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龙生绛雪玄霜
葛炜虽有救他之心,但那瓷瓶太小,仅可容一足踏立,怀抱梅绛雪,已经有些力不胜任,那还有余力救他,只好硬下心肠,视作无睹。
低头看时,只见梅绛雪双目微闭,汗水渐落,显然,痛苦已经消去,只是她晕穴被点,昏昏如睡。
但闻言陵甫喝叫之声,愈来愈高,满室跃飞,汗落如雨。
葛炜一腿站得酸麻,纵身一跳,换一只腿,那知落足过重,瓷瓶碎裂,瓶中之丹丸,满地乱滚。
言陵甫精力渐疲,跌倒地上,但他胸中难过,伸手到处乱抓,抓起了两粒丹丸,随手放人口中,吞了下去。
葛炜看他手腿挥动,愈来愈缓,似是已无力抗拒那神奇的力量,面临死亡边缘心中大生不忍之感。
他心中暗忖道:“这瓷瓶破碎之后,站立反觉舒服甚多,我如把这瓷瓶碎片分开,或可容两足站立,那时再救言陵甫,当非难事。”
心念一转,一跃而起,右脚离地之时,故意用力一拨,果然把那碎裂的瓶片,拨出了几片,分落双足之上。
他右臂挟着梅绛雪,高声喝道:“言老前辈,你还能动吗?只要你能滚到我的身侧,我就有办法救你了。”
言陵甫抬头打量了两人一眼,突然纵身一跃而起,直向葛炜冲去。
葛炜淡然一笑,不退反进,伸手向言陵甫抓了过去,言陵甫跳冲过来,势道看去猛恶,其实来势毫无冲动。竟被葛炜一把抓住。
他像是神智恢复,默望了葛炜一阵,又缓缓闭上双目,动也不动一下。
葛炜双手平伸,就这般端着两人,也不知过去了多少时光,只觉两臂酸痛愈来愈是利害,只好缓缓把言陵甫向地上放去。
第五十回 焚遗书武林消灾
言陵甫似已是惊弓之乌,大喝一声,突然疾跃而起,直向那石门冲去,脚尖一点实地,随着推出了一掌。
他准备一掌震开石门,借脚尖一点之力,穿出室外。
哪知言陵甫一着地,竟是毫无异样之感,拍向室门的一掌,亦被石壁挡了回来。
原来那石门,只可由外向内推,外面却是有坚壁所阻,推它不动。
只见言陵甫移动了两下脚步,道:“奇怪呀!那神奇的力量,怎么没有了啊?”
葛炜忍不住提起右脚,也在地上一点,果然,那神奇的力量,已然消失不见,赶忙拍开了梅绛雪身上被点的晕穴。
梅绛雪缓缓睁开了一双星目,挣脱了葛炜的怀抱,冷冷的说道:“你抱着我干什么?”
葛炜累得双臂酸麻,救了她的性命,不但未得到她一句相谢之言,反遭冷语讽刺,不禁微微的一怔。
只见言陵甫急急冲了过来,砰的一拳,直向梅绛雪迎面劈击过去,口中大声嚷道:“快还我的血池图来!”
梅绛雪娇躯疾闪,避开一击,冷冷的说道:“你此刻已然身在血池之中,还要什么血池图呢!”
言陵甫经过那一阵奇异力量的冲烧之后,神智忽然清醒过来,目光环扫了一周,突然对那三个长髯道人拜了下去。
梅绛雪看他举动如常,疯癫之症,似已痊愈,心中大是惊奇,暗道:“天地间事,当真是无奇不有,想不到这石室中的奇异力量,竟然能疗治好他的疯癫之症,这也算是异数了……”
葛炜轻轻咳了一声,道:“言老前辈,这三座身着道装的雕像是谁?”
言陵甫拜了两拜,站起身来,肃然说道:“乃在下师父罗玄遗像。”
葛炜仰脸大笑,道:“恭喜言老前辈,你那疯癫之症,完全好了!”
言陵甫回身抱拳道:“小兄弟一番相救之恩,在下当深铭肺腑,终生不忘。”
显然,他的神智已经恢复,对葛炜相救之事,记忆甚详。
葛炜暗暗忖道:“如若不是你身上带那装满丹丸的瓷瓶,使我有点立足之地,只怕我也早被这地下泛升而起的热流,活活烧死了,世间事因果报应,循环轮转,真不知是你救了我,还是我救了你”
想到感慨之处,长叹一声。道:“你不用谢我了……。”
言陵甫已然神智全复,不待葛炜说完,立时正容接道:“老夫为人,一向恩怨分明。一丝不苟,救命大恩,岂可忘去……”
目光一转,投注到梅绛雪的身上,接道:“此室之中,既有先师罗玄的雕像,血池之说,自是不假…”
梅绛雪道:“何止不假,而且是千真万确。”
言陵甫一伸手,道:“拿来,还了我的血池图,咱们昔年结下的恩怨,就此一笔勾销。”
梅绛雪秀眉一耸,冷冷说道:“你人已在血池之中,还要的什么血池图?”
言陵甫道:“老夫要依图索物,寻找在下师父的遗物。”
梅绛雪摇头叹道:“你为那失去的血池图,急得了疯癫之症,一世英名尽付流水,大病初愈,仍然念念不忘此物,唉!”
言陵甫纵声大笑,道:“老夫如若能得了恩师遗物,不出十年,不但可尽复失去的英名,而且当今武林之上,再想找上一个敌手,只怕也不是容易的事了!”
梅绛雪冷哼一声,道:“好吧,你也不用讨还血池图了,我带你去罗玄老前辈遗物存放之处就是。”
言陵甫喜道:“好极,好极。”
梅绛雪道:“你先别高兴,罗玄遗物存放之处,云集了甚多高手,只怕你遗物未得,反倒赔上了一条老命。”
言陵甫微微一怔,道:“你带老夫前去瞧瞧再说。”
梅绛雪道:“好吧!你要自寻死路,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
拉开石门,大步向外行去。
只见石三公、曹燕飞和童叟耿震,盘膝坐在石道之中,闭目运息。
原来三人正在依照梅绛雪传授的口诀,疗治伤脉。
石三公首先警觉,霍然睁开双目,欠身而起,抱拳说道:“不出在下所料,梅姑娘果然无恙。”
梅绛雪道:“活着有什么好!〃大步走向前去。
曹燕飞、童叟耿震齐齐站起身来,三人相互望了一眼,随在梅绛雪身后走去。
穿过了一条甬道,又回到罗玄存放遗物的石室。
放限看去,只见青云道长和那红衣少女相对而立,平剑护胸,对峙不动。
两人的身上,都已被鲜血浸湿,想见适才两人搏斗之凶险,猛恶,彼此都受了数处的剑伤。
陈玄霜却坐在石室一角,伸出右拳,抵在方兆南的背心之上,满脸汗水滚滚,有如不胜负荷之感。
梅绛雪一皱眉头,伸手指着石室一侧木案上的存书,说道:“罗仙师遗物,在那里了,你去取吧!”
言陵甫回顾了石三公等一眼,大步冲入石室,直向那存书之处奔去。
他刚刚行近木案,那红衣少女,突然一睁双目,喝道:“住手!”
荡腕一剑,疾刺过去。
言陵甫陡然倒跃而退,避开了一剑。
梅绛雪格格大笑一阵,回头对葛炜、石三公等说道:“你们哪一个喜欢罗玄的遗物,尽管去取。”
她冷肃一笑,又道:“青云道长和我二师姐,都已剧战受伤,有如强弩之末,纵然有心护书,亦是心力不逮,言陵甫疯病初愈,难耐久战……”
目光缓缓由石三公、曹燕飞、耿震脸上扫过,道:“你们三人武功虽高,可惜伤脉未愈,虽经我传了口诀,但时间尚短,如经剧战,势将发作。
那位黑衣姑娘,正图以内力打通她师兄的生死玄关,以解他被伤脉穴和腹中剧毒,自不量力,已然成骑虎难下之势,最终的结局,必然是力尽而死,还害她师兄相偕随亡……”
目光一转,凝注到葛炜的身上,道:“眼下之人,只有你是得那罗玄遗物之人。”
葛炜摇头说道:“在下只望能终生相随姑娘,心愿已定……”
梅绛雪芳心一震,道:“你跟着我干什么?”
葛炜凄苦一笑,道:“执鞭坠镫,听凭使唤!”
梅绛雪呆了一呆,道:“你这人没有出息!〃转身向前走去。
葛炜微微一笑,随在梅绛雪身后而行。
石三公轻轻咳了一声,道:“耿兄,咱们要怎么办?”
耿震正待答话,忽听方兆南大声叫道:“梅姑娘!”
梅绛雪如受人重重一击般,娇躯突然一颤,缓缓回过身来,说道:“你还记得我吗?”
陈玄霜举起左手,用衣袖擦汗,道:“方师兄,你不能说话。”
梅绛雪人已走回到石室门口,听得陈玄霜的话后,突然又停了下来。
言陵甫避开一剑之后,立时凝立不动,暗中运气相试,自觉出武功未失时,才飞身一跃,避开那红衣少女,又向那书案之上飞去。
青云道长忽然一睁双目,挥臂一剑扫了出去。
言陵甫这次不再闪避,竹杖一挥,架开一剑。
青云道长虽受剑伤,但他的功力,并未失去,言陵甫悬空接剑,先已吃亏,剑杖相触,言陵甫前冲之势顿然受阻,被震落实地。
言陵甫脚落实地,略一调息,立时挥杖向青云道长攻去。
两人剑来杖往,倏忽之间,已经相交了十三四招,言陵甫一心求得罗玄遗书,不顾大病初愈后体力未复,竭尽所能,挥杖猛击。
青云道长接下他十几杖后,身上剑伤受到了极剧的震动,伤口破裂,鲜血泉涌而出。
他似是自知已难再撑多久,不顾剑伤剧疼,全力挥剑反击过去。
剑风似轮,寒芒点点,果然把言陵甫迫得疾向后面退去,借势一收长剑,高声说道:
“曹道友,石、耿两位老前辈,贫道全身连受了九处剑伤,心力已感不支,只怕十合之内,要伤在这人竹杖之下……”
疾扬长剑,封开了言陵甫攻来的一杖,唰!唰!反击两剑,已把言陵甫迫退了两步,接道:“这罗玄遗书,关系着今后武林中正邪消长之机,如若得所非人,非同小可。
这位红衣姑娘和贫道硬拼,闹得两败俱伤,三位不论那个出手,都不难取得此室中的罗玄存书……”
言陵甫竹杖攻势,突转凌厉,迫断了青云道长之言。
梅绛雪呆呆的站了良久,不闻方兆南再说话,暗暗叹息一声,忖道:“这般人个个心贪罗玄遗书,妄想求得武功真诀,练成天下第一高手。
那就让他们自相残杀,尽死于此算了,方郎对我毫无情意,又一直不肯相认我是他们方家之人,我何苦再多管这闲事…”
正待回身不顾而去,忽见方兆南重又睁开了微闭的双目,高声说道:“梅姑娘,我求你作一件事,好吗?”
梅绛雪暗道:“哼!那有这等没有志气的丈夫,对自己妻子说话,也是满口请啊求啊的……”
但口中却柔声应道:“什么事?”
她早生怜爱之心,这一句话柔媚悦耳,动听至极。
陈玄霜突然尖声叫道:“你不会好好的说话吗?娇声哆气的干什么?哼!贱骨头!”
梅绛雪秀眉耸动,闪掠过一抹杀机,正待反唇相讥,忽听方兆南长叹一声,接道:“梅姑娘,你把罗玄的遗书烧了吧!”
梅绛雪略一沉忖,道:“好吧!”
迈步走了过去。
石三公、耿震、曹燕飞都不禁为之震动,齐齐举步追了过去。
那长剑支地,闭目养息的红衣少女,突然一睁双目,道:“三师妹,你当真要听他的话,烧去罗玄这些存书吗?”
梅绛雪道:“自然是当真了。”
红衣少女身子一摇,突然举手一剑,刺了过去。
梅绛雪冷笑一声,娇躯一闪,避过长剑,巧快绝伦的欺身而上,素手一挥,啪的一掌,击在那红衣少女手腕之上。
长剑应声而落,梅绛雪头也不转的向那存书走去,伸手从怀中取出火折子,检过一本红绢封皮的书,烧了起来。
言陵甫突然大喝一声,舍了青云道长,疾向梅绛雪扑了过去。
葛炜右手一扬,打出一记无影神拳。
言陵甫骤不及防,被那无形劲力一撞,斜向一侧退去。
他大病初愈,元气未复,如何能挡得葛炜全力一击,斜退了四五步,仍然拿不住桩,终于一跤跌倒地上。
这时,石三公、耿震等,都已围拢上来,眼看着梅绛雪燃火烧书,心中疼惜异常。
石三公忍了又忍,仍是忍耐不住,拱手说道:“姑娘,这罗玄存书虽可为恶,但亦可为善,全在得书的人心念之间,你如把它烧去,岂不有负了罗玄一生的心血?”
梅绛雪一反冷漠的常态,微微一笑,说道:“你可是想要一本瞧瞧吗?”
石三公微一沉吟,道:“在下倒无得书的雄心,只是觉得这等宝贵之物,如若一旦毁去,实在是太可惜了……”
梅绛雪接道:“只要你不想要,管它可不可惜!”
石三公楞了一楞,道:“好物人人见爱,何况绝学秘录,在下想倒是想,只是……”
梅绛雪随手抓了一本黄绢封皮的书,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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