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美人煞_派派小说
若是之前他和自己说这些话,璇玑只会当作一派胡言,有听没懂,可是去了一趟不周山,见了神荼郁垒,她依稀回忆起了一些什么,也明白自己前世必定身份特殊。
但是司凤说过,前世是前世,不能因为前世而影响了今生的心情。只要眼下过得快乐,那便是最最重要的。所以,前世,和她一点关系也没有。她并不想探究,更不想因此受到任何困扰。
“谁说我不是真心的?”她突然开口,仿佛被抢了心爱之物的小孩子,脸涨得通红,又急又恼,脸上还带着泪水,“我是真心的!我喜欢司凤,我不想和他分开!这种心情怎么会是假的?”
柳意欢冷笑道:“好!你是真心的!那我问你,钟敏言算什么?”
璇玑脑中仿佛响了个闷雷,劈得她头晕眼花,她颤声道:“你……你说什么……”
柳意欢道:“怎么,我突然提到他,你心虚?我问问你,钟敏言和禹司凤,哪个对你更重要?”
这是她从来也没想过的古怪问题。就比如有人问:你母亲和父亲哪个对你更重要一样。她急道:“这个怎么比!两个都重要!都是我最重要的人!”
柳意欢笑了笑,“是啊,你有那么多退路,他却为你舍弃了所有退路,你还说自己是真心的?”
亭奴见璇玑脸上的申请,知道她被扰乱了。她心中空明,于情欲一事更无天分,此时强行要她承认什么,无疑是强人所难。他低声道:“你少说两句!小儿女的事情,你掺和那么多,很自豪么?”
柳意欢嘟哝道:“好好!算我多事!小凤凰是我看着长大的,也算他半个父亲了。哪个父亲会希望儿子为一个根本不喜欢自己的女人神魂颠倒?!”
“事实到底怎么样,你怎么知道,你又怎么知道她不喜欢司凤?难道非得闹得头破血流惊天动地才叫喜欢?”
亭奴犀利起来很要人命,他虽然说话有些别扭,口才居然了得,柳意欢被他说得摸摸鼻子,嘀咕道:“反正我是看不出来……现在的年轻人啊……”
“各人自有缘法,你与其过度操心别人的事情,不如想想怎么应付以后天界的捉拿。当真一位他们不追究天眼的事情吗?”
柳意欢被他说得面如土色,最后只得摆摆手,认输:“算你厉害!老子闭嘴,再也不说话了!”
璇玑忽然轻道:“我会替他解开情人咒,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让他死。如果……如果他死了……我也不会活着!”
这话说得斩钉截铁,语气中没有一丝犹豫,两人看看她,都没有再说话。
感情的事,各人自有缘法……其实这话也不假。柳意欢摸摸鼻子,专心御剑,再也不打岔了。
很快三人便赶到了格尔木,璇玑见柳意欢先前御着那么大的一柄石剑,也不知下来之后他会怎么携带,谁知他在剑身上拍了两下,那玩意居然又自己飞走了。
他回头,见璇玑看着发呆,便得意洋洋地一笑,指着天空狂言道:“这是我专有的马,没事就等在天上,只要我一吹口哨,它就跑过来。”
璇玑虽然不是很相信,但此人身上有天眼,加上好像和离泽宫有那么些干系,有些古怪的举动也不值得惊讶。
柳意欢推着亭奴,放开了脚步往前走,一面回头:“你再发呆,司凤被副宫主抢走,就等着哭吧!”
璇玑赶紧追上去,奇道:“为什么你认定是副宫主?难道大宫主不会怪罪司凤吗?”
柳意欢“切”了一声,压低声音,很神秘地说道:“那还不简单,我一看那副宫主的怪样,就知道他不是个好东西!”
原来是没根据的瞎猜……璇玑想起在浮玉岛上,自己和副宫主发生的冲突。他身上确实有杀气,凌厉凶狠,与大宫主的平和完全不同。后来不知为何相让,放了司凤一马。柳意欢虽然是胡说八道,但也不是没可能,说不定就是副宫主吩咐若玉暗中杀了司凤。
“他要是敢动司凤一根寒毛,我就……我就……”
“就什么?”柳意欢唯恐天下不乱地接口问。
璇玑厉声道:“我就把他碎尸万段!”
小女孩地气话,原本做不得真,但她身份特殊这两人都知道,故此听她这样咬牙切齿地发狠,心中都有些凛然。亭奴微微蹙眉,不知想起了什么事情,最后,轻轻叹了一口气。
第三卷无心璇玑 第四十四章 离泽宫(一)
虽然心中早已做好了准备,但回到客栈见禹司凤不在屋子里,璇玑还是大受打击。
床上的被子还半拢着,他的包袱还放在床头边,帐子刚钩了一半。没有凌乱,也没有斗殴的痕迹,他好像就那样凭空消失了。璇玑慢慢走到床边,忽然抬手,将被子掀翻——余温还在,只是人不见了。
“嗳呀,还是来迟一步!”柳意欢无奈地敲了敲脑袋,在房内四处搜索,想找出一些蛛丝马迹。“东西都还在……小子连佩剑都没带走!哗,衣服也没穿!难道光溜溜的被人架走?!”
语音未落,璇玑早已踢门下楼。两人知道她脾气上来,会翻天覆地,急忙追下去。只见她一路跑到后厨房那里,似是在找人,最后在熬药的炉子旁揪住一个灰衣老汉,厉声喝问他:“你在这里做什么?!让你照顾禹公子,你怎么不看住他?!”
那老汉被他一吼,吓得把刚端起来的药罐给砸了,泼了一地的热汤水,苦味四溢。
“姑娘……吩咐小的好生照看禹公子……小的正……给他熬药……”
那撒了一地的药水材料,果然正是给禹司凤的药。璇玑怔了一下,声音涩然,问道:“你……熬了多久?”
“半个时辰左右吧……刚熬好,姑娘你就……呃……”
柳意欢见他一个老人家被璇玑提着抓在手里,很是狼狈,急忙上前解围,安抚了受惊的老人家一通,才回头道:“你不要冲动!事情和老人家也没关系!”一面将那老人劝着送出去,又问周围的人:“可有见过戴面具着青袍的人进来?”
众人都摇头,亭奴沉吟半晌,道:“他们真要行事,必然不会闹得人尽皆知。看起来司凤十之八九是被离泽宫的人接走了,兴许还有胁迫,所以佩剑都不许带走。”
柳意欢怪叫道:“何止佩剑!外衣都没给他穿!光溜溜地被他们劫走!”
璇玑心中烦乱,不愿听他们闲扯,掉脸跑出厨房,怔怔地望着天空发呆,只盼能看到一点踪影。
柳意欢跟过去,叹道:“怎么办,丫头,你是要追到离泽宫吗?”
璇玑没说话。其实什么也不用说,答案是显而易见的。不管是四年前在小阳峰,还是四年后在浮玉岛。她的承诺都绝不会改变,谁也不能强迫禹司凤的意向,无论是离泽宫,还是其他人,否则她就是追到离泽宫,也要把人抢回来。
“总有这么一天的。”亭奴低声道,“只身过千万劫,方明是非曲直。我等这些,也等了很久了。”
柳意欢叹了一口气,蹲地上拨了拨乱蓬蓬的头发,似是在下什么决心。良久,才狠狠对着地面锤上一拳,叫道:“好!就去一次,当是回老家看看,又有何妨!”
他见璇玑突然回头看着自己,不由讪讪笑道:“呃……没什么,我自言自语罢了,咱们什么时候走呀?”
璇玑轻道:“柳大哥,你有天眼,能看到司凤现在的情况吗?”
柳意欢苦笑道:“哪里还能用天眼!那次对付蛇妖,已经让我筋疲力尽,最近这段时间都用不起来了。抱歉,没办法看。”
废话,他现在要是能用天眼看到将要发生什么事,还用这么着急吗?小丫头脑子不会转弯,真是个笨蛋。
璇玑长长出了一口气,轻道:“我现在要去离泽宫,当面问司凤,他要是跟我们走,还是留在离泽宫。如果他愿意离开那里,那么,不管是谁出来阻拦,我都不会想让。今日立誓于此,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
说罢抬手在灶台上一拍,转身便走。亭奴和柳意欢二人见那被拍过的灶台慢慢凹进去一块,像是用无形的火焰烧软了塌下来,一个模糊的手印。两人互相看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骇然的神色。
苏醒,兴许就在不远的将来。那真是一个……让人兴奋又战栗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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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方山峦连绵,望不到尽头。很少有人知道,在山的那一边,是无穷无尽的大海。海中有一个孤岛,终年是阴雨天气,只有极少数的日子,才能见到一丝灿烂阳光。
今日正是一年之中难得的晴朗好日子,天空万里无云,阳光毫不吝啬地洒满了整个孤岛,岛上一座巨大华美的宫殿,延绵几十里,琉璃瓦在日光下熠熠生辉,景色端妙。
离泽宫的弟子们都很珍惜难得的晴天,很多人都趁着风和日丽,下海捞鱼嬉水,此时的岸边是最热闹的。都是少年人,嘻嘻哈哈,开着各种或大或小的玩笑。更有调皮胆大的孩子,攀上宫前最高的两根白玉阙,眺望遥远的大海,那里海天一线,深蓝浅蓝渐渐融合在一起,令人遐想。也有人会转头望向后面无尽的山峦,想象着山后人世间的繁华红尘景象,心猿意马。
禹司凤站在窗台那里,怔怔地望着外面嬉闹的少年们,不知在想什么。他重伤初愈,脸色还是很难看,明明已经很暖和了,身上还披着一件藏青色的大氅,冰冷的双手是不是搓两下,惹得大氅上的黑色流苏微微颤动。
大约是站得久了,吃不住,他扶着墙,缓缓坐回椅子上。良久,突然开口:“师父,这件事弟子不能答应。”
他对面的长凳上坐靠着一个年约四旬的青袍男子,长眉星目,甚是俊伟。那人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长眉一挑,笑道:“司凤呀,这件事不是与你商量,而是必须的。纵然你是我的爱徒,却也不能因你一人坏了离泽宫多年的规矩,否则如何服众?”
原来这中年男子便是禹司凤的师父,离泽宫的大宫主。禹司凤脸色越发苍白,秀睫微颤,低声道:“可是……弟子的面具确是由她摘下……弟子绝不敢说谎……”
宫主摆了摆手,从怀里取出那枚哭丧着脸的面具,端详一番,道:“天下间不能料算到的事情十有八九,更何况这样一张小小面具。更何况,面具被摘下,咒语还在,又有何意义呢?”
他见禹司凤低眉不语,晓得自己说中了他的痛处,当即柔声道:“天下人多负心薄义,你年轻未经世事,被骗也是无法。所谓吃一堑长一智,如果此刻你还是要固执,宁可抛弃一切去追随那个女孩子,岂不是成了蠢人?”
禹司凤微微一动,低声道:“弟子……没有被骗。”
宫主笑道:“没有被骗,那咒语为何还在?”
他无言以对。
宫主又道:“死不悔改。也罢,你不承认面具一事,我也不来难你。那封印的事情怎么说?私自在外开两个印,你知道是何等大罪?”
禹司凤颤声道:“弟子当日……身受重创,不得已而为之……”
“呵呵,今日你不得已,明日他不得已,离泽宫的规矩立了是做什么的呢?”
禹司凤又一次无言以对。
宫主柔声道:“司凤,我看着你长大,你这个孩子心高气傲,从来不甘落于人后,更不该为了一个女子神魂颠倒。你要知道,她是你的魔,一个人要是入了魔,那是无药可救的。听师傅的话,忘了她,好生回来。这里是你的家,人怎么能不要家?你回来,我保你平安,只要在水牢里呆上几天,吃些皮肉苦,先前的忤逆我都可当作没发生过。那情人咒,我也会设法替你解开。”
他见禹司凤垂头不语,似乎不为所动,便微微冷了声音,道:“你再固执下去,难道不怕众叛亲离?”
禹司凤闭上眼,忽然扑倒在地,对他磕了三个响头,颤声道:“弟子辜负师父厚望!但弟子此身……已无后退之路!求师父责罚,弟子不敢有任何怨言!”
宫主冷笑道:“你很好!很好!”
禹司凤又道:“师父有任何责罚,弟子心甘情愿!但弟子尚有一事不明,求师父听弟子说明!”
宫主冷道:“你说。”
“弟子的伤乃是同门若玉所刺……弟子斗胆,请问师父知道此事吗?”
那宫主猛然起身,又是吃惊又是震怒。厉声道:“是若玉刺伤了你?!”
语音刚落,却听门外脚步声杂乱,首位弟子急道:“启禀宫主!有三个外人擅闯离泽宫,与正门弟子发生了冲突!”
禹司凤浑身一震,急急冲到窗边,只见那巨大的白玉双阙下,立着一个白衣少女,红颜乌发,正是禇璇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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