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龙生绛雪玄霜
只听梅绛雪娇脆冷漠的声音,起自身后,道:“你退下来!”
葛炜的心神,似已为梅绛雪所摄,听得她喝叫之声,想也未想,立时纵身而退。
梅绛雪身着粉红内衣,冷若冰霜的迎了上来。
红衫玉容,相映成辉,看上去本该是异常妖艳,但梅绛雪那重锁柳眉,一脸冰霜,却破坏了这妖艳的情调。
唐文娟突然止步,左手一翻,拔出了背上长剑,目光下,寒芒森森夺目。
梅绛雪冷笑一声,道:“这是他的兵刃,快还给我!”
唐文娟冷漠一笑道:“他是谁呀?”
梅绛雪道:“方兆南。”
说的自自然然,毫无羞怩之态。
唐文娟目光转动,打量了葛炜、葛煌一眼,道:“这两少年,又是谁呢?”
梅绛雪道:“你管不着!”
唐文娟道:“可是你移情别恋,不要那姓方的了?”’梅绛雪耸了耸秀眉,道:“你胡说什么?我已和他对月缔盟,终身相许,岂能随便移情?”
唐文娟格格大笑道:“好柔情的三师妹……”
声音突转冷漠,接道:“你对他一片痴情,可是你知道人家还要不要你?”
梅绛雪道:“〃我怎会知道他要不要我,这是他的事,与我何干。”
唐文娟呆了一呆,道:“三师妹,咱们同门学艺,形影不离。十数年,但我却愈来愈不了解你了,你既非淫娃,亦非弹妇…”
梅绛雪冷冷喝道:“你小心了,我要替他夺剑!”
喝声中,人影一闪,已到了唐文娟的身侧,素手一挥,抓向她握剑左腕。
唐文娟料不到她来的这般神速,心头大吃一惊,纵身一跃,向后退去。
梅绛雪冷冷喝道:“你还能退得了吗?”’
如影随形般,疾追而上。
唐文娟左手一沉,有手那形如鹿角的奇形兵刃,横里击了过来。
梅绛雪扬手一指,一缕尖厉的指风,指向唐文娟右臂上的“曲池穴〃。
形势迫得唐文娟不得不中止下击之势,又向后倒跃而退。
那知她身子尚未跃起,左腕已被梅绛雪五指扣上,但觉左手一麻,手中的青龙宝剑,已到了梅绛雪的手中。
这一手夺剑手法,武林中罕闻罕见,一侧观战的葛炜、葛煌,不禁看得一呆。
梅绛雪夺了唐文娟手中宝剑,寒锋一转,冷森森的剑芒,逼指到唐文娟的前胸之上,说道:“我此刻如若杀你,只不过举手之劳!”
五指一松,放开了唐文娟,道:“不过我不愿杀你,你快些去吧!”
唐文娟呆了一呆,叹道:“想不到半年时光,师妹的武功。竟有了这等进境,忆同在冥岳之时,我似是还略高师妹一筹。”
梅绛雪道:“过去咱们姐妹相称,但现在不行了,你以后别再这般叫我,快些走吧!”
唐文娟从头到脚的打量了梅绛雪一眼,道:“为什么?”
梅绛雪冷笑一声,道:“自然是有原因了,冥岳岳主,从师罗玄学艺,咱们这一脉武功,都是罗玄的门下了,我被你们逼入血池,得遇罗玄。
他已把我收归门下,遗诏上写的明明白白,他一生中,虽然收过弟子,传过武功,但这些人都已经被他逐出门墙,我是他最后收入门下的一个弟子,但也是他唯一的继承弟子。
他虽然未创立宗派,别立门户,但出自罗玄门下之人,都应该奉我为主,咱们今昔身份,已然大不相同,别说是你,纵然是冥岳岳主,论师承道统,她也该让我几分……”
她微微一顿,又道:“念咱们相处过一段时间,今日我网开一面,不伤害你,快些去吧!这柄剑既非你之物,那就由我暂时保存,日后遇上原剑主人之时,我再代你还她就是。”
唐文娟似是已被梅绛雪的武功、气度所慑,不敢再出言反驳,转过身子,急步而去。
梅绛雪忽然大声喝道:“站住!”
唐文绢怔了一怔,但却依言停下了脚步,回头问道:“什么事?”
梅绛雪道:“把你的外衣脱下,借我一用。”
唐文娟柳眉微耸,摇头说道:“你说笑了”
梅绛雪娇躯疾欺而上,冷冷接道:“哪个和你说笑,我说的都是实话,脱也得脱,不脱也得给我留下。”
唐文娟怔了一怔,道:“好吧!”
缓缓脱下外衣,递了过去。
梅绛雪伸手接过衣服,说道:“你走吧!”
不再理会唐文娟,披上外衣,手提宝剑,径自下山而去。
葛炜低声对葛煌说道:“咱们追上去,她要走了。”
葛煌奇道:“纵然要走,也该给咱们打个招呼再走不迟。”
葛炜道:“她生性异常冷漠,说一不二,出口之言,不论遇上何等险苦的事,也是不肯避让,咱们得快些追上去了。”
葛煌应了一声,遥遥相随在梅绛雪身后而行。
梅绛雪也不回避,生似不知两人随行一般,一口气走出了七八里路,才陡然停了下来,目光一掠两人道:“你们两个人跟着我干什么?”
葛炜先是一怔,继而淡然一笑,道:“我们远远相随,以便保护姑娘。”
梅绛雪道:“男女授受不亲,你们两个大男人,紧跟着我走,如何能行,世界这等辽阔,何处不可安身,日下你们危境已度,不用再跟我走啦!”
葛炜突然长长叹息一声,道:“姑娘认为在下紧随不舍,只是为了想躲在姑娘的翼护之下吗?”
梅绛雪道:“这我怎么知道?”
葛炜道:“在下相随姑娘,心怀两大目的。”
梅绛雪道:“说来听听。”
葛炜道:“我和哥哥,学了这么庞杂的武功,不解之处甚多,常和姑娘在一起,也好讨教一二,再者常伴姑娘身侧,听候差谴乃在下一大心愿……”
说话时两道眼神凝注在梅绛雪粉脸之上,眉宇间,流露出无限企求之情。
梅绛雪呆了一呆,道:“不行,年轻男女,如何能长久相处,日后传到江湖之上,定然要惹出甚多闲话。”
转过身子,急急向前奔去。
葛炜回头望了哥哥一眼,放腿而追。
葛煌紧随葛炜身后,三人风驰电掣一般,一口气跑出了十几里路。
梅绛雪停下脚步,回头望去,只见两人仍然紧紧的追在身后,不禁大怒道:“你们两人阴魂不散,跟着我干什么?”
葛炜口唇启动,但一时间,又想不出适当措词,只好默然不语。
梅绛雪冷笑一声,又道:“你们再要苦缠着我,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了!”
缓缓转过身子,又向前行去。
葛炜呆了一呆,又举步追了上去。
翻越过两座山岭,到了山口处,只见一座大树之下,坐着一男一女,正是方兆南和陈玄霜。
两人似是极为疲倦,倚在树上,熟睡了过去。
梅绛雪心头微微一震,缓步走近大树下面,只见两人双目紧闭,鼻息轻微,睡的似是甚为香甜。
陈玄霜的身侧放着长剑,树上血迹斑斑。
显然不久之前,在这大树之下,经过了一场剧烈的战斗,两人虽把强敌击退,但人也累得疲劳难支,倚树熟睡了过去。
梅绛雪缓缓伏下身子,捡起了陈玄霜身侧的长剑,心中暗暗的忖道:“我此刻如要杀她,只不过举手之劳。唉!她夺去我的丈夫,杀了她,那也是应该之事。”
长剑一挥,直对陈玄霜前胸刺去。
光耀的寒芒,将要触及陈玄霜前胸之时,突然心中一动,收回了宝剑。
梅绛雪暗道:“我此刻如若把她杀死,方兆南势必要恨我入骨,这一生一世,也别想解开我们之间的嫌怨了。”
她缓缓的垂下了长剑。
她心中思虑重重,宝剑着地,呼然出声。
熟睡的陈玄霜,忽然睁开双目,一跃而起,呼的一掌,直劈过来。
梅绛雪娇身闪动,避开了一掌,顺手把长剑投了过去,冷然说道:“你赤手空拳,打我不过,还是用兵刃吧!”
陈玄霜接过宝剑,却凝立不动,双目暴射而出的忿怒,也缓缓消失了,说道:“你来了多久了?”
梅绛雪道:“如若我要杀你,你就是有十条命,也早已被我杀光了!”
陈玄霜伏下身去,背起了方兆南,说道:“日后你犯在我的手中,我也会饶你一次不死,补报今日之情。”
转身急急奔去。
梅绛雪娇躯连闪,衣袖飘动,几个飞跃,超越过了陈玄霜,回身拦住了去路,道:“不要慌走。”
陈玄霜举剑劈去,倏忽之间,连攻五招。
这五剑,剑剑如电光石火,迅快辛辣,幻起了一片森寒的剑芒。
梅绛雪却未还一招,娇躯闪动,穿行在森寒的剑光中,灵巧异常的避开了五剑,摇手喝道:“你先别动手,我有话要说!”
陈玄霜道:“什么话?快些说!”
梅绛雪道:“你的剑术虽然诡异,变化莫可捉摸,但却是源出罗玄一门,别人或可被你诡奇的剑招所伤,但却没法伤害到我,如若咱们打起来,你绝然打不过我。”
陈玄霜适才攻出的五剑,无一不是脑中所记的精奇之学,梅绛雪竟然能凭借移形换位的身法,避了开去,不为剑势所伤,知她所言非虚,当下默然不语。
梅绛雪忽然长叹一声,接道:“咱们无怨无仇,你心中却恨我入骨,自然是为了方兆南啦!其实,我早已是他的妻子,你生生夺去了我的丈夫,我应该恨你才对……”
陈玄霜怒道:“你胡说什么?我师兄几时娶你了,我怎么没有听他说过?”
梅绛雪道:“我们指月对天缔盟,有青天明月为证,还能假得了吗?”
陈玄霜道:“我不信你的鬼话,如你所言是真,我师兄早就会告诉我了。”
梅绛雪一皱眉头,道〃你不信的话,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
她长长叹息一声,继道:“不管你信与不信,我今生已是方门中人,烈女不事二夫,我梅绛雪是何等人物”
陈玄霜尖声叫道:“我不要听了,不要再说下去,你说的尽都是骗人的鬼话!”
右手挥剑,幻起重重剑影,疾向前面冲去。
梅绛雪娇躯一闪,让开了一条去路,高声说道:“等他清醒之时,你不妨问问他,是真或是假。”
但见陈玄霜去势如电,头也不回,倏忽之间,已走的踪影不见。
梅绛雪直待两人的背影完全消失,才回过头来。
只见葛炜、葛煌远立在数丈之外,衣袖飘飘随风摆舞,心头一股怒火,不自禁的发在两人身上,怒声喝道:“你们两个再跟着我,当心脑袋搬家!”
转身向东而去。
这次她走得十分缓慢,走约三四里,果然已不见葛炜、葛煌。
且说陈玄霜强忍了心头急忿,放腿跑出了十几里路不见身后有人追来,才停下身子,找了一处僻静所在,放下方兆南,推拿了他几处穴道。
只听方兆南长长叹息一声,缓缓睁开双目,说道:“那些人都走了吗?”
陈玄霜没有好气的说道:“都被找打跑了!”
方兆南叹息一声,说道:“唉!辛苦师妹了,小兄重伤初愈,体力未复,不能相助,苦了你一人,独斗强敌,小兄想来,实在惭愧得很。”
陈玄霜冷冷地道:“如若我要是打不过那些人,咱们两个都被他们杀死了,那还好些。”
方兆南怔了一怔,道:“师妹这话……”
两人相对沉默了良久,陈玄霜终是忍耐不住,瞥了方兆南一眼,道:“你娶了妻子吗?”
方兆南愕然应道:“没有的事,此言从何说起?”
陈玄霜道:“哼!人家说得活龙活现,还会是假的不成?”
方兆南奇道:“什么人说的?”
方兆南缓缓抬起头来,望了陈玄霜一眼,暗暗忖道:“那一夜寒水潭对月缔盟一事,原为形势所迫,不得不从权应变,想不到她竟认真起来。
不论对何人,都是直言无讳的承认是我的妻子,这般下去,终非了局,如不直说,只怕难以消她心中疑窦,倒不如把那日经过之事,对她说个明白的好。”
心念一转,长叹说道:“她说是我的妻子,也非无因而起!”
陈玄霜道:“哼!那她说的全是实话了?”
方兆南道:“这其间一段曲折之情,说来甚是令人难信……”
方兆南略一沉吟,详尽把那日对月缔盟之事,说了一遍。
陈玄霜冷哼一声,道:“终身大事岂能当作玩笑,那夜你就不该答应她!”
方兆南道:“一时通权应变,谁料她竟然当真。”
陈玄霜垂下头去,沉思了片刻,突然抬起头来,两只圆圆的大眼睛,凝注到方兆南的脸上,一字一句的问道:“我问你,你准备把我怎么样?”
方兆南怔了一怔,道:“师妹此言,好叫小兄费解?”
陈玄霜忽然流下泪来,说道:“我从小就孤苦伶仃,有娘生没娘教,可怜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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