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治王朝之静妃传+番外 作者:公仪漠(磨铁vip2014-10-30完结)
皇帝眉眼之间全是怒色,然帝王的理智却告诉他,不能要了乌兰的性命。即便她姓博尔济吉特氏,可她却非科尔沁的,而是阿霸垓的。阿霸垓比不得科尔沁,与他皇额娘一点干系也没有,就同汉人没什么分别,皆是联姻的棋子罢了。
咬牙片刻,福临阴沉沉道:“兰妃毒害妃嫔,用心险恶,贬为格格,搬离咸福宫,居符望轩,不得踏出符望轩一步。”
对皇帝此判决,佟妃甚为不满,但亦不敢开口,即便她不是什么聪慧之人,亦知晓其中利弊,况且皇帝现下正在火头上。
乌兰凄笑一声,随几名太监离去。格格,阿霸垓的格格,紫禁城的格格,同是格格,却是天壤之别。如今听命太后,家族荣耀保住了,日后的荣华富贵亦是有的,可是,为何,心中却还是这样难受。就像,就像千万根银针刺进去那样痛。
妒忌,她以为再不会的妒忌,却在此刻一触即发,平平静静,若是可以,她倒希望可以如静妃那般轰轰烈烈,即便是波折重重,可到底是爱过的。
抬眸望眼苍穹,在这紫禁城里头,这是奢望,对她而言,指的是奢望。嘴角浮起嘲讽的笑,蹒跚的朝着符望轩去。
宝华殿内,皇帝脸色依旧阴沉:“哼!你们两个,一样罪责难逃,都回去,禁足三月。”
闻言,琼羽和清霜皆起身退去,迈了两步,琼羽捏了捏手,回眸看着皇帝道:“静妃,可还好。”
“好!死不了!”说来,这几日皇帝的火气的确是大,不过两日,光景大变,连连失去两个孩子,伤心之余,又是愤怒。
宫中出了这般的事,早已是满城风雨,太后自也是听了去的。一月多的调养,身子倒是好了不少,面色红润,落座在软榻前,悠悠道:“静妃那里有何动静。”
“静妃,静妃娘娘小产,大出血,险些丢了性命,主子,这般好么?好歹,静妃娘娘是王爷的女儿啊。”许是有些不忍心,苏麻喇姑略是悲切了些。
然太后似乎并不以为然,金碧护甲刮过茶碗,冷幽幽道:“哀家是答应过哥哥会保她性命,如今,她不是没死么?哀家会保她性命的。走罢,也去瞧瞧,顺道的保她一条命。”
许是因着大病初愈,太后的妆容并不似往日那般浓艳,却也威严端肃,踏进宝华殿,只闻得皇帝冷声质问:“四阿哥,到底是不是你害死的?”
原是想开口宽慰的,可话到嘴边,却变得这样伤人。孟古青将将醒来,脸色苍白得不见一丝血色,睁眼第一个瞧见的人是福临,可他开口的第一句话,竟是这么一句。
女子发白的唇微启,声音很是孱弱,冷笑:“是,是我毒害了董鄂云婉的孩子!我就是要你难过!你,你也毒害了我的孩子,不是么?我明白,只有董鄂云婉的孩子,才是你的孩子,我的孩子,他什么也不是。你若要取他性命,就如同踩死蝼蚁那样简单。”
早时,她是愿意听琼羽两句的,然此刻福临开口便问出这样的话来,已然心如死灰的女子,当下便说出这样一番更是惹怒皇帝的话。
“你!”皇帝显然已经气得说不出来话来,原想踏入的太后停下了脚步,只静静站在外头。
“你若是要杀我!便杀我好了!呵,兰妃谋害!若是没有皇上主使!兰妃又怎敢做出这等大胆的事来!”许是失去孩子的痛,孟古青已然有些失控。
皇帝俊朗面容怒气更甚:“你所言之意,是朕主使兰妃所为!”
孟古青躺在榻上,身子虚弱得几乎是动弹不得,却是愤然发抖:“莫不是你,兰妃怎会无端端的害我!皇上,你可以放纵乌尤害死我的第一个孩子,未尝不可主使兰妃害死这个孩子!我害死了四阿哥!所以,你就杀了我的孩子!来报复我!是不是!”
皇帝全然不曾想到,孟古青竟会将此事扯到他身上,怒目而视:“你,太医都已言,你会滑胎,乃是长期所致,莫不是你不愿诞下朕的孩子,你就这样报复朕!如今还将罪责一并推到朕的身上。你,好生狠毒。”
此刻的福临已然失去理智,从前二人也时常起争执,然却没有那一回,如此刻这般激烈,以至于二人几乎不知自己在说些什么。旁的太医宫人的皆噤声不敢言,宝华殿中回荡着皇帝怒声。
原是为了孩子她还有求生之意,如今的孟古青似乎一心求死,冷笑道:“是,臣妾是狠毒!那便杀了臣妾!杖毙,还是白绫!或者,是斩首!草原儿女,何曾怕过!哪里似那些个知书达理的八旗贵女,温柔贤惠,我,博尔济吉特孟古青,就只会在策忙奔腾,耍刀弄枪!自然,亦是狠毒!”言至于此,孟古青几乎是歇斯底里,激烈的咳嗽,险些便要晕厥。
吴良辅在一旁看着,急得一头冷汗,如此闹下去,依着这二人的性子,只怕静妃是要丢了性命了。许是隐忍太久,孟古青此刻似乎又回到了六年前,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蒙古郡主,只是,少了天真,多了凄凉。
福临似乎亦是回到了多年前,脾气一上来,一发不可收拾。猛的一挥手,将桌案掀翻:“好!你不要性命,朕便成全你!”
女子苍白的脸更白,却不似方才那样怒气,却似解脱一般,凄然含笑:“那么,臣妾便多谢皇上恩典了。”
孟古青心中迷茫的,难过,爱,恨,一时间涌上心头,她不知自己要的是什么。也许,唯有死才能结束这一切,死了,便眼不见为净,便不会爱,也不会恨。死了,便远离这红尘俗世,繁复纠葛。
“胡闹!”太后一声怒斥,让殿中二人皆是一惊,皇帝正欲责难外头的宫人和侍卫,太后阴沉着脸道:“是哀家不让他们说的。”
然又走向孟古青,欠身落座,温柔道:“静儿,哀家知晓你心中难过,可哀家相信,你是断断不会做那般的事的,告诉哀家,四阿哥,不是你害死的。”
太后此番言语,让孟古青心中稍稍一暖,雁歌却是一寒,不得不叹太后可真真是天生的戏子,难怪能从小小庄妃,成为如今的太后。
含泪看着太后,孟古青摇摇头道:“是,是静儿做的!姑姑!静儿对不起你!对不起父王!”
太后身子一颤,惊道:“当真是你做的!你怎会做出这等恶毒之事!静儿啊!”
孟古青此刻只一心寻死,年少之时,她曾言那寻死觅活之人皆是没有出息的,自再复宠,她便告诉自己,绝不能再如从前那般轻贱了性命,但此刻,她却再撑不下去。
福临,她要如何面对,她的夫君,害死她父王,害她两次失子的夫君。是啊,若是没有他主使,谁敢轻易对她下毒。除了死,她再想不到更好的法子了。
眸光落在皇帝身上,眸中看不到一点光彩,暗淡得好似将死之人一般,冷声道:“皇上,臣妾死后,还请您莫要为难三哥,莫要为难灵犀,错的是臣妾,与旁人无关。”
“静儿!胡说什么呢!哀家可是答应过你父王的,哀家会好好照顾你的,不过怎的也不会让旁人伤了你性命的。”太后的大病初愈,这厢又掉起泪来,这般的场面,可真真是让人为之动容。
于孟古青而言,这皇宫里头唯一没变的便是她的姑姑,她一心以为当她是孟古青的姑姑,一行清泪划过眼角,颤声道:“姑姑,静儿做错了事,就得担待,您莫要多管了。”
太后眸光忽厉,抬眸看着福临道:“好!你若当真要杀了她,便连哀家的命一起拿去罢!莫不然,哀家似乎也没有颜面下去见你舅舅了!”
皇帝此刻倒是犯难了,原本见着孟古青那一番心如死灰,泪雨连连,便有些心软,现下太后此一番,便让他找了由头,即便是痛心,生气,却也还是舍不得要了她性命。
这一刻,福临忽觉自己很是懦弱,杀一个人罢了,那原本是件多容易的事,那般的血腥他不曾见过,此刻却给自己找了由头,是他皇额娘以死相逼的。
闭了闭眼,看着女子道:“朕再问你一遍,四阿哥是不是你害死的!”
女子泛起嘲讽的笑容:“皇上方才已经问过臣妾了,臣妾已经说过了,任由皇上处置。”
然又看向太后,几分悲切:“姑姑,静儿对不起您,您就莫要阻拦了!这宫里头,还有宝音,还有阿木尔不是!不缺静儿。”
太后脸上的神情很是复杂,良久之后忽起身,厉色看着皇帝道:“若是静儿没了性命!那你便替哀家收尸!”言罢,便拂袖而去。
皇帝愣在原地须臾,脸色依是阴沉,扫着灵犀几人道:“你们退下!”
闻言,芳尘和雁歌皆退了去,然灵犀却在原地不动,嗖,从袖中摸出匕首,亮晃晃的握着,俨然一副护主子的模样。
灵犀的性子,孟古青多少是知晓些,如今她这般,即便是再回翊坤宫,只怕也没有好日子,灵犀跟着她,只怕也得受气,紫禁城这地方,从来都是趋炎附势,宫人们多是一心攀高枝儿的,谁会在乎你曾经多风光。
宝华殿的耳房比不得那些个华丽的宫殿,陈设极为简单,却是有几分禅房的模子。孟古青暗淡的眸光落在灵犀身上:“灵犀,你先下去。”
灵犀稍带犹豫,甚是不甘不愿的退路出去。耳房中只福临和孟古青,榻上的女子愈发的孱弱,甚是凄凉:“皇上,您要如何处置臣妾,臣妾悉听尊便。”
福临眉间的怒意甚浓:“你没听见方才皇额娘所言么?朕若是要了你的性命,那便是大不孝!”
顿了顿,又继续道:“朕不会要你的性命,为了皇额娘。往后,你便在你的翊坤宫,再不要出来,一切吃穿用度依是按着原来的。”
孟古青嘴角浮起自嘲的笑容,似乎又是在嘲讽着眼前的天子:“皇上,臣妾此等恶毒妇人,岂能留得,臣妾只求一死!要么一死,要么,放过臣妾。”
他自是明白,她所言的放过是什么,自然是放她出宫。明黄的衣袖下,握拳紧捏,她此番离去,是想要,同那人双宿双栖么?
俊朗的容颜生是妒意:“进了紫禁城,你还想踏出去?害了人,你还想这样一走了之!”
女子眸光愈发的凄凉,是啊,进了紫禁城,还想再踏出,须臾之后,凉凉道:“既如此,那便请皇上将臣妾贬为奴,如此,既惩戒了臣妾,亦不会让皇上为难。”
接二连三的打击,孟古青已有些崩溃,下一步要如何,她已然没了法子,也不知如何走下去。总归的说,离得他越远越好,那便不会再痛,亦不必承受这般的失子之痛。
皇帝的脸上看不出一丝神情,良久之后,才道:“既如此,那朕便成全你,也算是顾念多年情分。”
女子嘴角含笑,略是感恩,甚凄然:“谢皇上成全。”
踏出宝华殿之时,福临有些蹒跚,他始终不愿相信,孟古青做了那样恶毒的事,可除了她,还有谁会做,她亦是亲口承认了。
顺治十五年正月,静妃博尔济吉特氏,谋害皇嗣,毒害妃嫔,贬为庶人,至辛者库,居清宁轩。同年,皇后于皇太后病中有失定省之仪,命停其笺奏,只存皇后之号,册宝照旧。
“你说好不好笑,皇上明明将静妃贬为庶人,还得至辛者库,如此便罢,竟还居清宁轩,还有人伺候着。”
“皇上还不是顾念着多年的情分,莫不然,害死了四阿哥,静妃还能有活命。”
“什么情分呀!听说啊,是因着太后以死相逼,才得以保了静妃一条性命。四阿哥这将将离去,皇上悲痛欲绝,四阿哥下葬,竟还有些许宫女陪葬。”
“你说那陪葬,四阿哥用得着么?”
“咳咳!”吴良辅这一声咳嗽吓得两名宫女一抖,满脸慌乱的朝着吴良辅道:“吴公公。”
吴良辅阴沉着脸,瞥向两名宫女:“祸从口出这话,你们可曾听过!”
闻言,两名宫女吓得跪地,哭腔道:“吴公公,奴婢们也是听别人说的。”
“听别人说的,咱家可告诉你们了,这几日皇上心情极差,这些个话若是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可别怪咱家没提醒你们。你们这些个嚼舌根子的,咱家也没少见,侥幸逃脱的多,丢了性命的倒也不少。罢了,退下罢。”吴良辅此一番话,似是训斥,又似是告诫。
为宫女,即便是喜欢嚼舌根子,胆子却是小的很,闻吴良辅并无追究之意,便慌忙退下。
吴良辅落在原地良久,微微叹息,且行且忧的朝着养心殿去。许是在忧静妃,却也在忧他自己。
养心殿中,皇帝正伏案作画,听见了步伐声,略是不悦,阴沉着脸道:“朕不是说过,谁也不许进来么?”
吴良辅觑了觑案上的薄纸,白雪之间夹杂着零星寒梅,墨香余味。躬身道:“回皇上,领侍卫内大臣遏必隆觐见。”
皇帝阴沉的面容瞥了瞥吴良辅道:“摆驾乾清宫。”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 172 173 174 175 176 177 178 179 180 181 182 183 184 185 186 187 188 189 190 191 19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