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与玩芳草
停下脚步,龙霆背着身道:“何罪?”
“未经九爷允许,擅自出言警示小菀姑娘。”
略微沉默后,龙霆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本王知道昨晚是你值夜。此事就此做罢,但昨夜的事不可泄漏出去。本王决不允许有人伤害小菀。”
“是!”封磊顿了顿,又道:“我打算派人跟着她,望九爷同意。”
想到小菀看似柔弱、实则倔犟的性子,想到她曾经从戒备森严的军中逃走,让他一怒之下放箭伤人,龙霆点了点头。
虽然无依无靠,既无背景亦无财势,她却是至今为止让他最难把握的人之一。面对冰儿,他从未失控,面对她,他竟失控到放箭伤人。小菀若因此恨他,他也无话可说。龙霆心中苦笑,他何时开始这样在乎一个女人的想法?莫非她和冰儿一般,都是生来克他的?
荀萧菀如自己所说,拢着龙霆的披风,开始在军营中四处逛逛。然而除了早晨的新鲜空气外,感觉和山中完全不同,直叫她无聊到啃手指甲。更糟的是,才闲逛了没几步,数码远的身后就多出一人,走到哪儿跟到哪儿,甩也甩不掉。虽然那家伙一直保持一定距离,但她感觉异常灵敏,对此仍厌烦到受不了。
生性不喜近人,偏有人黏在身后;不想引人注意,却时时被人盯着,真是,……孰不可忍!
“你是谁?跟着我做什么?”荀萧菀转身询问。
“奉命保护姑娘!”那小兵样子的人先是一愣,接着立正朗声回答。
“我不需要。” 那人严肃的样子有点像封磊,荀萧菀以眨眼代替白眼。
“这是九王爷的命令!”
是他的命令?荀萧菀一时噤声。
始终摸不透那个人懒散笑容下掩藏的心思,让她不自觉防备他的一言一行。一方面,是因为她想逃跑,故而心虚;另一方面,则是出于情感上的“害怕”,所以时刻防备着高筑心墙。比方现在,她宁可将他的命令视作别有用心的“监视”,而绝不会认为那是所谓好意的“保护”。
没错,一定是“不放心”她,才派人来寸步不离地监视。而她居然还傻傻地相信他今早一派轻松的笑容,以为昨晚的事他未存芥蒂于心中……全是骗人!而她,刚才还因封磊的话,自欺地以为他真的关怀自己。可恶。
再也闲逛不下去,现在她只想一个人静静,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身后“跟屁虫”让她益发心烦,干脆换个方向,直接步回主帐内。那个跟兵自然止步于帐外。
荀萧菀自嘲地想,龙霆的私人地盘能使她不受打扰,但她利用这个地方却是为了思考如何脱离他的控制范围,是不是有点滑稽?
收拾起情绪,她认真考虑着究竟该怎么办。已经不想再“谋其命”——事实上有神龟剑在也办不到;而眼下他对她起了戒备之心,派人紧盯监视,看来逃跑的可能也越来越低……
“……记住,你永远也逃不掉,除非本王自愿放手!”
龙霆说过的话忽然被忆起。她逃不掉,除非他自愿放手……也就是说,只要他自愿放手,她就可以跑了,不是吗?
荀萧菀突觉茅塞顿开,是呀,这就是关键!
但,霎那明亮如星子的大眼睛又暗淡下来——要如何他才能自愿放手?
他劫持她、强留她,其实都不是为了她本人,而是因为“冰儿”……那么,其实他该“自愿放手”的是水意冰,而不是她。只要他感情上“自愿”放了水意冰,她也就可以跑了。
怎么之前没想到呢!荀萧菀眨眨眼,这个道理一通,办法便有了。但这办法她只用过一次,而且是在匆忙紧急的情况下,效果如何尚且不知。
想到这儿,她又有点烦躁地啃起手指……先不管别的,眼下对付龙霆要紧。新办法的关键就是他的感情事。
那桩曾经所谓轰轰烈烈,缠绵悱恻的感情事,主角是龙霆和水意冰。
她原是看戏听戏的局外人,是是非非原和她半点没有关系!现在却因为被其中一人当作另一人的替身,而不得不绞尽脑汁“终结”那场戏。这算什么,别样的“为他人做嫁衣裳”?
并且这“他人”还是个死人。荀萧菀冷血地想着。
心口有点闷,好像还有点酸。荀萧菀告诉自己,这是她在生气。因为莫名其妙被卷进去,为了保住自己性命而必须为别人的情事伤透脑筋,已远远背离了师门“独善其身”的原则。所以,她有理由生气、不平的,不是吗?
但生气也罢,不平也罢,就算百般不愿,然形势所逼,别人的感情事她仍得“掺合”一脚。当事人既不是她,便更需主角确认清楚,因为,她的新办法情非得以绝不能随便乱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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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萧菀的皮肤,中毒才变那样,而且是“先天性”的……偶一开始就吹嘘那是天下最厉害的毒,不狠狠拖上一拖,无法体现此毒“天下第一”响当当的名号,汗……
关于更新,偶基本上3、4天一章。这3、4天的空余时间安排如下,一天写,一天休息,一天聊天看书看碟片……然后再写,以次循环,偶很守时哎……
抱歉没有QQ,不麻烦的话,欢迎各位大人加我的msn:eidly@hotmail
本来早想回复,可是贴不上。要是偶漏了什么问题,大人们尽管说 :)
半途而废
边地的晚上更深露重,夜寒霜浓。
龙霆翻帘步入主帐,一眼看见荀萧菀面朝内,侧身躺在床上。帐内一盏小烛灯散发着淡淡的光晕。融化成汁的蜡,像眼泪一样滴落下来,积聚灯盘之上,提醒他夜已经很深了。
并未要求小菀亮着灯等候他归来。但灯一直是亮着的,即使她已睡下。这让他心头莫名舒服——是藏在小菀冷漠表象下的柔情吧,龙霆自然而然这样想。
这一刻,有她存在的主帐忽然变得与往常不一样了。不再只有单调、刚冷的气息,而平添一抹吸引他的温情。那淡淡的烛光,映着她荏弱的侧身曲线,竟意外牵引住他内心深处,某种有生以来便如浪子一般无处归依的情怀。
就这样看着她侧睡的背影,便让他感到满足。
龙霆下意识地搓了搓手,试图缓解突然涌上的“需要某人”的强烈感觉……总之,他是再也放不开她了。
如果,他知道荀萧菀从不灭灯,只是因为她刻意想与他保持距离,刻意到小心翼翼不愿触动任何一件属于他的东西,刻意要让一切维持她不存在时的“原样”,今夜他还会如此满怀柔情吗?
如果,荀萧菀知道留下一盏微不足道的灯光,导致龙霆更坚定了“强留”她的愿望,恐怕早就第一个灭掉它。
可有的时候事情就是这么古怪。龙霆太过自信,长期的经验下,总以为女子的心一定会为男子而柔软;荀萧菀不解人情世故,只按着自己的习惯和想法对待他人他事。殊不知,两人各想各的、各行其是,无意间反加深了其中牵连。这样,算不算一种奇怪的“缘分”?
龙霆甫一上床,便知道小菀没睡着,她全身都还紧绷绷的。并不打算揭穿,免得到时候她又“忿忿不平”。
龙霆俯身亲了下她脸颊,拉过被子盖上两人。尤其将她掩得严严实实,因为了解她怕冷的程度。
但是,荀萧菀一反常态,待他动作停下,便转身主动缩入他怀里,好像寻求温暖的庇护一般。
微微讶异之余,龙霆自然展臂环住她娇弱的身体,问道:“怎么了,小菀?”
她没有回答,偎在他胸口的小脑袋摇了摇。
直觉有点不对劲,龙霆不想让她蒙混过关,坚持抬起她的脸。淡淡灯光下,只见她向来暗黄的脸色此刻竟有些苍白,连唇色都泛着白。不对劲,她真的不对劲。
“小菀,你是否病了?哪里不舒服?”龙霆口气不掩焦灼。
她也不看他,闭着眼只顾一径摇晃脑袋。
“你病了!”他判断道。
闻言,她眼皮子都懒得掀,声音虚弱得像嘟囔:“我没病。”
她的样子毫无说服力,龙霆决定了:“我传许厚来看你。”
“不要。”她扯住他:“不要麻烦许先生,我真的没病。”
“你这样子骗谁!”龙霆对她的“狡辩”几乎有点火了。
“没有,我没骗你,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快说!要不然本王马上叫许厚!”对顽固的她,还是直接威胁比较有效。
“只是……你知道的嘛,……女孩子每个月总有几天不舒服……你别管了啦。”也许真是不舒服,她的语气迥异寻常,几乎算在撒娇。
原来如此。龙霆松了口气,忍不住挑起嘴角:“噢,本王明白了。若传许厚来,的确‘大材小用’。”
“你还笑,不许笑。”荀萧菀埋脸在他怀中,一双小拳握起紧揪他胸口的衣襟,貌似“威胁”。
“哈哈,好,我不笑,不笑就是。”龙霆愉快极了,“你的‘病’不用许厚,本王便能治。”
说完,一只大手搭上她软软的后腰,将一股温热内力传入她体内。舒服的热力很快游走四肢百骸,减缓了小腹间的痛楚,把她浑身熨烫得舒舒坦坦。
他比她的热皮袋还有效!
荀萧菀的身子不比常人,难以根除的残毒使得她每次生理期都全身无力、又冷又痛,难受程度远胜他人。这种时候,师门的灵药、香囊均派不上用场。唯一略有效的,是个老土办法——拿灌满热水的皮袋子热敷。敷到初几日葵水过后才罢。
如今在他军营中,这种私密事情哪好意思说?尤其还想同他保持距离。末了,只好“忍”字当头。但当她一个人在冰凉的床上与腹间绞痛斗得死去活来,龙霆散发热力的身体像个强磁场吸引了她,叫她的“平静”再死撑不住。抱受折磨的身子几乎有自动意识地立刻靠过去,汲取亟需的温暖,简直有点像沉溺水中的人抓一根救命浮木。
结果她不仅抓到了,还被救出冰凉的水中。然后,舒舒服服地晒起冬日的太阳,全身都晒得暖暖的。那么心呢?心也暖吗?
“谢谢。”
龙霆忽听她闷闷的声音从胸口传来,宠溺地笑了笑没搭话,手上愈发揽紧她。
没等到他开口,荀萧菀只得自己接着说:“你一定很爱水小姐,是不是?”
她在他怀里还是那个姿势,声音传出来还是闷闷的,像寻常聊天,不像挑衅。
也许她不舒服,想找人说话分散注意力吧。龙霆接口道:“为什么问?”
“因为你说过‘爱屋及乌’。那你待我好、替我止痛,说明你一定很爱水小姐,不是吗?”
这只是普通的问话,怎么她心里却感觉怪怪的,好像不舒服?
“你是在吃醋吗,小菀?”
心中一惊,连忙否认:“吃醋?什么意思?人家问你是否很爱水小姐,关‘醋’什么事?”
看来是他多心了。忘了小菀从小在山里长大,和王府中那些女人完全不同。
龙霆笑了笑,随口道:“不懂?不懂最好。要是你也吃醋,和王府里的女人没个两样,本王早晚厌烦!”
荀萧菀听后,仍顾着自己的问题:“扯那么远做什么?莫非,你不爱水小姐了?”
不爱冰儿?怎么可能!“本王自然爱她,你的小脑袋别东想西想想歪了。”
他当然钟爱冰儿,对她有种强烈的占有欲。当年他正是年轻气盛,刚拜了“大将军王”,大破阿末,享受整个朝廷、民间的崇拜敬仰。冰儿却从不将他放在眼里,宫宴上只看得见太子一人。而他心高气傲,认定她与自己才般配。他是英雄、她是“姡绲谝幻廊恕保怨琶廊伺溆⑿郏细檬撬模「慰龅笔毕鹊酆突す资ο舻蚜挂捕颊饷慈衔椒⒅ち怂勒妓钠妗裕匀皇侵影疟模挥腥魏稳丝梢匀〈?br /> 对小菀,的确是“爱屋及乌”的移情作用。虽然今晚他心中某种未名的流浪情感在她身上归依,看着她而生的满足好像生命从此完整一般,但不可否认,他始终将她当做冰儿的替身,不是吗?他的这些感觉,原都应该属于冰儿的。
想到此,龙霆低头看看怀里的小菀。不料,这丫头问问题问到他思绪万千,自己却已好生睡着了。早知道就不那么痛快给她答案,让她陪他一起动心思!龙霆有些坏心眼地想。
想是这么想,做却是另一回事了。他看着她安恬的睡容,不自觉露出笑意,在她发顶亲了亲。随即,抬手挥灭桌案上流泪的蜡烛。
三天,她痛了连续三天,他也连续三晚揽着她为她止痛。
连续三晚,她窝在他怀里,有一搭、没一搭地问问题。
她问他不爱水意冰了?他答“本王自然爱她”……那就好。
她问他是否一直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