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龙生绛雪玄霜
方兆南侧目望去,只见那蓝衣少年闭目而卧,生似已经睡熟过去,心中暗暗忖道:“此人好生大意,我如要暗算于他,只须举手一击,立时可把他制于死地了!”
忖思之间,那蓝衣少年突然睁开了双目,望了方兆南一眼,说道:“多谢救命之恩!”
方兆南道:“好说,好说。”
那人一抱拳道:“在下就此别过。〃作势欲行。
方兆南道:“兄台慢行一步,在下有事请教。”
蓝衣少年停了下来,拱手说道:“有何见教,在下洗耳恭听!”
方兆南道:“在下如何救了大驾,甚觉不解,不知可否见告?”
那蓝衣少年轻轻叹息一声,道:“在下被人追赶甚急,一时情急,隐入兄台车中,尚望兄台兄谅。”
他说得简短异常,显然有不愿告人之秘。
方兆南道:“在下不送了。”
那蓝衣人打开车帘,一跃而下,转身行了几步,突然又转了回来,望着方兆南肿大的双膝,说道:“兄台的腿伤很重吗?”
方兆南低头看去,只觉双膝之处粗肿逾平时一倍,当下点头应道:“在下的腿伤不轻。”
那蓝衣少年打量了方兆南的双膝一阵,说道:“兄台的腿伤,可是被人打的吗?”
方兆南道:“不错,被人用极阴毒手法,伤了筋骨。”
蓝衣人点点头道:“念你对我有一场救命之恩,告诉你一个疗伤之处……”
他微微一顿,又道:“而且那疗伤之处,距此甚近,他的医道,可算得当今第一,除了那人之外,只怕兄台这两腿,难再复原了!”
方兆南亦觉伤处疼痛日增,如不早为治疗,只怕难以撑到嵩山,当下应道:“在下洗耳恭听。”
那蓝衣人道:“那人距此不过十余里路,由此折向正东行约十里,有一座残破的小庙,在大殿上,住有一位瞎去双目的道长。
只要兄台能够求他答应,别说你这点腿伤,就是再重一些,也不难治好。”
方兆南道:“怎么?他不肯为人治疾吗?”
那蓝衣少年道:“这要看你的造化和耐性了,他如高兴之时,不论什么人求他治病,无不答应,如是心中不乐,说不定要让你等上三天两天。”
说完之后,也不待方兆南再答话,立时转身急奔而去。
方兆南随即放下车帘,暗暗忖道:“此人之言,虽然未可全信,但那地方,既然距此不远,姑且一试也好……”
正自忖思,遥遥传来了那蓝衣少年的声音,道:“如那道人问起你如何得知他能够治疗病时,千万不要说是我告诉你的,那不但腿伤难治,说不定还要丢了性命。”
方兆南打开车帘,抬头望去,只见那蓝衣少年的背影,已远在里许之外。
四外张望,果然有一条大道,通向正东。
当下吩咐那赶车之人,折向正东行去。
方兆南重金顾车,曾和那赶车人约法三章。不论他看到什么可疑、奇怪之事,都得要置之不理,不许追问。
是以车中忽然多出一个人来,那车夫也不多问。
依照那蓝衣少年相嘱之言而行,果然在不足十里路程中,看到了一座残破的小庙。
这么一座荒凉的庙宇,四周不见人家,纵是在初建之时,这庙亦不庞大,除了一座门楼之外,只有一座大殿。
方兆南缓缓下了马车,双手分握两支竹杖,代腿而行。
原来他膝伤沉重,双足已然不能着地。
但这段时间中,他却依照觉非、觉梦相授内功口诀,勤练少林正宗内功,大有进境,内力激增。
只是那运转的真气,仅能及达双膝,似是被物所阻,无法运转全身。
他让车夫赶了马车,自行找一处树荫下面休息,双手架双杖,进入破庙。
庙门上的匣额,痕迹全无,也看不出是什么庙宇。
进了大门,有一座三丈见方的空院,院中长满着长可及腰的荒草,连一条通往大殿的小径,也被掩遮去。
方兆南靠两支竹杖而行,穿过荒草庭院,直入大殿。
果然见一个丐衣百结,木钗髻发的道人,仰卧在神案前面,身下铺着一片干草,身旁别无长物,鼻息微闻,似是睡得好梦正甜。
方兆南轻轻咳了一声,低声说道:“老前辈……”
他一连呼唤数声,那道人连动也未动一下。
足足等待了一顿饭工夫,那道人才似由熟睡中醒了过来,伸了一个懒腰道:“什么人?”
方兆南急急应道:“晚辈方兆南。”
那道人一个翻身,转了过去,背对着方兆南,道:“你来做什么?”
方兆南答道:“晚辈求医来的。”
那道人又道:“我自己就快要死了,那里会代人医病?快些走吧!不要打扰我睡觉。”
方兆南道:“晚辈在一侧等候,待老前辈睡好之后,再说不迟。”
那道人突然哈哈大笑起来,道:“你病得很重吗?”
方兆南道:“如若在下的伤势不重,也不敢来打扰道长了。”
瞎眼道人突然一挺身坐了起来,收住了大笑之声,冷冷的说道:“什么人告诉你我会医病的?”
方兆南正待说出那蓝衣少年的形貌,忽然忆起那少年临去之言,立时沉吟不语。
那道长双目虽盲,难以视物,但感应却是灵敏绝伦,冷笑一声,说道:“老夫生平之中,最恨人欺骗于我,你如想谎言相欺,那就别想生离此地!”
他的声音低沉严肃,使人闻而生出敬畏之心。
方兆南沉吟了一阵,道:“那位告诉在下之人,曾经再三相嘱,不能说出他的形貌,晚辈已经答允在先,老前辈这般苦苦相逼,实叫晚辈作难得很。”
那瞎眼道人冷冷说道:“那人可是一个中等身材,面皮白净,五官俊秀端正,年约二十二、三的年轻人吗?”
方兆南仔细一想,他说的一点不错,心中暗暗奇道:“他双目已瞎,不知何以竟然把那人的年貌肤色都说得加此清楚…”
心中惊疑不定,口中却是默不作声。
那瞎眼道人道:“你不肯说,那是证明我猜的不错了?”
方兆南道:“在下就此别过。”
抱拳一礼,抓起竹杖,架在肋下行去。
那瞎眼道人,似是未料方兆南竟然要告别而去,不禁微微一怔,喝道:“站住!”
方兆南停了下来,回头说道:“老前辈有问指教?”
那瞎眼道人道:“你用竹杖代腿而行,想来那腿伤定然十分严重了?”
方兆南道:“晚辈的双腿肿胀,气血已有多日不通,自膝以下有如废了一般,已然难以用作行路之用了。”
那瞎眼道人沉吟了一阵,道:“听你双杖着地之声,似是久由此物代步之人,落地不轻不重,但听你的口气,腿伤又似时日不久,初用竹杖代步,能够行进自如非有上乘的内功莫办。”
方兆南道:“不敢相欺老前辈,晚辈的武功,虽然不能名列当今武林第一流高手,但也自信不是一般武师可望项背。”
那瞎眼道人道:“这么说来,以你的武功,要打通受伤的关节穴道,并非什么困难之事了,来找老夫作甚?”
方兆南淡淡一笑,道:“不瞒老前辈说,晚辈兼通数家宗流的点穴之法,对于一般点穴手法,自信能够解得,但晚辈膝上之伤,我已运用数种手法,都未能推活被点的穴道。”
那瞎眼道人道:“世上点穴之术,各宗各派,虽然不尽相同,但大体分来,不外震穴、封脉、斩经、点穴四种,但这四种手法,小异大同。
只要受伤经脉不重,不难以自身内功打通,用一般推宫过穴手法,大都可以奏效,但有一种封穴斩脉的手法,却非一般人推宫过穴的手法能够解得。”
方兆南道:“不知是那种手法?”
那瞎眼道人道:“锁脉手……”
方兆南低声诵道:“锁脉手?锁脉手?这手法,晚辈从未听人谈过。”
那瞎眼道人道:“锁脉手,虽然还未绝传,但如今会此手法之人,绝然不多,一则这种手法,认位特难,二则必须内功精深,方可运用。”
方兆南道:“多谢老前辈的指教,晚辈就此告别了。”
那瞎眼道人又是一怔,道:“你来老夫处做什么来的?”
方兆南道:“为疗伤而来。”
瞎眼道人道:“你找我疗治伤势来的,怎么伤势末医,却要匆匆而去?”
方兆南道:“晚辈虽然求治伤势而来,但却不愿因求疗伤,背弃信诺,说出那告诉我来此求医之人的形貌。”
那瞎眼道人忽然长长叹息一声,道:“看你倒是一个老成之人。”
方兆南道:“老前辈过奖了。”
瞎眼道人举手一招,说道:“过来,让我摸摸你的伤势。”
方兆南依言行了过去,坐在地上。
那道人双目虽盲,但举动得宜,有如未盲之人一般,双手齐出,已按在方兆南的双膝之上。
只见他脸色逐渐严肃起来,双手在方兆南两膝之上,按摩了一阵,说道:“果然是锁穴手法所伤,而且那人下手很重,势必要使你双腿废去。
幸得你及时找来此地,只要再延误上两三天,连我也无能为力,那时除了断去双腿,尚可保得性命之外,那受伤经脉逐渐溃烂,遍传全身而死。”
方兆南暗暗忖道:“幸得早来一步,如若再晚数日,势将要废去双腿了。”
只听那瞎眼道人道:“你双膝关节上经脉,已经开始溃烂,已非三两天能够疗治得好了。”
方兆南呆了一呆,道:“老前辈赐伸援手,为晚辈疗治伤势,晚辈感激不尽,但不知要多长时间?”
那瞎眼道人沉吟良久,道:“如若药膏齐全,大约要半月时光,再加上寻找药物的时间,总需得一月之久。”
方兆南吃了一惊,道:“要一月之久吗?”
盲目道人道:“一月时光,老夫还说得少了,如若采药遇上意外,怕还得延长一些时日……”
他微微一顿,肃容说道:“老夫答应为你疗治膝伤,老夫也不愿强人所难,你如不能在此留住一月,尽管请便,老夫不愿疗伤一半,尽弃前功……”
语音一顿,又道:“不过老夫要告诉你一句话,当今之世,除了老夫之外,只怕再无人能够疗治你的膝伤了,你自已要多想一想了。”
方兆南暗暗忖道:“我如废去双腿,很多绝技,只怕难再练成,周师妹、陈玄霜双双遇险,极待拯救,恩师血债,仍未讨还,件件都需要保留下有用之身,练成绝世之技,以完成未竟之志…。”
他心中千回百转,也就不过是眨眼间的工夫,说道:“晚辈决意留此,接受老前辈的疗治,晚辈这就去打发那车辆行去,立时就转回来……”
那盲目道人突然摇手阻止了方兆南再说下去,凝神静听。
方兆南怔了一怔,倾耳听去,果然听得一阵轻微的嗡嗡之声,传了过来。
这声音似是一只蜜蜂,绕飞在大殿门外。
方兆南一皱眉头,道:“老前辈这是蜜蜂的声音,有什么不对吗?”
那盲目道人道:“蜜蜂的声音,哪有如此之大?”
探手从神案之旁,取过一个鸽蛋大小的石头,握在手中。
方兆南目光一转,只见那神案旁边,堆集了一堆石子,不下数百之多,心中暗暗忖道:
“原来他也早有准备,堆集了这多卵石,以作克敌之用。”
忽听那嗡嗡之声,愈来愈觉响亮,进入了大殿之中。
方兆南不自禁回头望去,忍不住失声叫道:“好大的蜜蜂啊?”
只见盲目道人手腕一扬,掌中卵石脱手飞出。
他双目虽盲,但凭耳闻之力,辨别那蜜蜂飞行的方位,出手一击,意然是奇准无比,只听啪的一声轻响,一只飞至大殿的巨蜂,应手而落。
方兆南不自禁的高声赞道:“好准的手法!”
那盲目道人,忽然耸动了两下眉头,道:“你看那巨蜂,可有异于常蜂之处吗?”
方兆南道:“身体要较常蜂大上三倍。”
那盲目道人突然站了起来,说道:“你来得很巧,如是再晚上一天半日,也许我已离开此地了。”
他微微一顿之后,脸色肃然的说道:“你去遣走车辆,多带些食用之物,快些回来,我要去为你采药了!”
方兆南依言而起,赶往庙外,把车上准备的食用之物,全都取了下来,又匆匆赶往大殿。
这时,那盲目道人,也从神案下,取出一个布袋子,挂在肩上,抓起两把石子,装入垂着的布袋中。
他又往神案之下取出一棍木杖,说道:“你坐过来,我替你解开双膝关节上被锁的经脉。”
方兆南依言坐下,背倚神案,那盲目道人这时伸出双手,在方兆南双膝之上,推击了一阵,探手从布袋中取出一瓶丹丸说道:“这玉瓶中的丹丸,共有三十粒,你可在每?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