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剑飞霜





  吕东青道:“提起来又是奇事一桩,那三公起初听我说是你的手下人.已有放我走之意;但那冷月银狐谷云飞却不相信,出手来试我的武功。这一诗就拆穿我马脚,但不知何故,三公他们却一齐制止谷云飞,反而一派巴不得我快走之意,我迫问过他们,但后来又怕惹翻了他们,所以最后也就离开!公子可想得出其中原因?”
  吕东青啊了一声,眼光无意向岸上一扫,突然楞住。皇甫维也转头遥望岸上,只见岸边有个人不断挥手,敢倩正是他们谈论着的青衣蒙面人。吕东青呐呐道:“她……她不会就是圣女她老人家吧?”
  皇甫维道:“很难说,从她的口音中,已可确定她是个女子,但却听不出年纪来。照时间推算,圣女如今应该是五十至六十之间的人,我们可从年龄上查证一下!”
  他们赶快命船家划向岸边,皇甫维主张戴上人皮面具。不久,船已泊岸,那蒙面青衣人跃上船面。皇甫维哑声道:“请进舱内休息一会如何?”
  青衣人道:“我想悬挂一块白布在桅上,不知两位有没有反对之意?”皇甫维道:“假如不是通知别人来擒捉我们,那就绝不反对!”青衣人道:“你放心,我完全不是这个意思!”说着,掏出一条白布,命船家系在桅上。之后,她从容地走入舱中,就在皇甫维面前盘膝坐下。
  她的目光凝定在膝前舱板上那柄白色圣剑之上,良久,良久,才抬头缓缓道:“武林中任何人夺取此剑,都不算奇怪,但你却居然带走此刻,为什己呢?”
  皇甫维眼睛一转,道:“假如你肯把蒙面青巾取开,我一定把理由奉告!”
  她哦了一声,道:“你们可不可以把人皮面具取下来,反正我已知道你门是谁!”
  吕东奇立刻先把面具取下,皇甫维不悦地道:“你何必心急,她不一定就是那晚赠药与你的人!”说时,也把人皮面具剥下来,露出俊美异常的面庞。那青衣人并不搭腔,伸手把圣剑取起来,缓缓举剑出鞘。皇甫维和吕东青好像发现什么似的,齐齐凝目向那剑瞧着。
  他们目光所注之处,却是青衣人捏住剑鞘及剑把上的双手,只见那两双手白皙纤美,一望而知这一双手必是属于一位未曾做过粗工的姑娘。他们发觉那双手的皮肤非常细致柔软,看来除非在二十几岁以下的姑娘.不可能有这种紧密细致的皮肤。
  两人对望一眼,吕东青摇摇头,皇甫维便点点头。他们一个是表示这青衣人不会是将近六十岁的心池圣女,另一个则表示同绝对方的推测。
  青衣人眼光一直停留在圣剑之上,没有瞧看他们,但这时却忽然道:“两位已瞧出什么道理吗?”
  吕东青恭恭敬敬地道:“不敢相瞒姑娘,我们刚才交换意见,乃是表示姑娘你不是我们心中猜想之人?”
  她道:“何以见得呢?”皇甫维接嘴道:“你老是询问我们,不觉得有点不公平么?”
  她这时抬眼望望他,道:“这话说得有理,我不问就是了!”她说得那等柔婉,以致皇甫维感到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她跟着又道:“这柄圣剑昔年在它主人身边,曾经折服天下武林高手,也曾经扫荡妖氛,使武林得享二十年和平!这~次出世,皇甫公子作已是它的新主人,只不知你肯不肯仅此到维护人间正义和抑强扶弱?肯不肯不用以妄杀无辜?”
  皇甫维凝望着她的眼睛,心灵间突然又发生那种微妙的震荡,不觉冲口道:“这有何难之有?”他突然住嘴,歇了一阵,才道:“你可是觉得我是个邪恶之辈?”
  她摇一摇头,道:“恰好相反,我觉得你这个人很好,虽然这感觉没有什么理由可以支持!奇怪,这还是我生平第一次用感觉去评鉴一个人的好坏。”她说得那么纯真和坦然,使得皇甫维和吕东青都不把她的话当作一个年青姑娘口中所说出的。换句话说,他们一点也不会从她的话中联想出别的意思,按理说,一个年轻的姑娘向一个美少年说出这种话,势必令人感到话中另有含意!
  她接着又道:“二十日内去不去庐州邱家庄?”
  皇甫维沉吟一下,道:“这柄圣剑虽然能够指挥五位掌门人,但我去干什么?那鬼医向公度根本不是好东西,他的阴毒狡诈,恐怕不下于三公!”
  “哦,你没有领导武林的雄心么?”
  皇甫维霍然动容,道:“我倒没有想到这一点!”他寻思一下,又道:“假如我不是身负内伤,哼……”
  青衣人迅速地把圣剑归鞘,然后接起他一只手,轻伸三指,按在他腕上的寸关尺土,细察脉息,过了一阵,道:“你腑脏间积存瘀血,虽然没有大碍,但一年半载之内却无法复原!”
  皇甫维突然想起来,忙道:“那么你的药呢?能不能治好我的内伤?”她道:“当然可以!但现在我却不能随便送给你!除非你答应二十日之内到庐州邱家庄,率领天下武林高手,去和三公对抗,若果你办不到,另外还有一个方法!”
  皇甫维十分急于恢复昔日功力,不禁问道:“还有什么法子?”她道:“你仍须在二十日内到庐州邱家庄,将此剑送还五岳掌门人,并且向他们谢罪。此外,还须对我立誓在恢复功力之后,不得帮助一皇三公残害武林同道!”
  皇甫维哼一声,道:“这算是什么法子?我不需此剑可以,但别的人一定以为我保不住此剑,惧怕有杀身之祸才这样做,哼,哼,要我这样做,我宁可不要你的药!”吕东青突然道:“公子不如把剑送给这位姑娘吧!”
  皇甫维沉吟一下,道:“现在把剑送给她倒是个好法子,可是我又想回家后禀明得剑经过,然后才作决定!”
  那青衣人突然身躯一震,缓缓道:“令尊还健在人间么?”皇甫维眉头轻皱,道:“当然啦!”蒙面青衣人一双眼珠转来转去,又道:“他既然尚在人间一为何二十年都不踏入江湖一步?莫非身患疾病,难以移动?”
  这们题如果是别的人提出来,皇甫维一定毫不犹豫就出言否认。但这个青衣人似是有一种奇怪的气质,使他不愿打诳.当下应道:“请你换个话题吧!”
  那青衣人低下头,轻轻地叹一声。皇甫维心中浮起不忍之情,柔声道:“你不要难过,总有一天我会亲口告诉你!”她仍然低着头,好像怕面.上的表情被人看见,其实她头上蒙着青巾,谁也瞧不见她的面貌和表情,歇了一阵,她站起身,道:“我要走啦!”
  这时,船家已得到吕东青的命令,向岸边靠去。不久工夫,船已到岸。青衣人走出舱去,皇甫维等也跟出舱,放目一瞥,忽然大吃一惊,原来岸上树群之后突然走出十七八个人。他俊目一掠,已看清楚这十七八个人之中,有两个似是与众不同。这两个人面貌长得极为相似,身量颀长,面白无须,约摸是六十岁上下。都是穿着半黄色葛市长衫。眼中神光充足,一望而知乃是内家高手。他们穿着得虽是斯文,但背上各各插着一柄金光灿然的虎头钩。除了这两人之外,其余的都是佩戴着刀剑的劲装大汉,个个行动快捷有力,看来都不是庸手。
  那两个颀长老人见到青衣人现身,都恭敬地弯腰行礼。吕东青轻声道:“他们就是左右双钩吴家二老,名望身份不在五岳掌门人之下!”皇甫维心头一凛,道:“他们率了不少人在此处等候,不知有何用意?”
  那吴家二老在岸边听到这话,齐齐抬头瞧他。蒙面青衣人已上了岸,忽然停步转身,道:“我真想知道这位皇甫公子武功的深浅,可是……”吴家二老中右边的一人接口道:
  “如蒙允许,在下乐于效劳。”
  那十余个劲装大汉之中,有一个定声道:“此事何须劳动老前辈大驾?”刚才发话那姓吴的老人双眉一皱,沉声道:“你们都不可随便说话,要知皇甫公子不是寻常之人可比!”
  青衣人道:“请左老转烦在场诸位,立即分头顺游而上,向外人宣称见到一个黄面少年及一个白发老家人,极迅速地向西北方走去。大家可说亲眼见到那黄面少年身上佩着一柄白色长剑。”吴家二老霍然动容,但却不询问,那边左钩老人立即如言嘱咐十余劲装大汉依言行事。
  转眼间岸边只剩下四个人,吕东青见他们四人走向树群后面,便瞩船家等候,然后急忙上岸赶去。穿过密密的树木之后,只见皇甫纸业已和那右钩吴老人交锋,双方都是空手,正以极强内力,换掌硬拼。
  那右钩吴景老人出手迅快,招招都是重手法,掌力之雄浑,手法之精奇,当真是时下武林罕见罕闻。皇甫维开头六七招均以普通手法应付。他天生禀赋过人,资质之佳,万中无一。此时虽是内伤未痊,但内力之强,仍然可以和那吴景老人抗衡争胜。
  江南孤客吕东青看得惊心动魄,他知道皇甫维看上去功力虽强,但吃亏之处在于不能持久,这等硬饼的话,说不定一旦失手,便有丧命之虞。
  十招不到,右钩吴景已无法应付。左钩吴圆面现惊奇之容,道:“噫,这不是一皇嫡传家数么?”
  右钩吴景老人本就怀疑面前这俊美无传的少年使的乃是“一皇”绝艺,但一时又拿不准,此时一听兄弟提醒,立刻运足功力,双臂一圈一撞,跟着疾地纵退。这一招奇妙绝伦,皇甫维四方八面都攻不进去,只好眼睁睁让他退开。
  左钩吴圆老人目光一掠蒙面青衣人,只见她轻轻颔首,立刻道:“大哥,这一位既是一皇传人,我们虽是活了一大把年纪,但今日如果不好好领教‘一皇’绝艺,这把年纪也就算是白活啦!我们兄弟一齐上前请教如何?”
  右钩吴景老人道:“就怕皇甫公子不肯指教!”
  皇甫维傲然道:“不必客气,区区奉陪就是!” 
 

 
 
 



第十一章 噩 耗
 
  那吴家二老,并肩缓步上前,相距只有五尺之际,右钩吴景首先出手,一掌向皇甫维胸口劈去。皇甫维掌背一拂,化开对方掌势。那左钩吴圆老人长衫飘飘,业已迅快绝伦地从偏锋出掌攻袭,正面的吴景也连环劈出两掌。
  吴家二老突然一齐使出圈臂急撞的一招,完全封住皇甫维的攻势,然后纵出圈外。
  皇甫维眉头一皱,道:“我可要走啦!”
  他说罢也不等别人回答,抱拳向蒙面青衣人遥遥一揖,便转身走出树群。
  那四个少年见他这等倨傲,不禁都讶异万分。要知这左右双约吴家二老在他们心目中;乃是十分了不起的人物。而皇甫维相貌既俊美绝伦,年纪又轻,居然能力敌吴家二老,这叫他们如何能不骇讶交集?这时蒙面青衣人已经徐徐走开,吴家二老大概是忙着跟去,不暇多说,迳自走了。那双桅船走了一阵,皇甫维便向吕东青道:“目下既然所有的人都被骗追向西北,我们不如立刻弃船登岸,兼程赶返!”
  吕东青大表赞成,道:“我也有这个想法,那位青衣姑娘说过替我们掩蔽行踪,准保不会有错,因此我们不如乘这机会,尽速直到钱塘江边!”
  两人决定之后,皇甫维用块布包往圣剑,立即弃舟登陆。他们都放心大意地赶路,倒没有去注意后面有没有人跟踪。
  走了两天,已到了钱塘江边的“富春”,皇甫维带着吕东青向东门走去,到了一座府宅大门前,突然大大得住,神眼发直地望住大门外悬挂着的白色灯笼。
  江南孤者吕东青一看他这副形状,不由得骇了一跳,呐呐道:“不会是发生了不幸吧?”
  皇甫维愣了半天,迈开大步,直闯入去。一个家人刚好出来,见到皇甫维,立刻喊了一声“三少爷”,皇甫维脚步一停,道:“我义父他老人家……”
  那家人应道:“老爷不幸在十日前故世,三少爷如果早点返来,还可以见到老爷一面!”
  皇甫维脑中轰的一声,但觉眼前一片昏黑,向后便倒。那家人惊叫出声!登时有四五个家人仆归出来,团团把皇甫维围住。
  皇甫维哭了一阵,起身向内宅奔去。吕东青连忙跟随着他。穿过四五个院落厅堂,到了一排房间之前。皇甫维正要推门走进石首第一间房间,忽然有个人过来拦住,道:“三少爷等一等,小的有话禀报!”
  皇甫维两眼已红肿起来,望那家人一眼,道:“什么事,快说!”
  那家人缓缓道:“大少爷和二少爷都有严命,吩咐小人等见到三少爷回来,一面去报告他们,一面切切不许让你踏入老爷房间——”
  皇甫维怒气直冲上脑门,厉声道:“我为何进不得我义父的房间?哼,哼,这十多年来,我有哪一天不在这里陪伴我义父?他们在这里的时间,两个人加起来还及不上我的一半,真真混账之至!”
  推开房门走了进去。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