上是出发前,早已准备了一切。

  尉迟玉道:“想不到‘汉阳小虎’的银狮队,竟是林老弟台,真是大好身手,真叫咱们佩服。”

  林光华答道:“那不算什么?只是为了争口气罢了。”

  连城璧道:“那位拐脚老爷子是谁?”

  “是我义父。”

  “呀!”尉迟玉又问:“那夜,有人暗算你?是为什么?”

  林光华道:“还不是有人妒忌!”

  连城璧道:“老弟知道对方是谁么?”

  林光华摇头道:“人太多,拿不准是谁?不过,是汉口‘狮王’队那一边的人,可以十不离九。”

  尉迟玉道:“他们真是下流无耻!不怪自己玩艺不行,只会放冷箭。”

  傅震宇笑道:“放冷箭,是好徒概用的伎俩,并不限于某人,从古以来,尤其是武林道上,暗算伤人的鼠辈太多了!”

  连城璧和尉迟玉笑了一笑,傅震宇又道:“我想起来了,那用四个鸭蛋垫着桌脚的事,到底是为什么?”

  尉迟玉呵了一声道:“咱正想问呢。”

  林光华道:“是四个银蛋,两头尖,嵌在桌脚里,是为了稳定重心,预防万一的。”

  尉迟玉哦了一声,道:“那个火炉和大油锅又是怎么一回事。”

  林光华道:“先有一兄弟藏在桌底下,桌子中间有一块活板,可以开闭自如,当耍球的兄弟把球抛下油锅时,桌下的人接住,放在火炉上,四面的人看不到,不过让大家惊奇一下罢了。”

  原来如此呀!

  尉迟玉道:“油锅是烧热的,为何不烫手?”

  林光华道:“带了三层鹿皮的手套。”

  傅震宇失笑道:“总算明白了,那四个‘执事’又是谁?”

  林光华道:“每届江神大祭,都公推四个管坛的人,称为执事,依例是由镖局中人推出的。”

  傅震宇道:“镖局?大概也是东方青白的手下?”

  林光华道:“正是,汉口有四大镖局,都是东方青白手下的人,那四个执事,就是四个镖局的总镖头,他们是‘豹头金鞭’翟君石,‘银环夺命’上官奇,‘双拐追魂’五大空,‘插翅虎’古飘萍。”

  尉迟玉哂然道:“都是不足挂齿的鼠辈!”

  傅震宇道:“轻敌者败!这一趟,以我估计,本是冒险,却未料到形势急转直下,兵不血刃,就由我们满载而去。”

  尉迟玉笑道:“总算老财迷识相,也可说是姓史的救了他,否则,有他们苦头吃的。”

  又哦了一声:“傅兄,咱们去扬州,如果武兄到了,‘黄鹤楼’咱们两个错过了,怎办。”

  傅震宇暗笑道:“龙武早已来了,还用你着急?”

  口中却笑道:“不妨,他如到了,见不到我们,会等的。。”

  尉迟玉搓手道:“这样,咱们再由扬州赶回来,来不及吧?龙兄是很有趣的人,少了他这个伴,好扫兴。”

  傅震宇笑道:“急也没用,他如果真的来了,迟早会见面的,不久,我自有办法使他来找我们。”

  尉迟玉刚要开口,连城璧看了他一眼,道:“老二,别死心眼儿,听傅兄的话,定不会错。”

  傅震宇笑道:“过奖了。”

  连城璧又道:“傅兄,你猜,那个对付东方家三个小畜生的老兄是谁?”

  “你说呢?”

  连城璧失笑道:“咱要知道,还会请教么?说句笑话,当林老弟在龟山现身时,咱以为他就是。。”

  林光华接口道:“不必问我,我说一句,到时自知。”

  尉迟玉忙道:“林老弟,那人托你投贴,是什么模样的?有多大年纪?”

  林光华道:“和我们差不多的年纪,也许。。他戴了人皮面具或易了容?”

  尉迟玉摩拳擦掌道:“咱真想会会这位朋友。”

  傅震宇道:“你要斗斗他。”

  尉迟玉道:“不打不相识,其实,他这次干得太痛快了,咱很想和他交朋友呢。”

  傅震宇插言道:“连兄,以你看,东方青白真的这么慷慨么?”

  连城璧笑道:“天晓得,谁不知老财迷视钱如命,如此之大的巨数,等于要了他的老命,不知如何心痛肉疼,话又说回来,他现在是长虫钻入竹筒里,只好走这条路了。”

  尉迟玉拍掌道:“老家伙富可敌国,几百万两银子,在他说来,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咱想,如果咱们多问他敲一笔,他也只好拿出来了!”

  傅震宇摇头道:“凡事要适可而止,不可过份,老实话,别说如此巨数,那怕是千两,百两老财奴也是舍不得的。。”

  尉迟玉道:“他不是舍了么?”

  傅震宇笑道:“尉迟兄,你别忘了,他是被迫如此,何况是向他敲竹杠?

  他若就此罢了,还能在道上混么?”

  尉迟玉冷笑道:“这次生意,他是输定了,他能夺回去么?”

  傅震宇道:“不论如何?他会不惜一切力量弄回去的。”

  尉迟玉道:“凭他也配?就是动员所有爪牙,也别想讨得好去!”

  傅震宇一仰面,问:“尉迟兄你的水性如何?”

  尉迟玉一愣道:“还过得去,你问这个。。”

  傅震宇截口道:“我是打个比喻,在大江之上,如果有人挖了船底,你怎么办?”

  尉迟玉哦声道:“傅兄是说,他们会在水底做手脚。”

  傅震宇道:“做了又怎样?”

  “他不怕三条命报销?”

  傅震宇笑道:“这是另一回事,他可以推说不知道,我们抓不到证据,又如何?而且,明明是我们等于押运人,出了岔子,我们先哑了口,还能质问他么?” 
 



六十七


  尉迟玉骂道:“老财迷敢这样做,咱一定‘切’了他!”

  连城璧沉吟道:“傅兄说得是,咱说嘛,老财迷会这样大方爽快?原来早已存心不良?”

  傅震宇笑道:“我也只是推测而已,别忘了这是姓史的出面招呼的,姓史的必有下一步棋!”

  连城璧叫道:“不错!姓史的是出名的老狐狸,决没有好事,何况,还有南宫秀在,黄鼠狼给鸡拜年,那会有好心?如果他们真正由水底来,咱们确实吃瘪了,因为,咱们即使能够自保,大江属于老财迷的势力范围,金银一沉江,咱们干瞪眼,却难不到老财奴!”

  尉迟玉猛一拍腿,道:“有了。”

  三人都看着他,他放低声道:“咱们只要把那五个‘切’了,加上后面船上的独眼狗,一并了事,把船靠了岸,岂不。。”

  傅震宇摇头道:“不行!这么做,我们等于是抢劫,落入话柄,非智者所为也!”

  尉迟玉道:“只要咱们做得干净些!”

  连城璧哼道:“胡扯,你明明知道大江属于老财迷的势力范围,咱们一中途靠岸,能瞒得过谁?”

  尉迟玉摊手道:“那就没法子了,真叫人蹩扭!。。”

  一仰脖子,灌着酒,不吭声了。

  傅震宇道:“这些,且抛在一边,不必多猜测。”

  连城璧猛然哦了一声,道:“傅兄,有一件事,咱闷了两天,想请教。”

  “愿闻。”

  “就是那二位姑娘,傅兄,她们来得好突兀,咱想来想去,想不出她二人的意思。”

  尉迟玉一甩头,道:“老大,两个黄毛丫头罢了,也值得一提?”

  连城璧哼道:“你敢小看女人?迟早会吃大亏的!”

  傅震宇道:“我已注意到了,以连兄的看法如何?”

  尉迟玉不在乎地转着酒杯,道:“不过两个粉头娼妓罢了!”

  连城璧瞪眼道:“老二,你胡扯什么?”

  尉迟玉道:“咱当然有根据。”

  “你说。”

  “这很简单,她二人是来找东方兄弟的是不?”

  “是又怎样?”

  “老大,东方兄弟是仗着老子有钱的花花公子是不?”

  “是又如何?”

  “这就很明白了,老大,你想,是东方兄弟约来的朋友,会有什么好路数?”

  连城璧哼道:“这个,算你有点歪理。”

  一抬头,道:“傅兄,你看如何?”

  傅震宇心中实在不是味道,勉强笑了一笑,道:“尉迟玉兄分析得也有理,天下事很难说,我敢说句不错的话,她姐妹,显然是‘有为’而来。”

  连城璧道:“这很简单,姐儿爱俏,又爱钞,因为东方兄弟有的是钱!。。”

  傅震宇摇手道:“没这么简单。”

  尉迟玉道:“还会有什么名堂?”

  傅震宇淡淡一笑道:“如我的推断不错的话,她二人志不在小,其欲甚大。。”

  尉迟玉接口道:“是么?如果她们迷住东方兄弟,做了老财奴的媳妇,将来,这大的家产,就等于被她们把持了。。”

  傅震宇摇头道:“不对!”

  连城璧瞪了尉迟玉一眼,道:“老二,多听少开口,好不?”

  尉迟玉只好只顾灌酒。

  傅震宇笑了,一字一句地:“她二人,十九是为了东方青白的‘藏宝图’而来!”

  “藏宝图?”连城璧与尉迟玉同时问,也都瞪大了眼。

  “是的。”傅震宇道:“二位不知道东方青白有这份东西么?”

  连城璧点头道:“听说过,也只是传闻而已,老财迷已经富可敌国,还希罕什么‘藏宝图’?”

  傅震宇笑道:“连兄,你不懂财迷心理,越是有钱的人,越是爱钱,好比好色的人,恨不得集天下之美色供他一人受用一样。。”

  连城璧哦声道:“咱明白了,傅兄,就算二位姑娘有此企图,她们凭什么?。。”

  傅震宇道:“就凭她们自己!”

  “什么?”

  “美色是最大的本钱,也是最有力的武器!”

  “哦”。连城璧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她二人是想以美色为饵,迷住东方兄弟之后,得到。。”

  傅震宇点头道:“她们的用意,大约是如比,你想,如果东方兄弟一旦为色所迷,必然不顾一切的,即使老财迷不愿意拿出来,他俩可以得地利,人和之便,伺机下手窃取,这叫做‘家贼难防,偷过屋梁’!”

  连城璧吸了一口气,看着尉迟玉道:“老二,如何?你还敢小看天下女人了么?”

  尉迟玉呸了一声“下流!女人只会这一手?。。”

  连城璧笑道:“女人最可怕的地方也是这一手?。。”

  傅震宇凝声道:“人心隔肚皮,防人之心不可无,害人之心不可有,我们是以事论事,不必一概而论,女人也是有好有坏,和我们男人一样,不能因一个女人坏,就说天下女人都不好,便是对安家二位姑娘,也得等事实证明。”

  连城璧与尉迟玉相视一眼,默然一会,连城璧道:“傅兄高见甚是。”

  林光华道:“我附和傅大哥的意见。”

  尉迟玉道:“傅兄说的当然不错,只是,为什么大家习惯称女人是‘祸水’?为什么孔老夫子也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朱元璋为什么有‘我若不是女人生,天下女人都杀尽’的话?”

  连城璧瞪眼道:“胡说八道!”

  尉迟玉道:“老大,这是谈正经,咱是向傅兄请教。”

  连城璧还没开口,傅震宇含笑道:“真理愈辨愈明,有疑,才可明辨是非,多学多问,才是学问,关于尉迟兄这个问题,我有一二之愚见,试为分析一二,不当之处,大家一同研究。”

  尉迟玉欣然道:“傅兄,咱在听着,咱们之间,不必客套。”

  傅震宇微微一笑,道:“杰纣以女色而亡国,古来为美色而小则身败名裂,大则杀身破家者不知凡几,因此,论者归咎于女人身上,有‘红颜祸水’之说。。”

  尉迟一玉道:“当然是因好色所致,没有那些女人,天下就太平了。”

  “不对!”傅震宇肃声道:“这是男人之昏悖所致,男人如不迷于色,色决无碍于明君的英明果断,妲已,褒蚁之不齿于人,姑不置论,古之贤后淑妃更多,若西汉之薄太后,东汉的阴皇后,唐之长孙皇后,明之马后,岂可统称‘女人祸水’。。”

  连城璧笑道:“傅兄,据传说,马后出身平康娼门。。”

  傅震宇摇手道:“评论人物,不究出身,马后虽是娼妓出身,茂德懿范,足可垂世,何况由来侠女出风尘,我们对人,对事,要出于公平,论是非,分善恶,而不计其小节,人心如秤,诸葛武候指出人的心是最公平的,人性本善,奸诈邪恶等皆起于人心多欲,故庄子说‘其人欲多者,天机必浅’天机就是人性良知的反映。。”

  尉迟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