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荣华 作者:府天(起点vip2013-04-16完结,豪门恩怨,权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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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王凌很不自然地和自己二人又说了两句话,继而转身回了屋子,章晗和陈善昭却并没有立时去看陈善睿,而是出了这西暖阁。等回到了丽正殿,章晗方才微微笑道:“咱们来得还真是巧。看这样子,四弟和四弟妹想要和好如初,总还是有希望的。”
陈善睿和王凌会落到如今的地步,大多数都是因为陈善睿的野望,以及和野望不相称的幼稚,这一点陈善昭当然有数。想起乾清宫送出来的消息,陈善睿竟然已经打算就藩,尽管最初说的是北京,可北京之外的北边其他地方都可以考虑,只是父皇却因此大发雷霆,甚至还提到了云南湖广之地,这才让陈善睿失魂落魄,他不禁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陈善睿是从小受惯了父皇的偏爱看重,按照一句更通俗的话来说,便是受惯了君恩雨露,却从来没遭受过雷霆闪电,只希望这次能够明白过来!
既然人都醒了,此前又已经在东宫逗留了好几天,在御医再三保证无事的情形下,王凌方才打算把陈善睿挪回燕王府。临出宫之际,皇帝陈栐和皇后傅氏一块莅临东宫,前者对陈善睿突然发作的这场高热颇有些愧疚,但身为君父,面上只是淡淡地说了些宽慰的话,而傅氏亦是更多地叮嘱了王凌几句,最后到床前坐下,轻轻拍了拍陈善睿的手。
“记住教训,日后别逞强,你不是铁打的,自己的身体要放在心上!”
“谢谢母后。”仍旧有些虚弱的陈善睿动了动嘴唇,吐出了这四个字,随即又用期冀的目光向皇帝看了过去。见父皇的目光正好落在了侍立在陈善昭身侧的陈曦身上,他的目光不禁黯淡了下来,随即才轻声说道,“儿臣皮粗肉厚,没事,父皇母后请回宫吧。”
陈善昭发现陈栐临走之际,还回头看了一眼,哪里不知道父皇怜惜儿子的那心思,可见陈善睿只是惘然看着头顶的帐子,他也就没有多嘴。直到和章晗一块送了陈栐和傅氏回宫,又回到了春和殿西暖阁,他和章晗并肩来到了床前,随即便开口说道:“四弟妹,我和四弟最后说两句话。”
等到章晗拉了王凌出去,陈善昭方才开口说道:“四弟,我们是兄弟,有些话我就不想多说了。我知道,我不如你从前跟着父皇出生入死战场立功,但我十二岁入京,直到成婚,在京城整整呆了八年。你在京城憋了六年便已经憋不住了,你大约不会知道我孤身在京的那些年是怎样难捱。我不想替自己表功,只想告诉你,这世上难的不是你一个人!就只说四弟妹,她和唯一的亲人定国公分开了这么多年,在去年终于平安生下昂儿之前只有你这个倚靠,可你都做了些什么?难道她就不难过?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你自己好好想清楚!”
而在门外,章晗亦是轻声对王凌说道:“心结易结不易解,这话对于你,对于四弟都是一样的。我知道你的脾气,劝谏四弟的本意更是好的,但刚则易折,有时候你板起脸训人之后,也不要对他过于冷淡了。你不要忘了,四弟哪怕在昏迷不醒的时候,叫的也只有你的名字。”
王凌被章晗这么一说,想起陈善睿醒来之前的那一刻,确实在喃喃自语叫着自己,因而她一时忍不住方才暴喝了出来。三天前也叫过却丝毫没有反应的陈善睿,这一次却终于被她唤醒了过来,那一刻她的狂喜是货真价实的!什么君临天下,什么富有四海,那都是陈善睿的梦想,于她来说根本不重要,她想要不过是夫唱妇随和和美美过完这一世而已!
所以,她在章晗那含笑的目光注视下,轻轻点了点头道:“我不会再放任他这么胡闹下去了,大嫂,你和大哥都放心便是!”
第三百六十四章 章府娶妇,太孙郡主齐观礼
燕王陈善睿的这场病,一将养便是一个多月,往日门庭若市的燕王府自然少不了探病的人,但如今好些年不太展露锋芒的燕王妃王凌却再次开始重新整理府务,竟下令闭门谢客谁都不见。哪怕是永清侯河阴侯这些跟着皇帝南征北战的功臣勋贵,也都一概被拒之于门外,理由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
燕王殿下需要静养!
在这样的静养中,联想到燕王陈善睿这场病正好是在皇帝册封了皇太孙之后,上上下下谁没有个猜测。就连身为始作俑者,让代王来了那一出告状陈情的杜中,心里也是明镜似的透亮。经此一事,从此之后,除非用那些非正常途径,否则燕王陈善睿的东宫之路,算是彻底没指望了。要说当初唐太宗李世民也是嫡次子,真要说功劳未必就真的盖过太子李建成,可人家就胜在杀伐果断!看看陈善睿,战场上倒是雷厉风行,可到了朝堂却非得学陈善昭,光风霁月地去争,再加上王凌这个拖后腿的王妃,最终能取胜才怪!
人家是太子,可以用光风霁月示人,陈善睿这个名分上差了一截的燕王学这个,这不是找死?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从这一方面来说,范王陈善恩虽则在名分才具上头不如,那份隐忍的心计却是不错!即便立了皇太孙,但皇帝春秋鼎盛,到时候发现皇太子一系的势力膨胀,天知道会不会一直这么容忍下去!
转眼间便到了九月。随着章昶娶妻的日子渐近,睢阳伯府预备婚事的上下人等自然更加忙碌了起来。相比此前章晟在陈善昭迎娶章晗后便草草办了婚事,这一次章昶是皇帝赐婚。迎娶的又是周王府的小郡主,一应规制都远远胜过当年。就连章昶才讪讪地在母亲和大嫂面前提了一句是不是太奢华了,就被大嫂给一句话堵了回去。
“且不说周王此前被告谋反,如今需要这一桩喜事让京城上下知道他的清白和圣眷。就是咱们家,宫中刚刚册封了皇太孙,你去年点了传胪。获了赐婚,若是不精心操办,传扬出去还道是咱们辜负了圣恩,轻慢了宗室。”宋清盈说到这里,见章昶只有点头的份,她便微微笑道,“等到周王府送妆时候那排场一出。兴许咱们就会觉得,如今的预备不是太充足,而是太不够了!”
安阳郡主陈瑄的添箱比宋清盈想象中更加热闹。原本陈瑄就是周王郡主,身份尊贵,嫁的又是太子妃的嫡亲弟弟。上一年的二甲传胪,皇帝钦赐的婚姻,纵使别的皇室宗亲和周王府交情寻常,也都得让人送上一份添箱礼,更不消说那些交情好的王府和公主府了。而要是放在册立皇太孙之前,大多数勋贵兴许就会以没什么交情为由装聋作哑,或者随便应付过去,但如今东宫分明稳若泰山,陈善睿却仿佛有打退堂鼓的意思。他们要是连这一次也不表示不表示,那就太不识时务了。于是陈瑄添箱这一天,皇亲国戚的添箱礼让她多了三四十抬的嫁妆,而各家新老勋贵的添箱礼,则是让她又多了三十抬的嫁妆。
再加上周王世子陈善睦早就为妹妹预备的那些,周王又紧急添置的一些。到最后送妆这一日,那十里红妆的场面绝对是近年少有。在睢阳伯府念嫁妆礼单的人干脆换了三轮,这才终于把那长长的一摞给念完了。当然,最后这份礼单亦是出现在东宫春和殿和乾清宫的案头。
陈善昭得到的礼单不消说,是章家直接誊抄了一份送来的;至于皇帝,则是杜中让人去弄到的——当然,这东西丝毫没有保密,他也不敢在上头做文章。
皇帝对此次周王府的铺张并没有太多的犹疑。毕竟,当初之所以把安阳郡主陈瑄许配给章昶,便是因为周王在年长诸王中还算安分,他不想让章家再联姻文武,可此前章晟尚寒微时可以娶一个宋氏女,如今他说要赐婚,总不可能真的让章昶再娶一个寒门女,那就做得太明显了!此时此刻,他随手翻阅着周王给女儿的那嫁妆单子,到最后不禁嘴角翘得高高的。
周王这是在嫁女儿?他怎么觉得这是周王嫌弃章家太穷,索性把整个周王府的财产给搬了两成过去?
一百多抬的嫁妆中,其中沉甸甸的金银锭子就占了二十抬,金银首饰二十抬,绫罗绸缎三十抬,整整够那小两口穿戴一辈子,倒是那些枕被之类的稍稍节制些,至于陪嫁的婢仆更是比平日郡主出嫁少,产业也只是松江府附近的一个两千亩合二十顷的小田庄,按照郡主来说着实算不得什么。因而他在随手翻完之后,便嗤笑一声道:“他还真是做得出来,打算让女儿在章家拿着那些金银直接去开销?也好不用看婆婆和长嫂的脸色?”
杜中张了张嘴,本想试着上一上眼药,可眼见皇帝那分明并不在意的样子,他便醒悟了过来。章家如今是有军功有爵位没底蕴,周王又这么暴发户似的嫁女儿,算是章家娶个媳妇还赚得盆满钵满,可终究没得什么人脉。比起章昶娶了其他女子得来的东西,钱在皇帝看来着实不算什么!
而在东宫丽正殿,当章晗得到陈善昭让人转送进来的这一沓礼单,她随手一翻便笑了起来:“好事,章家从前可是穷得什么似的,大哥成婚都没用多少钱,现如今安阳一进门,却是变得吃穿不愁了!”
周王虽不是什么一等一的聪明人,但这一手和当初定国公王诚嫁女一样,倒是很高明!真金白银远比银票地契之类轻飘飘的东西容易让人主放心,毕竟日后此等物事拿出去使用必定逃不出人的眼线,更易让人放心!
说到这里,她就把礼单交给了一旁的秋韵,因笑道:“收起来吧,这一次婚事过去,京城大约再难有如此铺张的场面了。”
“那也未必。”秋韵接过了东西,却是弯下腰低声说道,“太子妃忘了皇太孙么?”
“不管朝中这些文武心里有些什么想头,都是不可能得逞的。”章晗想起张琪那一次入宫见自己的提醒,而后自己在皇后傅氏那里婉转提了提自己的想法,果然得到了傅氏的首肯,她的脸上就露出了轻松的笑容。当初太祖皇帝能为陈善昭择选她这样出身寒微的女子,那么陈曦亦是一样。与其在高门大宦之中选什么所谓知书达理,实则出身太复杂,姻亲盘根错节的千金,不如在那些寻常人家当中选皇太孙妃。如她和陈善昭那样早早便相知相得,最后还能真的一辈子厮守,这种得天独厚的情形,她的长子恐怕是不可能有的。
封了皇太孙,以后再出宫就不是那么容易了,而且那样的身份不比当年陈善昭只是赵王世子,怎能担保偶遇不是别人的安排!
她只恍惚了片刻,便开口问道:“对了,晨旭可是说过,明日要微服去章家观礼?”
“是,郡主也说要去,已经磨着太子殿下答应了。”
“你去提醒晨旭一声,让他好好看着明月。他出入章家次数也不少了,我不担心,但明月这丫头心思太多,看好了她别让她闯祸!”
等到了章家真正迎亲的这一天,睢阳伯府高朋满座贺客盈门。若不是宋宜这个姻亲来帮忙打点,章锋和章晟都不在的章家几乎就连个迎客的人都没有。这忙碌之中,却禁不住又有下人悄悄来报,道是皇太孙把长宁郡主给带来了,宋宜一时更大吃一惊。皇太孙陈曦他这个常常出入东宫的左春坊左谕德自然是常常见到的,最是少年老成的人,今天怎么会跑章家来凑热闹?没奈何,他不得不暂时撂下那些宾客,亲自来到了章家书房。才在门口一站,他就听到里头传来了皇太孙的声音。
“不许就是不许。爹娘虽是允准我们来,但那是尽一尽心意,若到外头宾客席中晃悠,被人看见了,那就不是你一个人的疏失,爹娘都有不是!你要看新娘子也好,要见小舅舅也好,待会儿都有我带着你,就是外头决计不许去!”
听到这话,宋宜顿时松了一口大气,暗幸待会不用打叠精神挡着这两位金枝玉叶。当他咳嗽了一声踏进屋子时,第一眼却发现陈曦身侧站着的是一个粉妆玉琢的童子,竟愣了一愣才意识到这就是女扮男装的长宁郡主陈皎,随即连忙行礼拜见。然而,他的膝盖还没弯下去,臂弯就被人紧紧托住了。不由自主直起腰时,他就看见了陈曦那张温文的笑脸。
“宋先生,你又不是外人,这也不是在宫里,只叙家礼,不行国礼。论理,你可是我们兄妹的长辈,而且爹一直夸你的兵法军略出众。”
尽管常见,但陈曦一直是由皇帝教导,宋宜得过陈善昭暗示,也就是见面行礼而已,并没有其他相处说话的时间,此刻他谦逊两句之后,陈曦又请教了两句兵书军略,都是信手拈来,让他不禁心中感慨小小年纪便已经有其父其祖之风。然而,他在这和陈曦一问一答,那边陈皎却已经极其不耐烦了,偏生宋宜还是东宫官,父母都教导过不得失礼,她只得耐着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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