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八修





  黑衣老叟听完之后,徒自气得吹须瞪眼,口中却依然说不出半句话来!
  蓝启明冷冷一笑,目光移注那中年书生,冷冷道:“朋友不是自认也有一份么?”
  中年书生冷哼一声道:“阁下也算是道上的朋友,难道连这点规矩都不懂么?”
  蓝启明微微一笑,道:“有什么规矩,朋友不妨说来听听!”
  中年书生冷冷道:“阁下如果为要听我们这票买卖的经过,就必须拿本钱出来,否则免谈!”
  蓝启明轩眉朗声笑道:“原来为此,在下自信本钱尚颇充足,朋友只管划下道来便了!”
  话声方了,黑衣老叟已怒吼一声,喝道;“小贼!先接你太爷三掌!”
  喝声中,欺身跨步,右掌一挥,劈出一股刚劲绝伦的掌风,迎胸照准蓝启明猛撞而至!
  蓝启明哂然一笑,身形微晃,便已闪避开去,冷冷道:“这种掌法,便接你三十掌又何妨!”
  黑衣老叟厉喝一声!猛地旋身,“呼”的又复一掌劈出!
  忽听钟离汉“哈哈”一笑,举掌微微一按,笑道:“刘大侠请暂息雷霆,听我一言!”
  黑衣老叟顿觉劈出的掌风似乎被股极为阴柔的暗劲挡住,软绵绵的无法再往前推动分毫,不禁又惊又怒地撤掌问道:“钟离员外,你这是什么意思?”
  钟离汉将肥厚的手掌缩进袖中,笑道:“今日诸位好朋友都是来喝喜酒的,刘大侠好意思扫大家的兴么?”
  黑衣老叟忿忿道:“不是我要扫大家的兴,只气不过这小贼欺人太甚,若不加以教训,我‘铁掌’刘涛和欧阳先生就用不着在江湖上再混下去了!”
  钟离汉“哈哈”笑道,“刘大侠身为十万大山三十六寨寨主,欧阳先生又是你的护寨军师,‘冷面追魂’欧阳云之名,声震百粤,像今天这点小事,可以说毫不致有损二位的盛名,刘大侠大可一笑了之吧!”
  蓝启明冷笑道:“事到如今,他肯了事,我也不见得肯答应呢!”
  他的话刚出口,那“铁掌”刘涛也同时恨声说道,“哪有这样便宜的事!”
  钟离汉面孔一沉,目光左右一扫,缓缓说道:“我自从归隐于此,多年来,除了少数江湖朋友偶然有事过访以外,已绝足不出家门,平日只做一些对乡土有益之事,所以今天这喜筵,也是分设三处,以免同乡亲友大惊小怪……”
  说至此处,微微顿了一顿,沉声又道:“我也知道各位今日来喝这杯喜酒嘛,多少总带有一点别的目的,所以我早就命人打扫客房,款待各位多盘桓几日,待喜事完毕,各处的同乡亲友归去之后自当逐一解决!”
  话声又是一顿,目注黑衣老叟与蓝启明,微笑道:“二位是否可以先坐下来,喝过了这顿喜酒再说?”
  座中的宾客也趁机同声出言相劝道:“算了算了!有什么事留到明天再说吧!”
  韩剑平也用“蚁语传声”对蓝启明道:“五弟,你和这刘涛的过节我虽不明白,但方才听那钟离汉的话儿,显然后面还有好戏,请暂时忍耐一下好么?”
  蓝启明听完,略一沉吟,便自默然归座。
  那“铁掌”刘涛和“冷面追魂”欧阳云也被邀请到当中的一席上落座。
  钟离汉颇为高兴地“哈哈”一笑,便站起身来向众宾客敬酒,于是,内堂中又复响起一阵欢笑之声!
  酒过三巡,气氛渐渐热闹起来,忽然有人高声提议:“我们听说新婚的如夫人貌比天仙,不知员外肯否让我们一睹仙容!”
  此言一出,众宾客立时纷纷附和,一致要揭开新娘子的覆面红纱,瞧瞧究竟长得如何美貌,以致这位年逾花甲的“钟离员外”为之老怀大动,要纳作小妾!”
  钟离汉脸色微微一变,缓缓扫了众宾客一眼,似乎颇不乐意,竟没有任何表示。
  他越是这样,众宾客越加起哄,最后,连那位黄袍老人也似忍耐不住,含笑说道:“钟离兄,你就大方一些,让大家瞧一瞧新如夫人吧!”
  钟离汉闻言,万分无奈地朝那两个喜娘微一颔首!
  两个喜娘略一欠身,一齐伸手轻轻将那覆垂在新娘面上的红纱缓缓揭起!
  众宾客的目光顿时为之一亮,并轰雷似的齐声赞好!
  但韩剑平与蓝启明却感到一阵头晕目眩,骇诧莫明,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第七章 高深莫测
  韩剑平与蓝启明等人,见这位新娘子,生得杏脸桃腮,鼻琢琼瑶,唇绽樱颗,果然
  风姿绝代,彷佛瑶池玉女,偶谪凡尘!
  可是,这位貌比天仙的美人儿,竟然像极那曾与韩剑平有一度幽会之缘立心改邪归
  正,并助韩剑平等人毁了「九疑魔宫」,却又愧对「纯阳剑客」吕慕岩,因而含恨远走
  的「「美人狐」白牡丹!
  韩剑平与蓝启明乍见之下,那得不惊诧欲绝,一头雾水,几疑身在梦中。
  但若按常情推断,以「美人狐白牡丹」的为人,绝不会嫁给这么个大腹便便,表面
  是乡下士财主,而实际上却来历不明之人,更不会自甘居小星之位!
  可是,如果她并非「美人狐」白牡丹,则天下间那会有这般相像之人?
  韩剑平惊诧之下,几乎便要出声招呼,但又怕万一将人认错了时,那场面便尴尬得
  难以收拾!
  他正狐疑莫决之际,耳边忽传来蓝启明的「蚁语传音」道:「四哥,你再仔细瞧瞧
  !」
  韩剑平闻言,又复凝目瞧去,果然发现了一点大异常情之事!
  原来,这位貌似「美人狐」白牡丹的新娘子,此刻端坐席上,神情呆板,虽然满堂
  俱是赞美之声,她却连眼皮也未抬一下,彷佛泥塑木雕一般,那还有在「九疑魔宫」所
  见的万种风情!
  这样一来,更令韩剑平拿不定主意,就在这时,那锺离汉已示意两个喜娘,把揭起
  的红纱垂下,并缓缓站起身来,举杯笑道:「时已不早,兄弟须到前面送客,请各位自
  便,多喝两杯!」
  说完,陪众宾客乾了一杯,便在四名吉服壮汉与两个喜娘簇拥之下,同了新娘离席
  出堂而去!
  主人这一离开以后,堂中的宾客,又恢复了原来的平静,各自坐下,低头吃喝!
  韩剑平这时候腹中业已被疑团塞满,再也无心动筷,暗运「蚁话传音」,对蓝启明
  问道:「五弟,你看这是怎么回事?」
  蓝启明也不答言,只用脚尖在桌下踢了韩剑平一下,示意他不要在此继续讨论。
  这时,但听外面传来一阵阵「恭喜」!「道谢」!「告辞」的声浪,过了一会,便
  见那四名吉服壮汉和两个喜娘,又复簇拥着锺离汉及新娘子回到内堂,入席落座。
  那黄袍老人却含笑起身,举杯笑道:「春宵一刻值千金!我们莫要耽搁了主人的大
  好时光,请大家尽此一杯,恭送新郎新娘早进洞房!」
  众宾客立即齐声附和,纷纷起立,举杯敬酒!
  锺离汉含笑离席,连声称谢,端起面前酒杯,一饮而尽……韩剑平这时再也忍耐不
  住,举杯上前,朗声笑道:「美酒佳肴,我等业已拜领,员外可否把这位天仙般的如夫
  人,替我们介绍介绍?」
  锺离汉闻言,微微一怔,随即「呵呵」大笑道:「韩大侠这样瞧得起小妾,老汉自
  当遵命,不过本乡有一陋俗,要待命名,须等三朝过后,在宗祠内当着三老四少举行,
  大侠如有此雅兴,不妨在敝庄多玩两天……」话声微顿,目光一扫众宾客,又复笑道:
  「蜗居客舍早已打扫干净,各位可随意结伴,或是单独安歇,悉听坌便,至于其它之事
  ,请留待明年,老汉仍在此堂中设席候教!」
  话完,略一拱手,便在吉服壮汉与喜娘簇拥之下,同新娘双双转入内宅而去!
  同时,外面已走进一群手提纱灯的僮仆,肃立堂下相侯,众宾客遂纷纷离席,三三
  两两,跟随引路的僮仆,往客舍安歇。
  韩剑平只好怀着满腹疑团,和蓝启明走出内堂,跟了一个小僮,穿过两道回廊,来
  到一座颇为幽雅的花园,选了一幢比较偏僻的客舍,入内歇息。
  这幢客舍共有两暗一明三个房间,收拾得甚为洁净,一应用品及被褥等无不齐备,
  那小僮将那灯点亮,恭身请了个安,便垂手退出。
  韩剑平待那小僮走远,便将房门关好,凝神倾听了一会,确定这幢客舍周围并无任
  何动静,这才转身对蓝启明问道:「五弟,你看那新娘子,是不是白姑娘?」
  蓝监启明沉吟道:「若论相貌,可说是无一不像,但那神态却又完全不似……」
  韩剑平想了想,道:「照她今晚的神态看来,的确和往日大不相同,但假如她的神
  智已被药物或是其它的手法所制……」
  蓝启明摇头截口道:「那白姑娘也不是好惹的人物,怎会轻易破人暗算得丧失了神
  智?」
  韩剑平道:「那也不见得,须知强中自有强中手,能人背后有能人,贤弟可曾看出
  那锺离员外,是个什么人物?」
  蓝启明冷笑一声,道:「这老家伙无非是个坐地分赃,假冒伪善的独脚巨盗而已!
  」
  韩剑平连连点头道:「对!对!我的看法,也和贤弟大致相同,这样一来,则白姑
  娘的遭人暗算,便不见得不可能了!」
  蓝启明道:「那么四哥刚才在席上为什么不当面揭破呢?」
  韩剑平苦笑道:「一来我那时候的确还没有十分把握,恐怕万一弄错了,便无法下
  台,二来,那锺离汉似乎也不愿给我这种机会,所以……」
  蓝启明瞿然道:「既然为此,我们何不到后面去看看!」
  韩剑平点头道:「我也有这意思,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动身!」言罢,又复凝神倾
  听了一会,便吹熄灯光,轻轻拉开房门,缓步踱出客舍。
  蓝启明跟在后面,悄声笑道:「佳人现在恐怕已属沙吒利,我看四哥这位今之古押
  衙,将不免徒呼负负了!」
  韩剑平举目四望,但见到处一片黑暗,静悄悄地,似乎全庄上下均已进入睡乡,于
  是,一面穿过花径,朝后宅走去,一面低声笑叱道:「五弟怎地还要油咀滑舌,须知像
  这种外表看来平凡的地方,越是大意不得呢!」
  蓝启明笑了笑,不再开口!
  二人假装花闲闲步,两三个转折,走出了花园,又通过一道月亮门,便抵达后宅,
  但见垣宇相连,却不知锺离汉的洞房,究竟在那一间?
  韩剑平停步举目向四周略一打量,对蓝启明打个手势,衣袂微振,飘身纵上一座较
  为高耸的屋顶。
  蓝启明跟踪纵上,闭目四望,发现下面又是一重院落,西首一排三间精舍,窗棂中
  隐有烛光透出。
  韩剑平伸手指了一指,用「蚁话传音」道:「那边大概就是洞房了,我们用什方法
  过去看看?」
  蓝启明也用「蚁话传音」笑答道:「在这种情形下,无非是学学鼠窃狗愉,在窗上
  挖个窟窿,瞄上一眼,但里面如果正在上演好戏时,将来传扬出去,我们这笔风流罪过
  ,恐怕濯西江之水,也难洗清的了!」
  韩剑平断然道:「就算那新娘子不是白姑娘,反正我们也要证实一下,这位锺离汉
  员外,是不是真的贪财好货,喜爱女色,如果当真不堪领教时,我们便趁早走路,以免
  多耗时光!」
  蓝启明微微摇头答道:「不然,就算要走,也须等到明天午后!」
  韩剑平道:「五弟,莫非那「水火明珠」和「辟邪玉佛」两件至宝,与你大有关系
  ?」
  蓝启明点了点头,道:「这事说来话长,目前先办正事要紧!」
  言罢,瓢身跃下院落,凝气静息,施展绝世轻功,仿似一褛淡烟,悄然瓢近那三间
  精舍的当中的一间,用手指沾了些口水,将窗纸弄湿,然后拿指甲轻轻戮了个小洞。
  他这几个动作做完,又倾耳细听了一会,这才凝神戒备地,用一只眼睛凑近小洞,
  朝里面窥去!
  这一窥之下,他似乎有点出乎意料地怔了一怔,随即掉头向留在屋上把风的韩剑平
  招了招手!
  韩剑平飘身飞下,蓝启明伸出一个指头,朝屋中比了一比,用「蚁话传音」说道:
  「奇怪,室中只有老家伙一个人,新娘子到那里去了?」
  韩剑平闻言,也用一只眼睛凑近小洞向里窥视,果然只瞧见只有那锺离汉独自盘膝
  在一张云榻上入定,烛光荧荧,室中静悄悄地,那里象是一间洞房!
  韩剑平窥了一会,不得要领,方自转头欲与蓝启明商量时,室中忽然传出一声「呵
  呵」!便听那锺离汉笑道:「夜露风寒,两位在窗下久站,不怕着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