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鼎情仇缘
真是蛮客气的。连城璧欣然抱拳,道:“二位行色匆匆,能惠教何往么?”
对方二人同时神色一紧。
“大名!”瘦的吐出二字,很干脆。
连城壁飞快地道:“咱姓连一一一”
“连兄。”傅震字接口道:“这位老兄说的是地名。”
连城壁才知自己一时会错意,表锗情,有点尴尬地笑道:“谢教了,不知有什么急事?”
“当然有事广那瘦汉子冷笑丢地一转马鞭,道,”有兴趣不妨同行。”
胖汉子适时于笑道:“三位看来也不是‘外人’昨夜出了大乱子,三位不知道?”
连城壁摇头道:“实在不知!”
胖子神色一惨,凛声道:“昨夜在‘新乡’城外,横尸三十一具,都是咱们江北道上弟兄。。”
连城壁哦声道:“原来如此,难怪大家生气,是谁如此辣手?大胆妄为!”
“一个少年人!”声道:“咱们急于赶路,三位如无意同行,就此别过。”
左手已抖丝僵,要放马了。
胖子深注了三人一眼,低声道:“这骨节眼儿上,弟兄们都是肝火大,对年轻如老弟的,都。。不顺眼,咱招呼一声,下回见!“瘦子已经驰出数丈,胖子也加了一鞭;卷起一片黄尘。
连城壁等人在江湖,当然能知江湖话,不用多说,也明白胖子的言外之意了。
傅震字刚道:“我们先下店吃喝。。”
蹄声震耳,三骑黑不溜秋,如三道轻烟滚滚而来。
涟城壁刚飘身上马,只听一声断喝:“好小子,挑个旗儿来。。是要他报名?
三骑黑马,荡起大蓬灰土,在数丈外打着急旋,正是当头一个虬髯壮汉扬鞭发话。
连城璧双眉一剔,理也不理,向傅震宇一笑道:“咱们走。”
虬髯壮汉怪叫道:“兀那小子,大爷问你。。”
连城璧目光一射,厉声道:
“鬼叫什么?你是谁的大爷?”
壮汉吼道:
“好小子呀,你敢不敢到‘方家堡’去?”
“有什么地方不敢去?”
“好呀,有种,开路吧。”
“只是咱没有这份兴趣。”
壮汉怪叫:“不去也得去,大爷要霸王请客啦。”
人已骤马向连城璧冲来。
连城璧双眉一立,道:“世上有这种莽撞鬼?”
傅震宇也大为奇怪,起初,他还当作对方有什么误会?或认错了人,所以如此冒失。
越看越不对头,眼看那壮汉倏地由鞍上窜起丈许高,身如巨鹰,向连城璧疾扑,连城璧一扬马鞭,右掌一翻,冷知一声:
“滚!”
轰隆大震!
那壮汉也变抓为掌下按,双方掌力相遇,发为巨响。
连城璧双腿一夹,牲口窜出丈许,壮汉怪叫一声:“那儿去?”
半空振臂挫腰,横空再扑。
连城璧俊目喷火,哼了一声:
“凭几把蛮力,也要找死?你这笨牛!。。”
他霍地窜起,闪电般向壮汉迎去。
又是震言巨响,两条人影,同时下坠。
大股急旋,卷起大片惊尘,牲口为之惊嘶猛跳。
壮汉怪笑起来:“好小子,真有几下子,难怪咱们少堡主会失手,再接大爷三掌试试。”
连城璧玉面血红,喝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什么意思?”
壮汉狞声道:“小子招子不亮,自己做了,不知道?还要反穿皮袄装羊啦?。。”
“慢着!”是吴百用开口了:“朋友可是方大侠手下‘五虎将’之首?。。”
虬髯壮汉豪声道:“咱家正是狄雷,你是谁?”
傅震宇适时笑了,他淡淡地道:“那么,三位要怎样才相信?”
紫面壮汉斩钉截铁的:“请三位移驾去见咱们堡主。”
“如果我们不愿呢?”
“只有得罪了。”
狄雷虬髯一炸,翻眼道:“大爷没有错下手吧,吓吓!”
傅震宇笑了:“看样子,我们要走一趟方家了?。。”
狄雷嘿嘿:“还算识相,请吧!”
他翻身跃上马背。
傅震宇轻摇马鞭道:“阁下一厢情愿,未免欠缺礼数。”
狄雷瞪眼道:“你说什么?”
傅震宇威严地道:“如果贵堡主确有诚意邀请,就请回堡转报,请他专人持帖来,我们可在镇上耽搁一宿。”
“什么话?”狄雷怪叫道:“凭你这小子。。”
傅震宇一鞭挥出,淡笑道:“莽撞无礼,略示小惩!”
大吼声中,狄雷滚鞍下马。
黄面与紫面汉子同时色变,双双飞身而起,落在狄雷身边。
狄雷哇呀呀地怪叫着,一挺而起,一手掩脸,暴跳如雷。
只见他齐眉斜过鼻梁,直到左颊,一条血痕坟起,鲜血冒出,涔涔成滴,他左手掩着的,正是右眼。
狄阵雷怪吼一声:“砸碎这小子!”
铁腕一翻,呼地一声,撤下了腰间皮袋,金光闪处,海碗大的一对八解金锤已飞闪而出。
黄面和紫面汉子也几乎同时抖腕,也是同样的八角金锤。
狄雷势如疯虎,向傅震宇马前窜来,一指,大吧:“小子下来!”
连城璧刚一轩眉,傅震宇神色安然地道:“我久闻方不同手下有‘五虎上将五雷阵’之说,惜未见过,你们只有三人,未免美中不足,我看,你们还是快回堡。。”
狄雷怪叫道:“小子接家伙!”
呼呼响处,八角金锤猛砸傅震宇。
黄面与紫面汉子子响斯应,同时出手。
强烈破风之声,隐有闷雷之威。
连城璧刚叫:“岂有此理!傅兄小心。。”
人在马上,要想应付六柄金锤,难!
至少,牲口会完蛋。
电掣!人影疾退!
狄雷等三人蹬蹬——急退八步。
同时的,都是两手下垂。
金光敛处,六柄金锤,已纠结在一起,锤索交缠在傅震宇的马鞭上。
目不及瞬中,连城璧也没有看清,傅震宇如何出手的,这种八角金锤乃精铁白金紫铜事铸,列入重兵刃中。每上重达六十四斤,能用这种兵刃的,行要有千斤神力。
三对,已近四百斤,傅震宇一鞭在手,由鞭梢到鞭尾,笔也似直,不见一点弯曲下垂,显然系鞭身贯注了内劲所致。
叫好的暴采骤起。
原来,又有五六匹牲口先后驰到。
马上骑客因眼前有人“开片”,停马观望,傅震宇露了这一手,所以他们脱口叫好。
傅震宇左手绷指,连弹数指,六个金锤,好像瓜熟蒂落,冬!冬!坠地。
都是锤索刘柄处中断。
傅震宇一旋马鞭,六条白金锤索,缠在鞭上,他徐徐道:“所谓五虎将,不过尔尔,值得不同一张帖子么?你们走吧,如果方不同尽地主之谊,锤索当面交回,我可以等到明天辰时,过时不候!”
向连、吴二人一抬下巴,道:“走。”
二马一驴,鱼贯进入大街。
狄雷等三人满头大汗如豆,神色大变,连金锤也不要了,翻身上马,低头放辔驰走。
八十八
“如何?”
在一家“铜雀楼”的酒楼上,傅震宇轻敲酒杯,侧目看着连城璧。
“只有佩服。”连城璧由衷地笑道:“真是痛快,傅兄一出手,乃有并剪哀梨之妙,相信不出三天,江北道上会传遍这件事了。”
傅震宇道:“这不算什么,我是说你我昨夜的赌约。”
连城璧神色一变,好生肉痛,却蛮不在乎地道:“咱认输了,三十一条命,一定是那位老弟台的杰作了?”
“眼见为真。”傅震宇道:“为了取信,我们非要和这位老弟照过面不可。”
连城璧道:“傅兄,那多人,是去‘大名’?昨夜出的事,明明是在。。”
傅震宇截口道:“这很简单,这些人,明明是去‘方家堡’,必是方不同把他们召去,乃是对付那位。。”
连城璧哦声道:“难道那位老弟台会去方家堡?”
“想当然耳,不然,方不同也不会惊师动众了。”
连城璧大喜道:“有好戏看了,傅兄,咱们正好赶上这场热闹,何不早点赶去方家堡?”
傅震宇摇头道:“此时此地,被人专诚邀请,较作不速之客为佳。”
“咱也跟着沾光了。”连城璧道:“只是,傅兄折辱了五虎将中的三个,等于刮了老方的胡子,只怕。。”
傅震宇笑道:“连兄担心方不同恼羞成怒么?我断定他会派人来,连兄敢不敢再赌一次?”
连城璧苦笑道:“事不过三,咱已输了两次,不敢再下注了,输不起,傅兄为何对赌有兴趣?”
傅震宇笑了:“也许我们身处险境,就会有赌徒的心理。”
连城璧哈哈笑起来,道:“傅兄为何能所料必中,十拿九稳?请教?”
“那因为方不同正当四面楚歌,惊心动魄之时,急需外援,何况,以他的个性,如果为了手下自取其辱而迁怒于人,还算得上是‘关东大豪’嘛?”
连城璧一挑大母指,道:
“傅兄料事如神,咱没话说,只是,以方不同的个性来说,他如求助外人,岂非表示内怯?有损他的令名?”
“豪者不拘小节。”
“这么说来,傅兄是决定助方不同一臂了?”
“还不一定。”
“为何?”
“要等事实发展。”
“傅兄有信心与那位老弟台一搏么?”
“看有无这种必要。”
“嗨!傅兄一举成名的机会来了!”
“为何?”
“如傅兄能大展所学,力挫那位不可测度的老弟台,岂非强中之强者?”
“我无争名之意。”
“那又何必。。”
“为所当为,有所不为,要看那位老弟来意而定,是非曲直,择善固执,如果是那位老弟讲理,做得对,说不定,我们还该助他一臂。”
“唉,那太不值得!”
“连兄之意?”
“那等于和方不同为敌,也即与江北道上的人作对!”
“为了正义的话,就与天下为敌又有何不可?”
“咱。。咱怕不行。”
“人各有志,连兄尽可袖手看热闹,作自了汉。”
连城璧红着脸道:“傅兄,咱是怕自己学艺不精!”
“汪浩然的门下,是这样‘谦以自牧’的,很好。”
连城璧愤然道:“那就走着瞧吧!”
傅震宇笑了:“戏言耳,这年头,是‘直八’世界,认真不得!”
连城璧道:“咱倒要认真一次了。”
“好!敬你三斗。”
“舍命奉陪。”
两人举杯相照,笑了。
“我们早点歇息吧,昨夜又熬了个通宵。”
傅震宇揉揉眼,透出倦意。
连城璧忙点头道:“不错,能早睡最好。”
在“铜雀楼”的一箭外,有一家“四通栈”。
三人分住二间上房,吴百用在傅震宇这边加搭了一个硬铺。
真的好倦,傅震宇呵欠连连,一上炕,就酣然入梦。
吴百用辗转反侧,睡不着,也只好装出鼾声。
初更过后。
连城璧悄然地离开栈房。
疏星无月夜,他向“漳河”方向飞射。
“东风不予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连城璧竟是奔向“三国”有名的“铜雀台”遗址。
它在“丰乐镇”之北。
“魏志”原建临漳三台,前名“金凰”,后名“冰井”,中名“铜雀”。
“临漳志”说:“建安十五年,曹操于漳城西北作铜雀台,高六十七丈,有屋百余间,窗皆铜龙,日光照耀,上加铜雀,高一丈五尺,舒翼若飞,金凰台在铜雀南,建安十八年建,高八丈,有屋百十间,安金凰于山顶。。冰井台在铜雀台北,十九年建,有冰室,故曰冰井,高八丈,有屋一百四十间,井深十太藏冰及石墨。。”
此台之建,正当曹阿瞒征蜀伐吴,不可一世之明,曾在台高歇。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忧,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其音响气盖,足为玉者。
现在,已是黄土成丘,棘生瓦砾,只有漳河呜咽。
一条人影,射落一堆土阜之上,正是连城璧。
只见他引颈四望,神色紧张,不见有人跟踪,才松了一口气。
突然,他消失了,好像陷入土阜。
那是一块残碑断碣之下,有一土穴,荒草迷凄,任何人经过,也当作是土獾野狸之穴。
连城璧竟自陷穴而入。
一坠数丈,有人阴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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