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医 作者:爱打瞌睡的虫(起点vip2012-09-30完结,女扮男装)
宋亦柏脚步一顿,突然心生一股撞墙的冲动。
是他生拉硬拽把顾念弄进来的!
自己怎么不一头在墙上磕死算了!
宋亦柏抱着床柱子,考虑是不是真拿自己脑袋来试试这木料的结实程度,不然他不知道怎样宣泄情绪。
在又恼又气的宋大公子打算给自己脑门上弄一个不好找借口的痕迹之时。他突然停住了,他想到了一个人。
顾念是他弄进医学堂的,是他亲手把她交给杨先生的。师生第一次正式见面,必然要考查脉术。
杨、益、怀、知、道、顾、念、是、女、孩、子!
宋亦柏像生病的病人一样呻吟一声,真的想撞墙了。
这太损自尊了。
杨益怀居然帮着顾念欺瞒和安堂!
宋亦柏咬牙切齿捶胸顿足。但在他弄出更大动静之前。他突然冷静了下来。
杨益怀为什么要帮顾念隐瞒身份真相?
他俩以前从不相识的吧?
是不是这里面有什么他不知道的秘密?
而且,除此之外,这混蛋甚至骗人说她有阳痿!她一个姑娘家哪来的阳痿!
宋亦柏突然脸色煞白。
顾念骗自己有阳痿,老太爷下的诊断书,大掌柜开的药方。
杨益怀!老太爷!大掌柜!
他们三个都知道顾念是女孩子!唯独就瞒着自己!
他爹不会也知道这事吧?
想到此,宋亦柏失去了暴怒的力气,颓丧地大字型瘫在床上。
生平头一次他恨秘密这个词所代表的一切意义。
但是,为了即将开始的行业比武。他不能暴露这一个大秘密。
宋亦柏双手掩面,磨着后槽牙,发誓等回了三江府。他一定会去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至于现在,他要先睡一会儿。希望等醒来时发现这其实是个噩梦。
宋亦柏蹬掉鞋子,面朝墙壁侧身躺好,眼睛刚刚才闭上,他整个人又腾地弹了起来。
他想起了在万莲县恒通寺的那一夜。
他和顾念同盖大被。
宋亦柏一口气没上来,翻着大白眼,直挺挺地又倒了回去。
这是老天爷捉弄人的手段吗?
宋亦柏望着眼睛上方的天花板,无语问苍天,最终他还是选择了闭上眼睛,暂时逃避一下现实。
迷迷糊糊半睡半醒间,被一阵急促的大力的敲门声吵醒,并有玳安不断喊他的声音,趿着鞋子到门前一看,还闩着呢,怪不得玳安进不了门。
开了门,放人进来,得小厮关心地问了几句,又说晚饭好了,关了房门伺候公子梳头更衣,收拾整洁复又出去。
二人来到走廊上,宋大公子下意识地指着身后各房间,“大家都出来吃饭了吗?”
“顾公子不吃,哑姑写了字条,顾公子好像有些中暑,吃了药在睡觉,不想吃饭。所以就没去打扰他。”
宋亦柏脚步突然一绊,玳安赶紧扶住,“公子小心。”
“没事。是这地板不平。他不吃就算了,让他睡着吧,这几天赶路大家都辛苦了,明天进了城好好休息休息。”重新唤回了睡前的记忆,宋亦柏内心咆哮,脸上镇定。
“是,大家都这么计划着呢。”
“提醒那些年轻的,玩归玩,要是误了正事,等回了三江有他们好瞧的。”
“公子请放心,不会有人误事的。”
二人走下楼梯,宋亦柏心想本来他不怕的,现在他就怕顾念误事。
冷不防地突然来这一出,太折磨人了。
楼下大堂,桌子都坐得满满的,宋亦柏二人在二公子那桌坐下,和安堂的这一票人才一起动手吃饭。
店小二来来去去地给各桌上菜,别桌的客人可能是头一回来东阳城,向小二和店主打听风俗人情,获得了客人们的一致附和,店主也就暂时搁下手上的事,站在柜台后面说了起来。
东阳城作为军事重城,处在一个四通八达的交通要道上,有六个陆路城门通往六个进出城池的方向,加之地势平坦,又是传统产粮区,即使战时受困围城,城中存粮也能维持最少一年光景,这还不算大大小小的酒商为了酿酒而储备的大量陈粮。陈化粮**变质不能吃,陈粮却是能吃的,困难时期,这些陈粮也是救命粮。
店家长着一张说书先生的嘴,无论讲什么都能让客人随着他讲述的内容情绪跟着起起伏伏,不过大家最感兴趣的还是东阳侯的一桩往事。
二十多年前,钟老侯爷去世,新侯爷前脚才接旨袭爵,后脚就被另一道圣旨剥夺爵位收回兵权及一切荣耀,贬为庶民,全家上下暂时软禁在侯府里,手下的将军们也都被解去职事。
惶惶两个多月后,新的圣旨下来,侯爷一家人在官兵的押解下,去东边戍边,所有血缘亲属都要上路,只除了当时尚不满一周岁的嫡少爷以朝廷仁慈的名义被准许留了下来,托付给了包家大宗的一支较为亲近的旁系族长代为抚养。
店家一讲到这个故事,三十五岁往上的大夫们都哗然,他们都对二十多年前的这件事有印象,东阳侯被贬为庶民发配边疆是当时的大事,连外郡的客商都有议论。
年轻的小辈们完全不知道这事,出这事的时候他们要么才刚出生,要么还未出生,等他们长到记事的年纪,这故事早被人遗忘。
于是店里的客人们都催着店家赶紧接着下文,现在东阳城仍有一个东阳侯,才办的生辰筵席。
店家嘿嘿一笑,拿起柜台上的镇纸充当醒木轻轻一拍,才继续往下讲。
东阳侯一家被贬庶之后,东阳城内一直再无新的东阳侯,直到十六年后,钟家男儿凭借在边疆多次战事中积下的累累军功,重获朝廷信任,恢复东阳侯身份地位及一切荣耀,衣锦还乡。
因此现在东阳城的东阳侯,还是当年的那个东阳侯。
这会儿大家都哗然了,东阳侯回来的消息,年轻人也听说过,柳依依都从她父亲那里听过几句,因为不知前后因果联系,听得糊里糊涂,时间一长就忘干净了,到了顾念这里,已经不剩一点细枝末节了。
店主特别推荐了东阳城的特产美食,富足的粮食产量养出了喜爱精细制作美食的饮食风格,大馆子和小食铺都各有各的独特风味。
客人们这里边吃饭边听故事,外面又到了三辆车的客人,他们一走进来就被和安堂的人认出,是他们三江的同行,没想到在这里遇上了。
宋亦柏跟他们短暂地寒暄了一番,目送他们先上楼,过了一会儿楼下别桌吃完有了空位,小二去把他们叫下来用餐,对方也有意跟和安堂打听明早他们出发的时间,想一道结个伴。
这个建议自然是无人反对的,宋亦柏叫来店主,一小群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就照着商队的习惯办,今晚早些休息,明天清晨,打着灯笼出发。这大热的天,早点进城早点休息,总是桩好事。
何况他们的队伍里已经有人中暑倒下了。宋亦柏默默在心里念叨,他没说出来,尽管他觉得顾念纯属是活该。
这一想到顾念,脑海里就马上蹦出了号脉时的情景,宋亦柏额角青筋突突地跳,明天该把顾念塞哪辆车去?!
第184章
顾念在半夜醒了一次,黑漆漆的房间里,对面床上传来哑姑的呼吸声。她摸索着下床喝了点水,看到旁边放着一碗已经冷掉的白粥,顾念勉强喝了一点,垫了垫空荡荡的胃,再吃了一次仁丹,回到床上继续睡。
被哑姑摇醒时已过五更的寅正,天还没亮,走廊上有人走动说话的声音,窗外的院里,有火把的光亮移来移去,商人们吆喝使唤伙计把货物装车,喂饱牲畜,准备出发。
穿好衣服在梳头时,店小二来送洗脸水,交待了他们这一伙人吃早饭的时间,就退下继续给别人送水。
梳洗完毕收拾行李,哑姑的床上扔着她早一脚收回来的干净衣裳,仔细地打包清楚,带着行李去楼下等吃早饭。
商人们都走光了,大堂比昨晚上要显得空了一些,顾念带着哑姑与高大夫他们坐了一桌,早饭就是普通的包子馒头咸菜稀饭,等二位公子都下来坐好,大家才开动,一片咀嚼声。
旁边几桌是他们今日结伴同行的同行,都埋头苦吃,虽然东阳城已经在望,可到底还得再走两三个时辰才能进城,之后又是报到的一系列事情,所以体力很重要。
宋亦柏一开始没看到顾念,等大家都吃完,玳安结清了账,小二拿来灌满的水袋,车夫们先去后院把马车牵出来,车头都挂起灯笼,再把行李先装上板车时,他终于看到了人群里的顾念。
和身边的一群人比起来,顾念的脸色仍然不好看,透着病恹恹的气色。双眼无神,无精打采,一看就是中暑没有好利索的样子,但若是不知道她是中暑的话,只会以为她没睡醒。
车夫们做好了出发的准备。里面的人三五成群地往外走,宋亦柏借口车里人多太热,把二公子赶去别的车子。玳安终于拿回他的马,然后他怀着一颗不知道是想掐死顾念还是想掐死自己的心,看着顾念在哑姑的搀扶下。仍然坐进了头车里。
在接下来的这些天里。为了和安堂的持续发展,自然不能扛着暴露秘密的风险把顾念扔给别人,甚至等进了城都不能跟他爹爹和叔叔们说,无论如何也要回到三江再来处理。
车厢里,顾念伸着腿坐在窗户底下,她要吹到流动的微风,这会让她感觉好点,她觉得仁丹的药效不太够。睡了一晚上仍然不太舒服,但还是拿出药药瓶和水袋,又吞服了一些。她想等进城到客栈安顿好,她得吃点别的解暑药。
宋亦柏跨过顾念横亘在车厢地板上的腿。坐到了车尾,哑姑依旧是坐在门边,把车帘的底端压在腿下,以防车辆行进过程中,帘子晃来晃去扰人。
小厮们骑着马在车队两头来回跑动,监督大家的上车情况,一直到所有的车夫都给信号表示可以出发了,并且连后面跟随的同行的马车都表示准备好了,才回到前面报告给宋亦柏,下达启程的命令。
只差最后几个时辰的路程了,尽管很振奋人心,但也不妨碍乘客们继续在车厢里睡得东倒西歪。
顾念因为中暑引起的头疼,在车子的颠簸下,放大了她全身上下的各种不舒服,她换了好几个姿势都没让自己好过一些,哑姑都低着脑袋打起瞌睡了。
宋亦柏一直清醒地观察着顾念,她那难受样他也看不下去了,抓起座位上的软垫扔给了她。
顾念像得到了宝贝一样,爬到对面窗下,把软垫当枕头,放平了四肢斜躺在车厢里。
但一个软垫太薄了,而且脑袋靠着车厢地板,车轮与地面接触带来的震动通过地板的传导,使得顾念直接接受了一**毫无规律的震荡,就躺了那么一小会儿,不但没缓解头疼,反而还引起了反胃,干呕了几声,最后又不得不坐了起来,张着嘴深呼吸。
宋亦柏蹬着顾念的背影,绷着脸紧抿着嘴唇,最后他说服自己只是大夫的本职,抽出自己屁股底下的软垫,与先前扔给顾念的那个摞在一起,放在车厢左边紧临座位的地板上,然后在他转移到那里坐着的同时,右腿屈起,左腿抻平。
车厢里就这么点大的地方,装了三个人,宋亦柏这样一弄,加上哑姑又堵在门口,顾念根本没有多少腾挪的空间,宋大公子手臂都不用伸直,就能拍到她的脑袋上。
顾念以为宋亦柏是想换个能伸直腿的姿势,她就想离他远点,免得自己一下没忍住,吐他一身。
但顾念才刚刚半跪起来,想爬到车厢另一头去,宋亦柏已经伸长了胳臂,揪着顾念的后衣领,往他的方向轻轻一带,软绵绵无力反抗的顾念就整个人摔进了他怀里,又一阵头晕眼花,并带起几声干呕。
模糊中,顾念感到自己好像被调整了一下,背后抵着一个坚实的膝盖,位置不太舒服,而且脑袋也被人抱住了不能随意转动。但在她抗议前,她感到后脑的几处穴位上有另一只手在力道适中的按揉着,做着极有专业水平的穴位按摩。
这一下就缓解了她的头疼,并让她的反胃也消失无踪了,情不自禁地发出舒服的咕噜声,睡意涌了上来。
顾念闭着眼睛享受着高级医疗服务,她能感觉到在她头上的一双手所施加的力度是那样的合适,同时还有总是吹在耳朵上的呼气,和一点点总在鼻端打转的熟悉的香气。
尽管现在脑袋不清醒,顾念也仍然明白自己处于一个什么状态。
嗯,她现在是病人,用不着去想太多,只需放松身心好好享受就是了,这免费的高级医疗服务平时上哪找去。
宋亦柏仔细地观察着顾念表情的变化,心里一再地反省,这眉这眼这鼻这唇这小细脖子小细胳臂的,哪有半分正常男孩子的长相,分明就是彻头彻尾的姑娘,他十几年的医术白学了,居然眼瞎到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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