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千年之倾君
乔安看着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夜幕降临的庭院中,幽然一叹,回身坐在椅子上,以手托腮,悄然不语。自己终究是到了边疆来了,离京城远远的,离龙宸宇亦是远远的。只是,那又如何呢?情丝若能因距离的增加而折断,那也就不能称之为情丝了。
方才跟盂权佑说起闭心诀一事,似乎一切都还有希望。其实,那又何尝不是自欺欺人呢?她已可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功力在缓缓退减,体内的恶魔也开始渐渐活跃起来,也许,没多久自己便会旧疾复发了,一旦有了开始,便是猛兽出闸,洪水决堤般的猖獗恣肆,不到自己丧命不算罢休!只可惜,情思一事,是由不得自己做主的。
只是,自己究竟有没有足够的时间瞧见家仇得报,父愿得偿呢?
想了一会,她便收拾起思绪,起身回内室练功去了。如今她的情形比这岌岌可危的文义关也好不到哪里去,再不能浪费时间在这里长吁短叹了。
第二日一大早,盂权佑便到乔安的住处,请她前到城墙处巡视兵防了,同来的尚有虎威将军,骁骑将军等军中大将与几位偏将,看来,这文义关有些头脸的都已在此了。只要看着那些将军明似尊敬实则暗带讥嘲的眼光,乔安便知今日巡防之事,非如自己想的那般简单了,却不说出,斗笠边垂下的轻纱里,玉容依旧波澜不惊。
文义关是紫星王朝北方边防的最外线,是最靠近北狄的城关,亦是战事最为激烈凶险的地方,因此边防也比别处森严,顺着城道一路走来,只见三步一防,五步一哨,值岗士兵挺直如枪,两边旌旗林立,一派随时可以作战的模样。虎威将军在前引导,盂权佑则在一边解说各关防的职责及轮班时间等事项,乔安用心铭记,边听边点头,不知不觉中便来到一处城防面前。这个地方的城楼比别处更高上数尺,建造得分外坚实高挺,威武雄壮,一观便知其地位的与众不同。
不待孟权佑开口,虎威将军温润玉便抢先道:“御使大人,此处叫做观望楼,是文义关的最高处,上了这楼,便可眺望几百里的景象。如有战事,统帅便登临此楼,纵观整个战场,加以调度,乃文义关最值得一看之所。御使大人,我们上去看看吧!”
孟权佑闺言便向知安递了个眼色,那意思是“来啦”。透过纱幕,乔安有会于心,再瞧瞧温润玉与其他几位将领脸上的古怪神色,便知其中另有蹊跷。不过她也不害怕,坦然道:“既有这样好的所在,我这位督战御使自然要前去看看了,还请将军带路。”
虎威将军冷冷一笑,领先而行,其他将领亦不甘落后,紧跟着拾阶而上。没多久便来到顶层,举目四望,果然城中诸般举动皆在视线之内,而城墙之外,则可远观数百里。尤其文义关之外多为平坦的荒原,视线更比其他地方辽阔,甚至可以瞧见远处北狄人安营扎寨之处。可以想象,如有战事,则可在此处纵观全局,配合有效的调度方式,便能如臂使指,指挥作战,确是一个绝佳的场所。
乔安看着,嘴里赞叹,眼光却四处扫望,想知道他们究竟给自己准备了什么好戏。没多久,目光便给匾额处一架精巧的硬弓给吸引住了。那弓与寻常弓有所不同,竟然可以折叠作如团扇大小,加上色彩鲜艳,想要不引人注意也难。何况,在乔安这个自无名谷出来的行家眼里,更可看出那弓弦乃是以特制的钢丝糅合纠缠而成,既有弹性且柔韧无比,不易折断。即使是天枢,也未必制的出这样巧夺天工的硬弓来。
见乔安注意力似乎被这张弓吸引,除孟权佑外的诸人纷纷露出看好戏的神色来。虎威将军温润玉向众人看了一眼,不怀好意地笑道:“看来御使大人对这张弓很是关注呢,就让莫将来为大人解说一番吧。这张弓名叫飞云弓,乃是由被人称为‘箭圣’的云大师的得意之作,亦是前大将军徐谷风的惯用兵器。大将军故去后,文义关的将领士兵乃至全城百姓为了纪念大将军,便将此弓悬于观望楼最顶层的匾额上,且定下了一个规矩,无论到观望楼的官员职位大小,均需张弓一试,以示对大将军的敬意。御使大人,您——”
乔安耳听得“前大将军徐谷风”之名,身子猛地一震,只觉脑中轰的一声响,血液突然间沸腾了起来,眼睛直定定地瞧着那飞云弓,温润玉后面说了些什么便没有放在心上了。前大将军徐谷风,那是父亲啊;飞云弓,那便是父亲用过的弓了。自从徐府出事,她慌乱中进出,除了乔哥哥送她的金锁,再无一点可以缅怀亲人的东西,今日终于见着了父亲的遗物了’似乎一瞬间,她又看见了父亲那英俊睿智的面容,耳边又响起他那浑厚凝重的声音。
爹,爹!如果这世上真有灵魂,您如今是否正在天上瞧着女儿呢?您知不知道,女儿如今正在您站过的地方,面对着您曾面对过的人和物,甚至,可能会对上您曾经抗击的敌人?爹!
温润玉见她怔怔不出声,只道她被那高悬的硬弓吓住了,脸上得意之色越发浓重。这匾额离地有数尺之高,这位文风蔼蔼的乔公子怎么可能取得下来?何况寻常弓最多不过四五十石,这飞云弓却有近一百五十石,寻常将领尚且拉不开,何况这位看起来如女子般弱不禁风的乔公子呢?周围诸将脸上也纷纷露出了嘲弄的神色,心中暗道,哼,整日里带着斗笠,不叫别人瞧见面容,装神弄鬼地故作神秘,如今可叫你现形了吧?原来名闻天下的隐谋乔安也不过如此!唯有孟权佑神色不变,只是嘴角微带着一丝笑意,也不知道究竟在笑些什么。
眼见乔安仍然一无所示,他眼中的讥嘲与不屑之意已经明显之极了,轻蔑地道:“御使大人终究是文官,自然跟我们这些粗人不一样,又怎么可能跟我们守着一样的规矩呢?咱们还是再往别处去吧!”
乔安终于从初闻父亲之名的震撼中清醒过来,转头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也不说话,只是足尖在地上轻轻一点,纵身跃起数尺,一举取下飞云弓,然后如白云一般轻飘飘地落在地上,连尘土也未扬起半分,轻盈灵动之极,明显可以看出她的轻功造诣之高。
刚刚还在用不屑的眼光瞧着乔安的将领们顿时目瞪口呆,谁也没有想到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乔安竟还有着这样一身功夫,心中不敢再小觑于她。尤其是温润玉,刚刚乔安那一眼明明是隔着纱幕的,根本瞧不见她的表情。但是却偏生有一种深深的压力灌注其身,使得他心中生寒,气势不由自主地便弱了下来,那种浑然天成的威势,即使是在五皇子身上,他也不曾瞧见过。隐谋乔安,果然不是空有其名!
在抓住飞云弓的刹那,一股奇异的感觉自抓着飞云弓的右手处升起,只传入心底,似乎遇见了梦中萦思了千百遍却无缘一见的亲人一般。她专注地盯着飞云弓,脑海中顿时浮现出父亲手持神弓,杀敌御侮的雄姿,心中不由自主地涌起一股豪气,抬眼看了看注意力都集中在她身上的众人,运气周身,凝力于臂,轻轻巧巧地将飞云弓拉成了满月。
周围一片寂静,几乎可以听见诸人呼吸的声音,众将领相顾骇然,合不拢嘴来。要知道,这弓悬于此地十数年,可只有眼前这平北将军孟权佑能随便将共拉成满月,一箭射中百里外的狄牡兵,这才震服全城士兵对他死心塌地的。没想到这位文弱的乔公子竟也可做到!
许久之后,众人才回过神来,不约而同的鼓掌呐喊,对乔安的观感也大为改变,目光神色中尽是崇敬与佩服。要知道,这些将领士兵常年与北狄作战,早已形成了如北狄般崇尚武力的悍勇之风,如今乔安轻易便将强如飞云弓拦成满月,其武功之高可想而知,自然也就赢得了他们的尊重。
乔安却像做了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一般,松了手,又纵身飞跃,将飞云弓归还原处,留恋不舍地望了一眼,这才转头向众人淡然道:“我们继续巡视吧!”
孟权佑等尚末说话,一阵急促的战鼓声便传了过来,紧接着便是雨点般的马蹄声遥遥地传了过来,地动山摇。除了乔安,其他人的脸色都变了,一起住城楼边上诵去。乔安看这模样,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事,站着过去,果然眼见楼下几十里远的地方尘土飞扬,无数的骑兵正向着这边驰来,后面还跟着许多的步兵,在离城关尚有一百步模样的地方停下来了,看样子有着数万人。
孟权佑瞧着他们,刚毅的面容上露出一丝冷笑,道:“哼,我就说他们安生不了多久的!”说着转过头来,对上乔安,已是另一幅面容,浅浅一笑,道,“御使大人,你且在这里瞧着,看我们怎么收拾这些蛮夷之辈!”说着带着温润玉,虎威将军等大将疾奔而下。
乔安站在高高的观望楼上,眼着下面的情形,面容冷寒如冰。即使早就知道战争的规则,也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当她真正看到硝烟弥漫,血肉横飞的惨烈战况时,心神淡定如她,也不禁心神震荡,只是表面不敢有丝毫流露。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这是乔安第一次直面战争。跟以往在电视上看到场景不同,现在她面对的,是战争的真实面目,不曾经过任何的遮掩与修饰,也不曾有过任何的删略。由于武功高强,她目力既强,耳力又好,站的地方又有着绝对的居高临下的优势,虽然不曾真正参战,且隔着纱幕,但是对于战争的感受,却与置身征厮杀中的士兵一般无二。
双方冲锋征战的战鼓声,刀剑相击的响声,兵器刺入血肉之躯的闷声,受伤痛吼乃至倒地的声音,都在她的耳边清晰地回荡着。每一件刺入他人体内的兵器拔出时带起的血雨,每一个倒地受伤的士兵脸土的痛楚,伴随着两军对垒,浴血奋战的真实场景,一览无余地展现在她的面前,清晰得不容逃避,实在是震人心扉,惊心荡魂。
也许,只有真正来到战场的人才明白“战场是最接近死亡的地方”这句话的含义。不同于无名谷历练的凶险,不同于京城之争的诡谲多变,这里是战场,是真正直面死亡的地方。这是个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的地方,你若不杀死敌人,敌人就会反过来杀了你。同情,怜悯,对生命的尊重一切的一怕在这个地方都是多余的。置身此处,除了拼命地厮杀,再无第二个选择。
这些日子以来,乔安渐渐明白,不管自己对于如今的身份有多么投入,她的头脑和灵魂还有许多地方都是属于原先的时代的,比如,对生命的敬畏与珍惜。尤其,十二岁那年,她的旧疾复发,几乎丧命。有过一次与死亡有着最亲密接触的经历,她更加的珍惜和重视每一个生命。但是,在这里,生命却脆弱得犹如一张薄纸,轻轻一戳就是一个窟窿。站在高处,看着一个个的生命如泡沫般消逝,却犹如可奈何,甚至,她都不能闭上眼睛,掩住耳朵,不去看不去听。那种痛楚,非亲身经历实在是难以想象的。
正在此时,乔安忽听得耳边纷纷响起一阵呼喊声,其间更夹杂着孟权佑急切焦虑犹如春雷般的怒吼“小心啊一一”她心中一凛,神思尽复,刚抬眼便看见一支羽箭如闪电般地向她飞射而来,来势如雷,几于是避无可避。但是,在无名谷经过诸多磨难,乔安早已形成了快于常人数倍的反应能力,在那刻不容缓的时刻,她本能地向旁边一闪,右手习惯性地一抓,竞是将那羽箭抓个正着,只是手心一阵火辣辣的热痛感,显是射箭之人无论内力还是弓箭之术都十分高超。
乔安毕竟是紫星王朝的御使,代皇帝督战,身份超然。见她安熬脱险,楼上楼下的兵将均是舒了一大口气。而看上去似是弱不禁风的乔安居然能空手抓住如此迅疾的羽箭,更是出乎大家的意料之外。尤其是紫星这边的士兵,见这位至少名义上是最高长官的御使大人居然有这样一身好武艺,都齐声喝起彩来,士气大涨。孟权佑更是趁机高喊道:“御使大人武功高强,岂是你们这等暗施偷袭伎俩的无耻之辈所能伤的?紫星必胜!紫星必胜!”
他这番话语是以内力远远送了出去的,顿时无论战场内外,紫星北狄双方人马都听得清清楚楚,无数人跟着大喊道:“紫星必胜!紫星必胜!”声势震天,更添声威,紫星方更是精神振作,士气如虹,顿时便将北狄的气焰压了下去。
正在这时,又是一只羽箭自北狄的大后方射出,依旧直取乔安,声势比先前更加凌厉,显是射箭之人极不服气,二度挑衅。乔安这番已有了防备,更是无所畏惧,兼之想要以此激励己方士气,故意显露功夫,先是纵身一跃,轻飘飘地闪了开去,接着更向羽箭去势追去,后发先至,在羽箭射中城楼楼顶之前又将箭矢抓住。这番显然比先前更是困难,紫星一方顿时响起如雷一般的喝彩声和欢呼声,威势更壮。
乔安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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