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龙生绛雪玄霜
他伸展了一下双肩,周身痛苦早已完全的消失,轻轻叹息一声,叫道:“老前辈……”
只听觉梦低微的声音,传了过来道:“孩子,快些运气调息,老衲觉得疲倦的很,让我好好的休息一下,最好在十二时辰之内,不要惊动我。”
他的声音微弱异常,生似一个久年缠绵病榻之人,说的是那样有气无力。
方兆南心头大震,虽然无法了解洋情,但他隐隐的觉得觉梦大师这等萎靡的神态,必然和自己有关,一种恐惧的忧意泛上了心头,担心这老僧会像觉非一样的突然死去。
只听觉梦大师微弱的声音,重又传了过来,道:“孩子快些运气调息,不要辜负了老衲一片苦心。”
方兆南凛然一惊,赶忙依照觉梦相嘱之言,专心运气调息。
每当他一次坐息醒来,就觉得丹田之中有一股热气,直向上面冲去,整个的身躯,都似要被那上冲的热气带的腾空而起。
这是他修习内功以来从未有的现象,心中大感不安起来,几度他想开口问问觉梦大师,但均自强行忍了下去。
好不容易熬过一十二个时辰,觉梦大师果然清醒过来,他的双目射出了慑人的寒光,萎靡的神态也为之一振。
他拂动一下胸前飘垂的白髯,肃然的对着觉非僵挺的尸体说道:“你可以安心的去了,我将遵从你的遗言,把三十年来参悟武功,尽皆相授于他。”
方兆南只觉一阵黯然幽伤,泛上心头,两颗泪珠,夺眶而出。
觉梦大师缓缓回过头来沉声说道:“孩子,去捡些山石回来,老衲要把这座山洞封闭起来。”
方兆南心中虽然疑窦丛生,但他却不敢多问,依言去捡了小石,两人一齐动手,把那山洞封了起来。
觉梦长长吁一口气,道:“孩子,咱们走吧!”
方兆南呆了一呆暗道:“要到那里去呢?难道他要带我出此绝谷?……”
觉梦大师似是已看出方兆南心中的忧虑之情,淡淡一笑道:“咱们到南北二怪被囚之处,那里有可资食用之物。
唉!老衲闭关之时,曾经带了万粒花生,三十年来,就藉那万颗花生,延续生命,但你此刻尚未参悟佛门上乘打坐之法,不进食物,决难保持身体不起变化。”
在觉梦大师引导之下,方兆南安置了那一笼巨蜂后重回到南北二怪被囚之处。
这一处天然的石窟,有一道泉水,自山顶瀑漏而下,每隔上三天时间,总有一只竹篮由上垂了下来,篮中有饭。
方兆南看的大是奇怪,忍不住问道:“这些东西,是从何处送来,可是少林寺中僧侣送的么?”
觉梦大师摇头道:“昔年我那师兄囚禁南北二怪之时,对此已预作安排,寺中弟子却是不知此事。”
勿匆时光,流转岁月,方兆南和觉梦大师整整在石室中住了半年之久,方兆南日以继夜的用心习练,觉梦也倾尽所能的细心传授。
半年时光,方兆南已尽得觉梦绝技。
这日太阳下山的时分,觉梦大师把方兆南唤到身前,说道:“你可计算过咱们在这石室中住有多长时间?”
方兆南道:“晚辈记不得了。”
原来他这半年中全神贯注在习练武功之上,浸沉其;司,如醉如狂,那里还记得日夜轮转,岁月几何?
觉梦大师轻轻叹息一声,道:“半个年头了,你也该走啦!”
方兆南怔了一怔,举手拍了拍脑袋,道:“有这么久了么?”
觉梦道:“你已得了我十之七八的真传,数百年身集少林武功如你者,绝无仅有,此后只要能依我传授于你的佛门禅定之法,自行修为,功力自然随时间增进,至于武功决窍,你已大部通晓,日后的成就如何,那要看你的天赋了。
孩子,你目下已经是武林高手中的顶尖人物了,能和你颌顽的高手,只不过武林三二名宿,何况,我也不能再教你……”
说至此倏然住口,长长叹息一声,又道:“你也该好好休息一下,天黑之后,你仍从通往藏经阁的密道出去吧!”
方兆南想到陈玄霜和周慧瑛的生死,亦急欲早日离此,当下不再多言。
天约初更,觉梦大师唤醒方兆南,低声说道:“孩子你该走了。”
方兆南黯然泪下,对觉梦大师拜了三拜,道:“晚辈去了,老前辈请多多保重。”微微一顿又道:“晚辈尚有一笼巨蜂,留在那幽谷之中,不知他们是否能安然无恙,唉!那也是一位老前辈遗赠之物,我答应过,要尽我所能,为他保养。”
觉梦点点头道:“一诺千金,自不可言而无信,你去吧!”
方兆南道:“今日一别,不知要那年那月,才能重睹老前辈慈颜。”
只见觉梦大师缓缓闭上双目,倚壁睡去,不再答理方兆南询问之言。
方兆南不敢再多惊扰,慢步退出石室,想起半年相处之情,不禁啼嘘泪下,一步一拜的退了出去。
他并未重行密道,却依照原路退了出去,重到怪石鳞峋的山谷之中。
只见那一笼巨蜂,嗡嗡之声,绕诸耳际,半年小别,仍然无恙。
方兆南提起木笼走回那垂藤之处,用手一拉,似是仍有着甚强的韧性,深山幽谷人迹罕至,老藤依旧无恙,坚韧犹存。
方兆南这段时日之中,轻功又进境甚多,当下攀藤而上,一口气登上峰顶。
抬头看去,只见满天星辰,半被云掩,忽隐忽现,忽然激发起豪壮之气,仰天一声长啸,声如龙吟,直冲云霄四山回呜,声闻十里,啸声中大步向前行去。
往事凄凉,回忆黯然,方兆南已无心再修自己的仪容,楼衣一袭,蓬发垢面,一只竹杖,挑着黑布重遮的一笼巨蜂,就这样奔行于江湖之上。
他虽然惦念着周慧瑛和陈玄霜的生死,但天涯茫茫,芳踪何处,一时间那里去找,他为自己的何去何从忧苦。
方兆南经过一阵深长的思虑后,决定先赶往冥岳,在那里埋了无数的武林高手,而且仍有着数不清的武林人物,被冥岳主奴役着。
为了避人耳目,他选择了荒僻小径,昼夜兼程。
这日,到了山东省境内的究州,这是一个商旅云集的重镇。
夕阳西下,晚霞绚烂,黄昏将临时,方兆南赶进了究州城。
他历经了无数凶险,注事在他心灵里留下深刻创伤,但也使他对江湖的险恶,产生出敏锐的观察力。
当他踏进了克州城时,就觉得这地方有些异样,不少华衣高马,佩刀挂剑的武林人物,出现在克州城中。
他意识到这座环山的重镇里,正面临着一场风暴。
他开始留心了周围的人物。
忽然间,一辆疾快的马车,驰过了他的身侧,四周低垂着、黑色的布篷,以方兆南的目力,也无法看清那马车中的景物。
赶车人也似有意的掩遮去自己的面目,头上一顶白绢色边一草帽,低垂眉际,遮去了大半个脸。
紧接着马车后面是一匹风驰电掣的快马,掠过方兆南身侧奔过,带起一阵急风,飘飞起他褴楼的衣袂。
马上坐一个华衣少年,但他的上半身几乎是俯卧在马背上一瞥间,方兆南留下了一个模糊的印象,那是个英俊的少年,隐隐间似曾相识。
他迈着缓慢的步子,神态十分悠闲,但他的内心中,却是思潮汹涌,考虑着眼下的形势。
这地方相距那神秘的冥岳不远,这些武林人物的出现,应该和冥岳有些关连。
忖思之间,忽觉一根竹杖,伸了过来,耳际间响起了一声暴喝:“站开去!”
方兆南疾快的向后退了一步,转头看去,只见四个大汉,手中各自横着一根竹杖,推赶着道上行入。
一个全身白纱的少女,端坐在两人抬着的滑竿上,全身披着一层绿凌,在风中飘飞。
那是个很美丽的少女,长发垂肩,眉目如画,肤色如雪,瞪着两只圆圆的大眼睛,一瞬不瞬的。
她似是有着无比的镇静,对两侧投注到她身上的目光,浑似不觉。
方兆南皱了皱眉头,暗暗付道:“这人似是有意展现她的美丽,引的路人侧目。”不禁仔细的看了两眼。
那知这留神一看,登时心头大震,暗暗一声叹息。
原来,他发觉那端坐的滑竿上,身披绿凌的少女,竟然早已死去。
一股愤怒由心底直冲上来,激动了他豪侠之气,冷哼一声,正待暗中出手惩戒那四个手持竹杖推赶路人的大汉,心中突然一动,硬把一股愤怒之气忍了下去。
方兆南心中暗暗忖道:“如若一个人的内功到了炉火纯青之境,息脉闭气,井非什么难事,且不可莽撞从事,先看看情势再说。”
心念一转,突然加快了脚步,紧随那滑竿之后行去。
只见那四个执竹杖的大汉,在一所大客栈前停下来,四条竹杖衔接成两道竹篱,挡住了随行的观众。
两个抬滑竿的大汉,缓缓放下,解开长竿,连那身披绿衣少女的坐椅抬了起来,直向客栈中走去。
随行围观的群豪,又有不少人发出了赞叹之声,道:“好标致的姑娘。”
方兆南挤过人群,直向那客栈中走去。
四个手执竹杖的大汉,已改成并肩而立,横杖挡住了店门,阻止观众人店。
方兆南大步冲去,立时被一只平伸的竹杖挡住,道:“讨饭的,还没有瞧够么?”
方兆南不愿和几人冲突,淡淡一笑,说道:“在下是要住店,兄台请行个方便,让开去路。”
左侧一个大汉,打量了方兆南一眼,看他那身褴楼衣着,冷笑一声道:“就凭你那副穷像,也配住这全盛客栈么?”
方兆南举手一拂满头蓬发,笑道:“看人岂可只重衣冠,在下这身衣服虽破,但是腰缠却丰,住店付费,有何不可,再说兄台也不是客栈中人,不觉得管事太多了么?”
那大汉呆了一呆,怒道:“穷要饭的毛病很大,老子就是不让你住在这家客栈,你想怎么样?”
方兆南眉头一耸,正待发作,但却突然又忍了下去,说道。“在下已和朋友约定,今夜在这全盛客栈之中会面,有劳兄台高抬贵手了。”
说着身子一侧,滑溜无比的从两个手握竹杖大汉中间挤了进来。
左侧大汉怒喝一声:“臭要饭的可是找打么”
大汉说着伸手抓了过去。
那知手臂刚刚探出,方兆南人己进了店门老远,那大汉仍未觉出怪异,冷冷喝道:“臭要饭的给我站住。”
正待冲入店去,忽听一声轻叱道:“闪开路!”
那大汉脚步尚未抬起,妈呀一声,蹲了下去。
抬头望去,只见一个身着蓝色长衫的少年,大步进入店中。
此人衣着华贵,腰悬宝剑,昂首挺胸而入,对那蹲在地上的大汉,望也不望一眼。
方兆南回顾了那华衣少年一眼,急急的别过脸去,缓步走到一个角落上坐了下来。
原来,这华衣佩剑少年,竟然是葛氏兄弟之中的老大葛煌。
方兆南虽然蓬首垢面,衣着褴楼,但葛煌的目光,何等锐利,只要他梢一留心,非被他看出来不可。
此时此情,他不愿立刻暴露身份。
只见葛煌大步向后面行去,显然,他早已在这全盛客栈中定有房间。
只见蹲在地上的大汉,缓缓站了起来,和另外三入嘀咕了一阵,放下竹杖,鱼贯向客栈之中走来。
方兆南怕被几人瞧到,又要招惹一场麻烦,立时曲下身子,隐在桌面之下,躲过那四个大汉的目光。
只见四人直入后院而去,想来也是住在这全盛客栈之中。
这时,大厅中不过坐了三四成的客人,但方兆南坐了半天,始终无人过来问他一声,好像这客栈中主人,早已离去。
方兆南暗中打量了四周的客人一眼,只见他们个个默不作声,有的坐着出神,有的饮着闷酒。
这些人,都似有着极沉重的心事。
方兆南偷眼向后望去,但见一道圆门之后,庭院广大,似是有着甚多跨院。
他缓缓站起身子,正待进入后面瞧瞧,忽见一个店小二走了过来,无精打采的说道:
“你可要吃东西么?”
方兆南低头望了望身上褴楼的衣服,笑道:“给我来壶好酒,随便配四样下酒的菜。”
那店小二打量了方兆南一眼,慢慢的转过身子,举步行去。
方兆南不得不重新坐了下来,暗暗忖道:“这样也好,这里既可看到客栈中出入人物,亦可监视着新来之人。”
他耐心的等着,足足过了半个时辰之久,那店小二要死不活的捧着酒菜走来。
方兆南微微一笑,道:“伙计,你好像有着沉重的心事嘛?”
那店小二白了方兆南一眼,道:“快吃了酒饭赶路,乡下人,少管闲事。”
忽然听得一阵嗡嗡之声,传人耳际,回顾了方兆南墨布蒙遮的木笼一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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