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凉-天下第一当
金玉人想起君小心,不觉想气也想笑,自他出现,金玉楼未再平静过,然而自己却
不怎么恨他,反而觉得他行来古怪,还带着那么点玩味的意味。
“当然是两者一起来,先找他算帐,然后再找他帮忙,反正他说‘无所下当’,收
钱办事,在不能砸招牌之下他非来不可。”
金玉仙道:“还是先请他帮忙,至于他为何传出消息,楼主不如私底下问他即可。”
毕竟她仍以为天下第一当是失踪武林二十年那位,对他仍存一分敬意,未敢私自得
罪。
她平常不多言,从不干涉楼中事,但每一出言,金王天总是不忍拂逆她的意见。
“看来只有再请他来一趟,唉!希望事情别愈闹愈大才好。”
“爹,我去请。”全王超跃跃欲试。
金玉人却识破他心思,冷道:“你只想教训人家,拆了人家摊子,现在不容你胡
来。”
金王超叫道;“事情是他惹出来的,难道还要向他磕头不成?”
金玉仙轻叱地道:“超儿不得胡来,何时学来如此毛躁?”
金王超登时闭嘴,他娘要是罚下,可比父亲厉害数倍。
金王天冷道:“你还是担当不了大任,叫爹如何能放心把事情支予你办?”
“孩儿下次不改进……”
金王天转向女儿:“就由你去请他。”“女儿现在就去。”
金玉人拜别父母,很快退出大厅,走向休刀坪。
为今之计也只有等第一当前来再说,金王天除了下令严加防守,也遣散家人及金不
二,独自一人沉思,想着该如何应付接下来的局面。
金玉人赶往洛河畔的休刀坪,还只是朝阳东升不及六尺,君小心哪有可能如此早开
张,她也不急,慢慢浏览这奇怪的地方。
此地有若小城镇般热闹,居中却留下十数丈宽的道路,没有墙,没有藩篱,却把此
镇隔成两半,各自为政,互不相干,由于时日过久,街道都已长起杂草,却不高,因为
两边仍须互探消息,草长高了,有碍视线,所以它长不高。
街道正中央,铺有平石板,大小约十丈见方,这是七巧轩和金玉楼谈判的地方。君
小心的当铺就开在这里,那面招牌布幡半倚桌角,随风轻拂,显出一股闲情逸致。
休刀坪共有两处,一是在此,靠洛阳,一在苏州,情况完全相同——一为谈判方便
所设。
此时却未如以往各不相干,而是两边人马刀剑尽出,排列街道两旁,如临大敌。
原是七巧轩也接到命令——第一当捣毁女王轩。另一道命令却不准他们轻举妄动。
今晨又闻辣心和尚硬闯金玉楼,双方人马但觉有股山雨欲来之势,故而早已严加戒
备。
两军面对面,却不言不笑,看来有些突兀。
已日上三等,金玉人等了两个时辰,仍未见君小心到来.开始毛躁。
“他会不会开溜?来个一走了之?”
想及君小心行事乖怪,她也没把握他会来了,不禁等得心慌。手足无措地徘徊平板
石区。
又过了一个时辰.快近中午。
君小心和公孙炮方自珊珊来迟。
金玉人本是满心毛躁,计划两人若前来,非得好好教训不可。然而乍见人来,竟然
惊喜为笑,叫声:“你们来了?”赶忙欣喜奔前,早已忘了一切辛劳和教训之事。
然而飞奔数步,猝然顿足,她忽而发现自己失态,既非亲,又非情。她怎会如此兴
奋?嫩脸不禁布满红云,暗自瞄向两旁.他们的目光正被君小心现身所吸引,并未见着
自己失态.暗呼庆幸.当下赶忙收回心神.恢复冷静,默然等人前来。
君小心和公孙炮原是昨夜太累,是以睡的迟些,谁知方一前来,已见着街道两旁列
满人潮,以为是欢迎两人,登时大乐。
“没想到刚开张,即那么受欢迎,真是时来运转!”
当下两人边招手,边往摊位行来。
然而公孙炮却发现这些人目光含怒,并非那么回事。
“小心眼的.他们好像不是在欢迎我们……”
他想这么多人立在两旁,要是一拥而上,挤也会把两人挤扁。
然而君小心胆大包天,大言道:“怕什么?若能让敌人欢迎,岂不更光彩?何况还
有美人等候欢迎。”
公孙炮已发现身着淡青劲装的金玉人,心想有了头儿,
那些唆罗该不会贸然出手,心头稍安,也学着小心大摇大摆地晃去。
及近金玉人不及两丈。
金玉人猝然发掌,一掌打得木桌碎烂,她故意弄的暴响.已把两人震呆。
金玉人暗自好笑,表情却冷冰冰:“办的好事,也敢前来?”
君小心一睑焦急:“不好了,你怎能出此毒手?”赶忙冲向木桌,捡拾碎片,拼拼
凑凑,愈拼愈急:“木桌坏了,生意如何做?”
金玉人好气又好笑,自己在此,他却只关心木桌被砸,无法接生意?当下抓起悬挂
幡布竹竿,一股子往君小心臀部打去,叱道:“死到临头,还想做生意?”说到后来,
眼角快笑出眼泪。
君小心一时不察,被扫了一记,差点栽斤斗,唉呀一声,抓着臀部,清醒不少,复
见竹竿,赶忙伸手抓去。
“你毁了桌子,还想毁招牌,是何用心?”
一手把旗竿论过来。
金玉人并未留难——事实上已窃笑得难以自制,好不容易恢复定力,冷叱:“惹了
金玉楼,你还敢在此做生意?”
“谁惹了你们?赔我桌子!”君小心强行索赔。
“你还敢狡赖?洛阳城的条子,不是你传出来的?”
“是又如何?你爹手上分明持有不死丹。”
“你胡说!”
“我胡说?呵呵!那天下再也没有人说实话了。”
金玉人嗔叱,一掌劈出,君小心赶忙逃开,直说她呆头呆脑,被蒙在鼓里仍不自知,
金玉人自不甘心,追逼更急。
“住手,你是来找我打架,还是谈生意的?”
君小心大声喝停,那声音又尖又锐,震得金玉人愣在当场。
君小心对于自己的喝声甚为满意,呵呵笑起,摸摸喉咙,说道:“要谈生意,先得
赔我桌子。”
金玉人心神甫定,但觉耳根生疼,这得具有深厚内力才能发出如此震声,然而上次
在赌坊抓他,他武功并未如想象中高,难道他有所隐瞒?
然而她却不晓得君小心的嗓子,天生就比别人浑锐,以前也曾在沁阳城里震慑飞天
蝴蝶,功用自是非凡。
她走过神来,冷道:“你敢放谣言,还谈什么生意?”
“谁说我放谣言,你爹明明有不死丹!”君小心眼神一闪:“如果我证实所言非假,
你又如何?呵呵!你不觉得这更严重么?”
金玉人心神一凛:“不管如何,今天你是走不了。”
“我又没说要走,你还没赔我桌子。”
金玉人冷哼:“不赔又持如何?”
君小心手中竹竿猛点地面,味麻笑道:“别假啦!金玉楼的事,除了我谁也办不了,
你还是乖乖去搬张桌子来,否则事情闹大了,对你们只有坏处。”
金玉人咬咬牙,一时也没办法。
“算你狠,说,除了桌子,还要多少代价?”
她决定等此事办完之后,再找他算帐。
君小心瞄眼道:“我又没答应要接这笔生意。”
金玉人冷笑:“天下第一当不失信,你想耍赖?”
君小心眉头一皱,啼啼自语:“这倒是问题,如果你要我杀了自己,那岂不是天大
笑话?该改成,高兴即当,并非无所不当才对。”频频点头:“难怪第一当会躲的如此
神秘,原来也有这不得已的苦衷。”
金玉人闻言,深怕他说变即变卦,立即道:“你失信,只要我把消息传出,今后恐
怕很少有人会来找你谈生意了。”
君小心邪眼瞄着她,笑的更邪,瞧得她浑身不自在。
“生意是我在做,你岂知会没人上门?不过你放心,在还没向天下宣布——高兴才
接之前,我还是很重信用,所以你的生意我还是接了,不过是最后一次‘不高兴’的生
意。”
“谅你也不敢不接。说,要多少银子?”
君小心叹息:“你怎能以钱来衡量第一当?有时候他接生意是不收银子的!”
“那你想如何?”
君小心瞄着她,啼啼邪笑,瞧得金玉人不自在。
“这样好了,你就陪公孙炮游一趟江南如何?”
这条件倒使金玉人十分吃惊,灵目往公孙炮瞧去。公孙炮早急惊了;“小心眼,你
别乱来,我都七老八十,不来这一套,你另想别的。”
未喝酒,脸也红了。
君小心觉得有趣,促狭地道:“就是因为你老都老了,还没尝过这一遭,我是替你
着想,免得你死而有憾。”
“算了,算了,说不定还未成行就窘死了。”
“你是说你,还是说她?”
“当然是我。”
公孙炮低头窘笑,未敢再瞧金玉人一眼。
金玉人也不好受,纵使自己落落大方,然而站在此。让人品头论足,仍掩不了少女
的娇羞。
她嗔道:“你有完没完?我跟你说真的。”
“我也是说真的!”君小心再次瞄向她,左瞧右瞧:“看你唇红齿白、瓜子脸、黑
秀发、大眼睛、长睫毛,眨眨眨地,尽是勾人心魂,妙身材,该凸的凸,该凹的凹,虽
然有点男人婆,却还算漂亮啦!好吧!不陪公孙炮,就陪我哥哥吧!呵呵!我哥哥可是
天下第一美男子,保证你不吃亏。”
金玉人更窘,想斥责,却又被吸引:“你还有哥哥?”
“当然有,你见到他,恐怕从此神魂颠倒,茶饭不思。”
“他人在哪儿?”
君小心瞄眼弄关:“急什么?你还没答应,我哥哥岂是随便女人能看的?”
金玉人一时好奇,却失态,漱睑泛红,终究点头:“好,我答应你。”
她答应,并非男女之事,而是好奇,君小心已够让人伤脑筋.那他哥哥又会是如何
一个人?
她答应得如此爽快,君小心反而觉得失趣,有些后悔:“不知这条件是对还是错?
要是你从此迷上我哥哥,麻烦岂不大了?”
金玉人冷道:“少具美,陪他可以,不过只能七天,因为游江南,可半月、可三月,
我可不想被扣得死死。”
有了期限,她可算日子过,否则拖拖拉拉,她不愿吃大亏。
如此一说.君小心反而松了一口气:“七天就七天,免得你缠个没完,就此说走。”
“那可以走了吧?”
“还早,别忘了还有一张桌子。”
金玉人见他始终未放弃桌子,瞪眼道:“你最好把事办妥,否则这里会挖个洞,把
你、连同桌子埋了!”
她还是叫金玉楼弟子扛来桌子,待君小心把竹竿插回地面,固定妥善之后,三人这
才往金玉楼行去。
赶回金玉楼,已过午时,君小心叫嚷肚子饿,金玉人只好叫来餐食让两人果腹,随
后引往父亲住处。
绕着回廊、庭园,君小心这才发现金玉楼果真不小,询问之下,方知有三殿七宫十
二楼,各具特色。
及至金王天秘室——太虚楼底层,金王天早已筹得心慌,还好自辣心和尚走后,另
有几次骚扰,分去他不少时间,否则将会发晕。
里头不只是他,夫人金玉仙也过来相陪,她觉得丈夫神态反常,并未像以前那么沉
稳,想是另有原因,也就寸步不离.金王天又不忍赶她,说了几次,她并未走,也就留
地了。
乍见君小心和公孙炮进门,金王天已从练功床起身,冷道:“少侠开的玩笑未免太
大了吧?”
君小心哧哧笑道:“我没开玩笑,是实话实说。”
“可是事实并非如此,老夫哪来不死丹?”
君小心贼笑着:“楼主请我来,是解决问题,还是向我诉苦,那我走啦!你旁边的
观音菩萨就行了。”
说完调头即走,公孙炮早被金玉楼气势所摄,战战兢兢,见着他将离去,赶忙快步
跟上。
“站住!”金玉人拦向大门;“条件谈妥,你还想赖?”
君小心摊摊手:“没办法,你爹不说实话,我很难办事。”
“不管我爹有无不死丹,你都得负责。”
“你这是强逼?”
“不错。”
金玉人摆出架势,必要时将出手,她必需如此.否则父亲将十分为难。
君小心瞄她几眼,不想反笑:“好一个强逼.好吧!为了事情顺利进行,只好‘实
话实说’了。”
当下马步一蹲,转向金王天,两眼直瞪,显然想用脑力摄住金王天,要他说实话,
如此可以省去他不少工夫。
金王天及夫人和金玉人,自不能了解“实话实说”的用意,不明君小心为何摆出姿
势,一脸疑惑,反而是公孙炮见状,吓出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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