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气严霜
下就可堂而皇之以剑应战了,是也不是?”
甄定远阴笑不答,笑声低沉,令人有莫测高深的感觉。
宫装女婢“刷”地取出兵器,却是一对护手长钩,她右手钩凌空打个闪,迅疾无伦一刺
而出。
她右手钩才出,左钩继之从相反的方向攻向对方,钩法奇诡,出没无常,使对方难以提
防。
甄定远后退颐步,反手运劲一抖,“呛”一声脆响,一道寒森森的白光飞起,长剑已到
了他的手中——
烈日照在那只寒光霍霍的剑身上,闪映出千百道霞光,甄定远仗着剑气护体,不顾官装
女婢的双钩攻击,电射迅击,宫装女婢陡然之间花容失色,不知不觉为对方剑上的剑气迫得
节节倒退。
忽然,篷车内一道轻脆悦耳的女子声音传出来:
“黎馨,你敌不过甄堡主一剑,快退回来。”
宫装女婢应得一声;正欲撤钩跃出战圈,却吃甄定远连绵的剑招缠住不放,霎时她额上
香汗洋洋而落!
甄定远阴恻恻地道:
“太迟了!老夫非得把你毙在剑下,再逼你家主人出面!”
他双眼像鹰隼一般发出凌厉杀机,场外群豪皆是明眼行家,齐然为之倒吸一口寒气——
敢情甄定远竞有当场杀死官装女婢的意思,他剑势一紧,森寒剑气弥漫四周,宫装女婢
露出苦苦挣扎的神态。
眼看女婢渐形不支,不出三招就得在甄定远剑下香销玉殒,这当口,陡闻斜地里一道娇
喝声亮起:
“撤剑!”
喝声中一条桃色人影一闪,众人才看清那人影竟是一直默立道旁的桃花娘子时,一朵粉
红色桃花已从她衣袖里飘飞而出。刘岛主脱口呼道:“龙池飘花?……龙池飘花……”
那朵桃花徐徐升空,在漫大飚凤中盘旋飞舞,久久未曾下坠,“飕”地一响,甄定远一
剑竟将那朵桃花劈为两半——
宫装女婢趁势收钩,纵回篷车左侧。
甄定远寒声道:
“桃花娘子,你不要命了么?”
桃花娘子嫣然一笑,道:
“怜香惜玉之心人皆有之,甄官人何忍对一介女流下此煞手,我和这位小姑娘同为女儿
身,伸手援助亦属应该,甄堡主你认为对不对?”
甄定远道:
“对极了,对极了,老夫揭破这位姑娘乃燕宫侍婢之后,桃花娘子便想借机讨好燕宫的
宫人,嘿嘿,这阿谈讨好之举,又有谁能够说错。”
说到此地,眼色突地沉了下来,音调也变得好比寒冰一般:
“可惜你一方面讨好燕宫,一方面却得罪了太昭堡,桃花娘子你得准备承担这种后果
了!”
桃花娘子只是冷笑,不再接腔。车里那轻脆悦耳的声音道:
“敢问甄堡主和贱妾有何仇恨,不但拦住贱妾所坐的篷车,现在又不借欲杀死贱妾的侍
婢?”
甄定远冷冷道:
“老夫从不隔着一层布幔与人说话,圣女要问老夫问题,何不请现身出来……”
香川圣女轻叹一声,道:“当真非要贱妾现身不可?”
甄定远道:
“香种圣女今日只有委屈一下了。”
香川圣女叹道:
“好罢,不过阁下如此固执,将来会悔之莫及的。”
车夫马铮轻轻将车帘掀开一角,众人屏息等候了许久,却始终未见香川圣女出到车外。
甄定远怒道:
“圣女可是欲寻老夫的开心么?”
车里香川圣女的声音道:
“阁下请先瞧过这一样物事,再行动怒不迟。”
言歇,皓腕自帘角伸出,徐徐递出来一口长剑。
宫装女婢将长剑接过,抖腕一抽,立见光涌霞生,漫天剑星与烈日交相辉映,森森寒气
泛肤刺骨。群豪不约而同暗赞道:“好剑。”
仔细看时,那只剑身却已断去半截,生似为人以内力震断,剑身断处,便如刀切豆腐那
样平整!
甄定远眼色一变,他即刻注意到断剑的剑柄上镌着一轮金芒四射的圆比下面是个篆体
“赵”字。赵子原此时脑际疑云丛生,朝甄陵青道:
“金日断剑……这把金日断剑不是日前挂在甄姑娘闺房的那一把断剑么?”
甄陵青道:
“是啊,它又怎么会在香川圣女的手上?我也被搞糊涂了。”
但闻车内香川圣女的声音道:
“听说甄堡主业已收罗有两把断剑,其中一把即是赵家金日剑,不知是否属实?……”
甄定远沉声道:
“没错,老夫是有如此一把金日断剑,与圣女这一把完全一模一样,圣女最好将它解释
清楚。”
香川圣女悦耳的声音道:
“很简单,两只断剑之中必有一只是假!”
甄定远道:
“圣女的意思是:老夫所保有的那一把金日断剑居然是膺品么?”
香川圣女道:
“贱妾这一把既是真的,阁下那一把断剑自然乃膺无疑了。”
甄定远冷笑道:
“笑话,老夫岂会轻易相信你的胡诌。”
群豪见甄定远及香川圣女竟为一把既不能当奇兵利器,又豪无价值可言的断剑而争执起
来,都不禁暗暗不解。
香川圣女道:
“贱妾念一首诗与阁下听听。”
甄定远愕道:
“什么诗?”
香川圣女低吟道:
“秋寒依依风过河,英雄断剑……”
第二句才念了四字故意一顿,甄定远忍不住接口道:
“英雄断剑翠湖波,你——”
他眼色陡地变得阴沉无比,一字一语道:
“你——你果然与那人有关,老夫心中的怀疑果然无差!”
香川圣女道:
“你怀疑什么?贱妾与谁有关?”
甄定远略一思索,道:
“老夫正在考虑要不要说出来。”
香川圣女道:
“你别说了,容贱妾猜上一猜可好?”
蓦地篷车帘影一闪,掠出一个黄衫丽人,年约三旬左右,长得玉靥朱唇,肌质晶莹加之
气质高华,令人疑为天上嫦娥下凡人间。
场上一众高手只瞧得神魂颠倒,大有目不暇接之慨。
桃花娘子叹道:
“圣女艳绝天下,真是我见犹怜,更逞论其他大男人了……”
香川圣女笑吟吟道:“适才多亏大姐为黎馨解围,还未谢过。”
说着,轻移莲步向甄定远行去,她的一颦一笑,以至于一举手一投足无一不是轻盈优
雅,恰到好处,更能表现出她的皎好美丽。
赵子原从香川圣女出到篷车外面后,双目始终一瞬不瞬地盯她身上,当然他看人的眼光
与场上其余诸人迥然有异,他心中波澜汹涌,暗忖:
“奇怪,我愈对圣女的面容多瞧上两眼,愈觉得她酷似母亲,只不过年龄约摸比娘年轻
七八岁的样子,日后我回去拜谒母亲时,一定得问问她,如何会长得和香川圣女如此相
像?”
正忖间,站在赵子原身旁的甄陵青伸手一拉他的衣袂,道:
“想不到香川圣女会是个中年女子,怎么?你瞧得眼睛都发直了,还舍不得移开视线
么?”
言下竟带有一股莫名的酸意,口气亦变得十分冷淡。
赵子原恍恍忽忽道:“在下……在下……”
甄陵青嗔道:
“你怎么样了?敢情连魂魄都被圣妇勾去了,以至话也说不出口么?哼,你们男人都是
一类,一见到标致女人就为之倾倒痴醉,命都可以不要了。”
赵子原一时寻不出适当的措词来答辩,只有连连苦笑,甄陵青索性背转过娇躯,不再理
睬赵子原。
半晌,赵子原讪讪道:
“你又何必负气,其实姑娘之美,较之香川圣女逞不多让,只不过燕瘦环肥,各有所长
罢了。”甄陵青嗔为喜道:“谁听你油嘴滑舌。”
但她心中到底高兴,玉手轻轻抚弄着衣角,颊上迅速泛起两朵红云。
赵子原暗暗称奇,因为这是甄陵青当着他面前露出娇羞的儿女之态,先时那盛气凌人的
千金小组脾气随之二扫而空。甄陵青忽然想起一事,道:
“喂,你可曾发觉到可疑的物事没有?”
赵子原怔道卜
“莫非与香川圣女有关?”
甄陵青低道:
“是啊,香川圣女这一辆马车,和水泊绿屋那残肢人所坐的一辆,形状居然毫无二致,
即连车身尺寸亦是同样大小,生像出自同一工匠之手,难道你不觉得可疑么?……”
赵子原正欲回答,这时香川圣女施施步至甄定远身前,定身敛柞一礼,用着她那特有的
悦耳声调道:
“阁下若不反对,便请你移驾到石亭后面的林丛里,贱妾有话欲与阁下密谈……。”
甄定远心下狐疑,他行事一向老谋深算,从不曾鲁莽蹈险,香川圣女突然邀他避开众人
密谈,他一时悟不出对方用意,久久沉吟不决。
赶车人马铮高声道:
“鄙上从未出车与外人见面,今日破例答应你的要求亲自露面,而你竟敢拒绝鄙上的邀
请么?”
甄定远冷冷一笑,神态依然显得非常深沉冷静。
他这种不为外物所动的镇定功夫,使得大伙都十分佩服,场上一众高手都明白,自己若
与甄定远易地而处,便很难有如此沉稳冷静的反应,此亦足以显出甄定远异于常人的地方。
香川圣女含笑道:
“甄堡主敢是害怕贱妾在丛林里面摆下陷饼,如果你有这等顾忌,贱妾自然不便强人之
所难。”
有道是“请将不如激将”,甄定远受激不过,晒道:
“圣女既作此言,老夫便随你人林一趟,聆听你有何见教也好。”
香川圣女辗然一笑,举步先行,甄定远跟在后头,有顷,两人已走过石亭,消失在密叶
丛林中,赵子原忽然起了一阵古怪的冲动,朝甄陵青道:
“姑娘请稍候,在下去瞧个究竟立刻回来。”
甄陵青未及开口问明缘故,赵子原已自大踏步走去,倏地道上人影一荡,任黑逵及陆川
平双双抄截住他的去路!
陆川平冷冷道:“你打算做什么?”
赵子原道:
“区区想到林中溜达溜达,两位何故将我拦住?”
任黑逵冷笑道:
“你这话只合骗骗稚龄孩童,在咱们老江湖面前少来这一套……”
话犹未完,陡闻一旁的桃花娘子打断道:
“让他过去——”
任黑逵一愕,道:
“桃花娘子你是说笑么?这少年……”
桃花娘子面寒如霜,道:
“这少年想到那里去,只有听其自便,任当家,陆帮主,你们凭恃什么理由相缠不
放?”
任黑逵及陆川平不料桃花娘子会帮起一个陌生少年来,两人齐地呆了一呆,即连赵子原
本人亦颇感意外。
过了一会,任黑逵爆发出一声长笑,道:
“桃花娘子说得不错,咱们并没有任何理由缠住这小子不让通过……”
说到此地,忽然一个招呼未打,骄手一指点出,霎时一缕劲风直袭赵子原,双方立身既
近,取穴之准,分毫无差。
赵子原见任黑逵面色不善,早料他会突施暗袭,对方一指才出,他迅速地一躬身,左右
双足交相移动,凌空虚点数步,步履之间有似行云流水,所取的时间、位置都恰到好处。此
刻他足下所使的身法,赫然是那不知名的中年文士所传授的“太乙迷踪步”。
任黑逵一指点空,霍然变颜道:“好,好,是任某瞧走眼了——”
桃花娘子一掠上前,沉下嗓子道:
“我说让他过去,莫非任当家有兴见识一下五花洞的‘龙池飘花’?”
任黑逵思索一忽,与陆川平同时移身让开。
任黑逵沉着脸色道:
“任某所以让路,乃因此事与已无关,桃花娘子你要认识清楚,甭以为咱家是寒了你们
五花洞的龙池飘花……”
赵子原未待他将话说完,早已振身朝密林疾纵而去。
他身方人林,但听得人语交谈声随风飘来。
那甄定远模糊的声音道:
“……圣女莫要再绕弯打哑谜了,现在咱们来谈谈正事——”
赵子原警觉地停止身形,侧耳倾听。
那香川圣女的声音道:
“自然得谈谈正事,贱妾邀你到此,并非为了笑谈猜谜来着的。”
语锋微顿,复道:
“适才在道上你一再相逼,贱妾迫得当着众人之前亮出那把金日断剑,用意如何,想来
你心里必然有数。”
甄定远道:“圣女是指那有关断剑的掌故么?”
香川圣女道:
“除了金日剑之外,尚有寒月、繁星等共三把断剑,这三只剑子同时在二十年前黑夜
里,在翠湖附近被一个使剑的顶尖高手,硬生生自剑上透出内力自断其剑,贱妾说得没有错
吧。”甄定远沉声道:“继续说下去——”香川圣女道:
“那人剑术之高,本足以独步天下,但在那天夜里却吃三名盖世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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