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姑+1番外 作者:时久(晋江vip2014-04-15正文完结)
“当真喜欢?什么叫当真喜欢?”他语气轻蔑,“颖坤,我跟你说个故事。朕的生母刘昭仪,原是郑国公府的歌姬。先帝驾幸郑国公府,酒酣耳热时,郑国公命刘昭仪为他斟酒。先帝醉眼朦胧,见这双为自己斟酒的柔荑嫩如玉葱,就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宠幸过后,连她的长相都记不清,还是郑国公从家伎中把刘昭仪找出来送入宫中,后来生了我。你觉得先帝和朕相比,谁更薄情?”
颖坤未答,他又接着道:“我知道,当然是朕更薄情,先帝对白贵妃痴情专一,你还称赞过他呢。”
颖坤无言以对,他接着说:“有人终身为恶,偶尔做一件好事,大家便说他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有人一生行善,偶尔做一件坏事,就要被斥为沽名钓誉伪君子。那我何必委屈自己行善呢?是不是朕做得太过了,反倒让你们忘了朕是个皇帝,皇帝三宫六院本是寻常,喜欢哪个女子,哪怕只是因为她的手执壶的姿态很美,也可以召纳来宠幸,何况这个女子相貌性情皆合我意?朕想要谁还需要理由吗,需要好声好气求得你们这些家眷同意许嫁吗?是不是朕表现得太平易近人,你们就忘了朕是皇帝,可以随意忤逆圣意抗旨不遵了?”
颖坤忙回道:“臣不敢。”
“不敢?我看你敢的事情太多了!”
颖坤心中也郁闷难言,出口的话就带了讥嘲:“陛下说得没错,陛下既是君王,确实不必委屈自己只有一后一妃,大可听从太后安排广纳佳丽以充后宫,有谁逼迫陛下只娶两个了吗?”
他也气得笑了出来:“那你还来求什么?正好今春太后又向朕提起选聘名门淑女充纳后宫,也有意撮合朕和她的侄女,回去准备准备,等着接旨吧。”
颖坤一时气愤顶撞了他,想起大娘的哀哀嘱托请求、爱女拳拳之心,只得忍耐下来,温言劝谏道:“陛下选聘淑媛入宫,家眷与有荣焉,欢喜送嫁,进宫后兢兢业业侍奉陛下、延续皇嗣,历来妃嫔皆是如此,臣等绝无非议。但是陛下却不该令萱儿心生妄念,以为陛下是真心实意,会像对贞顺皇后那样对她,以后她若得知真相,该多么失望难过、怨怼陛下?期望过高而不达,这就是为什么先帝妃嫔众多却被赞专情、陛下后宫空寡却仍遭议薄情的原因。”
“其实,说朕薄情的人也不多,”他轻笑一声,“就你一个。”
颖坤心下一顿,知道自己又被他套住了,便不说话。
兆言更凑近来,低声道:“末儿,你对我到底有多高的期望?比你侄女都高么?”
颖坤又往后退了一点,正色道:“臣不敢置喙陛下的后宫家事,但是杜贵妃、萱儿都是我家中亲眷,臣只希望陛下珍惜现有的,莫去招惹无谓的痴心,不能给的便不要轻许。”
“我没有轻许,”他的声音更低,“我能许的全都给了你,哪里还能再许给别人?”
颖坤背后就是案几,腰身都被他逼得往后折去,已经无处可退:“陛下,可否就事论事?”
“就是论事,这些事分得开吗?你还跟我说什么当真喜欢、真心实意,我当真喜欢你,对你真心实意,你在乎吗?你能回报我吗?如果你不能,凭什么要求我这样对别人?”
颖坤心乱如麻,背靠桌案,他双手往案沿上一撑,她几乎落入他怀抱中。那种浓烈而压迫的气息又来了,这样近的距离,这样亲昵私密的话语,她无法以君臣之道对待。
兆言脸上挂着暧昧不明的笑意:“没错,我就是觉得萱儿像你,我得不到你,就想找个相似的来慰藉一下。你心疼你侄女吗?舍不得她的话,你自己来代替她呀!”
他的手臂悄悄收紧,脸也压得更近,语似呢喃:“你来代替她,我就放过她,你愿不愿意?”
颖坤未及躲避,他就吻了下来,比上次更准确而迫切,一手圈住她后腰,一手扣在她脑后。唇舌和气息都是滚烫的,一下冲进口鼻之间,仿佛滚水倾盆而泄,兜头迎面撞了上来,呼吸都在一瞬间被攫取停滞。
一切都是因她而起,如果她代替萱儿满足了他,萱儿是不是就没事了……这个荒唐的念头当真在她浑噩的脑海中浮现,缭绕不去,或许这就是她手足发软无力反抗的原因,轻易就被他的舌尖顶开牙关,冲了进来。
兆言见她并未抗拒,甚至檀口轻启任他予取予求,全身血气都往头顶上冲,恨不得一口把她吞下去。他伸手一抄把她抱了起来,转身一步跨到榻边放下,整个人覆了上去。
无数次臆想过的画面,这张他们曾整夜共眠的卧榻,她睡得四仰八叉毫不知觉,却不知他在旁边辗转难眠。刚刚开始春心萌动的少年,身体还未长全,心里却已经有了靡丽邪恶的念头。他悄悄凌空跨在她身上,俯视她香甜无邪的睡颜,脑中来来回回浮现出那些从画师箱底翻出来的图册画面,幻想自己马上也可以长成图画里那样筋肉虬结、身强体壮的男人,剥开她的衣衫,亲吻她、覆盖她、占有她。想到心动难抑时,他额上冒汗、手足虚软,忍不住伏下去压在她身上,嘴唇刚贴到她唇上,她却被惊魇了,微微一动就吓得他跳起来翻身跌下榻去,摔得龇牙咧嘴也只能咬牙不发出声音,等她重新睡熟了,再心猿意马地躺回去。
她不知道,早在她十四五岁懵懂无知时,他就已经偷偷亲过她很多次了。她原本就该是他的,什么宁成公主、仁怀太子,事实也证明他只会是她生命中的匆匆过客。
如今他终于长大了,不会再干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子什么都做不了,眼睁睁看着她嫁给别人、投入别人怀抱。原本他以为今生无望,但是命运到底眷顾垂怜,时隔多年,她再次回到他面前,回到他伸手可及的地方。这一次绝不能再放过,那些年少时错失的,他全都要加倍拿回来。
颖坤如在冰火之中煎熬,明明知道不对,却无力将他推开。这样沉重而甜蜜的覆盖,许多年前也曾经有过。两人都是久旷之躯,不外如是。身体最敏感的区域贴合厮磨,烈焰从下窜起燃到头顶,一路焚烧。她有心去扑灭,张口却发现喉咙里干渴如炙,自己也渴望着甘霖雨露润泽。
她已经不是稚嫩无知的少女了,当然知道身体深处的悸动流淌意味着什么。许多年前在这张榻上的记忆再度鲜活,却不再纯净青涩,蒙上一层朦胧的绮艳之色。仿佛记忆和身体的隐秘角落挂着一把锁,由他亲手封印落钥,留待他长大后再次解开。
如今他把它打开了,那奔流激越的情动如潮,汹涌灭顶,她无法再视而不见。她以为自己一生只会为一个人如此痴狂,咸福,只有咸福;可是现在又遇到另一个,他最初的出现,甚至比咸福还要早。
颖坤艰难地挣扎出一口气:“住手……别逼我……冒犯陛下……”
他没有回答,只是更深地吻她,衣襟早已在纠缠中散落,他的手从领口伸进去,顺着她的肩膀抚摸下去,衣领被他扯落到肩下,露出光洁圆润的肩头。
凉意让她神思稍明,立掌为刀,向他肩背后砍下去。他被那掌力震得扑到她身上,却还是没有停手,就势吻在她裸|露的颈下,一路向下吻去。
颖坤的第二掌就再也砍不下去了,举在半空,心头如有热火滚油在煎熬,扬起手臂向卧榻的靠背上砸去。
兆言及时察觉,一把抓住她的手拦了一下,余力还是打在雕花木栏上,手臂上立即肿了起来。如果他不阻拦,这一下把她手臂砸断也不稀奇。
兆言只得住手,坐起身替她揉搓臂上淤青,揉了足有半盏茶的功夫,青肿没有再加深的迹象才停下。饶是如此,臂上还是明显鼓出来一道青紫的淤痕,估计这几天都无法着力。
再多的情迷意乱此时也清醒了,他看着伤处不免心痛,埋怨道:“你这是何苦?”
颖坤低下头道:“陛下,我们不能这样。”
“是不能,还是不愿?”他捧起她的脸,盯着她双眼道,“末儿,你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我们刚才那么……我不信你感觉不到,我不信你对我什么都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肥章来啦,昨天1500+今天3000一次奉上
☆、第四章 章 台柳4
颖坤想低头又被兆言强行抬起;迫她与他对视。她的每一处细微的表情、眼神里每一点挣扎和悸动都落在他眼中;不用她开口也能看出他想要的答案。他满意地笑了:“末儿;你心里也有我的。”
颖坤心中苦涩:“陛下;我是您的姑母……”
“你这个公主也是先帝封的;一纸诏书虢夺封号;你就不是了。你姓杨;我姓沈,这算什么姑侄?”
“不是姑侄;也是姨甥。我是太后的亲妹妹,太后对陛下的养育、庇护、辅助之恩,陛下可不能辜负。”
兆言道:“太后的恩情我当然不会忘;但她毕竟不是我的生母,没有血缘牵系。太后一直希望我与她娘家人结姻;既然她愿意把弟媳的妹妹、侄女嫁给我,那么换成与她更亲的妹妹,除却这辈分顾虑,对她应当更有利。”
颖坤仍是摇头:“不行,不管怎么说,姨甥都有之嫌。”
兆言道:“七郎和六娘叔嫂相通也有之嫌,你不是很乐意促成他们一对有情人吗?”
“那怎么能一样?七哥只是外官,如果他真娶了六嫂,不但旁人流言诟病,只怕御史也会参本弹劾,陛下少不得要罚俸降职处罚他。而你是皇帝,世人瞩目景仰,德度海内,怎能娶自己的姨母污损英名?光是御史谏官的奏折进谏就足以……”
“好了,御史谏官的唾沫没把我淹死,你倒先来替他们说教了。”兆言打断她道,“谏官的嘴皮子再厉害,先帝不还是把侄媳纳入宫中了?”
“所以白贵妃的出身一直是后宫前朝禁忌。宫中无后,贵妃为四妃之首,朝贺庆典她却从来不参加,闭于深宫不见外人。先帝那么宠爱贵妃,又育下皇子,却迟迟不能封后,也是出于这层顾虑。”
想到这里,她不由打了个寒噤。如果她重蹈白贵妃旧路,是不是也只能像她一样,在深宫中闭门不出,避开那些曾经认识她的人,粉饰太平。朝中见过她的人可比见过白贵妃的多多了,全都不能见,只能在后宫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像大娘说的,成日仰首坐等皇帝垂怜,一生都维系在男人的承诺和情话上。
那样的日子光是想象就遍体生寒。
兆言还在思索纳她入宫的可行性:“一开始免不了要收敛委屈些,但是不会太久。末儿,你愿不愿意……”
他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出来,她立刻脱口道:“不,我不愿意。”
兆言被她冷肃的语气惊愣:“末儿,你怎么……”
颖坤起身下榻,站到他面前三尺远处拜道:“陛下的诚挚心意,臣铭感于心,终身难忘。但是臣志不在后宫,既与陛下有姑侄姨甥之亲缘,又是已嫁居寡之身,与陛下并非良配,难成姻缘。”
兆言站起来去拉她的手:“好好的怎么又突然变了说法?”
颖坤闪身避开,这次向门边退去:“陛下,臣一直是如此想法。”
“一直是如此想法?那刚才你……又作何解释?”
颖坤也懊恼于自己明明是为萱儿的事而来,却未能把持住在他面前失态,眼下这情势是越来越乱了,再拜道:“臣一时情急失仪,求陛下恕罪……”
“一时情急失仪?我们……都那样了,你跟我说一时情急失仪?”他怒而失笑,扯住她的左手往自己怀里带。颖坤右臂还肿着使不上力,单一只手当然抵不过他的力气,被他拥入怀中,双手别到背后。他将她抱紧了,脸复又凑近来,离她只有寸余远处低声道:“非得朕幸了你,你才能死心塌地?”
颖坤未料他又兴起这念头,忙阻止道:“陛下!……”
另一声更响亮的惊叫从窗外传来,盖过了她的声音,紧接着一片嘈杂响动,盆盏跌落,女子惊呼哭喊交杂。
兆言急忙放开她,推开屋后窗户,只见花间小径上乱成一团,几名宫女围着一人躺在路中,有人向外跑去高声呼救:“来人啊!”有人则试图扶起地上的人,吓得心魂俱裂尖声喊道:“贵妃!贵妃!”
竟然是茉香,她听到了?
兆言回身出阁,那边颖坤一早就先跑出去了,疾步绕到屋后。茉香已有孕八月有余,即将临盆,腰大成围腹胀如鼓,这一摔动了胎气,她疼得喘不上气,旁边宫女力小也抬不动她。颖坤驱散宫女,双手伸到茉香身下,虽然能勉强抱起来,但茉香姿势不顺疼得更厉害。
颖坤回头一望,发现兆言面色苍白立在一边,冲他喊道:“愣着干什么?还不过来帮忙!”
兆言回神,两人搭手成架将茉香抬起,一路跑着送回寝宫。齐进等人也赶了过来,跟在后面边跑边说:“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