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医 作者:爱打瞌睡的虫(起点vip2012-09-30完结,女扮男装)
走了整整两天,第二天的傍晚投宿在了离七步县最近的一个村子里,这么多人让村民们着实忙了一晚上。次日一大早赶在城门刚开没多久进了县城,先找客栈休息和早饭,然后一起去柳记医馆祭拜。之后歇一天,明天全力赶路。
一大群人住进了一间刚走了三支商队正好有大量空房间的客栈。正都在房间里整理行李时,县太爷派了县丞亲自来见宋亦柏,聊聊天,问些他们的安排,若是有事想寻方便只管说。
宋亦柏客气地与县丞见礼,只说自己这支队伍会在县里休整一天,吃过早饭后想去柳记医馆祭拜,这是想请县里提供的唯一便利。
县丞满口答应,随即告辞,另叫人来带他们去。
县丞走后,宋亦柏又请客栈掌柜代买了一些香炉线香等物,等大家都吃过早饭,衙门派来的捕快也来了,于是又重新集结起来,排着长队,在捕快的带领下,步行前往柳记医馆。
柳家出了事之后,医馆就被荒废了,凶宅太不吉利了,没人愿意买下来,连带着周边地价也受到影响,在这三年里,前后左右紧挨着医馆的邻居们都陆续搬走了,空出来的房子无人接手,也是荒在那里。
小小的县城里,和安堂要来祭拜柳大夫的消息传得飞快,他们才刚从客栈出发,医馆周边已经围拢了很多等着看热闹的人群。
顾念走在队伍里,她没有告假,大夫都是无神论者,她不怕那些神神怪怪的迷信说法,而且也是时候代柳依依回来看一看了。
医馆大门被用链子锁锁了起来,捕快用钥匙解了锁开了门,里面一股尘封已久的霉味散出来,众人等了一会儿,才慢慢走进去,脚步轻地好似不忍打扰里面沉睡的冤魂。
用于充当诊室的宽敞前厅仍然保持着原来的摆设,连一支笔都没动过,只是所有东西上面都积了厚厚一层灰,阳光照射进来,光线里飘浮着细细的尘埃。
一位老者走进来代为主持这祭拜仪式,好几个香炉摆在中间的桌上,点起蜡烛,每人都拿了三炷香,宋亦柏发表了一段简单的悼词,然后带领大家三鞠躬,将手中的香插入香炉中。
仪式结束后,绝大多数人就都出去了,只有顾念一个人径直通过前厅的后门,走进了后面的院子里。
当年的惨案都发生在各人的屋子里,站在院里,阳光笼罩在身上,空气中似乎还能闻到那夜浓重的血腥气,耳朵里充斥着柳依依最后那一夜所听到的全部声音,全身冷如冰窖一般地钉在原地。
右肩上突然多了一只手,还重重地压了一下,不用回头看,从那只手带来的手感也能知道是谁在自己身后,所以顾念没有吭声,也没有看他,仍然安静地一动不动。
宋亦柏来到顾念身旁并肩站立,手依旧搭在顾念肩头没有放开,并且还多捏了几下。
“我看见你走进来,麻烦你要单独行动的时候说一声,捕快差点把你锁里面。杨先生托你进来的?”
“嗯。”宋亦柏以为是杨益怀的意思,这让顾念省了很多解释的事。
“那你是在这看看,还是要干嘛?”
“想想从哪开始。”
宋亦柏原地转了一圈,领悟了顾念的意思,“你想每间屋子都进去看看?这真是先生的意思?”
顾念终于扭头看了宋亦柏一眼,没再多说,只是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在手心里展开,里面是她照人数买的小香包。
宋亦柏见此情景,叹口气,摸摸顾念后脑,“听说这各个屋里还保持着当年血案的原样,我陪你吧。”
“不要紧,我一个人能行,少东家身娇肉贵,别来这污浊之地。”顾念抬腿向正房走去。
宋亦柏被这话说得有些着恼,抬手想扇巴掌,可顾念已经走出几步,于是暂记下这笔账,紧跟上去,没有退开。
正房客厅也是老样子,那坏掉的半爿门板依旧歪在那里,鞋印有些模糊但多看几眼还是能看出来,在宋亦柏打量客厅环境的时候,顾念只暂时停留了一会儿,就右转去了卧房。
床上的那一滩血迹早已发黑干硬有了裂纹,女主人倒毙床上的画面在顾念脑海中一遍遍闪现。
宋亦柏走进来,远远地看到床上的血迹,本不想再多走几步,可看到顾念站在床前,他只得硬着头皮走上前去。
顾念拿起一个小香包,放在枕头上,脑袋里空空的,什么想法都没有,只知自己拽着宋亦柏的衣袖,一起三鞠躬。
两人出了卧房,又去了对面的书房,后面的密室门敞开着,地上凌乱的各种匣子,中间一滩血。
顾念毫不犹豫地跨过门槛,凭着记忆里柳青泉的倒卧姿势,把香包放在最靠近头边的一个匣子里,然后退到书房里,与宋亦柏并肩站着,三鞠躬。
出了正房,从东厢开始,一间屋一间屋地进去,放下一个香包,三鞠躬出来,再去下一个房间。宋亦柏都陪在一旁,神情肃穆,没有说话,也不嫌烦。
厢房都转完了,顾念就近就拐去了旁边的偏院,下人们在这里遇害,每个人的名字她都记得。宋亦柏没有因为这是下人们住的地方而有什么意见,与顾念一道,房间里有几张床,就放几个香包,然后三鞠躬。
这里转完一圈后,顾念手上还剩三个香包,两人回到正院,因为宋亦柏在身边,顾念不好直接去后面小院,于是假装寻找,去了对面的偏院,其实那里是制药的院子,自然找不到一滴血迹。
再次回到下院,顾念好像终于看到了通过后院的侧门,带着宋亦柏走进了那个宁静的小花园。
宋亦柏也立刻意识到这里曾经住着谁,不由得想起了古剑心,心里默默地叹口气,期盼他这趟在外面能找到一个意中人。
房门外地上的死鸟没有了,鸟笼还在,不过给移到游廊墙下端端正正地放着,让出了进出房间的路。
屋里以桌子为中心,左右地上各一滩血,顾念把剩下的香包连同那方手帕一起轻轻地放在桌上,小心地不激起太多灰尘。
顾念为柳依依也准备了一个香包,别人以为柳姑娘没死,顾念自己很清楚,柳依依因为躲在木箱里,已经死于体位性窒息,不然不会有顾念的新生,所以要为柳姑娘备上一个。
不动声色地四处走了走看了看,经过柳依依藏身的那个大木箱子时,她在那多停留了一会儿,箱子里装的是当年为出嫁而准备的新衣,仍然是顾念出来时的那个样子,一件衣服都没少,宋亦柏过来看到,又是一连串的叹气。
最后三鞠躬,两人出了柳记医馆,那个捕快一直在大门外等着,顾念过意不去,硬塞给对方一个银角子表示谢意。
捕快道谢收下,锁了门,转头就跟别人打听是怎么回事,没多大工夫就有了下文,得知那年轻小后生是柳大夫的同门师弟,感慨不该收这好处,可是特意去还又会折了人家的面子,于是回到衙门复命后邀约一帮兄弟们喝酒花掉不必再提。
第183章
顾念与宋亦柏径直回客栈,沿路碰到好几次自己人,婉拒了他们一块吃东西逛街的邀约,要先回去更衣。
哑姑一直在客栈等着,顾念脱了衣服后,她立刻拿去后院井边打水,随后玳安也抱着宋亦柏的衣服过来,不过最终还是哑姑把衣服接了过去,手脚麻利地洗净了两件长衫,挂起晾晒。以这秋老虎的威力,半天工夫就能全干。
顾念在房间里休息平复情绪,中午也是在客栈吃的午饭,下午上街转了转,碰到了宋亦柏兄弟俩及魏双思还有几位师兄一起在茶楼吃茶,看他们欢声笑语的样子,顾念就没过去打扰。
当晚早早歇息,次日天刚蒙蒙亮就起床退房。早饭后,车夫们把行李放上车,盖上防水的油布,用绳子捆紧,乘客分头上车,宋亦柏必须坐在他的头车里,二公子倒是跟同龄的师兄们坐一起去了,顾念与哑姑依旧蹭大公子的车。
从七步县到东阳城,有新官道和旧官道两条路,新的比旧的要节省行程近一半,所以旧路现在很少有人走了,不少原先在旧官道开买卖的大车店主都陆续转移到了新官道,但旧官道也没荒废,留作备用道,以备打仗或者发生灾害的时候,不会断了交通。
他们七月初二从三江城出发,初四到达七步县,初五出七步县赶往东阳城,而参赛者最迟初八必须报到,走这新修的宽敞官道,就算碰到下雨天,也能在初八如期进城。
虽然行程不会太赶。但连续几天的赶路下来,都对沿途的风景感到麻木了,个个都恨不得东阳城的城门在下一个拐弯后就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本来现在就是秋老虎的天气,又闷又热,秋高气爽还不到时候。顾念在车里实在呆得气闷,能讲的笑话讲完了,能玩的游戏都玩腻了。于是在她无聊死之前,抢了玳安的马匹,宁可骑马去给车队打前哨。找店子安排食宿。也不肯再在车上呆着。
宋亦柏对顾念这时不时脱离队伍的行径毫无办法,强制其留在车上吧,那个苦瓜脸色他看着都难受,可是放其出去骑马溜达吧,又怕骑术不精而出事。左右为难之下,没有两全之策,只能听着马蹄声看顾念欢喜地一次次跑出他的视线。
这胆大包天的任性孩子,这身毛病肯定都是他那个老师傅惯出来的。
七月初七的傍晚。顾念在一家大车店订了客房和晚饭,向店家打听了此地与东阳城的距离,欣喜地得知已经近在咫尺。今晚早早安歇,明早天蒙蒙亮打着灯笼出发的话。日上三竿时分,一定能进城。商队都是这样走。
顾念向店家道了谢,在订好的客房中挑了靠近走廊底端的一间,让店家到时转告她的使女,然后她就先回房休息了。
房间里小二已经送来了一壶凉开水和干净的洗脸水,但顾念不觉得渴,反倒是觉得自己有点烦闷恶心头晕想吐,摸着胸口怀疑是不是这一天在太阳底下的暴晒可能中暑了,她这一天喝光了两个水袋的饮水,却没出汗,加上现有的症状,怎么看都不是好现象。
幸好她的背囊一直在身上不曾拿下来过,药包里有一小瓶仁丹,口服药丸后就脱衣上床趴着了。
在顾念沉沉睡去之时,官道上和安堂的车队也缓缓驶来,店小二抱着一张写有和安堂三字的大纸在外面接客,双方顺利接上头。
掌柜与客人们分配房间,哑姑得了交待,提着行李箱先上楼找顾念。
房门没上闩,哑姑悄然进屋,看到顾念已经睡熟,也不弄醒她,只是就着小二先前留下的洗脸水洗了把脸,擦了擦汗黏黏的身子,然后把两人的脏衣服一起拿去后院清洗。
大夫们把行李扔进房间就都出来活动筋骨,宋亦柏也不例外,他磨磨蹭蹭洗了手脸喝了水,走廊上都安静了,等他出来,正好看到哑姑抱着盆子走过他的门前,猜想顾念骑了一天的马,这会儿肯定是在抱怨肌肉酸痛,抱着看笑话的念头宋亦柏蹑手蹑脚地推开了顾念的房门。
顾念面朝外趴着,双手都在头边,枕头扔在床里,薄被的一角搭在腰背上,呼吸平缓均匀,但眉头皱起,在宋亦柏看来,顾念要么是今天骑马累了,要么是这种坏习惯的睡姿造成的,不然好好地怎么一脸不舒服的表情。
宋亦柏轻轻笑了笑,没去吵醒顾念,转身要走,却看到了桌上的药包,一只装仁丹的瓶子放在水杯边上。
宋亦柏立刻回到床边,伸手搭上顾念的脉搏。
本想看看是不是中暑、症状有多重、要不要吃点别的药,这诊断结论都没来得及做出,从脉象上却发现了别的异常,当转而着重在这异常上时,却越号越不对劲,直到宋亦柏脑中一道灵光闪现,手犹如触火般地迅速地收回,人也急速倒退了几步,撞到了桌子才停下。
顾念是女孩子?!
宋亦柏瞠目结舌,呆立当场。
顾念还在床上昏睡,毫无察觉。
宋亦柏给自己倒了杯水灌了几口,先冷静一下,定定神,然后再走上前去,小心地在床沿坐下,轻轻扣着顾念的手腕,全神贯注地再次认真号脉,而且两只手都要号。
这一次的时间比较长,顺带还下了一个诊断结果。
是中暑。
同时,顾念也的确是女孩子。
宋亦柏再不敢在房里多作停留,抬腿跑回了自己房间,幸好玳安不在,他把门闩上,在屋子里急躁地走来走去,心里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百味杂陈,不知如何表达,脑海空白一片。
顾念居然是女孩子?!
宋亦柏使劲地攥住拳头,强忍着不拿墙壁桌子发泄这会儿胸腔里的一团怒火。
混蛋!顾念居然骗了大家这么久!
所有人都让被她骗过去了。居然没一人发现!亏了他们和安堂还是一家老字号医馆,所有大夫眼睛都是白长的!
宋亦柏脚步一顿,突然心生一股撞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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