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龙生绛雪玄霜
梅绛雪怒声接道:“什么人?”
窗外应声答道:“我!”
吱的一声,木窗大开,一个全身劲装的少年,一跃而入。
梅绛雪目光一转,冷峻的扫掠来人一眼,道:“这乃清静佛门之地,你来作甚?”
原来这劲装少年,竟然是穷追梅绛雪的葛伟。
葛伟怔了一怔,道:“我们兄弟,学得了甚多武功,但因才智所限,不解之处甚多,想请姑娘指点。”
他换穿新装之后,容光焕发,剑眉星目,看去甚是英俊。
梅绛雪冷冷的说道:“我已看破世间的险恶,红尘的烦恼,要化身方外,托佑佛门不再涉足江湖了,从此刻起,你们兄弟不许再苦苦纠缠于我,不听我良言忠告,可别怪我翻脸无情,出手伤人了!”
葛伟先是一怔,继而哈哈大笑,道:“在下之见,姑娘决然出不了家。”
葛伟轻轻咳了一声,接道:“罗玄托付姑娘之事,想来定然是极为困难之事,姑娘尚未办妥,如何能削发为尼,跳出红尘?”
梅绛雪沉吟不语,显然,葛伟之言,触动了她的心事。
只听葛伟继续说道:“还有一件事,也使姑娘无法留居于空门之中。”
梅绛雪道:“还有什么事?”
葛伟道:“姑娘如果削发为尼,不知对那方兆南如何交代?”
梅绛雪怔了一怔,道:“我们只有夫妻之名,他如何能够管得到我……”
语音微微一顿,接道:“可是罗玄遗言嘱我之事,我已经答应了,事非要替他办到不可,唉!如著能有人替我办理他遗嘱之事,我就可以常留佛门,永伴青灯,过半生宁静的岁月了……”
目光凝注在葛伟脸上沉吟了良久,又道:“不知你们兄弟两人,可否答应我一件事情?”
葛伟道:“姑娘但有差遣,我等万死不辞。”
梅绛雪道:“我要你们两兄弟代我去完成那罗玄的遗志。”
葛伟道:“可惜我们兄弟武功难以胜任。”
梅绛雪道:“我把罗玄传我的武功,转授你们兄弟就是!”
葛伟喜道:“姑娘果肯如此,我们兄弟自当全力以赴。”
梅蜂雪道:“这尼庵甚是清静,我决定暂时留居此地,白天要礼佛念经,忏悔我已往的罪孽,晚间找一个清静的所在,传授你们兄弟的武功。”
葛讳道:“就此一言为定,我立刻在这附近勘查一处清静之地,明夜再来相请姑娘。”
梅绛雪道:“不过,还有一件事,我得先予说明。”
葛伟道:“莫说一件事,就是十件百件,我们兄弟也无不答应。”
转身向外行去。
梅绛雪道:“站住!这件事重大异常,非得先说明白不可!”
葛伟只好停下了脚步,道:“什么事?姑娘请说。”
梅绛雪道:“你们学会了武功,执行过罗玄的遗言之后,要自行断去一臂。”
葛伟呆了一呆,道:“为什么?”
梅绛雪道:“世间的坏人大多了,武林中历年来的大好巨恶,大都是身负绝世武功之人,我传了你们世无匹敌的武功,如不断去一臂,日后江湖上再无能够抗拒你们之人,你们两兄弟一旦行起恶来,岂不重蹈罗玄覆辙,又多了两位冥岳岳主出来?”
葛伟脸色一整,坚决的说道:“在下先行答应姑娘,世上本无十全十美之事,断去一臂算得什么?但我那哥哥,我却是不便作主,待我和他商量之后,明夜再来答复姑娘如何?”
梅绛雪道:“他如答应,你们明夜二更到此相会,如若不肯答应,那就不用再来了!”
葛伟道:“在下就此别过,如我那哥哥不肯答应,明夜在下一人前来就是。”
也不待梅绛雪答话,转身一跃,飞出室外不见。
次日清晨,梅绛雪一早起来,未及梳洗直向大殿行去。
只见大殿中烛火高烧,那老尼和另一个年纪较轻的尼姑已开始燃香拜佛,准备早课。
梅绛雪随在两人身后,拜过佛像,端坐在神案蒲团之上。
二尼拜过佛像之后,开始诵读经文。
一时间梵音飘扬,镣绕耳际。
那老尼随手在神案上取过一本经书,递了过来,低声说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梅绛雪接过经书展开一瞧,正是两人诵读的经文,当下随着两尼,朗朗高诵起来。
做完早课,天色已经大亮,那老尼收了经书,低声对梅绦雪道:“佛门广大,慈航普度,你如觉得这尼庵尚可暂作栖身之地,尽管留居下来。”
梅绛雪轻轻叹息一声,道:“弟子内心之中,实在羡慕两位师父的宁静生活,不过弟子满身罪孽,结仇无数,常留此地,只怕要为两位招来灾祸!”
那老尼微微一笑,道:“佛门广大,无所不容,但慈航不度无缘之人,来亦是去,去亦是来,留此与否,悉听尊便。”
说完缓缓向殿外走去。
梅绛雪轻轻叹息一声,步出大殿。
她内心充满着矛盾,既觉佛门清静,托佑于此,可忘去无数烦恼,但又觉此身积孽无数,难登慈航之舟。
一时之间,竟然是犹豫难决。
一日匆匆,天又入夜,二更时分,葛讳,葛煌联袂而来。
葛伟恭恭敬敬的对着梅绛雪抱拳一礼,道:“我兄弟心念父仇,拼受日后自断一臂之苦,也要追随姑娘学习武功。”
葛煌接道:“在这尼庵之后,十里之处,有一座广大的森林,林中有一片水塘,大约有亩许大小,那地方人迹罕至,倒是一处极好的习武所在。”
梅绛雪道:“你们带我去瞧瞧吧!”
站起身来,向外行去。
这三人都有着绝佳的轻功,十里行程,转眼即届。
月光下,果见一片广大的森林。
梅绛雪四顾了一阵,心中暗暗奇道:“此地四周不见山势,在这一片平原之中,竟有着这样一片森林,也算是奇怪之事。”
只听葛煌低声说道:“在下带路。”
身子一侧,钻入那茂密的林木之中。
梅绛雪随在两人身后,在那茂密的树林中,行约半个更次之久,忽见眼前一亮,一钩银月,荡漾于水波之中。
果然,在这片茂密的林木之中,竟然有着一片亩许大小的水塘。
在水塘的四周,有一片空阔的草地,实是一处习练武功的好地方。
梅绛雪打量了四周一眼,点头说道:“这地方很隐密!”
葛伟道:“我们兄弟,想在这水塘之畔,为姑娘搭上一座茅屋,也好免姑娘奔走之苦。”
梅绛雪沉吟一阵,道:“好吧!不过两幢茅屋,要各据水塘一边,一幢作为你们兄弟安居之处,除了传授武功时之外,不得我的召唤,不许进入我住房五丈之内。”
葛煌道:“姑娘传授我们武功,有如师长之尊,一切但凭吩咐,我等无不遵从。”
三日之后,梅绛雪果然迁入了这隐密的森林之中,葛氏兄弟在她那一座简陋的茅屋之中、布置的甚是华丽,应用之物,无一不全。
梅绛雪仍然是一副冷若冰霜的神情,除了传授两人的武功之外,从不假以词色,每隔上儿日,她必要到那尼庵中相伴两个老尼,作上一次佛课,诵读经文。
就在梅绛雪传葛氏兄弟武功之时,方兆南也正在觉梦、觉非两位高僧的细心传授下,苦练少林上乘武功。
第五十四 回拜高僧再修绝功
原来,方兆南至!了嵩山之后,并未再惊动少林寺中僧人,满山行走,费了大半天的工夫,找到了那日跌下悬崖的地方。
他并采集了甚多山藤,衔接起来,一端拴在一株松树之上,提着木笼,攀藤而下。
他此时的武功,较跌入悬崖之日,又有甚多进境,借这垂藤之力,自然是轻而易举的落入谷中。
谷中的景物依旧,方兆南一辨别方向,沿着山壁行去。
行约两三丈远,果然有一座敞开的石洞。
方兆南提聚真气,沉声问道:“弟子方兆南,求见两位老前辈。”
只听那洞中传出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应道:“你来的很好,进来吧!”
方兆南把手中木笼放在洞外,整了整衣衫,缓步向前行去。
深入约十丈左右,形势突然开阔。
只见鬓发如雪,长垂数尺的觉梦大师,盘膝闭目而坐,秃顶无发,颚下长垂黑髯的觉非大师,却是斜斜的倚在破壁之上,一副萎靡不振之态。
方兆南急急拜伏地上,道:“两位老前辈别来无恙。”
觉梦缓缓睁开双目,道:“唉!你再晚来数日,只怕就难见到我觉非师弟了。”
方兆南吃了一惊,道:“怎么?……”
觉非突然一挺而起,道:“我被那丫头剑伤肺腑要害,已难久于人世了。”
方匕南道:“老前辈能度过这样长久的时日,险期早过,难道伤势还会恶化不成?”
觉非道:“我凭藉深厚的内功,和那伤势相抗,但却无法使断脉重续,伤肺重合,孩子,快把我们少林寺中的情景,告诉我,唉!要不然老僧死难瞑目。”
方兆南看他说话情景,甚为吃力,心知生死只是旦夕间,不禁一阵黯然,当下把生放南北二怪,和冥岳岳主决战之事,极详尽的说了一遍。
觉非大师长长吁一口气,道:“少林一派数百年的威名,竟然伤于一旦,老钠还有何颜面对历代祖师的英灵……”
只觉一阵热血沸腾,创口迸裂,鲜血急喷而出……
方兆南急急站起,撕了一片衣服,去包扎觉非的伤势。
觉梦缓出右手,抓住了觉非左腕,说道:“师弟镇静一些觉非重重的咳了一声,说道,“师兄请答应我一桩事,小弟才能死的瞑目。”
觉梦白眉耸动,全身微微颤抖,显然,他内心也有着无比的激动,但他的声音,仍然是异常平静,慈和的说道:“什么事?”
觉非道:“我要师兄答应我,把你一身所学尽皆传给这个娃儿,也好替咱们少林一派,出一口气。”
觉梦道:“为兄的答应你……”
觉非突然放声大笑道:“能得师兄一诺,小弟死而无憾了。”
方兆南见他全身都在巨烈的震颤,伤口热血泉涌而出,心中大感惊骇,急急对觉梦说道:“老前辈,老前辈……”
只听觉非那大笑声中,夹着断断续续的声音,道:“你们不用管我了,我已经不行啦……孩子,我还道你不会来了。”
方兆南道:“晚辈惭愧万分,有辱两位之命。”
只听觉非的大笑之声,愈来愈是响亮,突然中断,身躯一阵抖动,闭目逝去。
方兆南眼看一代高人,闭关数十年。参悟了佛家上乘大法,竟然这样死去,回忆年来所闻。所睹尽都是悲惨之事,不禁悲从中来,抚尸大愉,放声哭了起来。
觉梦大师沉重的叹息一声,道:“小施主不用哭了,这一段时日,他已受尽了肉体之苦。能得早日圆寂。归化我佛。西上灵山,对他和老袖而言,都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方兆南拂去泪痕,说道:“唉!瓦罐不离井口破;将军难免阵上亡,混迹在武林之中,终是难以落得好收场,晚辈报得恩师师母的大仇之后,定当找一个人迹罕至之处,摒绝江湖是非。”
觉梦大师轻轻叹息一声,道:“只怕事实上难以如你之愿。”
慈和的声音突转庄严,接道:“从此刻,老衲要传授你少林一门的上乘心法,老袖虽不敢说,你得真传之后,将成举世无敌之人,但如有十年苦修,当可和罗玄一较胜负。”
方兆南正想说出罗玄已然死去之事,忽然心中一动,突然又住口不言。
觉梦大师缓缓伸出手来,拂在方兆南顶门之上,说道:“孩子,修为佛门的上乘心法,最忌分心,我将以数十年闭关禅坐的无上大力,助你速成……”
方兆南唯唯受教,连连应道:“晚辈记下了……”
只觉觉梦大师拂动天灵穴的手掌之中。涌出了一股强烈的热力,攻入天灵穴中,循脉而下。缓缓向内腑四肢分布开去。
热流初注,只觉全身舒泰,但那热力逐渐增加,登时起了强烈的反应,有如火焰触身,筋肤经脉上,痛苦异常。
方兆南不觉运集了全身功力,向那热力抗去。
方兆南运气和那热力相抗,初时尚可勉强支持,但半个时辰之后,他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内力,只觉筋疲力尽,再也无法和那攻入天灵要穴的热力抗拒。
幻觉中,似是自己正被投掷于大火之中,肌肤筋骨,都像是被那大火燃烧着。
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方兆南从似睡似幻的境遇中醒了过来,睁眼望去,只见觉梦大师双掌端放在双膝之上,头倚山壁,沉沉的熟睡了过去。
他伸展了一下双肩,周身痛苦早已完全的消失,轻轻叹息一声,叫道:“老前辈……”
只听觉梦低微的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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