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气严霜
中原人物可能还有点陌生,但对甄定远的大名他却久已如雷贯耳,他此刻之所以没有流露出
任何表情来,自是心中另有顾虑。隔了一会,才听甄陵青道:
“怎会是他?唉!司马道元乃是我的表叔啊!”
赵子原正色道:
“小可绝不欺骗姑娘,死者确是司马道元。”他顿了一顿,又道:
“姑娘在他身边五年之久,别的事不说,单是他那一张木无表情的脸便该知其为伪装,
小可也是见他死后脸色仍然不变,心中起了怀疑,所以顺手一抹,哪知一抹之下,竟抹脱了
那张人皮面具,是故才有此发现。”
甄陵青沉吟道:
“我现在有点明白了!”
赵子原道:
“姑娘明白了什么?”
甄陵青道:
“我和爹原住大山,但是有一天,司马道元突然过往,那时我年龄虽幼,但此事却记得
非常清楚。”
赵子原道:
“看情形大约是二十年前后的事了吧?”
甄陵青道:
“详细时间我已不大记得清楚,我似乎隐隐听到司马道元对家父说,他被职业剑手追杀
甚急,眼下已无处可以藏身,天山较为隐秘,加之常年被冰雪所封,是故想请家父带他找个
地方藏身!”赵子原道:“令尊答应了?”甄陵青道:
“不错,家父答应了,但是家父这一去便是五日之久,当他回来之时,他的脸色便变得
很木然,我当时间情形如何?他只含糊相应,但有一次我在天山却发现了一件奇怪之事!”
赵子原道:“什么奇怪之事?”甄陵青道:
“那天我在峰顶发现两名大汉,那两人一黑一白,四处向我打听司马道元的下落,我因
早得爹爹交待,是以对任何人都回说不知,对那两人自然也不例外。”
赵子原道:
“后来如何?”
甄陵青叹道:
“后来家父突然出现,他……”
说到这里,她脸上充满了惊悸,生像那若干年前的往事又在眼前出现一样。
赵子原和林高人,还有文华和文章见甄陵青说到后来,不但语音颤抖,而且脸上也变了
颜色,都关切的望着她。
赵子原道:“甄姑娘,令尊大人后来又怎样?”甄陵青长长吁了一口气,道:
“家父乍见那一黑一白两名汉子,不知怎的,形状刹时变的疯狂,一阵大吼大叫,突然
一跤倒在地下。”
赵子原道:
“令尊是中了风么?”
甄陵青道:
“在当时来说,我也只知他中了风,那一黑一白两名汉子便走了过来,十分仔细的朝家
父望了一望,两人便商量起来。”
林高人道:”他们后来说了些什么?”
甄陵青道:
“只听那黑脸汉子说,把他撕掉算了!”
赵子原谅道:“撕了?难不成那两人要向令尊下手?”甄陵青道:
“正是,旋又听那白脸汉子说:撕了不可惜么?练到他这身武功已经不易,我们不妨把
他当着一颗石子,到中原武林去问问路如何?”
那黑脸汉子想了一想,始道:
“也好,也好!”
于是,那白脸汉子便绕着家父打起转来,那时我一看情形不对,便想阻止他们,谁知怪
事又发生了。”
赵子原和林高人脸上都现出奇异之色,两人似乎都想说什么,但随之又忍住了。
甄陵青顿了一顿,又道:
“我当时想冲上前去,谁知全身上下竟动弹不得,我的面前好像被一道风墙挡住,想叫
骂,全身三十六道大穴好像都被人封住,既不能动也不能说,只能眼睁睁的望着那白脸汉子
绕着家父打转!”
赵子原叹道:
“天罡双煞!天罡双煞!从表面看去,他们可能只像中年人,实则他们的年龄都在百岁
以上了。”林高人微微一笑,道:“不错,他们正是天罡双煞!”
赵子原怔道:
“林兄一向只在海南,想不到也知道这两个老魔的大名?”
林高人连忙掩饰道:
“不瞒赵兄说,小弟随家师习艺之时,曾听家师言及。”
赵子原道:
“这样看来,令师必是武林前辈异人了?”
林高人淡然一笑,道:
“不敢,不敢,咱们还是听甄姑娘继续说下去吧。”
赵子原有心想打听一下林高人的师承,谁知林高人只淡淡一句话,便把问题带了过去,
应变之快,实是高人一等。
甄陵青又道:
“那白脸汉子绕着家父打了一会转,接着那黑脸汉子也跟着转了起来,两人可转了一
会,那黑脸汉子忽然一把从地下将家父提起,口中念念有词,随见他双手乱舞,“嘶嘶’之
声连响,家父身上衣裳被他剥落。”
旁坐四人此刻都纹风不动,好像那天罡双煞这等奇异行动丝毫也不以为怪。
林高人道:“后来好何?”甄陵青红着脸孔道:
“斯时家父几已赤身露体,那黑脸汉子一手将家父提起,一手虚空朝着雪地乱抓,刹时
被他抓了一道穴坑,他便把家父活活的埋了下去!”
赵子原道:
“这哪里是活埋下去,他们使用的乃是一种摧魂心法,被摧魂的人一切知觉如旧,记忆
如常,行动也与平常无异,但只是有一件事他自己不能自主!”
林高人道:
“赵兄见闻渊博,但不知哪件事他自己不能自主?”
赵子原道:
“心智!”
林高人道:
“凡事由心,假如一个人心智已失,那也与死无异了。”
甄陵青继续道:
“家父被他们活埋冰窖之后,几乎整整达一日一夜之久,即使我也在风雪之中站了一日
一夜之久!”
她顿了一顿,叹道:
“当时我固然感到吃不消,但更想到家父可能早已身故,斯时实是茫然无主,不知如何
是好广林高人道:“姑娘也真苦了!”
甄陵青道:
“哪知一日一夜之后,家父忽从冰窖之中砉破然飞出,他精神体质竟是与常时无异,只
不过对那黑白汉子特感敬畏。
“后来只听那黑汉子道:
“到关内去,做你应该做的事:
“家父迟疑了一会,终于恭敬地答应了。
“其后那白脸汉子便向我说道:
“小娃儿,今夜之事你都已瞧见了,但你要记住,千万不可对任何人说起此事,如不遵
守诺言说出,咱们随时都可将令尊置死命!
“处在那种情形之下,我自然不得不答应,不过我曾问道:
“家父活埋冰窖之中一日一夜,难道身体各部位都没受到什么损害么?
“那黑脸汉子摇摇头道:
“没有,没有,他身体部分丝毫也没有异样,便是武功也只精进没有后退。
“我听了才放了心!”
甄陵青说到此处,赵子原沉重的道:“那黑脸汉子要令尊到中原干什么?他没说么?”
甄陵青道:“没有听到,以后我和家父就到了太昭堡。”
赵子原道:
“这就是了。令尊到了太昭堡之后,其行为是否便与往日有了异样?”
甄陵青道:
“不错,便是因为我曾受到那黑脸汉子告诫,虽觉他行动上有了异样,也不曾深究,但
我却料不到家父会是司马道元的化身,这样看来,家父只怕早被司马道无所害了!”
赵子原沉思了一会,说道:
“情形很有这种可能,然则姑娘今后行止如何?”
甄陵青悲愤地道:
“事情既已明朗,我自然得到天山去瞧瞧,家父若真是被司马道元害死,我便把这笔仇
记在司马迁武身上!”赵子原叹道:
“冤仇宜解不宜结,其实迁武兄为了自己身世已经弄了焦头烂额,姑娘若再去找他报
复,后果实在不堪设想!”
甄陵青咬牙道:
“父仇不共戴天,如要我就此罢弃仇恨之念,恐怕比登天还难!”
赵子原一听,不禁默然不语。
他很能体会一个报仇者的心情,与其要他去劝人,还不如要他劝劝自己,所以他不再说
话。
赵子原等人谈谈说说,此时天光已亮,林高人要为两人找个地方休息,可是两人心中却
急着有事,甄陵青心情尤其沉重,当先起身告辞。
待甄陵青走了不久,赵子原和林高人又谈了一会,此际大色已然大亮,赵子原起身说:
“林兄,小弟也该走了!”林高人惊道:“赵兄不休息一下便要走了么?”
赵子原道:
“俗务缠身,他日再图相会!”
林高人感叹的道:
“在下和赵兄一见如故,但愿他日另有重逢之期!”
赵子原道:
“小可亦作如是想,承林兄相救,复蒙相邀对饮,此情此景,小弟实乃终生难忘,大恩
不敢言谢,小弟铭感五衷就是了。”
林高人摇头道:“既成知己,何再言谢,赵兄慎重,恕小弟不远送了。”
两人边走边谈,林高人一直把赵子原送到门口,两人才握手依依而别。
赵子原出了县城,直向大路走去。
几天以后一个晚上。
嵩山少室峰一片沉静,憎人晚祷的钟声加上阵阵梵唱之声,显得无比的肃静与庄严。
就在这时,一条人影飞掠而上,当他看来到少室峰的峰头,抬眼朝那连云似的少林寺殿
堂扫了一眼,心道:
“也许我来的正是时候,少林还没有受到袭扰!”
忖念之际,忽见一左一右走出四名青衣僧人,一名年龄较大的僧人沉声道:
“施主何来?”那人道:
“小可有急事欲见贵寺方丈大师!”
那僧人冷冷的道:
“敝寺方丈夜不见客,此例由来已久,施主有事明天再来吧!”
那人摇摇头道:
“小可也知明天可以再来,只是此事非比寻常,万望师兄代为通报!”
那僧人脸色一沉,道:
“施主有什么事?可否对贫僧一说?”
那人道:
“事情紧急重要,小可非面告贵寺方丈不可?”
那僧人哂道:
“少林佛门重地,施主鬼鬼祟祟而来,出口便说非面告方丈不可,少林方丈便是这等好
见的么?”
那人急道:
“然则师兄真要小可回去明天再来了?”
那僧人点点头道:
“不错!”
那人沉吟了一会,道:
“小可千里迢迢而来,如是不能面见贵寺方丈禀知此一讯息,就小可来说,在此一行倒
没有什么,只是少林事后如受到何劫难,只怕师兄负不起这个责任吧?”
那人不屑的道:“施主危言耸听,到底有什么事非见本寺方丈不可?”那人道:
“小可话已言明,既是师兄不肯通报,小可只有回去了!”
说罢,当真转身就走。
他刚刚走了两步,忽听那憎人喝到:
“站住!”
那人冷冷的道:
“可是师兄呼唤小可站住么?”
那憎人哼道:
“此时此地除你之外,贫憎还呼唤谁?”
他态度恶劣,那人忍了一忍,道:
“小可如言站住了,敢问师兄有何见教?”
那憎人沉声道:
“你从哪里来的?”
那人笑笑道:
“小可方才已经言明,小可来自千里迢迢之外!”
那憎人哼道:
“千里之外随处可有,难道没有什么城镇么?”
那人道:
“没有,小可乃来自太昭堡。”
“太昭堡”三字一出,那四名人憎人脸色登一变,身子徽动,已把那人紧紧围住。
那人环扫四名僧人一眼,道:
“四位如果不肯通报方丈,可否代在下找觉海大师一谈!”
那四名人僧人一听,脸色齐然一变,喝道:
“果是他们!”
那人皱了皱眉头,一时之间猜不出那四名憎人话中是何含意,谁料就在这时,那四名僧
人己挥掌攻了上来。
那人大惊道:
“四位师兄何故以武力相加?”说着,向后暴退一丈之外。
早先说话那名僧人道:
“你找觉海师波则甚?”
那人道:
“小可与觉海大师曾有数面之雅,这次来少林时,觉海大师还先小可一步前行,想必他
已经到了?”
那僧人冷冷的道:
“不错,他是到了,只是他的尸体到来!”
那人骤听此言,不由心头一震道:“怎么?”那僧人哼道:
“你还能不知么?”
那人惶然的道:
“小可怎会知悉此事,但不知觉海大师被何人所害,师兄可肯见告么?”
那僧人恨声道:“你这是明知故问了广说着,再度欺了过来。
那人一退,同时大喝道:
“师兄误会了,小可绝不是害死觉海大师的凶手,害死觉海大师的凶手实另有其人!”
那僧人嘿然笑道:
“那不就对了么!连贫僧都不知害死觉海师叔的凶手是谁,你反而比我们知道的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