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徵宫词
“哧……”金晽公主被逗的一笑,又赶紧敛了笑意,“那允琮还陪着他去瞧病?随便找个小厮跟去,打发几两银子不就完了。”
“所以,我才说允琮糊涂呐。”慕毓芫瞧他神色有所好转,只顺着他说道:“后来问过允琮,说是急着进宫来瞧你,只想赶紧完事好走人,没想到糊里糊涂做了傻事。”
“算啦,不说那丫头了。”金晽公主将信将疑,却也气顺了不少。
慕毓芫温声笑道:“早知寅雯如此大方,我倒是白替允琮担心了。等会进来,我一定好好的教训他,能有如此知心体贴的贤妻,也不知是几生几世修来的福气。”
金晽公主扁嘴道:“如今驸马不仅有贤妻,连美妾也跟着有了。”
慕毓芫少不得耐下性子,柔声哄道:“明珠能算的上是什么妾?比不得寅瑞、寅祺他们,今后的侧妃都是官家女儿,那才能分走些许正妃的荣光。明珠不过是慕家的一个下人,往后也是公主府的下人,能让他端茶送水便是恩赏,你只当是添了个使唤丫头。”
金晽公主冷哼一声,“我的丫头多着呢,才不要他!”
慕毓芫见他气消得差不多,微微一笑,“都随你,远远的打发做些粗活便是。”正说着话,便听外面小宫女通传驸马请见。
金晽公主别过头去,只道:“我不见他!”
“你坐着歇会儿,我先出去教训允琮几句。”慕毓芫朝旁边递了个眼色,示意双痕留下来陪着,温柔笑着拍了拍公主,自己挽着烟霞流苏翩身出去。
“姑母,金安万福。”慕允琮一脸心虚之色,小心叩拜。
“还万福呢?没被你折寿就不错了。”慕毓芫先责备了一句,招手让慕允琮跟到偏殿,摒退了众人方道:“若不是公主心里还有你,只怕连小命怎么丢的都不知道!”
“是是,侄儿知错。”
慕毓芫由他扶着坐下,问道:“知道皇上为何饶恕你?”
“当然是看在与姑母的情分……”
“还是不醒事!”慕毓芫将他打断,严厉训道:“皇上之所以放你一马,那是看在慕家人世代忠心上,看在你大伯和小叔叔的军功上。你要牢牢记住,这份恩典跟你半分关系也没有!”
慕允琮赶忙跪下去,端正道:“姑母教诲,侄儿铭记在心。”
“起来罢。”慕毓芫抚了抚胸口,轻舒了一口气,“另外,家里会给明珠两个陪嫁丫头,有自己人服侍着,将来也不至于太受委屈。只是你,若是想让明珠多活几天,从今往后就不要见他,只当世上根本没有这个人。”
慕允琮赶紧点头,“是,侄儿谨记。”
慕毓芫不便在此多说,最后训道:“允琮,你若还是不谨慎言行,牵连家里跟着你落不是,那就再不是慕家子弟!”
慕允琮赔着笑脸,小心劝道:“姑母先消消气,侄儿今后再不敢了。”
“我没什么好气的。”慕毓芫轻声一叹,“眼下皇上虽然放过你,公主那边的气可还没生完,正在火头上,你还是想想怎么哄好他罢。”
慕允琮欠身告了安,往内殿去寻公主赔罪。吴连贵与他擦身而过,进来禀道:“娘娘,听说涿郡难民暴乱了。”
慕毓芫吃了一惊,“暴乱?!”
“是,刚刚收到的急报。”吴连贵压低声音,“皇上召集了两阁大臣,正在启元殿里商议详细对策。皇上担心局势控制不住,特地先发下旨意,命令涿郡守将赶紧协助云将军镇乱,圣旨已经快马飞出京城了。”
“这么急?”慕毓芫觉得空气颇为窒闷,像是暴雨前的阴天一般,让人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皱眉思量道:“涿郡当地的御史……”细细想了一会儿,轻声吩咐,“等会公主和驸马走了,你把文贵人传过来一趟。”
“文贵人?”吴连贵迟疑重复了一句,渐渐有所领悟。
内殿依稀传来金晽公主的笑声,忽一会又静了下去。双痕从外面进来,笑道:“娘娘你听那边的声音,还是驸马爷有办法,一会就把公主哄过来了。”
慕毓芫心思不在这上头,心不在焉道:“不过是小两口吵吵闹闹,公主还年轻,喜欢闹个小脾气什么的,过几天自然就好了。”
双痕点了点头,又问:“依娘娘看,皇上真的饶过驸马了么?”
“皇上?”慕毓芫眺望着启元殿的金銮殿角,想像的出殿内情景,再侧目朝极远的东南方看去,轻声叹道:“眼下的皇上,哪还有心思在公主这里……”
此时此刻的涿郡,早已经乱成一锅热腾腾的沸粥。最初之时,只是几百人没领到粮食的难民吵闹,毕竟分发粮食需要时间,不是三、两天就能人人分到。在圣旨尚未到达前,当地守将先已领着兵马镇压,不过流民分散数地,又不是可杀之敌,官兵们不敢伤人只能轰赶平息,最后的效果并不理想。随着事态越闹越大,守将不得不急报朝廷,想到护国大将军也在,赶忙带着人上门恳请帮忙。
云琅早清楚外面的情形,却为难道:“虽然皇上让我驻扎涿郡,但本地兵权并不归我调动,身边只有两万人,还要护卫公主玉驾的安危。眼下情势混乱,我只能派出一万人配合行事,将军还是不要在此耽误,赶紧出去协调闹事难民要紧。”
“大将军……”守将急得抓耳挠腮,犹豫了半日才道:“如果真的是难民闹事,末将的本事虽不入眼,断然也不敢劳烦大将军,只是……”
云琅听出弦外之音,忙问:“莫非还有什么隐情?”
“都先下去!”守将喝退了身边众人,细声禀道:“开始的时候,的确是一些难民在闹事。不过最近几日,有不少人刁民甚是嚣张,根本不把官兵放在眼里,反而趁着混乱起哄闹事。而且”稍稍压低了声音,“据末将的观察,那些刁民都是青壮年纪,一个个红光满面、精神抖擞,怎么看也不像吃不上饭的。”
“等等。”云琅抬手止住他,“你是说有人故意生乱?”
“是,大将军通透明白。”
“你觉得都是些什么人?”见那守将赔笑不答,云琅大约猜到七、八分,能够将当地官兵不放在眼里的,除了闽东王的残部再不做他想。如此一来,就不再是简单的难民之乱了。
那守将等了一会,又道:“还得多亏大将军在此坐镇,有大将军当日之威,那些人才没敢闹得太厉害。只是如今的情势,末将实在是为难的很,他们打着难民的幌子,朝廷也没有旨意,总不好下令当乱贼剿杀罢。”
“那你的意思是”
守将忙道:“末将的本事实在粗浅,既然有大将军在此,还请稍微辛苦一段时日,指点末将把此番动乱平息下去。”
云琅情知他是害怕镇压不住,闹出大乱子来,所以才把自己也拉扯进去,免得将来独自承受朝廷的责罚。面上却不揭破,摇头道:“非我不愿意担当苦差事,不过没有朝廷的旨意,能分出一万人协助将军,已经是能做的极限了。将军先多费心几日,我赶紧呈折朝廷详叙涿郡之事,等到……”
正说着话,只听院门外走进一行人来,皆是宫装服色,宣唱道:“众人回避,护国大将军云琅听旨!”
云琅暗道朝廷旨意来的好快,赶忙整理衣襟单膝跪下,那守将也赶紧退后,一脸苦瓜相随之转为喜色。圣旨里说的清楚明白,让涿郡守将交出当地兵权,由护国大将军全权调动,务必将涿郡难民之乱处理妥当。
云琅接过圣旨起身,唤来下人招呼宫中来人。守将赶紧恭维了几句,喜滋滋道:“有了皇上的旨意,云将军总该安心了罢。”
“嗯,你先回去。”云琅看了看内院,回头道:“我要布置一下公主的护卫,半个时辰就好,一会到军营里跟你汇合,再商讨解决难民闹事的办法。”
“是,末将赶紧准备。”
云琅握着圣旨走回内院,与乐楹公主说了事情大概,又调遣加强了府上巡逻,方才得空喝了两口茶水。乐楹公主与他续了一盏,担心道:“你身上的旧伤才好些,又要出去带兵劳累?当初皇兄不让你在京中休养,非要派到这里,如今生出乱子来,倒又想起你的好处了。”
“我为武将,原本就是份内的事。”云琅淡然一笑,沉吟了片刻才道:“倒是你,总跟着我东奔西跑的,吃了不少苦头,把你的青春也耽误了。”
“没有……”乐楹公主回想起多年痴心,总算换到如今一句温柔的话,心内不免又喜又涩,勉强笑道:“能听到你这么说,吃再多的苦也心甘情愿。”
云琅沉默了一会,又道:“闽东这边气候潮湿、多有瘴气,你打小生长在北方,不像我国中四处都呆过,一时半会难免有些不适。最近雨水总是不断,你的膝盖又该犯疼了罢?”
乐楹公主笑道:“还好,最近也慢慢习惯了。”
“敏珊……”云琅凝目看了良久,像是有千言万语在唇边盘旋,张嘴半日,最后还是把话咽了下去。扬声唤来随行副将,正色吩咐道:“你不用跟着出去,稍后我会留下一万精兵,你带着人好好护卫公主,决不可以出半点闪失。”
副将大声答道:“是,末将以性命护得公主周全!”
“云琅……”乐楹公主依依不舍,咬了咬朱唇,“在外面一定要当心自己,若是你有什么意外,我也绝不会独活于人世!”
云琅点了点头,笑道:“别人没那么容易伤到我,别胡思乱想了。”
乐楹公主踌躇了一会,鼓起勇气道:“反正,我跟在你身边十来年,举国上下、人尽皆知,不论是生是死,这一辈子永远都是你的人。”
“咳……”旁边的副将一时没忍住,笑出声来。
“你先去安排人手。”云琅有点尴尬,打发了副将下去,转身进里屋取出随身的佩剑,出来道:“那边的人还在等着,我先出去了。”
乐楹公主看着人走出院子,心内怅然若失。自己默默站了一会,甚是无味,正待进去却见云琅快步回来,不由问道:“怎么,是什么东西落下了?”
“没有。”云琅有些不好意思,“现在外面乱的很,难民们已经殴打闹腾起来,我回来告诉你一声,千万不要到街上去。”
乐楹公主温柔一笑,“嗯,我知道了。”
“那好”云琅正欲交待完毕离去,侧首看见一名玄色装束的少女进来,待到看清楚来人,不由吃惊道:“迦罗,你怎么来了?”
迦罗打趣道:“难道不欢迎么?”
“岂敢?九皇子殿下的师傅,我哪里得罪的起?”云琅开了个玩笑,“既然迦罗你来了,正好保护公主安全,我也放心多了。你们先聊着,我忙完正事就回来。”
乐楹公主点头道:“去吧,小心着点。”
迦罗看了看二人情状,抿嘴一笑。跟着乐楹公主进了内里寝阁,布置虽比不上公主府,却也比青州边境舒适许多,乃笑道:“看来,公主真的不想回去了。”
乐楹公主不解,“何出此言?”
迦罗侧首想了一会,认真道:“公主和云将军,看起来跟以前不一样了。”
“哪有?”乐楹公主嘴上不承认,心里还是欢喜的,拉着迦罗坐下,问起宫中的人事近况,高兴道:“迦罗,可算你还记得我。”
迦罗听他言语真挚,也是一笑,“公主可别怪罪,是皇贵妃娘娘让我来的。说是这边难民闹事,云师兄肯定闲不住的,虽然有不少侍卫,到底不能贴身跟着公主,所以还是我过来更好。”
乐楹公主叹道:“皇嫂心思细腻,事事都想的周全。”
迦罗又道:“皇上也很担心公主安危,临走还交待了几句。”
“是么?多半在后悔当初放我走罢。”
迦罗不便说皇帝的是非,转而问道:“对了,我还奇怪呢。当初皇上挺生气的,怎么会答应让你过来?”
“这个么”乐楹公主故意拖长声调,自己先笑了笑,慢悠悠嗅着花茶里的氤氲香气,俯身悄笑道:“当时我把刀架自己的脖子上,皇兄担心血溅当场,虽然生气,最后也只好放我走啦。”
皇帝既然严命宫人不得声张,乐楹公主后来也没提起过,云琅自然无从得知,此时的他正忙着翻阅资料、查点人?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 172 173 174 175 176 177 178 179 180 181 182 183 184 185 186 187 188 189 190 191 192 19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