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徵宫词
辖粼け赋德砣ァ!?br /> “是是,都怨我老糊涂了。”领事仆妇赶紧赔笑,带着人退出去。
“小姐,咱们也走罢。”
“嗯,等香燃完再走。”绿纱女子口中如是说,却携着杏衣侍女步出院子,仿似又低声嘱咐了几句,接着便翩然走远。
“王爷,咱们怎么出去?”
“都是你害的!”端王甚是没好气,心里琢磨着那女子的话,似乎明白一些,遂拦住要跳树的近侍,“不妨,再等一等。”
“等,等谁?”
果然不出所料,不多时便有一个小沙弥进来。端王看着那小沙弥走到后面,掏出钥匙把门打开,一直都没言语,又低着头出院关上大门。端王赶紧跳下树来,领着近侍出了后门,匆匆策马赶回王府。
大喜事?端王躺在长榻上思量,手中折扇合拢,漫不经心的敲着小几边沿,发出一阵阵“吭吭”之声。莫非,端王豁然心惊,情不自禁坐直起来,莫非是慕家小姐要出嫁?!到底,是谁要娶她?
端王的疑惑,并没有积存太久。
仁启三十年八月十七,刚过完中秋节,景帝便因急病无治,突然殁于天禧宫中。景帝死的仓促,并未立下皇储遗诏。当时皇长子和皇五子都已成年,一个为长,一个为嫡,关于拥长和拥嫡,朝中大臣争论甚是激烈。最后文太后亲自出面,皇五子得文、慕等重臣世家支持,遂顺利登上大宝,尊号光帝。
次年,光帝改元天淳。
当时光帝年幼,朝事自然掌控在太皇太后手中,文家权臣愈多,大燕朝几乎快成文家的天下。因凌妃自愿生殉景帝,太皇太后念其情谊,故追封为孝献贵妃,皇长子也因此加封为英亲王。此时的英亲王,日子更是过得如履薄冰,好在英亲王妃善解人意、温言多劝,总算有一处容身之所。
转眼到了六月,夏日热烈温度灼人。因不能参与朝事,英亲王或结交名士,或游山玩水,干脆乐得做个逍遥王爷。花架浓荫之下,英亲王正在执壶对花自饮,四周花香肆溢、鸟鸣莺啼,也是别有一番悠闲趣致。
“旻旸,有事跟你商量。”英亲王妃浅笑盈盈,缓缓走近过来,“本月二十四,皇上要举行大婚,娶的正是姨母家小表妹,所以让我过去帮忙几天。”
英亲王笑道:“你有好几个姨母,是哪家?”
“别家女儿怎能做皇后?自然是慕家表妹了。”英亲王妃含笑说着,却见英亲王脸色有些不好,忙问道:“旻旸,你哪儿不舒服?还是日头太热?不如,我陪着你到里面歇息一会。”
英亲王极力镇静自己,微笑道:“是,我们进去罢。”
六月二十四,光帝大婚。
湛蓝无云的天空中,日华澹澹、粼粼耀目,金八宝顶珠琉璃凤舆奢华繁复,一路自朝圣门、中保门缓缓行进。从正门眺望过去,当中一条宽阔的汉白玉大道。在道路的尽头,迎面矗立着气势恢宏的嘉正殿,殿身上金砖宝瓦、飞檐卷翘,皆在烈日下闪烁出令人目眩的光辉。
嘉正殿大门前,立着数百名皇家仪仗队伍,皆身着赤色吉服,只是与殿外偌大广场相比,却显得有些渺小不堪。凤舆行至嘉正殿门口停下,礼仪女官上前打帘,又扶着盛装朝服的新皇后下舆,一袭绯罗蹙金百鸟朝凤长袍,逶迤一地。
英亲王立在朝臣之中,看着新皇后缓缓走近,又从自己身边走过,一步步走到错金虬龙的御座之前。九翟凤冠之上,赤金八扇缀玉翅撑起烟薄朱纱,新皇后微垂螓首,待光帝亲手挑开喜盖,再接过金册缓缓转过身来。
“啊……”英亲王听见朝臣中有人轻呼,更感觉到自己在颤抖。
盛装下的年轻皇后,宝光流转、殊色照人,仿似满殿无数繁花盛放一般,豁然映亮整个嘉正大殿。光帝与新皇后端然含笑,正在接受群臣朝拜。二人笑容明亮,仿似一把冰冷的锋芒利刃,生生刺痛英亲王双眼。可是,此时既不能有半句愤言,亦不能转身离开大殿。彼是君、己是臣,君臣大礼不可错,只有跟着朝臣们礼拜下去。
英亲王闭上眼睛,耳畔却传来群臣高呼声,“恭贺皇上皇后大喜,乾坤定位、百世延禧!”那声音如山鼓震天,撞得他胸口阵阵作痛,全身都似要碎裂开来,几乎站不稳步子。
或许吧,从来没有如此恨过。
宝妃篇
二月天,正是乍暖还寒。
冬日积雪早已消融,只有新枝嫩叶间微沾霜白之色,却也稀稀薄薄,好似一口暖气就能将其吹得化开。庭院内种得两棵玉蟠桃树,正攒足了精神吐着嫩芽,枝桠梢头新绿错点、花苞初绽,透出无限春色盎然之意。
杜玫若一时恍然,忆起旧年桃花繁盛时。皇帝用力攀折一枝桃花,震得花瓣似雨般散落,将花枝含笑递到自己面前,比着赞道:“桃之夭夭,烁烁其华……”彼时欢喜的低下了头,少女笑靥映着灿灿桃花,周遭一切都成粉柔之色。
“娘娘,该梳妆了。”
“嗯,我自己来。”杜玫若惯性的走到妆台前,拿起一把镂雕桃木金丝梳来,漫不经心梳了半日,忽然抬头问道:“玉荷,有消息了没?”因见玉荷沉默摇头,手上动作不由更缓些,“莫非,皇上再也不来了。”
“不会的,娘娘!”玉荷吓得赶忙打断,正要再说,却见外间小太监进来,神色慌张慌张,急急叩道:“启禀宝妃娘娘,多总管求见。”
“多禄?”杜玫若甚是高兴,也没来得及理会小太监的慌张,急忙让玉荷伺候着梳妆完毕,挽着一带海棠色轻罗流苏出去。
“宝妃娘娘,皇上让奴才送东西来了。”多禄跟随皇帝良久,位子越高,待人接物越是谦卑恭和,今日不知何故,却搭着拂尘并不见礼。
杜玫若不见皇帝已是担心,瞅着多禄更是疑惑。虽然如此,还是朝着天禧宫方向欠了欠身,“谢皇上赏赐。”侧身吩咐玉荷端茶,又回笑道:“有劳多总管,特意辛苦这一趟……”
“娘娘,不必多礼。”多禄出声打断,招呼小太监递上托盘来,一层薄薄的黄绫覆在上头,绫下亦没有凹突形状,自然无法猜出内中何物。
杜玫若上前拈起黄绫,仿似冬日晴空下的积雪,一团夺目的莹白寒色映入眼帘,亮得让人睁不开眼。只听玉荷“啊”的一声,紧接着便是茶盅“哐当”碎地,似惊得话也说不囫囵,连声嗫嚅道:“这,这是……”
杜玫若瞬间失神,明白过来便欲冲出殿去,却被几名身强力壮的太监拉住,只得高声喊道:“放开我!本宫要见皇上,一定是弄错了。”
“嗳,娘娘好糊涂。”多禄摇头一笑,说不出是嘲笑多一些,还是怜悯多一些,“皇上是不会见娘娘的,又怕娘娘生事,所以特命奴才过来。这种事绝不会有错,娘娘且放心好了。”
“不,本宫要面见皇上!”
多禄却不理会,只是朝身后招了招手,立时有数十名内廷禁卫围过来,“娘娘,何必让奴才们为难?娘娘素日何等聪明,还是快些领旨罢。”说着叹了口气,又补充了一句,“这是皇贵妃娘娘亲自挑的,娘娘还不放心么?”
“是她……”杜玫若喃喃自语,终于死心。
时光更迭,世事如织。
那年,也是早春之时。因为刚过完六岁生辰,杜玫若穿着茜红色小绫袄,从宴席上散回房间,路过花园春色正好。顺手掐了一朵玉兰花,花瓣单薄、秀致可爱,于是欢欢喜喜别在襟间,回头问道:“奶娘,好不好看?”
杜玫若生母乃是侧室,兼之与杜夫人素有隔阂,因此她也不为杜夫人所喜。杜玫若生母去后,便一直是奶娘在身边照顾,平日总是特别疼爱她,闻言忙笑道:“好看,小姐本来就好看。”
“好看什么?”杜夫人正巧路过,脸上气色很是不好,抬手指着杜玫若,对身侧侍女说道:“你瞧她那眉眼,和那狐媚子一个样!谁许她在园子里掐花摘草的?你去,把花拿下来扔了。”
侍女很是为难,小声道:“夫人……”
“稀罕,我不要了!”杜玫若将玉兰摔在地上,用力碾了一脚,仰起小小下巴挑衅杜夫人,“免得,让你的丫头为难。”说罢,绕过杜夫人上了连廊。
杜夫人气得发抖,发狠道:“有娘生,没娘养!”
“你”杜玫若毕竟年纪小,加上生母早去也是事实,一时无可辩驳,涨红了脸无限委屈,只有满脸泪痕去找父亲。
杜守谦于朝廷上举重若轻,深得皇帝信任,朝臣们也对其颇有赞誉,唯一不足的便是家无贤妻,每每总引以为憾事。听闻女儿哭诉,念起其母多年情谊,心中惘然,不免责问杜夫人原委。杜夫人因他偏袒女儿,自己下不来台,便翻出旧时积存之事。不知怎的,二人争执半日,杜守谦最后竟要休妻!
杜夫人郁郁绝望,一巴掌扇在杜守谦脸上,恨声道:“你以为自己当年是探花,在京里很了不起么?当初若没我爹爹力保,凭你也能进到内阁里去?只怕现在,指不定在哪个穷乡僻壤,做个芝麻绿豆官呢!”
杜守谦气得煞白了脸,只说不出话来。外间仆人慌了神,赶紧到后堂去禀报,杜老夫人急急赶来,一行泪、一行劝,方才将此事平息。
连父亲都争不过,祖母也责备自己,杜玫若不由灰了心,此后见到杜夫人总是尽力回避。只是想着若亲生娘亲还在,也不用受他人委屈。然而,宫中一道圣旨传来,彻底改变她的命运……
鬓若裁,眉如画,笑似三春暖风。
皇后一袭朱色金罗蹙凤华服,裁剪甚是合宜,臂上挽着五色凤衔绶带,兼之裙上金蔓草花纹衬托,更显气度大方、华贵难言。待宫人领进杜玫若,拉着手细细看了看,温柔笑道:“玫若,跟着雯儿一块玩罢。”
“嗯。”杜玫若情不自禁点头,有些不能相信,面前这位温柔美丽的女子,竟会如此怜爱唤出自己名字,几乎要错觉就是梦中娘亲。
入宫的头一个月,处处都是新奇。元徵城的恢宏大气、气势煌煌,让杜玫若有些晕头转向、眼花目眩,原来皇城竟大到如此地步。只是宫中规矩甚多,各人住处有定,即便是四公主仗着皇帝宠爱,却也不能踏出正德门半步。东西六宫总共十二处,一座座华丽奢侈的宫殿里,锦绣帷幕之后,处处都有娟美如画的女子。
不过任凭千娇百媚、莺叱燕咤,皇后却有着独一份的雍容高贵,那种母仪天下的大气,将别的女子都比下去。素日里,皇帝总是常来凤鸾宫,对皇后也甚是温柔,连带杜玫若和宫人们也沾光不少。有次皇帝心情甚好,问询四公主和杜玫若起居,夸赞杜玫若是一朵小玫瑰,后来浑名便流传开来。
只是那样其乐融融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太久。后宫里风波忽起,皇帝册封了一位宸妃娘娘,出自豫国公慕家,入宫后便三千宠爱集一身。皇帝来凤鸾宫的次数,也渐渐开始稀薄了。皇后却丝毫没有抱怨,贤惠大度、依旧如常,然而独自无人时,也不免透出一丝淡淡落寞来。
四公主自幼得帝后宠爱,天真烂漫、性子无忌,拉着杜玫若去泛秀宫请安,说是要看那女子到底美在何处。泛秀宫乃皇帝特旨重修,内殿珠帘敝月、绮幔藏云,更兼层层薄纱帷幕不断,椒泥檀木幽香,令人几欲不知身在何处。二人跟着宫人往里进,四公主也看得有些出神,末了叹道:“了不得,比母后的中仪殿还美呢。”
杜玫若性子沉稳,顺着应道:“嗯,是不错。”
“寅雯,过来坐罢。”宸妃声音清澈若水,隔着蝉翼薄纱看得并不真切,只见她翩然起身相迎,似从一抹缥缈云雾之中走来。
“慕母妃,寅雯给你请安。”四公主虽然年幼,行事却是大方。
“呵,快起来。”宸妃柔声一笑,掀开纱幔扶起四公主来,剪水明眸中漾着动人光芒,衬得笑意灿若云霞,“还是你出生时见过,如今都长这么大了。”
四公主甚是好奇,问道:“我出生的时候,你见过我?”
“那当然,我同你母后是表姐妹。”宸妃拉着四公主坐下,又朝杜玫若笑问道:“你就是杜玫若?听说是寅雯的伴读,内阁杜大学士的女儿。看你们俩在一起,倒让我想起小时候,和皇后表姐的趣事来。”
“是,臣女见过宸妃娘娘。”杜玫若赶紧行礼,四公主却缠着宸妃,非要听皇后小时候的事情。二人聊得有趣,身旁的人皆不敢出声。
即便是杜玫若先存偏见,也不得不承认,眼前女子确实生得甚美,而且气度上也丝毫不输于皇后。可是,即便她美若天仙又如何?杜玫若默默坐着,等了大半个时辰,四公主才笑着站起来,还意犹未尽央道:“慕母妃,得空我再过来找你,还说以前的事可好?这会我肚子饿了,得先回去。”
“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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