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恋师尊(最新完结版)





  凝雪师父,仙女阿姨——她们要怪罪青柠的吧……
  转身,素手掀开窗棂上的竹帘,露出一排机关暗环——紫衣谷遗世独立这许多年,自然有他隔绝外敌的法子——只是这法子,却是她最不愿用的法子罢了……
  片刻的慌乱之后,那张稚嫩的面孔却透出不属于这个年龄的冰冷镇定。
  眨眼间,屋外的马蹄声已然清晰可辨。无暇细思,她凝神静气,细听着窗外的动静——
  一百步、九十步、七十步,纤指轻抬,一条暗环拨开,夜空中便响起一阵锐利的破风之声,尖锐的竹箭粘着噬骨的剧毒如雨般射出,紧接着是沉闷的‘噗’、‘噗’声。
  一阵哀号在夜幕里骤然响起,又骤然安静,那轰鸣的马蹄声却很快恢复了秩序,又一次向前开进。
  左旋、利刺、巨石、陷阱、毒雾……沈青柠两指轻搓,凝神细听,心底清晰的排列开那些自己曾亲手安插的机关,白皙的玉手在繁复的机关暗环上稳练的扳动,毫厘不差。
  小小的药庐之外,血腥和哀嚎在浓重的夜色里疯狂弥漫,恍如炼狱。
  无数性命眨眼间,便在那一片毒雾魔障里化作飞灰。
  沈青柠安插暗器的时候,曾经想,这辈子都不会动一下的毒箭,此刻却如雨一般洒落——
  而不知怎的,她的心,此刻却是一片木然的平静清晰。那一刻,流荡在她的脑海里的,没有哀嚎,没有血腥气,亦没有毒箭陷阱,只有那一道道繁复的机关构造,精密的推算……
  ‘啪!’
  最后一道机关落下,沈青柠忽然被周遭奇异的安静惊醒。
  这样安静的夜,连熟悉的虫鸣鸟叫也没有,连自己的呼吸心跳也那样清晰……
  白皙的小手轻轻扳开虚掩的窗,雪白的窗纸被鲜血喷出一簇簇红杜鹃,紫檀木的窗棂上,粘了一层血,凝成滴,缓缓滑落。
  这一次,她忘记了洁癖的躲闪,任由纤细的指尖染成鲜红。一双漆黑的瞳便向夜色中缓缓掠去——
  残余的火光闪烁,冰冷的夜风划过面颊,带着微微的刺痛,她长睫轻颤,眸光却最终定格在树荫下肃立的一个魁梧身影之上。
  ——一双如狼般的眸在夜色里散发出骇人的冷光,高大壮硕的身材仿佛是饥饿恼怒的猛兽。
  风动,撩起她散落的发丝。带着丝丝缕缕的血腥气,从鼻尖钻入脑海,挑逗着她最细微的神经。沈青柠微微一愣,唇角却漾出一丝轻柔的微笑。
  转身,拿起卫锦挂在窗边的六石强弓、白翎羽箭,挽弓、搭箭——她握弓的手甚至因为兴奋而微微颤抖,心底的雀跃躁动、嗜血的兴奋,仿佛魔魅一般贯穿了她的灵魂……
  紫衣谷岂是人人都可以踏平!
  长箭穿空,鸣响声撕破夜的寂静。那黑影一掠,眨眼不见,沈青柠飞快的在箭壶里摸出羽箭,搭弓便射。
  漆黑的夜里,一只只白翎羽箭仿若划破夜空的流星,霎时间箭雨如刀,杀气膨胀,小院里肃杀之气震得树叶鸣响。
  沈青柠双目紧锁那一道黑色身影,长箭破空,却每每相差毫厘,不中要害,猛然再摸箭壶,手心一空——竟只剩下唯一一只羽箭了!
  那黑影快如鬼魅,隐遁在夜色的阴影里——沈青柠蹙眉——
  若是羽箭不能击中,便只有如此——
  白皙的手猛然捏碎手心的玉瓶,青绿色的液体沾满掌心,冰冷的掌心在羽箭之上缓缓滑过,抹下一层染血的浓绿……
  猛然眼前一黑,那黑衣人已然掠上眼前,她旋身一闪,便冲出窗口,矮身一退,横空退出三尺。
  黑衣人却仿佛一条迅疾的影,眨眼间跟上三尺,人影一顿,却是黑影中划出一道冰冷的寒芒——长刀如冰,便狠狠向着沈青柠那娇小的身影砍落而下……
  沈青柠抬眼看着坠落额心的冷光,眉眼轻挑,却就在那刀锋已然触到眉心的刹那,娇小的身躯却猛地矮下半尺,疾风一般掠想男子的怀中。
  她手臂轻抬,握在掌心的正是唯一的那一只羽箭,锋锐的箭头泛出骇人的青色,夜幕中,与沈青柠眼中的杀意一般的寒冷如骨!
  男子只觉得怀中突然一满,长刀却来不及收回,他愕然大睁着双眼,便见那诡异的箭狠狠插向他的心口!
  千钧一发之际,只能抽回空闲的左手,死死握住羽箭,他用尽全身的力量,便看着那箭尖停滞在心口不到毫厘!
  沈青柠倾尽全身的力量的一击,却终被停滞在毫厘之间……
  败了么……
  她微微叹息,只差一点点呢……真是,可惜。
  ——停滞的刹那,却仿若经年。
  那一刻,她有些后悔,只可惜,在师父身边的日子,还没有待够。
  她看着远处漆黑的夜,她想,若是死了,若是师父出关见了她的尸身,会难过吧……
  想到这里,她的心就忽然很痛。她不想死,也不想让师父因自己死去而难过……
  她想,若是还有力气,就用毒液把自己的尸身化了吧。师父会少一些难过也好。
  她就这样呆呆的握着箭矢,看着耳际一寸寸逼近的刀锋,只是转瞬之间,却想了这许多事情。
  最后,就在眼前的一切变得迷茫混乱的时候,她却隐约看见那冰冷的刀光突然停止了。
  一阵淡淡的苦香扑面而来,她的手忽然被一只白皙修长的大手握住,温凉干燥的掌心贴着她的手背——像极了卫叔叔的气息……
  她错愕,忘了动作。那握住她小手的大手却仿佛为她注入了无尽的力量,那一瞬间,停滞的箭矢猛然向前冲出,她仿佛听见了利箭破开胸膛的钝响。
  她的手已颤抖,那握住她的掌却沉稳执着的带着她将箭矢愈加推进,她迷惑的转头,在刀光之后,看见一张温和的脸,弯若新月的眼睛淡淡的看着她,那一瞬间,她似乎听见,他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三个字——
  段——随——风——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吾滴女主也彪悍了……⊙﹏⊙b汗一次,她并不是天天这样彪悍的。(解释一下)
厚颜的求鲜花,求收藏……
汗,吾太厚颜了,吾遁地。。。


  段师叔
  梦境中,还是那树荫下阴森的笑,怎样也不能推进分毫的长箭,逼近眉梢的刀光……一切都那样的真实,让她心如擂鼓,惊惧交错,猛然张开眼,腾得坐起身,却身子一麻,又倒回床内。四下打量,竟是在在一张舒适的床上醒来。
  他呢……那个……
  逆光中是一个清瘦的男子站在眼前,隐约中仿佛冲她淡淡的笑了,从床头的矮几上端起一个药碗,一边用木勺小心的搅拌着,一边走到她面前。
  “我以为你还要睡一会,刚想把药端下去,既然醒了,便把这些药喝了吧。”
  黑影忽然躬身做到了床沿儿,又小心的搅拌了几下那碗汤药,舀了一勺便缓缓递到了她的唇边。
  “小姑娘,喝了吧,喝了身子才能好得快些。”温暖晕黄的夕阳洒落在一张白皙干净的脸上,淡淡的眉,狭长的眼,笑容也清浅的仿佛画卷中的神仙。
  沈青柠却依旧神色慌乱,一动不动,唯有一双漆黑的大眼睛四下打量。
  “莫怕、莫怕,那个坏人已经死了。”男子轻声缓道,见了她终于渐渐平静,唇角轻扬——祈箜大汗拓跋郅可是被她亲手用毒箭杀死的呢,这个小丫头,反倒不记得了……
  “你……你是谁?”乍一张口,方才发现自己的嗓音沙哑得厉害,勉强发出一声干哑的破音,嗓子便痛楚难忍,两行泪珠便扑簌簌的滚进棉被。
  “唉呀,你的嗓子还不能说话,怎么这般性急。”男子忙不迭的撂下药碗,去倒了半碗水喂她喝下了,这才平息了她的痛楚,静静的躺在棉被里,大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任由那男子把一勺勺苦涩的药汤灌进口里。
  “对了,这才乖嘛。乖乖喝药,再过一两天就能说话了,咳咳……”男子的轻声软语里夹杂着断续的轻咳,动作却出奇的温柔平和,一碗药喂了大半个时辰,临末又用宽大的白布巾子将她唇角的药渍拭干净,方才起身。
  一只温凉的大手探到她的额前,细致清凉的触觉让人心中不由得一阵舒坦,那男子却安静的笑笑,“没事,没烧。”
  说罢,从怀里掏出两颗鸡蛋大小的油纸包裹的小球塞到她的枕边,刚刚的药太苦了,你便把这两颗酸梅糖吃了甜甜嘴吧。
  她斜斜的挑起眸光,追随着他的背影——细长纤瘦的身材,灰白的袍子干净利落,没有一丝褶皱,只是那张人皮面具,却做得太假了些……
  房门‘咔’的一声关严,她收回目光,开始环视着屋子四周的环境。
  紫黑色的檀香木床,檀香木桌椅,檀香木窗,夕阳沉入大山之后,天色骤然变得黯淡,房间里安静的没有一丝声响。
  周身上下轻的没有一丝知觉,却又重得仿佛要坠入地府,连挪动一个小手指都是最痛苦的折磨。
  ……
  ……机关、毒箭、树荫下那阴冷的笑容,六石强弓、沾满绿色毒液和鲜血的白翎羽箭、浓重的血腥气——还有……
  ——段随风。
  那些散碎的回忆,变成一张张炽烈而白炽的画面,在她的脑海里飞快的划过——
  那些涂抹在白翎羽箭上的绿色毒液,混了她自己的血液,以血喂毒,方能让人见血封喉,可下毒的同时,却也陪上自己的性命——
  她轻轻的合上双眼,细品着喉咙里飘散的苦涩味道——毒蝎子、木槿、鱼腥草、铁牛蘑、水蟫三味——刚刚喝下去的那一碗药的方子在她脑海里一一呈现。
  看似毫不相干的几味药,却恰到好处的制衡了她体内的毒,她只觉得一股清凉舒畅的暖流从丹田沿着脊椎一路上升,缓缓的化开浊气,通体舒畅——堪称一味绝妙奇方……
  体内的热流循环往复,她的身子也仿佛是被大风卷起的一根轻羽,忽上忽下,浮浮沉沉,无暇深思,意识很快便陷入了一片困顿迷茫,转眼便又沉入黑暗。
  当黎明的第一缕光芒穿过莹白的窗纸散落满室,她听见耳边叮叮当当的瓷碗碰撞之声,抬起眼皮,试着转动脖颈,却浑身轻松,再也没有昨日的那般疼痛了。
  窗前的灰袍男子将药汤倒进碗里,转身,那及淡的眉眼里划出与昨日一般的笑眸。
  “你醒啦。”
  他转身坐上床沿儿,见她只大张着一双眼睛看着他,不言不语,忽而笑得温和,一双手又探了探她的额头,并无发热,便拉起枕头垫在床侧,扶她坐稳。
  “没想到你身子恢复得这么快,旁人中了那一味九环蛊,便是喝了解药,也要十天半月才能清醒,你竟然三日便醒了……”
  他又喂她喝了一碗药汤,忽而眼神瞟见她枕边的那两个酸梅糖,一拍额头,两眼笑成弯月。
  “哎呀,怎么忘了,你身子不能挪动,我怎么这般粗心,这便帮你剥开尝尝……”
  料定了小丫头馋嘴,定然喜欢这些零食,他也一脸兴致,小心的拨开油纸,在那酸梅果脯上撕下一小片递到她唇边。
  小姑娘长睫低垂,轻扫了一眼他手中的果脯,粉唇张开了一条缝,便如小兽一般叼住了果脯咽了下去。
  见她乖巧可人的样子,让他不由笑弯了眼。转眼喂下了整颗果脯,低头看看仍一言不发面无表情的小丫头,轻声道,“你昨日不是有话问我?怎么今日突然不做声了?”
  她轻轻的挑起眉,黑白分明的眼眸在他面颊上只是一扫而过,转而便盯住床头的纱帐,依旧没有回话。
  这幅不理不睬的样子让他不由莞尔,看她十二三岁的样子,心知定然是在闹小孩子脾气,也不着急,便也挤坐在她旁边,把那灰袍下摆抚得平整,轻声一叹。
  “我知道你定然是在气我强捉你来,可是这个罪名我却担得太过冤枉。那害你的人是北祈部的首领拓跋忡槐,我可是好心救你的恩人呢。”
  他偷眼瞧了瞧小丫头,双目仍旧执着的盯着紫色纱帐,便又撩开袍袖,伸出白皙纤瘦的臂放在她眼前,“你看,为了救你,我也中了你下的毒,自己差点都一命呜呼了呢。”
  从脉门到手肘,纤细白皙的手臂上沿着血管划出一条清浅的粉红色细线,手肘内侧的一端已经红肿不堪,插着一支短小的竹签,随着脉搏汩汩跳动。
  她曾在师父的药书里见过这种截脉止毒的手法,只是这法子既损伤经脉,又不能彻底克制毒性,因此除非无药可解,抑或是毒性太强而必须为解毒拖延时间,否则绝不会用。
  粉嫩的小脸微微一黯,眸光定在他的臂上,终于抬起长睫,看向了他笑笑的眼。
  “你是谁?”她的嗓音依旧干涩,说话时却已经不再痛楚。
  终于肯看看他了么?他平静白皙的脸上闪过一丝光芒,唇角也不由喜孜孜的略微上扬。
  “我叫段随风,是你的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