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龙生绛雪玄霜
陈玄霜觉出了情势不对,这形貌丑怪,装束诡异的黑衣人,不但功力深厚,身法奇异,而且举手投足之间,似是深谱她武功路数,处处抢制先机,迫得她剑势无法发挥。
双方相搏二十回合后,黑衣人忽然反守为攻,掌指不离陈玄霜的两腕的腕脉要穴,迫得手中长剑刚刚扫出,立时得变招换位。
忽听那黑衣人怪啸一声,陈玄霜但觉握剑的右腕一麻,长剑已然被人夺去,不禁大惊,飞起一脚,疾踢而去。
那黑衣人动作迅快,夺过陈玄霜长剑之后,左手同时已握住了陈玄霜的脉穴。
陈玄霜飞腿踢出一半,突然全身一麻,劲力顿失,踢出的力道随之失去,一条腿缓缓的垂了下来。
那黑衣人随手点了陈玄霜两处穴道,放下长剑,微微一笑,温和的说道:“你的剑势诡奇有过,灵变不是,但就当今武林而论,已该是第一流的高手了。”
陈玄霜虽有几处穴道受制,但她的神志并未晕迷,能听能言,只是不能动弹罢了。
她当下冷哼一声,说道:“不用你夸奖,哼!我既然被你擒住,杀剐任凭于你,我虽是女孩子家,但也不把生死之事,放在心上!”
那黑衣人淡然一笑,道:“我如存心伤你性命,哪还容你在手下走过二十余合……”
他虽然极力想使自已的神情柔和一些,但因天生奇丑之貌,纵然是善意慈和的笑容,也是极为难看。
陈玄霜怒骂道:“谁要你不伤我,哼!瞧瞧那副尊容,我死也不愿拜在你门下!”
那黑衣人脸色一变,冷冷道:“敬酒不吃吃罚酒,你认为老夫无能迫你就范吗?”
语声微微一顿,又换成温和的口气说道:“老夫二度出世,有两桩心愿,一是洗雪昔年之恨,二则找一个承我衣钵之人,传我一身绝技。
只要你能得我真传十之七八,当今武林霸业,乃指日可期之事,你的天赋资质,都是上上之选,故而被老夫选中。”
陈玄霜心中忽然一动,暗道:“我的武功,似是比起梅绛雪逊上一筹,刚才和他动手,他能不足三十合之内,夺下我手中宝剑,扣拿住我的脉〃。
这武功白是强我甚多,如果得他真传,日后遇上梅绛雪之时,也好折辱她一番,舒出胸中一口闷气……”
她心有所思,沉吟不语。
那黑衣人目光何等锐利,察颜观色,已看出陈玄霜心中有了活动之意,当下接道:“当今之世,只有罗玄和少林寺中一位老僧,或可和老夫一战。
但我数十年潜研苦修,二度出世,量那少林老僧,已难再是老夫敌手,罗玄又被他徒弟暗算重伤,想来定然已早弃人世了!”
陈玄霜暗暗想道:“梅绛雪留在血池之中甚久,又得罗玄收归门下,想来已得罗玄真传……”
心念转动,不自禁的脱口问道:“怎么你也怕罗玄吗?”
黑衣人脸色大变,沉吟了一阵,才道:“老夫潜居东海,穷数十年心血,练成了几种武功,罗玄纵然还活在世上,也未必是老夫之敌”
微一停顿,又道:“但老夫料他早已死去!”
言词之间,隐隐流露出对罗玄的畏惧。
陈玄霜被点几处穴道甚是轻微,不但口中能言,而且头手可微微转动,目光瞥处,只见方兆南瞪着双目,怔怔的向她望来。
她心神忽然一震,暗暗忖道:“我这等贪生畏死之情,只怕方师兄,要一生一世看我不起了。”
念头一转,神态又变,冷笑一声,对那黑衣人道:“你不用想笼络我,你就是武功举世第一,也别想我答应拜在你门下。”
黑衣人怒道:“老夫一生之中,从来没对人说过这般和气之言,哼!我不信你真能够忍受分筋错骨之苦?”
陈玄霜道:“死尚不足畏,何况那分筋错骨之苦。”
这几句话,说得语豪气壮,当真有视死如归之概。
黑衣人道:“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让你先受点教训也好!”
左手一挥,拂了陈玄霜的左膀。
只听一声微微轻响,陈玄霜登时出了一身大汗。
那黑衣人右手紧随左手伸出,推过了陈玄霜几处被点的穴道。
陈玄霜强忍左膀错骨之疼,一跃而起。
她跃起之势虽快,但那黑衣人动作比她更快,右手衣转之间,扫中了陈玄霜的右腿,胯骨登时被人错开。
只听她一声尖叫,身子还未站起,又仰身跌了下去。
黑衣人冷森一笑,道:“老夫要错开你全身三百六十五处关节,分开全身筋脉。”
说话之间,双手果然齐齐开始在陈玄霜身上移动起来。
只听一阵轻微喳喳之声,陈玄霜全身开始了急剧的颤动,汗下如泉,湿透了全身的衣服。
一声声娇婉的呻吟,传入了方兆南的耳际。
那黑衣人手辣心狠,错开了陈玄霜全身的关节后,竟然闭上双目盘膝而坐,望也不望陈玄霜一眼。
陈玄霜强咬着银牙,忍受着抽筋之苦,转动一下双目,两道痛苦的眼神,凝住在方兆南的脸上。
方兆南看她满脸汗水,有如水淋,两眉耸动,泪水如珠,想那痛苦之情,绝非常人所能忍受,不禁黯然一叹,道:“师妹,你就答应拜在他门下吧!”
陈玄霜用尽了全身之力,挣扎着说道:“方师兄,你…快杀死我,我受不了这痛苦了…。”
方兆南摇头说道:“他不会让你死去,你还是答应他吧!”
那黑衣人突然睁开了双目,说道:“不错,老夫绝然不会让你死去。”
方兆南目光转注在黑衣人的身上,说道:“你快些接上她的关节,我劝她答应拜你门下就是了。”
黑衣人冷峻的一笑,道:“你纵然能劝她答应拜在我门下,但老夫也不能轻易放过你!”
方兆南道:“此乃两件事情,不能混为一谈,在下并未存借机求命之心。”
那黑衣人道:“很好,很好,就凭你这几句话,老夫给你一个痛快就是。”
两手齐出,极快的接上了陈玄霜的关节。
陈玄霜痛楚消失,缓缓坐起身子,拂拭一下头上的汗水,道:“你这手段当真是毒辣得很!”
黑衣人笑道:“我虽然心毒手辣,但对门下弟子,却是百般爱护,决不会让他吃一点亏。”
方兆南担心陈玄霜不肯答应,再徒招痛苦,急急说道:“师妹上无师承,拜在这位老前辈的门下,又可得传授绝技,何乐而不为?”
陈玄霜目光转动,缓缓移注到方兆南的脸上,道:“你可是当真要我拜在他的门下吗?”
方兆南道:“师妹如不答应,徒增皮肉之苦,那又何必?”
陈玄霜忽然长长叹息一声,道:“如若你手脚能动,咱们就可以逃走了。”
方兆南苦笑一下,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听小兄相劝,师妹还是当应了吧!”
陈玄霜缓缓转过头去,目注那黑衣人,说道:“要我拜在你门下可以,但必须饶了我师兄之命。”
黑衣人冷冷说道:“老夫一生行事,说一是一,说二是二,从不和人讨价还价!”
陈玄霜道:“你如不答应此事,杀了我,我也不答应!”
黑衣人冷笑一声,道:“此事此情,你已无自绝之能,只要你自信能忍得下那分筋错骨之苦,你就不要应允!”
陈玄霜想到适才所受的痛苦,不禁娇躯一颤,但刹那之间,神色又恢复镇静,道:“好吧!那就让我们师兄妹死在一起,你只管动手就是!”
那黑衣人微微一怔,道:“好倔强的女娃儿!”
方兆南接口说道:“老前辈如若定要杀我,我师妹决不会答应,在下倒有一个两全其美之策,不知老前辈能否见允?”
黑衣人道:“好啊!你说出老夫听听再说。”
方兆南道:“就目下情势而论,老前辈取我之命,自是易如反掌,一则老前辈已存非杀我不可之心,二则在下亦不愿向人求命!”
黑衣人道:“老夫说出之事,非得做到不可!”
方兆南笑道:“可是这两件事却没法两全,同时办到。”
黑衣人皱皱眉头,默然不语,他从陈玄霜坚决的神情之中,感受出方兆南所说并非虚言。
方兆南道:“唯一之事……”
他突然住口不言,微微点头接道:“老前辈请附耳过来。”
那黑衣人冷哼一声,道:“老夫也不怕你暗算!”
果然探首听去。
只听方兆南低声说道:“老前辈不如答允她,先让她拜过师父,再借习武之机,杀死在下,这岂不两全其美了?”
那黑衣人听得频频点头,道:“很好,很好,这办法当真是不错!”
陈玄霜一皱眉头,道:“方师兄你们说些什么?”
方兆南微微一笑,默不作答,他衡量目前情势,唯死而已。
已不作活命打算,是以心中坦然,毫无畏俱之情。
只听那黑衣人道:“老夫答应你了!”
陈玄霜怔了一怔,道:“当真吗?”
方兆南接道:“自然是当真了,你快行拜师大礼吧!”
陈玄霜忽然流下泪来,说道:“原望能相师兄长相斯守,效农夫村妇,度一生平谈岁月,却不料上天不从人愿,遇上了此等之事。”
那黑衣人道:“当今之世,正不知有多少人想拜在老夫门下,求之不得,你竟然这般推三阻四的。”
陈玄霜缓缓站起身子,对那黑衣人拜了三拜,娇呼一声师父。
黑衣人哈哈一笑道:“既入我门,需遵守本门戒规。”
陈玄霜改口说道:“弟子遵命。”
方兆南长长吁了一口气,心头黯然,但又不得不装出欢愉之情,低声说道:“恭喜师妹,得从良师,行将见师妹剑气飞扬于江湖之上,傲视群伦,无与匹敌。”
陈玄霜垂下头去,默然不语,心中凄苦,有口难言。
只有那黑衣人欢笑之声不绝于耳,洋洋自得的说道:“今天我先传你本门中修习内功的初步功夫,明天就开始传你武功,尽一月之功,奠定初步基础,然后随为师离开此地。”
陈玄霜道:“你要弟子到那里去?”
黑衣人道:“找一个人。”
陈玄霜看他不愿说出,也不再追问,扳转话题说道:“弟子已行了拜师大礼,但还不知师父的姓名?”
黑衣人道:“当今之世,有一位和罗玄齐名之人,那就是为师了。”
陈玄霜皱起眉头,沉吟了良久,道:“我甚少往江湖上走动,不知当今高人之名,还望师父赐示。”
黑衣人正待开口,忽听一个宏亮的声音,传了上来,道:“你看那山腰之间,有一座突岩,看去甚是隐密,咱们上去瞧瞧,如若可以宿住,就在那里住些时日,练成几种武功再走如何?”
一个女子的口音接了下去,但她声音甚小,听得不甚清楚,不知她说些什么?
陈玄霜低声说道:“师父,有人来了。”
黑衣人道:“很好,咱们看看来些什么人物,老夫已有数十年不在江湖上走动,晚一辈的人物出了不少。”
只听步履声音,向突岩走了过来。
方兆南凝目望去,只见那男的竹钗椎发,长髯垂脑,竟然是知机子言陵甫,此刻他乱发已整,衣衫已换,全身上下,焕然一新,已不复昔日的狼狈神态。
那女的一身红衣,风情万种,正是冥岳门下的二弟子。
陈玄霜想起了过去被那红衣少女迫害之苦,不禁一耸柳眉,道:“哼!冤家路窄,你们也找到这里来了!”
红衣少女目光转动,迅速扫了那突岩一眼,看方兆南手足被捆,不能转动,那黑衣人又素不相识,只有陈玄霜一个人是可畏之敌。
估计自己的武功,和她单打独斗,虽无制胜把握,但自保决无问题。
当下格格一笑,道:“好啊!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想不到在这里又遇上你们师兄妹了!〃一低头,走了进来。
言陵甫也紧随而入。
方兆南微微颔首道:“言老前辈,别来无恙?”
言陵甫冷漠一笑,道:“你被什么人捆在这里,当真是多灾多难。”
陈玄霜道:“关你什么事,哼…”
言陵甫冷然一笑,道:“怎么?老夫就不能问问吗?”
陈玄霜缓缓伸手取出长剑,道:“这突岩已为我们所占,快退出去!”
那红衣少女突然放声一阵格格娇笑,道:“陈姑娘,讲话最好是客气一些,如若你那方哥哥手足未被捆绑,伤势已愈,咱们二对二,或是平分秋色之局。”
陈玄霜一跃而起,横剑说道:“你们退是不退?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红衣少女忽然把目光投注那黑衣人的身上,只见他微闭双目,盘膝而坐,恍似不知两人进了这突岩一般,对眼下的吵闹之情,也是不问不理,不禁胆气一壮,伸手抽出肩上长剑,笑道:“你当真要和我打一架吗?”
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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