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龙生绛雪玄霜
“师弟快请回寺,要他们打起法器,高诵大悲经文,周而复始,直到击退强敌,或是咱们全手中人全数被人诛绝之后,无人诵经为止。”
这几句话,说的沉痛无比。
大道禅师只听得心头凛然震动,低声说道:“小弟遵命。”
原来他也为那黄衣丽人妖冶容光,吸引了心神,不自觉的凝目相注,大愚之言,如雷贯耳,使他登时神智一清,回目一瞥身后群僧,大步直向寺中走去。
这时,那黄衣丽人又向前欺进一步。
方兆南疾退两步之后,霍然翻腕,拔出了背上的白蛟剑。
夜色中闪起了一道白芒。
那黄衣丽人脸上的笑容,已逐渐失去,泛起一片肃杀之气。
目光一掠方兆南手中宝剑,淡淡一笑,道:“想不到白蛟剑落到你的手中了。”
方兆南听她一开口,就叫出白蛟剑名,不禁心头一动,暗道:“这人见识如此广博,一眼能看出我手中的白蛟剑名,此剑已数十年不在江湖露面,看来倒不是故布疑阵,恐怕是货真价实的冥岳岳主了。
奇怪的是,此人已然出道江湖极久,算年龄至少也该有六十以外,就算她内功精深驻颜有术,也不可能这般的娇若春花…”心头疑虑不定,不禁多望了对方两眼,冷冷说道:
“岳主见识甚广,在下手中之剑,正是白蛟。”
黄衣丽人道:“此剑算得上是一柄锋利之物,借我用上一宵,以诛少林群僧……”
她仰脸望天上的星河,自言自语的接道:“现下距子夜尚有一刻时光,不到子夜三更,我们绝不动手。”
方兆南道:“岳主请留贵步,如再向前逼进一步,可别怪在下……”
黄衣丽人目光一闪,逼视到方兆南的脸上,道:“你要怎么样?”
方兆南只觉她逼视在脸上的目光,有如冷电中挟着霜刃,看得人由心底泛升起一股寒意,不自主向后退了一步,道:“在下要开罪了。”
黄衣丽人淡淡一笑,目光缓缓的移注到南北二怪的脸上,似是根本就没听到方兆南说的什么。
方兆南目光环扫,忽然发现遥远的地方,闪亮起数点碧绿的光芒,有如就在面前所燃烧的那碧绿的火光一样,莹莹绿光,有如鬼火。
只见那闪动的绿火,风驰电掣而行,直扑少林寺前而来。
他乃机智过人之人,心念连翻转动一阵,恍然大悟,暗道:
是啦!每一点绿火,就是冥岳中一队人手,赶来此地助战,想不到在冥岳之中所见那些面涂五颜六色的奇形怪人,竟有如此之多。”
愈想愈觉不错,看那滚滚闪动的绿火,愈近愈多,不禁一皱眉头,高声问道:“那闪奔而来的绿火,可是岳主的属下吗?”
那黄衣丽人的目光一直盯注在南北二怪的脸上,对方兆南喝问之言,只是轻描淡写的答道:“喔!不错。”
突然间,一声鼓响,由寺中传了出来。
余音荡漾山谷,绕耳不绝。
那黄衣丽人柳眉微微一耸,目光转投到大愚禅师身上,问道:“看你的神情大概是接替了大方主持寺务的方丈了?”
大愚禅师满脸肃穆之容,接道:“你不用问老袖是谁,但有关少林寺中之事,老袖能够作得主意就是了。”
黄衣丽人冷笑一声,道:“只有片刻时光了,你还没有决定吗?”
大愚道:“老袖不解女施主言中之意?”
黄衣丽人道:“这么看来你们倒是甘冒全寺僧侣俱被剑诛绝灭之险,不惜一战了。”
大愚禅师道:“少林寺迄立武林,历数百年,不知见过了多少风浪,但仍安然无羌,老袖坚信女施主虽尽起冥岳精锐而来,少林寺也不致覆灭于女施主的手中。”
黄衣丽人冷漠的一笑,目光扫掠过南北二怪,道:“想来你们是凭仗这两人支持了。”
南北二怪一直未发一言,此刻似是再难忍耐。
北怪黄炼首先冷笑一声,道:“你可以在别人面前,唬唬吓吓,但在老夫面前,最好是规矩一些。”
那黄衣丽人道:“如果我记忆不错,两位好象是南北二怪了?”
南怪辛奇道:“是又怎样?”
黄衣丽人道:“南北二怪素来水火不容,想不到如今倒言归于好了?”
北怪黄炼冷哼一声,道:“后生晚辈,说话竟敢这般放肆!”
那黄衣丽人忽的嫣然一笑,道:“我尊称你们一声老前辈,只不过是对两位客气一下罢了,难道我还当真怕你们不成吗?”
方兆南听得心中一动,暗道:“这冥岳岳主的底细、身世,只不过听闻于传说之中,究竟如何,只怕当今武林之中,能够知道的,少之又少,南北二怪,倒像是知道她的来历一般,倒不如借机探问一声。”
当下说道:“辛大哥,你可知道这女人的来历吗?”
他素知北怪黄炼脾气暴燥,而且对自己又无好感,如果问他,定然要碰一个钉子。
只听南怪辛奇纵声大笑道:“好兄弟,算你问对人了,除了老哥哥之外,当今之世,只怕再难找出知道她底细的人……。”
北怪黄炼冷然接道:“你知道又怎么样?”
南怪辛奇拂髯一笑,道:“有我在场,你永远吹不起牛了!”
方兆南急急接道:“辛大哥,小弟急欲了解内情……。”
南怪淡然一笑,接道:“你不用担心我和黄老怪的口角之事,我们已经争吵打闹了几十年啦,哈哈,只要大哥能活一天,哼!
黄老怪永远也别想在武林独树一帜……。”
北怪黄炼大声喝道:“北怪要是不死,你也永远难霸业江湖。”
南怪辛奇道:“反正咱们总要有一个先死。”
黄炼道:“只不知那人是谁!”
那久未说话的黄衣丽人,突然冷冰冰的接了一句,道:“如若两位今宵一定要帮助少林僧侣,南北二怪只怕要一齐死亡。”
北怪黄炼怒道:“就算是罗玄复生,也不敢对老夫这等无礼,就凭你这个晚生后辈,竟敢这样对老夫说话?”
那黄衣丽人格格娇笑一阵,道:“昔年你们两人合手,各出绝学,对付那老牛鼻子一人,勉强撑到一百合,今夜我要在百合之内,使你们南北二怪一起横尸当场。”
南北二怪,似已被黄衣丽人激怒,目光闪动,须发怒张,看样子已有出手之意。
方兆南眼看形势已成剑拔弩张之局,南北二怪如出手,定然全力施为,不和那冥岳岳主分出生死,只怕不肯停手。
但这一战,事关武林正邪消长,幷非一二人盛名之争,少林寺八百僧侣,已排好罗汉阵式,蓄势待敌;单人决战,倒不如把强敌引入寺中,群策群力,一鼓而歼。
他赶忙接口说道:“岳主断梭代柬,邀请天下英雄,赴会冥岳,想一举歼灭天下高手,以成武林霸业,用心可算毒辣……。”
那黄衣丽人突然举起素手一招,娇声接道:“你再向前走近一步。”
方兆南只觉一股强大的吸引之力,猛的把自己向前一带,不自禁又向前走了一步。
这时,两人相距只不过三四步远,夜风飘送来那黄衣丽人身上浓烈的幽香,扑鼻沁心,醉人如酒。
突然间,梵音袅袅,由那庄严的少林寺中传了出来。
这声音开始时异常低沉,但逐渐高拔。
夜静人稀,空谷传音,满山尽都是一片梵唱之声。
这声声梵音中,似是充满了一片祥和,但又隐隐含着一股悲壮之气。
庄严经文、梵音,使那排列在大愚、大道身后的二十四名少林高僧,神情逐渐的转变成肃然之色。
那黄衣丽人微微一耸柳眉,高声说道:“现在相距子夜三更,只余下一盏热茶工夫了,你们还可在抗拒和投降之间,任选一途。”
她的声音不大,但却如水银泻地一般,无孔不入。在那飘然梵唱声音,钻入人耳鼓之中,听得人人心弦震动。
大愚禅师,急急提聚一口真气,把震动的心神稳住,肃然说道:“少林寺自我达摩师祖,开创之后,沿传数百年,经过了无数风浪,但却从未有过降敌之事。”
那黄衣丽人回目一望,只见那团团碧绿的火光,已到了许里之内,在那碧绿灯光的闪映之下,隐隐可见人影幢幢。
她轻蔑的一阵冷笑,道:“如若没有南北二怪替你们少林寺撑腰,谅你们也不敢妄动抗拒之心,大方和尚在你们手中地位何等崇高,想他的武功,也该是寺中顶尖高手,但他怎么样呢?想你们已经亲眼看到他了。
我很少一口气对人说过这样多话,现在是对你们最后的忠告了,一到三更,屠杀展开,手中大小僧侣,一个活口不留,那时候,你们后悔也来不及了……。”
方兆南冷笑一声,接道:“少林手中,早已摆阵相待……。”
他无限感慨的仰起头来,轻轻叹息一声,接道:“这也许是一场惨烈的大战,但鹿死谁手,却是难以预料,少林寺八百僧侣,个个都身负几种绝技,他们舍命相护少林声誉,人人已存必死之心,何况各大门派都已尽出高手,赶来相援……。”
他乃极富心机之人,耳闻目睹,局势已到剑拔弩张之境。大战一触即发,倒不如来个气势夺人,以动摇强敌的锐气和信念。
只见那黄衣丽人轻盈一笑,道:“那很好,各大门派的高手,如果都赶来此地,那倒可省去我一番跋涉之苫。”
素手突然一挥,疾向方兆南握剑右腕之上抓去。
她出手之势,虽然疾如闪电,但此时方兆南已非昔日的吴下阿蒙,吃她以无上内功吸引之力,便向前走了一步,警惕之心更高,早已全身功力,凝聚丹田。
她一出手,立时飘身向后退出三四尺远,拔出白蛟剑〃划分阴阳〃横里推出一剑。
那黄衣丽人先是一怔,继而淡淡一笑道:“你能闪避开我的一击,武功总算不错了。”
方兆南拱手说道:“过奖了,目下已过三更,我们在寺中候驾。”
侧身对大愚禅师,道:“咱们退回寺中去吧!”
他相度敌我形势,不宜在寺外和强敌决战。
大愚禅师也有同感,暗道:“我们如以眼下人手之力,和强敌在寺外展开一场决战,不但难有取胜的机会,而且一旦动上了手,再想回寺中去,只怕不是容易的事,倒不如先退回寺手中,主持大局,退可以守,进可以攻。”
当下点头一笑道:“方施主说的不错。”
这时,大道禅师已传达了大愚禅师的令谕重返寺外。
他警惕于刚才被黄衣丽人容色吸引的失态举措,出寺之后,一直凝气丹田,抱元守一,不敢多望那黄衣丽人一眼。
飘荡在静夜中的梵唱,使那些排列在大愚身后的少林弟子,增长了甚多定力,任那黄衣丽人的轻颦媚笑,动人的冶荡娇态,都无法再使群僧动心,一个个肃然而立。
方兆南手横白蛟剑,低声对大愚说道:“老禅师请带贵寺中人,先行退回寺中,由晚辈和辛、黄两位老前辈断后。”
大愚已知他足智多谋,武功高强,又有南北二怪相助,不致有失,当下举手一挥,道:
“老袖恭敬不如从命。”
方兆南微微一怔,道:“老禅师言重了,晚辈当受不起。”
大愚微微一笑,举手一挥,群僧就原位转过身子,缓步向寺中走去。
方兆南机警的向后退了四步,和南北二怪幷肩站在一起。
那黄衣丽人冷笑一声,道:“你们不用紧张,本岳主一言如山,天河星斗不到三更,绝然不出手。”
方兆南目光环扫了一周,只见那些奔驰而来的碧绿火光,已到了十丈之内,每一盏碧绿的灯光之后,都紧随着五六十人。
这些人分着各色不同的衣服,分用红、黄、蓝、白、黑、五色,但每人的脸色,仍然和冥岳中所见一般,五颜六色,各呈怪形。
在五盏碧绿的灯光导引之下,停在那黄轿之后。
这些人似是都受那灯光指挥,灯光一停,所有的人,都停下了脚步。
方兆南连经奇遇、大变之后,增长了不少见识,已能洞察微细,留心小节。
看那遥奔而来的强敌,共分五队,在五盏碧绿的灯光导引之下而来,而且又分穿不同的五色衣服,壁垒分明,一望之下,立时可以分辨得清清楚楚。
不禁心中一动,暗暗忖道:“他们为什么不分作四队、八队暗合四面八方之数,攻守之间,也可以方便不少,何以分作五队,而且每队人数相若,又穿著五色不同的衣服,这其间决非无因……。”
他虽发觉了可疑之处,但一时之间,却是无法想出原因何在。
目光转动,只见南北二怪两人神情肃穆,目光一直怔怔的盯在那黄衣丽人身上,连眨动也不肯眨动一下,似是内心之中,有无比的紧张。
他不禁暗自奇怪,忖道:“听两人刚才说话的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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